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經無臉見人了,他還笑她!
「二哥、三哥,你們打壞了我的『治療』還好意思笑,不准笑!」小衛替裘暖抱不平,嘟著嘴,出聲制止哥哥們無禮的舉動。
戚衛然笑過一陣,努力斂住表情,盡量正經。「抱歉,我不該笑的。」
他知道裘暖此刻需要的是安慰,但……她確實逗得他控制不住。
「來來,先用膳,菜涼了就不好了。」黑石伯催促裘暖和戚小衛先上桌吃飯,邊吃邊聊,並吩咐僕人趕緊清理戚衛然腳下的蛋泥。
一餐飯,裘暖吃得戰戰兢兢,渾身不自在。她沒料到最後會演變成她在吃飯,戚衛然和戚衛雪坐在旁邊看的局面。這叫她怎麼吃得下去?
裘暖心不在焉吃著飯,眼角不停飄向戚家兩兄弟。
她在意戚衛然,更在意戚衛雪。
之前被帶去軍巡鋪問話時見過戚衛雪,他和另一位官爺都在懷疑她,現下他那帶著打量的目光,就這般直勾勾盯著自己,讓人十分惶惶不安。
他該不會在等她吃完飯,就要把她抓去官府吧?
就算裘暖的雙眼腫得只剩下一條細縫,完全看不見黑眼珠子,戚衛然也知道她的視線一直瞄向戚衛雪。這讓他有些不是滋味。
「聽說妳家昨天被燒了?」戚衛雪先開了口。
「對。」
「聽說妳那時候和二哥在一起?」
「對。」現在是在問案嗎?
「聽說妳爹進城來應考了,剛好不在家。」
她放下碗筷,急急說道:「拜託,千萬別讓我爹爹知道這件事。」
「哦?為什麼?」戚衛雪兩手交叉胸前,好整以暇地看著她。
「因為……我不想讓我爹擔心,怕影響他……」
「他已經入闈場,我當然不可能告訴他。」
「哦。」裘暖稍稍安下心,低下頭,扒了兩口飯。
「聽說昨天有人看到,妳和我二哥『抱在一起』痛哭流涕?」
嗄?!
「咳、咳──」裘暖被飯噎住,猛咳起來,小衛貼心地伸手拍著她的背。
「那、那是因為、因為……」她順著氣,急著想解釋又不知從何說起,連忙轉向戚衛然。
「是她痛哭流涕,我沒有。」戚衛然淡淡解釋,神情有些高深莫測。
「所以,是真的抱在一起嘍?」戚衛雪帶笑道。如果傳言是真的,那二哥真是反常得太厲害了,他都快不認識了!
「那、那是因為、因為……」她結巴道,整張臉脹紅起來。
戚衛雪笑得很曖昧,也很得意,似乎正享受著逗弄她的樂趣。
戚衛然瞪著他三弟,忽然覺得這畫面很是礙眼,於是說道:「那是因為她喜歡我,而我也覺得她很吸引我,這是很自然的結果。」
嗄?聽錯了吧?!
戚衛然突如其來的「愛的告白」,讓在場所有人都嚇傻了,小衛嘴裡的菜甚至掉了出來。
「等、等等!」裘暖急著澄清。「不、不是這樣的,你們別誤會──」
「難道妳不喜歡我?」戚衛然正色問。
「不……是……我是喜歡你,可不是那種喜歡……哎喲,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話題怎麼會變成這樣?
