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隱星稀。
兩條迅疾的人影,動作敏捷地穿梭在夜色之中。
北風吹起,霜結樹梢。風吹悄動,冰霜被撞得碎裂,點點白光灑落在漆黑的大地上,亦灑落在兩條閃躲的身影上……
「你不要緊吧?」張臣停下腳步,有些擔憂地望著棠歡氣喘吁吁的模樣。
「我沒事,快走吧!」棠歡輕捂著隱隱發疼的胸口,說道。
「還是先歇一會兒,再走吧!」
「不!」棠歡想也不想地便一口回絕張臣的好意。
「時間越是拖延,對我們就越是不利。」他說得也有道理。況且,越早離開此地,他也才能放下一顆懸高的心。
「好吧!那你先忍一忍,再前進數尺,獅子花就在那裡等待。」
張臣扶持著棠歡,並配合著棠歡蹣跚的步伐,繼續向前進。
棠歡也不再多說些什ど,他只是任由張臣的帶領,努力地走著。但,他雖然表現出沉著鎮定,可心中那股不明的騷動,卻教他惴惴不安。
因為,他總覺得事情進行得似乎太過順利了!順利地讓人有股錯覺——有股隨時會掉近陷阱的錯覺。
孰料,棠歡心頭方現的不安,未幾,竟轉眼成真了!
轟轟如雷響的馬蹄聲,由遠漸近。追兵將至,剎那間,已迫在眉睫了!
「糟了!他們追來了……統領我們快走!」
張臣原本扶於棠歡肩膀的手,改而環抱他的腰間。
在半抱的姿態下,張臣帶著棠歡疾奔了數尺後,終於來到停放馬匹的所在地。
兩人連喘息的餘裕也沒有,在張臣的扶持下,棠歡先行跨上了馬背。
「統領,你先走,我來斷後!」
棠歡聞言,迅即地冷了一張臉。
「要走就一起走!」
「可是,兩個人一起行動是很難逃出升天的!」
「我說——要走就一起走!」棠歡執拗地俯視著張臣。
「你……」
眼看馬蹄聲越來越接近了,可棠歡卻怎ど也不肯先行離去。張臣暗暗一咬牙,在情非得已之下,還是讓步妥協了。
「好吧,我們一起走!不過,我認為我們還是分成兩路,這樣逃脫他們追捕的機率會大一些,你認為如何?」
「好吧!」棠歡算是勉強答應了,他不是不知道張臣此一建議的用心。輕歎了一口氣,他道:「祝你好運!千萬別死了!」
「我一定不會死的。你自己小心!……我們『隼鷹』見。」
夜色深盲——「喝!」
「喝!」兩人在茫茫闐暗之中,各分東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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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在獅子花的背上,棠歡強忍著胸口的疼痛與刺骨的寒風,馬不停蹄地摸黑狂馳著。
不知過了多久,獅子花終於停下了腳步——停在一處河畔旁。
彷彿是要棠歡下馬稍微歇息的獅子花,嘶鳴了一聲。
棠歡翻身下馬,伸手輕拍了拍獅子花的鼻翼。
「好馬兒,多謝你。」
獅子花轉頭用鼻子輕蹭了蹭棠歡撫摸它的手後,便舉足朝河邊走去,低頭啜飲著河水。
不知此刻張臣是否已逃入安全之地了?棠歡有些擔憂地抬眼望著暗空中的點點疏星。
該是遠離他們追捕的距離了吧!這裡應當安全了!棠歡慨然地歎息著。
回去之後,大將軍不知會如何處置他?他曾信誓旦旦地向他保證絕對會戰勝,但,如今卻淪落至此,他實在是愧慚不已啊!
別說是沒臉見大將軍了,他更無顏面對信任他的眾兄弟啊!
他是寧可戰死在沙場,也不願失信於眾弟兄們啊!可如今,他已脫逃出敵營了,他還有什ど理由不回「隼鷹」?!……
更何況,如果他不回「隼鷹」,那弟兄們的性命將置於何處?他們很有可能會全部成為砧板上的魚肉,任由大將軍宰割。
他們信任他,甚至將性命交託於他的手上,他怎ど能背信於他們呢?
他那該死的戰勝承諾,就由他一個人來承擔吧!凝望著潺潺而流的河水,棠歡緩緩地緊了緊雙眸,再次重歎了一口氣後,他走到河邊,蹲跪了下來,用手掬著水喝。隨即,他輕吁了一口氣:「這水真是甘美!」寒冷透心的河水,恰好為他澆熄心中如火狂燒的紊亂。
多想何益?想,就能將事情解決了嗎?與其在這裡追悔,還不如勇敢地回去面對!思及此,棠歡的心更加堅定了。
不過,在回去面對眾弟兄與大將軍之前,他需要先好好地養精蓄銳,畢竟,接踵而來的變化,絕對不是他所能預料到的。
打定主義的棠歡放鬆了緊繃的身體,仰躺於綠茵連綿的草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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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輕合上眼眸假寐著。倏地,毛骨悚然的危機感猛然襲向他,棠歡猝然驚醒,飛快地坐起身。
危凝之勢再掀!
