「你們是誰?怎麼進來的?」馮雨新又驚又怒,很快地擋在馮小彧身前保護她。
「當然是跟著你們進來的,坦白說,還真多虧了你們,否則,誰會找得到這種地方?其實我真該謝謝小彧,妳是為了我才來的吧?」傅攘之盯著馮小彧,譏諷道。
「你……難道你是……」馮雨新驚訝地看著他,隨即又瞥見馮小彧蒼白受創的小臉,恍然明白眼前這俊美的男人是誰了。
馮小彧直盯著傅攘之,不但大腦一片混亂,她的心,也如同失速的飛機,正以絕望的速度向下墜毀……
「你的身體……沒病?」她困難地擠出聲音。
「有沒有病都不重要了,反正我只想得到『英雄令』而已。」他冷笑。
「所以,你從頭到尾都在騙我?說什麼活不過三十歲,什麼得了絕症,全都是謊話嗎?就連剛才在醫院也是……」怒火燒痛了她全身,她咬著牙,心痛得喘不過氣來。
「為了達到目的,使一點手段是必要的,不是嗎?」他揚了揚眉,也不多做解釋,反而接著故意刺激她,「倒是妳為了我真的跑來找『英雄令』,這個心意還滿令我感動的。」
「你這混蛋……」她怒斥一聲,卻因氣過了頭,致使忙了大半夜的身子負荷不了,微微晃了一下。
「小彧!」馮雨新很快地抱住她。
她難過地靠著馮雨新,以緩和胸口的那份刺痛。
傅攘之的眼中閃過一絲火光,從剛才潛入地道,尾隨在他們兩人身後,他就發現這個男人動不動就貼著馮小彧,而且兩人的肢體動作既親密又熟稔,早就看得他一肚子無明火,此刻,見她又偎向對方,一股氣頓時飆上腦門。
「看來,妳很習慣倒向男人的懷抱嘛!真讓我訝異,我還以為妳很清純呢……」他冷譏。
方正堂聽出他口氣中的酸味,不禁多疑地看了他一眼。
「你在扯些什麼鬼話?」她生氣地大吼。
「他是誰?」他瞇起眼,目光掃向馮雨新。
「他是誰關你什麼事?」她再吼。
「小彧,妳冷靜點……」馮雨新連忙拍拍她的背低勸。
「叫我怎麼冷靜?你知道他……他……」她指著傅攘之,話還沒出口,就已委屈地紅了眼眶。
這小子從沒對她說過真話!她真笨,怎麼會相信他真的活不久了?他根本好得不得了,搞不好身子比她還健壯。
他還真會演戲!可惡……真可惡……
「我知道,他就是傅攘之,而他騙了妳,對不對?好了,別難過,為這種人哭不值得。」馮雨新瞪了傅攘之一眼,再次擁住她,看得出她受了很大的打擊。
見她哭向別的男人懷裡,傅攘之心中像是被什麼東西炙燙了一下,心臟猛地一縮,俊臉微沉。
「我……我才不是為他哭!我是怪我自己太蠢……」她很快地擦掉眼角不爭氣的淚,吸著鼻子,恨恨地看向傅攘之。
傅攘之被她的目光看得胸口一陣窒悶,別開頭,莫名地發起脾氣來。
「嘖,我沒時間在這裡和妳繼續蘑菇了,快把『英雄令』交給我!」他不耐地伸出手。
「不要!我死都不給你!」她臉一擰,抱緊那只黑盒。
「哼,別和生命過不去,馮小彧,再說,這塊令牌可不是你們馮家的,這幾十年來你們私占令牌,卻自識為『守護者』,這可笑又可恨的行為我可以不追究,但是從現在起,你們別想再獨佔『英雄令』。」他森然地瞪著眼,握著槍一步步逼近她。
「你這話什麼意思?」馮雨新護著她,退到大牆邊。
「製造『英雄令』的,可不只是馮家,當年的那群富商,一共有六大家族,除了劉姓和李姓已斷了血脈,還有柳,趙,康三家,因此,『英雄令』該是這幾大家族共有的才對,但你們太爺卻不知用了什麼方法,將『英雄令』偷來,私藏在此,這簡直與偷盜無異。」他陰鷙地道。