戚小衛、戚衛雪、黑石伯三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同時看看戚衛然和裘暖兩人,心裡頭都好奇得緊。尤其是小衛,她怎麼都沒想到二哥是真的喜歡上暖姊姊,這令她……好心喜呀。
「四小姐──四小姐──」
就在眾人陷入一陣奇異的沈默時,門外忽然有個小伙子喊著戚小衛,匆匆忙忙跑來,直到他衝進廳內,才發現戚家少爺也在飯廳。
「啊,少爺!」小豆子喘吁吁,收住腳步。
「什麼事匆匆忙忙的?」黑石伯問。
「那個……外頭有人要找四小姐。」他恭敬答道。二少爺本來交代他在門口等著客人,沒想到他卻先等到要來找四小姐的,所以便先進來通報。
「找我?」
「說是小姐的朋友。」
「我的朋友?」戚小衛放下碗筷,看了眼裘暖。她正聽著裘暖和二哥的事聽得津津有味,有點不想離開。「是什麼樣的朋友?」
「是個小姑娘,她說她叫赤顏。」小豆子搔了搔頭,誠實稟報。「我本想打發她走的,但是她哭得很傷心,說一定要找小姐您。」
「赤顏?她怎麼會這麼早跑來?」戚小衛站起身,對裘暖說道:「暖姊姊,妳慢慢吃,我先去看看。」
語畢,戚小衛便跟著小豆子出去。
「是什麼樣的朋友?」戚衛雪好奇問。
「是個十歲的小姑娘。」黑石伯回道,大致說明了一下小衛和赤顏在市集認識的經過,以及兩人一見如故的情況。可話未說完,即見到小衛忽然又從外頭沖了回來,一臉焦急。
「黑石伯,你房裡是不是有些燙傷的藥?」小衛抓住黑石伯的手,拖著就要往外頭走。「快快,跟我來──」
「怎麼回事?」裘暖也站起來。「赤顏怎麼了嗎?」
小衛一邊拉著黑石伯往外走,一邊回頭對裘暖說道:「暖姊姊,妳慢慢吃沒關係,今天妳就待在府裡好好休息,我回來再跟妳說。」
小衛來去一陣風,拉著黑石伯,馬上就跑得不見人影。
只留下裘暖一人,獨自面對戚衛然,和等著看好戲的戚衛雪。
「好了,言歸正傳,回到剛才的話題──」戚衛雪以指瀟灑地撥了撥頭髮。
「什麼話題?」裘暖反應慢半拍。
一經打斷,她還真忘記剛才在聊什麼了。
戚衛雪笑著提醒她。「話說剛才我們聊到關於裘姑娘妳是不是喜歡我二哥這件事──」
「二少爺──二少爺──」
就在戚衛雪準備要重起話題時,小豆子又跑了進來。
「來了、來了,您等的那位──」
話還未通報完,熟悉的紫色身影已出現在門邊。
「哎呀,真不巧,你們在用餐啊?」
依舊一身紫的葉子媒婆,笑臉盈盈地掃過在場每一個人。
「無妨,進來說話。」戚衛然說道,交代下人上茶。
「你約她來的?」戚衛雪驚訝,低聲問道。二哥向來避葉子媒婆唯恐不及,怎麼可能會主動招惹她上門?
戚衛然聳聳肩,未置可否。
葉子媒婆熟練地掏出一迭帖子,放在戚衛然面前,一副準備上工幹活兒的陣仗。
「來來,今天天氣好,是適合說媒的好日子,二少爺,您好好看、細細選,只要是您看中意的姑娘,老太婆都幫您談定。」今天可是戚二爺主動找她來的,她非要好好大顯身手一番不可。
他要相親?
裘暖怔忡,覺察自己在場有些尷尬。
她當然認得葉子媒婆,她可是全臨安城最有名的大媒婆,促成過許多佳偶良緣,爹爹也曾說過要找葉子媒婆來幫她物色好郎君,無奈葉子媒婆的收價實在太貴,一般尋常老百姓根本負擔不起,只好作罷。
「還有,上回和二少爺您經過一番『長談』之後,我回去也準備了一份特別的──」葉子媒婆笑著拿出一份鑲金箔的特製帖子,雖然上回沒能成功從戚二爺口中套出他愛慕的姑娘是誰,但她還是決定「有備無患」。
閃亮亮的帖子往桌上一放,裘暖的心也跟著一跳。
好漂亮的帖子,裡頭不知是哪個富貴官家的千金……
「這是二少爺您的帖子!」
葉子媒婆鄭重宣佈。這可是她精心製作的戚二爺個人帖,好準備在一套出他的話,就可以即時拿著帖衝去對方姑娘家說媒。
戚衛然微微一笑,完全無視於堆迭在眼前的一大迭帖子,直接伸手拿起那張寫著自己身家的金箔帖。
「葉子媒婆,妳還真是幹勁十足,不屈不撓呀。」戚衛雪喝著茶,輕鬆調侃。
他料想馬上就會有好戲上場了。
「寫得不錯。」戚衛然大致看了下帖子的內容,難得稱讚了媒婆的用心。
葉子媒婆信心大增,更是笑得合不攏嘴,「多謝二爺誇獎,這事兒只要交給老太婆我,肯定幫您打點得妥妥當當。」
「是嗎?」戚衛然微笑,冷不防將金帖放到裘暖面前。
裘暖愣住,一時間沒搞懂狀況,葉子媒婆和戚衛雪亦是一臉疑惑。
幹麼把帖子給她?