棠歡縱目環視著週遭,令人不寒而慄的駭意,使得他寒毛直豎、呼吸也隨之急促。他緩緩地站起身,不敢大意地自馬袋中抽出長劍。
這時,獅子花亦不安地蹴踏著馬蹄,不停地噴氣鼓噪著。
——是狼嗎?
嚏……畦……嚏……是馬蹄聲?!——難道是追兵?……抑或是張臣?
隨著一聲又一聲愈發接近的馬啼聲,棠歡的心也越跳越快,仿若是要從他的嘴巴裡跳出來似地劇烈。
肅靜的曠野之上,只聽得見他怦如雷響般的心跳聲,與哇畦而來的馬蹄聲。終於,馬蹄聲在棠歡身後不遠處,停住了!
顫著一顆心,棠歡極緩、極緩地轉過身軀。
四目霎時相交,剎那間,棠歡的呼吸也為之一窒。怎ど會是他?他不該出現在這裡,他不是該在「丁令」的嗎?……
他甚至連戰甲都尚未脫除,可見當他回來不久,便發現他逃走了。棠歡可以想見,這個男人是如何馬不停蹄地在追尋他。
老天啊!難道他注定無法擺脫他?他和他,難道真的是命運注定?唉!棠歡無奈地緊了緊眼眸。
羿央見棠歡那副難忍合眸的模樣,心中不禁怒火中燒。他語帶譏誚地冷笑道:「怎ど,不敢看我嗎?」
棠歡聞言,驀然張開了雙眸,冷冽地凝視著羿央陰冷蘊威的嘲諷面容。
「驚訝嗎?在想我為什ど會出現在這裡,是嗎?」羿央俐落地翻身下馬。
他緩緩地走向棠歡。……直至棠歡的跟前,他才停下腳步。
「我說過,你、我兩人是天生注定的!不管你願意與否,你都是那個足以匹配上我的人,因此,你是我的,也必須屬於我!所以,縱使必須囚困你一生,我也不會放你走,你明白嗎?」他抬手輕刮著棠歡冰冷的頰側。
略頓了一下,羿央繼續用手輕撫著棠歡冰冷的頰側,接續道:「不要再妄想逃離我的身邊,我的耐性是有限的。你千萬別一次、又一次地考驗我,不然屆時,縱使必須殺了你才能將你留在我身邊,我也會在所不惜地殺了你!所以,別考驗我,也別再妄想離開我,你今生只能是我的,也只能停留在我的身邊,別無他處!」
他的手指雖然溫柔,但他的語聲卻十分地強硬。
羿央那霸佞激狂的言語,不禁教棠歡的心掠過一陣顫抖。
這就是命運嗎?若是,他真的清楚地感覺到它的存在了!因為此刻的他,竟有種必須聽候他的安排的宿命感。
棠歡的心開始在動搖,他想屈從於羿央口中所謂的「注定」!因為,他真的累了,他下想再回去過著爭戰的日子,更不想過著那種了無生趣、猶如行屍走肉般的日子。
他真的不想!
可,過慣了爾虞我詐的虛假生活,這教他如何能相信他呢?他的心無法輕易地就相信人呵!
心受了傷,任誰也無法輕易地相信人!當然,棠歡也不例外。
即使羿央如此在乎他的激狂言語,仍不免讓棠歡再度起了疑猜。
棠歡緩緩地勾起了一抹峻笑。
「你想留住我,無非是為了『隼鷹之面』吧!若我把『隼鷹之面』雙手奉上,你便肯放我走嗎?」
「擁有它的人,即可雄罷天下,是不?」羿央斂起神色,雙眸凜凜地凝視著棠歡,緩緩說道:「如果『隼鷹之面』與你,兩者我都要呢?」語落,他的唇際徐徐地橫起狂野的酷紋。
呵!他的目的,與別人有何不同!果然還是相同的,不是嗎?棠歡滿心淒愴地咬緊了唇瓣。
他一直以為,他與其它人不同,與那些當他是卒子的人渣不同!但,看來他是錯了!……而且,錯得離譜!棠歡心痛難耐地抬眼,恨恨地瞪向羿央。無比痛心的他,不禁切齒道:「你與其它人又有何異?一樣是雜碎!……我告訴你,『物在人在,物失人亡』,想要它的話,就拿出你的真本事吧!」
話聲剛落,棠歡便已往後退躍了數尺。隨即,他舞動著長劍直刺羿央。
赤手空拳的羿央,對於棠歡的攻擊,只是輕鬆自若地閃躲著。他完全沒有還手的打算。
反觀棠歡卻不若羿央般的氣定神閒,他揮舞劍身數招之後,便已上氣不接下氣地,佇劍而立了!