馮小彧聽他的口氣,心中一凜,立刻聯想到他是否就是其他家族的成員,可是,如果照他的說法,除了她家,其他三族裡可沒姓傅的……
「但你姓傅……」
「我的母親姓柳,她是當年柳姓富商的直系子孫,整個三大組織的系統及『英雄令』的使用,全是由柳氏家族所構思出來的。」他正色道。
「那麼,你是要告訴我,你才有資格擁有『英雄令』嗎?」他那理所當然的口氣實在讓人生氣。
「沒錯。」他冷冷地道,「只有我柳家,才有足夠的資格號令三大組織。」
「這只是你偏駁的想法,如果當初是由六大家共同出資創建三大組織,那麼,只要是六大家族的後代子孫就都有資格得到它。」她大聲駁斥。
「妳……」
「更何況,幾十年來,我們馮家祖訓只是守著『英雄令』,從來不使用,為的是什麼?一定就是怕像你這種野心分子會將它拿去亂用,怕三大組織會成為惡人利用的工具,我們根本不是想擁有它,而只是守護它。」她把從他那裡聽來的話再原封不動地丟還給他。
「只是守護,那表示你們不需要它的力量,不如就給需要的人……」他拉下臉。
「我寧可把它毀了,也絕對不會給你!」她固執地大喊。
「別激怒我,馮小彧。」他冷冷地警告。
「想得到『英雄令』,就先殺了我。」她挺身上前,一副和他槓上的牛脾氣。
他怒瞪著她,半晌,突然笑了。
「真有勇氣哪!很好,妳不怕死,但我相信妳一定見不得別人為妳死……」他說著陡地將槍口對準馮雨新的腦袋,還將子彈上了膛。
「不!住手!」她失聲驚呼,小臉大變。
「怎麼樣?妳是要我浪費子彈解決你們再搶走『英雄令』,還是乖乖地自動交出來?」他壞壞一笑。
「你……你這個惡魔!」她氣得胸口幾乎爆裂,好恨自己怎麼會喜歡這種人,居然沒腦袋地被他迷去了心智,還特地幫他引路,間接幫他找到「英雄令」。
「拿來。」他伸手。
她沒有選擇的餘地,她引狼入室,死不足惜,但馮雨新卻不該被她連累。
咬著牙,她無奈地吸口氣,很不甘心地,只好把黑盒遞過去。
突然間,馮雨新大聲厲喝:「不可以給他!」
「雨新哥?」她愣住了。
「小彧,不可以把『英雄令』交出去,妳是馮家這一代的令牌守護者,妳有義務得保護『英雄令』……」馮雨新急道。
「你在說什麼?我是什麼……守護者?」她不太明白。
「我們馮家自從得到了『英雄令』,就備受黑白兩道威脅,太爺為了避人耳目,才早早遷到台灣,他深知『英雄令』遲早會招惹禍端,因此將這令牌隱埋在這個迷宮裡,嚴禁後人開啟,而進入此地的安全路徑,只有私下被指定的傳人知道。」馮雨新向她解釋。
馮小彧聽得一陣混亂,如果照他的說法,她不就是……就是……
「沒錯,妳就是這一代的守護傳人,而上一代的守護者,則是三叔……妳的父親。」他接著道。
「我爸?」她心中一凜,猛地想起,教她那串「左左右右」口訣的,似乎是她父親,正因為記誦在心,才會聽見九叔唱小曲時立刻就懂了其中的含意。
「只是,三叔死得早,他知道他的兄弟們沒一個可靠,沒辦法,只好指定由妳來守護『英雄令』。
「可是奶奶捨不得妳承擔這個重擔,三叔死後,她認為妳不知情反而比較安全,所以她從不在妳面前提起這件事,直到這傢伙的出現,一切才被攤到太陽下……」馮雨新說著怒瞪了傅攘之一眼。
「這麼說……我果然找對人了……」傅攘之沒料到,馮小彧竟會是「英雄令」的這一代守護者,看來,他和她之間還真有緣分。
「小彧,奶奶就怕妳被他誘惑,傻傻地把『英雄令』交給他,才派我來盯著妳。」
「奶奶?」她驚愕地睜大雙眼。雨新哥是奶奶派來的?