她看看戚衛然,看看葉子媒婆,再看看戚衛雪,每個人也都在看她。
「是要我……看嗎?」裘暖怯聲問,順手打開金帖,裡頭果真寫著戚衛然的身家資料。
葉子媒婆眸光一閃,立即精明了悟,緊盯著裘暖。
「這位姑娘是──」雖然對方眼睛腫得不像話,難以辨認,她還是在自己用了將近六十年的腦袋瓜裡迅速翻找這號人物。「在早市擺涼水攤的裘家丫頭!」一語命中。
喝!好厲害的葉子媒婆,果真不是蓋的!
「佩服佩服,衙門辦案應該找妳去認人才對。」戚衛雪讚歎道。「全臨安城大概沒有您不認識的人吧。」
「哪兒的話,老太婆我只認得還沒成親的公子姑娘們──」葉子媒婆格格笑著。
「好了!那她就交給您了。」戚衛然站起身,似乎準備離去。
「沒問題,包在我身上。」葉子媒婆堆滿笑意。
「等等──」裘暖拿著金帖站起來,不知所措道:「請問……是什麼意思?」
「就是我二哥有意娶妳的意思。」
「就是二爺想和妳成親的意思。」
「就是希望妳能嫁給我的意思。」
三人同時回答。
「不可以!我不能嫁給戚二爺!」她毫不猶豫大喊出聲。
「為什麼不可以?」
三人同時疑惑。
「就是不可以!戚二爺怎能娶我呢?」她驚駭莫名,手中的金帖頓時像個燙手山芋,她嚇得連忙將它還回去。
「為什麼不能娶妳?」戚衛然蹙眉,不解裘暖為何如此激動。
「當然不能!您是堂堂戚二爺耶!」她說得理所當然。「您應當配更好更好的姑娘,事實上,我知道還有很多姑娘也都喜歡您,所以,您一定能選到最好的。」
「別的姑娘喜不喜歡我,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妳喜歡我,這就夠了。」戚衛然專注凝視她,誠實說出內心感受。「我有選擇自己妻子之能,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除非……妳不喜歡我。」
「我當然喜歡你,在我心中,您是世上最好的男人了,沒有人比得上您!」
聽著她的真心話,戚衛然嘴角忍不住揚起一抹滿意的笑。他不得不承認,她這些話聽起來還真中聽。
戚衛雪將二哥的表情全看在眼裡。這是他第一次看到戚衛然對他人的讚美之詞有所「反應」,而且顯然是「樂在其中」。
「您是如此出色不凡,卓絕超群,除了我爹爹之外,您是我最敬佩的人──」
戚衛然微笑聽著。
「但,我就是不能嫁給您!」
笑容僵住,皺起眉,這句話就大不中聽了!