「怎ど,累了嗎?」羿央交抱著雙臂,挖苦地睨著低喘不已的棠歡。
「哼!不要光只是躲,有本事就拿起你的劍,與我決一死戰!」
「決一死戰?」羿央傲慢地挑了挑左眉,低嘲道:「你連我的衣袖都摸不著,如何與我決一死戰?……紙上談兵嗎?」
羿央那桀傲不馴的口氣,著實地教棠歡怒紅了眼。
「放下你的劍,乖乖地隨我回去。」羿央將手伸向棠歡。
「休想!」棠歡一聲狂喝,執起長劍再次攻向羿央。
這次,羿央不再對他姑息縱容了,他的神情冷凜到了極點。
「你真是磨光了我的耐性了!」他的忍耐已到了極限。
電光石火之間,棠歡手中的長劍已教羿央給擊落了!
而羿央無情的拳頭,也殘酷地擊向棠歡毫無防備的左胸傷處。
「……」猛力的一擊,教棠歡差點兒忘了如何呼吸,亦痛得忘了如何言語!
猛然,棠歡的腦中出現一片眩白的激盪,頓時,他眼前一暗,精瘦的身軀便直挺挺地往後倒臥在草地上了。纏繞在胸前的白布巾,已滲出了汩汩的鮮紅,霎時,狂湧的鮮紅將白色的外衫染成赤紅了。
棠歡左胸上的傷口,再次裂開了!
隨即,羿央高大魁梧的身軀,迅速地覆壓在失去抵抗能力的棠歡身上。那剛硬的身體與重量,壓得棠歡忍不住痛吟出聲。
「唔……嗯……」他扭曲了一張痛苦的容顏。
胸口的劇痛蔓延至全身,棠歡已不知道到底是哪裡痛。
他只知道,他好疼、好痛,快要不能呼吸了。
低頭望著棠歡蒼白、星眸緊閉的吃痛容顏,羿央爆裂的怒火卻依舊無法平復,他激狂的心緒反而更加地被挑起。
「傷口很痛,是不?」他低頭狂野地蹂躪著棠歡血色盡失的唇瓣。
「可你這點痛,比得上我的心痛嗎?」羿央的嘴就著棠歡的唇,挫敗地低吼。
心痛?他此話是什ど意思?棠歡很想問清楚,然而他卻連開口的力氣也沒有了。癱軟無力的他,只能輕啟著口,氣息不穩地急喘著。
「我一再對你放任縱容,是為了什ど?你是我的俘虜,我理當將你丟進那污臭的黑牢之中,可是,我並沒有這ど做……你可知這又是為了什ど?」
羿央一手撐起棠歡的身體,一手則冷酷地握緊他的下巴。
「我本想等你慢慢瞭解我對你的用心。我本以為終有一天,你會明白,可是,你卻一再挑戰我的底限,一再漠視我的心。甚至,還妄想自我的身邊逃開!……你,究竟將我對你的心置於何地?」
怒火狂燒九重天的羿央,粗狂地撕扯著棠歡的衣服……
「還有,我告訴你——我不是別人,更不是你口中的『其它人』。」
語音剛落,「嘶……唰……」絹帛被撕裂的聲音,同時劃破了暗夜的肅寂。
棠歡驚惶地撐開了眼眸,映人他眼底的是羿央那張暴虐、令人戰慄的狂顏。
羿央眼底那教人悚駭的凶狂,更是教棠歡沒來由地掠過一陣冷顫。
——他,教他害怕!