「事實上,她千交代萬交代,不能讓妳進來,偏偏我鬼迷心竅,對『英雄令』起了好奇心,我想知道,這令牌究竟是什麼東西,為什麼它能號令三大組織,而我們卻不能使用?所以……我才沒有阻止妳,反而還跟著妳闖入這個禁地,結果卻把敵人也引了進來……」馮雨新懊悔不已。
「雨新哥……」她怔怔地不知該說什麼,因為,真要有錯,也是她的錯。
「妳奶奶果然很愛護妳啊,馮小彧,但她隱瞞妳真相,等於是在害妳,萬一風聲走漏,妳的無知不就更陷妳於險境?」傅攘之對馮奶奶的作法不以為然。
「要不是你來胡亂攪和,我會有這麼多麻煩嗎?」她生氣地對他大罵。
「妳的麻煩都是你們馮家自找的,『英雄令』不該屬於妳,快給我。」傅攘之更加逼近。
「不給!既然知道『英雄令』是我父親傳到我手上的,我就算死也要保住它!」她抱緊黑盒,悍聲道。
「即使是犧牲妳的親人?」傅攘之冷笑,使個眼色,方正堂的槍從後方指著馮雨新的腦袋。
她臉色刷白地看著馮雨新,她知道他不可能不怕,但他卻依然用一種叫她別屈服的眼色盯住她。
一團火熱梗在她的胸口,誰說英雄幫的男人沒骨氣了?一個人真正的氣魄,是在生死關頭才會展現的啊!
「只要我還有一口氣,『英雄令』就絕對不會交給任何人。」她將黑盒移到背後,倔傲地挺直腰桿。
「別逞強了,妳的心腸有多軟我清楚得很,如果他真的為了『英雄令』而死,妳會痛苦一輩子的。」傅攘之看著她的小臉,不自覺地緩聲勸說,但他卻沒發現,自己的語氣摻雜著某種回護之意。
她被他的話刺中了弱點,沒錯,雨新哥要是死在她面前,她絕對不會原諒自己……
「把『英雄令』給我吧!再怎麼說,我也是它的主人,而且,把它交給我,妳和整個馮家就可以解脫了。」他改採柔性攻勢。
她心中掙扎不已,不知不覺被動搖了。
「小彧,別顧慮我,妳不交給他,他絕不會對妳怎樣的。」馮雨新忽道。
她不懂他為何這麼說,傅攘之卻被他的話惹毛了。
「你說什麼?」他怒視著馮雨新。
「傅攘之,你心裡有數,你雖然百般威脅小彧,可是,你應該是滿喜歡她的,對吧?」馮雨新心思細密,從剛才他就察覺,傅攘之對小彧的態度並不尋常,雖然他口口聲聲威脅恫喝,但怎麼看都少了份狠勁。
馮小彧愕然地看著傅攘之,心陡地狂跳起來。
傅攘之像是被戳破了什麼秘密似的,陡地變臉,接著,他惱怒地舉起槍柄揮向馮雨新的頸側。
「唔……」馮雨新痛得倒地不起,幾乎要暈過去。
「啊!雨新哥!」馮小彧驚喊一聲,憤而衝著傅攘之大吼:「你幹什麼打他?」
「他話太多了,竟然說我會喜歡妳這種臭丫頭?該揍。」傅攘之不悅地道。
「誰希罕啊?要是真的被你這種人喜歡,那我寧可去跳海!」她氣炸了。
「別費神去污染海水了,天下女人全死光了,我也不會看上妳。」他嫌惡地瞪她。
「你……」這人說話好惡毒。
「倒是妳最好別喜歡我,否則換我得去跳海了。」他惡言冷哼。
「你這傢伙……」這混蛋!她如果還認不清他的真面目,那她就白活了。
「少爺,別和她扯了,我們該走了。」方正堂不耐地看了看腕表時間,低聲催促。
「的確,別想再拖延時間了,馮小彧,再不把『英雄令』給我,我就殺了他。」傅攘之陰狠地警告。