「喜歡二爺卻不能嫁他,這是什麼道理?」葉子媒婆插話道。她真有點糊塗了。
深吸口氣,裘暖好認真想表白心跡。「我敬愛戚二爺,可對二爺絕沒半點『非分之想』,我先前這麼努力表達心意,也只是出自最真誠的景仰,絕對不是想討得什麼好處,甚至於想嫁給二爺什麼的……」
聞言,戚衛然臉色沈了下來。
「我想這當中可能有什麼誤會。」她低下頭,不敢再看戚衛然。
「對對,這當中肯定是有什麼誤會──」葉子媒婆眼明嘴快,忙打圓場。「就讓我來跟裘姑娘妳說個明白吧!」她使眼色,示意戚衛然將場面交給她處理。
戚衛然沒再開口,悶聲走了出去。
「是呀,這誤會可大了,我們兄弟也必須好好聊聊!」戚衛雪也識相地連忙跟出去。
裘暖抬起頭,望著戚衛然離去的背影,忽然有些不捨。
葉子媒婆更不捨,眼看就要到手的肥羊生意,突生變數。
「唉,傻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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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哥,恕我直言,我覺得你想娶她的目的似乎不太純正。」
戚衛雪在前庭花園追上戚衛然,直接將心裡話挑明了說。
「我怎麼不純正了?」回過身,單眉微挑,戚衛然仍因被裘暖一口回絕而顯得有些激動。
「我看你分明就是喜歡聽她對你的『甜言蜜語』。」
「我承認我確實愛聽她說那些話──」出乎意料地,戚衛然笑了。他完全無法否認自己真的愛上了裘暖專屬於他的「甜言蜜語」。「那是因為話是『她』說的,而不是因為那些話本身,你懂嗎?」
這樣的真情告白,真是再明白不過了。
戚衛雪當然懂,只是仍然詫異。
「我真不敢相信,二哥你已經徹底被一個女子給迷惑了。」
原來,無論如何冷情鐵面的男兒,一旦感情對上了,也是可以速戰速決。
「她對我的讚美,說不定我會聽一輩子都不厭倦。」有她的「加持」,他生平第一次覺得自己似乎變得很重要。
「如果……她真是個縱火疑犯呢?」戚衛雪大膽輕捋虎鬚。
「如果她真是為了想見到我,或者引起我的注意,而特地去做那種事,那麼剛才她就不會當面狠狠地拒絕我了。」這女人的腦袋,根本沒複雜到能轉這麼多心田心。
這也是他越想越悶、越想越氣的原因。
生平首次動了想成親的念頭,就來個出師不利!
「說不定她是欲擒故縱呢?」好故意的挑撥。
「最好如此。」那他反而一切好辦,但他知道她不是。
見向來冷靜的二哥似乎真有點為情懊惱,基於兄弟一場,戚衛雪還是忍不住出言點化。「二哥,您平常救火講求迅速,可跟這傻姑娘求親可不能這樣搞,你把她嚇壞了。」
「我嚇壞她?」既然心裡喜愛他,嫁給他豈有這麼可怕?
「你不是說救火有方法,不同類的火,有不同的撲滅方法,那麼不同類的姑娘,自然也有不同的對待方法。」戚衛雪拍拍他的肩,輕笑道:「我敢說,在她心中,你自始至終都是高高在上的『英雄』,但不是『男人』。」
「什麼?」難不成他還是女人不成?
「她從來都不是以女人看男人的眼光在看你,自然就不會察覺『你是男人』,而『她是女人』這件事。」
他接觸過的女人比戚衛然多,這種事自然也敏銳得多。
「那你覺得現下該怎麼做?」戚衛然問。
「你已經獲得她的信賴和傾慕,這是你佔上風之處,但心目中的大英雄突然搖身一變,說要成為自己的丈夫,這畢竟是件人生大事,她現在孤身一人,無人可商量此事,必定方寸大亂,所以還是讓她自個兒慢慢想通吧──」
「就怕她死腦筋,怎麼都想不透。」
「就怕某人腦筋也沒活到哪裡去……」戚衛雪吐了吐舌,低聲道。
兩個對感情都慢半拍的死腦筋,就此對上了,還真是一個傷腦筋!
「你剛說什麼?」
「沒什麼。」
戚衛雪聳了聳肩,偷罵兄長的話才不會笨到再說第二遍。
他搭住戚衛然的肩,企圖振奮兄長的士氣,道:「走吧,工作去,想娶她就先想辦法還她清白吧,趕緊抓到縱火犯才能杜悠悠眾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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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是傷透了腦筋!裘暖左思右想,怎麼樣都想不透。
為什麼戚衛然要娶她呢?
經過葉子媒婆以三寸不爛之舌努力開導後,她便關在房裡,仔細想了一整天,仍舊不敢相信這件事是真的。
該不會是誰在故意鬧她吧?