懼駭不已的棠歡,不假思索地,便抬起軟弱無力的拳頭,擊向羿央的雙邊腋側。這一擊,用盡了棠歡最後的一絲力氣。
然而,仍教羿央輕易地擋了下來,羿央的大掌包住棠歡的拳頭,並將它們緊抑在棠歡的頭頂上。「不錯嘛!……還有力氣反擊。」邪笑依舊。
凝視著那布巾已吸盛不了,而滲流至腹部的血紅,羿央那炯炯逼人的黑眸,驀然深邃。
潔美結實的白皙身軀,彷彿一塊純白的絹布,教那赤紅的血液,渲染成一朵又一朵艷情花發的血色芙蓉。這絕美的景致,挑得羿央的血液沸騰不已。……
他竟低頭伸舌舔舐著棠歡腹部上的血腥味道。
「不……」棠歡無力地想推開俯在他腹部上的頭顱,但,他卻連掙扎的力氣都沒有了。
羿央情狂的理智哪容得下棠歡的拒絕。他抬起頭,邪佞地伸舌舔去殘存在唇際的血漬後,緩緩地揚起了嘴角。
棠歡只來得及感到炙人的氣息,噴灼在他的頰靨,還不及眨眼,他的唇已教羿央給吻住了。
柑迭的唇瓣、攪動人心的舌頭,仍舊殘有血腥的氣息,雙手被困的棠歡,推不開羿央健碩的身軀,也無力抵抗。於是,他張嘴便狠狠地咬破了羿央的唇瓣,血腥的紅色液體,瞬間溢滿了棠歡的口腔。
羿央伸舌舔了舔唇上的血紅,恍若不在意似地邪笑著。……可,他冰冷的眸子,卻一絲笑意也沒有。
「很好!」他道。
頃刻間,他的唇再次騖猛地襲向棠歡的。他的舌蠻橫地撬開了棠歡的牙關,強索地翻攪著棠歡口中的柔舌與蜜液……
一股令人窒息的暈眩感,幾乎奪走了棠歡僅存的意志。……他無法承受地閉上了雙眼!
在棠歡意識即將飄遠之際,羿央突然放開了他的唇。意識猶處於呆愣渾愕的棠歡,根本來不及思慮接下來會發生何事時,羿央粗魯的大手便已探向他的胯間。
羿央的舉動,教棠歡霎時回了神。
「你……你要做什ど?……」他慌亂地低問。
羿央不答,探向棠歡褲身的手,卻猛然地撕開那層薄弱的遮掩,而他堅硬如石的大腿,更是強硬地插進棠歡的雙腿之間,蠻橫地扳開了棠歡的右腿。
即使再怎ど懵昧無知,棠歡也明白接下來會發生什ど事。
「不、不要、不要……」棠歡猛烈地搖頭抗拒,哀聲顫求著。
悶燒於心中、下腹間的慾望,燃盡了羿央所有的理智。現下的他,不只為棠歡情狂……更為他心中那份傷人的酸澀激狂!
羿央放開棠歡無力反抗的雙手,以強而有力的大掌捉住棠歡的腰,粗野地將他拉近他之後,便抬起他的臀部……
在棠歡毫無防備之下,羿央堅挺的灼熱,狂蠻地衝入棠歡乾澀的花庭之中。
「嗚……」一陣猛烈的巨痛,直擊棠歡!
那種彷彿是要撕裂心魂的感覺,使得棠歡短暫地失去了意識。但,頃刻之間,他又教劇疼給拉回了神智。
羿央那殘酷的碩大,無情地貫穿著棠歡的身體,並且恣意縱情地在棠歡的身體裡馳騁著。
「不……唔……嗯……」棠歡已疼得連開口抗拒的氣力都消失殆盡了!
無力的他,只能緊閉著眼眸,顰蹙著秀眉,在羿央的馳騁抽動下,不能自己地發出單音的哀鳴。
羿央恍若是一隻狂性大發的野獸,激狂地強索著棠歡庭內的溫暖與緊窒,殘暴地侵犯著棠歡的身體……
不一會兒,淋漓的血紅,自他倆緊緊結合的部位,潺潺流出了……
棠歡胸口上的傷,也愈加地汩流!
晃眼之間,羿央的胸膛與大腿,也教棠歡的鮮血給染紅了!
血,宛若飄落的火紅花瓣,滴滴,片片,灑落在茵茵的草綠上。
為自己的無能為力……
為心中的徹底空虛……
為那份胸臆中不明的酸楚……
在意識朦朧之際,那倔傲、緊閉的眼角,終於流淌下一顆盈滿苦澀的珠淚。
伸手接住那顆自眼角滑落的珍珠,終於恢復理性的羿央,低頭輕吻了吻棠歡合閉的眼瞼。
鹹濕的液體,令他惋恨情傷。
凝視著懷中已然昏迷的人兒,羿央不禁心傷地緊了緊黑眸。
他竟傷他如此之重!……他該狠心毀了他的,是不?這ど做,或許他才能夠掙脫為情發狂的牢籠。可,他卻下不了手。
他對他的情,為何如此地愚不可及、反覆無常呢!?但,他並不後悔要了他!既然無法毀了他,他也只能讓他明白、清楚地明白。
「你是我的!」他輕撫著棠歡苦痛的昏迷容顏。
「水遠!」
縱使他有百般的不願意,他依然是他的!
他注定屬於他,生生世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