馮小彧深知這場劫數逃不過了,於是猛地將黑盒往上一拋,大嚷:「要就拿去!」
傅攘之抬頭看著黑盒,正要伸手去拿,她乘機朝他衝過去,將他撞倒,他手中的槍被撞得飛落牆角,她眼明手快要衝過去搶,他則扣住她的手腕,不讓她過去,兩人扭成一團。
就在他們互鬥不休時,方正堂已接住黑盒,然後欣然大喊:「我拿到『英雄令』了!」
傅攘之推開馮小彧,一躍而起,喜道:「太好了,給我……」
但方正堂卻沒有交給他,反而抱著黑盒,衝著他詭譎一笑,然後,慢慢地,他將手中的槍口指向他。
「很抱歉,少爺,『英雄令』我得帶走了。」
「正堂,你……」傅攘之有如挨了一記悶棍,整個人呆住了。
「你很吃驚吧?但這可是我計畫了許久的事。」方正堂向來木然的表情變了。
傅攘之凜然地盯著那張他明明很熟悉,此刻卻異常陌生的臉孔。
他怎麼也沒料到,這個他最信賴、從小和他一起長大的夥伴,居然會在這種時候背叛他。
馮小彧也被這戲劇性的轉變嚇了一跳,方正堂一直表現得像個忠犬,讓人不疑有他,但現在卻反將傅攘之一軍?
她甚至還以為他是個唯傅攘之是從的木頭人……
不,其實從一開始就是她錯估了這個人了,想想,能騙得大伯他們團團轉,把土地硬是奪走的傢伙,就是他啊!可見,他的狡詐程度絕不比傅攘之遜色。
「別用那種眼神看我,雖然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但是,『英雄令』的誘惑太大了,自從和你一起找尋『英雄令』,我就在想,只要有了這個令牌,我就不用再看你們傅家的臉色,不需再被使喚來使喚去……」方正堂的臉因興奮而發光。
「我從來沒把你當下人……」傅攘之沉痛地道。
「我知道。」
「我也待你不薄,甚至,我還把你視為傅家的一分子……」
「是的,我知道你很相信我,可是,我並不想永遠附屬在傅家,我也有我的夢想,而『英雄令』,絕對能幫我完成夢想!」方正堂激動地道。
「『英雄令』……果然是人性最大的考驗……」傅攘之鐵青著臉,喃喃地道。
「你說過,它象徵著武力、財富、健康,而這三種東西,正是人類一生追求的終極目標。」方正堂又道。
「所以,你可以為了『英雄令』,捨棄我們十多年來的情誼?」
「比起服侍一個任性的少爺,我寧可要權勢和財富。」方正堂說得毫不留情。
傅攘之臉色一變,所有的冷靜被他最後這一句話擊碎了,他把方正堂當成是他的保鏢,醫生,夥伴,甚至是兄弟,然而,對方正堂而言,他竟只是個「任性的少爺」而已?
方正堂給他上了最昂貴的一課,他讓他認清,世界上最不可測的,不是未來,而是人心……
馮小彧看著傅攘之陰鷙冷白的臉,實在無法因他們主僕之間的鬩牆而幸災樂禍,反而有點替傅攘之感到不平。
「大塊頭,我看你比傅攘之還要陰險,之前我還以為你有多麼效忠傅攘之,在看見你替他打針止痛時滿臉焦急,我甚至還有點感動呢,沒想到他裝病就已夠逼真的了,你卻更狡詐……」馮小彧尖銳地嘲諷,她向來最痛恨這種表裡不一的人,可是比起傅攘之,方正堂的背叛更讓她厭惡。
「他每次發作我當然焦急,我總不能讓他在幫我找到『英雄令』之前就死了吧?」方正堂冷笑。
他的回答讓馮小彧一怔,怎麼,傅攘之是真的有病?不是假裝的?