小衛和黑石伯還沒回府,她沒個對象可商量,再加上她雙眼還沒消腫,不敢到處去亂嚇人,一整個下午,她都無力地癱在床上兀自傷神,一動也不動,直到聽見有人敲她房門,才從床上彈了起來。
「誰?」
「是我。」
戚衛然的聲音。
裘暖心一驚,全身僵住,不敢吭聲,只強烈感受到自己撲通撲通跳著的心。怎麼辦,她還沒準備好面對他。
半晌,見裘暖沒動靜,戚衛然又敲門道:「是我,開門。」
「我……我睡了。」她隨口瞎扯,也自認難以說服他。
「天還亮著。」晚膳還沒吃,更是離黃昏還久得很。
「是……是嗎?」她心虛回應。「我……我沒注意。」
門外,戚衛然沈默一陣。
「開門。」他也很倔。「我有話跟妳說。」
他一回府,即聽說裘暖將自己關在房裡,連午膳也沒出來吃,他幾乎是想也沒想便直接來到西側廂房,結果卻被拒於門外。
「開門,不然我要生氣了。」他粗聲道。
房內,有了動靜,沒多久,門聽話地開了。
她終究還是在意他的。
「對不起,我無意要惹您生氣……」
戚衛然凝視著她惶惶不安的面容,忽然抓住她的手腕,將她拉出房門外。
「跟我走。」
「去、去哪?」她緊張起來。
「跟我走就是了。」
他拉著她來到馬廄,先將她抱上他的黑色駿馬,自己跟著飛身上馬,一路疾馳出戚府。裘暖不知他要帶她去哪裡,也無心去想,因為這是她第一次騎在馬上,心裡既緊張又害怕,只能往後緊緊貼住他穩健高大的身軀,努力穩住自己,以防一個不小心摔下馬背。
戚衛然的男性氣息籠罩著她,讓她緊張之餘,還心慌意亂。
出了城,兩人策馬奔馳,一路穿過幽靜翠林,來到一處視野遼闊的溪邊。
「這裡好漂亮。」
滿天彩霞染紅天地,水面波光粼粼,裘暖幾乎看呆了,完全被眼前美景吸引。她從來不知道城外有這麼一處美麗僻靜的地方。
戚衛然抱她下馬。「這裡是我平常沒事喜歡來的秘密之地。」
「你也有秘密之地?」她頓感無比親切。
他帶她走到溪邊,挑了一塊平坦的石頭坐下。潺潺流水,啁啾鳥鳴,與世隔絕的靜謐擁抱著兩人。
「我平常想冷靜想事情時,就會來這裡。」他望著眼前美景,沈聲道。
「你現在需要冷靜嗎?」她問。
他轉頭盯著她看,過了一會兒才又開口,不過不是回答她的問題。
「妳的眼睛……還好嗎?」
「好多了,至少現在看得到眼珠子了。」她尷尬地呵呵笑著,有些傻氣。
戚衛然從懷中拿出一隻小陶瓶。
「閉上眼睛。」
「做什麼?」她問,還是聽話地閉上了眼。
他將瓶中汁夜倒在手指上,輕輕塗抹在她眼睛四周。
「這是什麼?」清清涼涼的,不刺眼,好舒服。
「這是我今天去跟大夫取的,說是對消腫很有效。」他專注塗著藥,手指細細撫過她柔嫩的眼膚。
沒想到他還特地為她去取藥呢,呵。
「好舒服哦──」她仰著臉,閉眼享受他細心的呵護,內心有著滿滿的感動。
戚衛然盯著她精緻小巧的五官,被她無瑕純淨的表情深深吸引住。
她緊閉著眼,長而翹的睫毛沾著藥液,微微顫動著,她的粉頰白裡透紅,飽滿如菱的嘴唇紅潤晶亮,從葉縫間輕灑而下的金紅色陽光映照在她臉上,形成一抹魅惑的光暈,吸引著人想去攫取其中的美好。
他想吻她。
這是他現在唯一的念頭。
而他也正打算這麼做。
溫柔抹藥的手指沿著她臉頰,一路滑至她小巧微尖的下巴。
裘暖不明白他想做什麼,只隱約感受到他充滿男性氣息的呼吸,正吹撫過她的臉,熱呼呼的……
她疑惑睜開眼,冷不防看見他如夜星般晶亮的墨瞳就近在咫尺。
「您、您、您想做什麼?」她睜大眼,嚇一大跳。
「想親妳。」
他很誠實,又傾身靠向她,男性強勢的身軀充滿了壓迫感,裘暖頓時像被雷劈到一般,驚嚇過度,整個人手腳並用迅速向後退竄,速度之快,根本像是在逃命。
「喂,小心──」戚衛然神色一凜,伸手一抓。
來不及了!裘暖的身影瞬間消失在石頭上。
撲通!
後方無路,她當著他的面向後仰跌出去,直直摔進溪裡,只留給他一截被撕毀的衣角,和一臉的錯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