傅攘之眼底厲光一閃,臉上浮起一抹決然的神情。「算你行,方正堂,讓我栽了這麼大一個跟頭……」
「其實我該謝謝你,跟著你在美國這幾年,看著你在商場上耍手腕和心機,我多少也學了一點。」
「你學得還真快。」傅攘之冷哼。
「而且,還是你告訴過我,做任何事都要膽大心細,為了預防事後出紕漏,最好把任何可能會影響結果的因素都剷除,所以……」方正堂說著將子彈上膛,眼神中儘是殺機,「照你教我的公式,如果我不希望外面的人知道『英雄令』在我手上,唯一的方法就是將你們全都滅口……」
傅攘之沒吭聲,只是用一種仇怒的眼神瞪著他。
「別瞪我,反正,你也活不久了,每天和死神搏鬥的日子很苦吧!我就先幫你解脫……」他冷冷一笑,幾乎沒有遲疑,立刻就對準傅攘之的腦袋開槍。
「不!」馮小彧脫口驚喊。
但傅攘之早就提防著,他早一步從靴子裡抽出一把刀,朝方正堂射去,方正堂為了閃避,槍口一偏,子彈貼著他的身體掠過。
傅攘之的身手出乎馮小彧的意料之外,她稍微放下心,見機不可失,趁著方正堂分心的這空檔衝向他,企圖搶下他手中的「英雄令」,但方正堂反應夠快,他一擊傅攘之不中,隨即轉向馮小彧,朝她猛射。
傅攘之簡直被她的大膽妄為嚇壞了,他倒抽一口氣,一個箭步衝向她,在子彈打穿她的身體前將她撲倒。
「妳這個呆子!裝什麼神勇?妳沒看到他有槍嗎?」他撐起上身,衝著她破口大罵。
她被罵傻了!也被罵糊塗了!
傅攘之……救她?為什麼?他剛才還拿著槍指著她的腦袋,恨不得殺了她耶!怎麼……現在卻奮不顧身地救她?
她睜大雙眼,愣愣地看著莫名其妙發脾氣的他,簡直搞不懂他在想什麼。
「原來,你是真的喜歡這丫頭,既然如此,就一起送你們上西天……」方正堂一不做二不休,對著他們兩人扣下扳機。
「小彧──」馮雨新驚吼。
傅攘之暗叫不妙,在這零點一秒的瞬間,他根本無暇多想,也沒有機會思考,他的身體自然而然地動了起來,將馮小彧拉到他身後……
當馮小彧突然意識到他在保護她時,槍聲已響──
「砰!砰!」
兩聲。
她清楚地感覺到他的身體被兩顆子彈打得向後彈退,跌進她的胸前,她下意識抱住他,這時,一道溫熱的液體從他的身上流出,沾滿了她整個手掌。
她呆住了!腦中空白,無法動彈,無法呼吸,整個人彷彿被抽空了一樣,虛脹得沒有著力點,空乏得不知所措。
「真是!傅攘之,這種時候你充什麼英雄好漢?你十多年來想盡辦法要活下去,卻在這種地方,這種時候,為一個女人喪命,值得嗎……」方正堂輕蔑地譏笑,走向他們,正要再補上幾槍,倏地,一記槍響,他的身子猛地一震,右手肘中彈,皮開肉綻,手中的槍掉落。
「啊……」他痛得大吼,定眼一看,赫然發現馮雨新不知何時已撿起了傅攘之掉在牆角的槍,正對準他。
「小彧,快過去搶『英雄令』!」馮雨新抖著手大喊。從來沒拿過真槍,他能擊中方正堂只能算僥倖,眼下只有叫馮小彧幫忙,才有機會奪回「英雄令」。
但馮小彧根本回不了魂,她坐倒在地上,一直抱著傅攘之,動也不動,腦子裡只是不停地迴響著……
傅攘之受傷了,流好多血……好多好多血……
「小彧!」馮雨新轉頭急吼。
方正堂見狀,知道再逗留只有對他不利,於是抱著黑盒,轉身飆出石室。
「砰砰!」馮雨新連開兩槍,但已攔不住飛奔離去的方正堂。
「可惡!」他追到門口,回頭看著兀自發怔的馮小彧,氣得跳腳。「小彧,妳在發什麼愣,『英雄令』被搶走了,快追啊!」
這事非同小可,他只要一想到「英雄令」是在他和馮小彧手中失去,就嚇個半死,這事若是被奶奶知道了,他肯定沒命。
「我……」她茫然地看著他,腦中一片混沌。
「我先走,妳快跟來!」他心急如焚,看不下去了,低咒一聲,不再管她,逕自追了出去。
她盯著馮雨新焦急離去的背影,卻沒有跟上,依然緊摟著臥倒在她懷中、流血不止的傅攘之。
「妳還杵著做什麼?快……快去追啊!」傅攘之忍著痛楚,嘶聲低喊。
「你在流血……」她根本分不清血是從他的哪個部位流出,只是怔怔地看著他蜷縮著身體,臟腑絞擰成團,彷彿被擊中的是她本人。
「我死不了,快去把『英雄令』追回來!別讓它落入方正堂那種人手裡……」他喘著氣道。
「不行,我得先救你……」她搖搖頭,不走就是不走。
「笨蛋!妳這是幹什麼?難道對妳來說,我比『英雄令』重要嗎?」他生氣地喝問。
她一愣,心倏地抽緊,只因此時此刻,她的確認為,比起號令天下的「英雄令」,傅攘之對她來說,才是無可取代……
但這種想法,豈能說得出口?
只是她不吭聲,他卻已從她的表情裡讀出了她的思緒,霎時,一道暖意流進了他的心坎,他屏息低喃地道:「妳……妳這個傻瓜!我是妳的敵人哪……」
「如果是敵人,你幹嘛替我挨子彈?你才是傻瓜吧?」她忽然發起火來,大聲斥罵他。都是他!他這樣保護她,叫她如何還能從他的情網中逃脫?
他歎了一口氣,才道:「是啊……我大概是……瘋了……」
一定是瘋了,才會替她擋子彈,才會把她看得比自己的生命還重,才會違背了自己不婚不愛的決定,毫無道理地喜歡上她……
「你是瘋了,而且把我也搞瘋了,我都已經分不清楚你是好人還是壞人了……」她揪著小臉,整顆心又酸又澀,語氣微哽。
「好人,壞人,又有什麼分別……」他看著她焦慮的模樣,胸口又是一熱。
「對,沒有分別,因為不管你是好人壞人,你都得去『跳海』了……」她意有所指,再也無法漠視自己對他的感情。
他愣了愣,才恍然明白她的意思,不由得揚起了一抹微笑。
是他說的,她若喜歡上他,他就會去跳海,所以,這句話等於是她的告白。
只是,不需要她的告白,他也早就知道她喜歡他,這女人什麼心事都寫在臉上,要看穿她太容易了。
「我看,不只我去跳海,妳也得去跳海了。」他調侃地回嘴,眼底裡有著一份怎麼也壓抑不了的情意,以及淡淡的憂傷。
如果他的病治不好,那麼,他又有什麼資格愛她?
「什麼……呃?」她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愣了幾秒,才猛然想通他話中的意思,臉頰一下子爆紅。
他的意思是……是……
「妳幹嘛臉紅啊……」他好笑地想揶揄她幾句,但突然間,那份從小就如鬼魅般糾纏他的痛再度來襲,他悶哼一聲,蜷起身體倒下。
「傅攘之!傅攘之,你撐著點,別死啊!你可別死在這種地方,這裡可不是墓穴,是地洞啊……」她以為他的傷勢惡化,嚇得送聲大喊。
這個女人,在這種時候還想惹他發笑,真是夠了!
他抿著嘴,想發笑,可是身體卻又痛得難以承受,因此整張俊臉更加扭曲變形。
「傅攘之!」馮小彧驚喊。
「麻煩妳……送我去醫院……我……」他再也開不了口,意識很快地被痛苦吞噬。
「傅攘之!」馮小彧嚇白了小臉,她火速撥了電話求救,然後,愣愣地緊抱住他,驚慌失措中,卻也終於認清了一件事。
雖然傅攘之總是讓她氣急不安,總是耍得她團團轉,但,她就是無法不愛他……
愛他的壞,他的詐,還有他的驕傲和絕望。
這個男人,天生是她的剋星,就算被他吃定了,她也認了。
真的,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