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中心情最好的人,莫過於惹事的陸威晟。他心情愉悅的張羅熱奶茶,捧著一盤精緻可口的手工餅乾,拉著唐小姐往樓上而去,留下自己的弟妹在客廳發愣。最後兩人談論好一會兒後,終於忍不住殺上樓去搞破壞。
沒有!還是沒有!兩兄妹分工合作的闖進二樓的每一扇門,得來的全是不見人影,旋即有默契地飆上三樓,闖了幾閒空蕩蕩的房間後,終於在玻璃屋裡逮著正在伺候唐小姐喝奶茶吃餅乾的陸威晟大少爺。
「咦?你們也想喝奶茶嗎?勤快點,自動拿茶杯過來。」
陸威晟聽見房門被重重的撞開,目光促狹的瞥向神色倉皇的弟妹,抽空又把一片餅乾塞進唐敏健的手中,瞧她靜靜咬著餅乾的乖巧樣,心底不由自主的產生一股滿足感。
「大哥,我們必須好好的談談。」陸威緒捉著頭髮猛跳腳。天呀!向來只知破人伺候的大哥,竟然會……這事看來相當嚴重……非常複雜……
「談什麼?有什麼好談的?我很忙,以後再說!」陸威晟揮揮手,一副嫌他們很礙事的樣子,擺明沒有空跟他們囉唆。
陸威緒使個眼色給同仇敵愾的妹妹,飛快動手扯著大哥往外面跑,措手不及的陸威晟被拉著跑,手裡還捏著一片正要塞進唐敏健手裡的餅乾。
「做什麼啦?!你……你們……我恨忙啦!」陸威晟高舉餅乾飛舞著。
「忙這個嗎?」陸威緒氣壞的吼。
硬生生將陸威晟扯出玻璃屋,屋內的小妹合作無間的把門拴住,不理會陸威晟氣急敗壞的用力敲門。陸淺美躲在門內輕撫著受驚的心,直到敲門聲演變為踹門聲,小臉蛋整個都皺起來,脖子畏懼的縮起來。
可能意識到抗議無效,陸威晟重重的、恨恨的又踹門板兩腳後,對著屋內的小妹交代道:「繼續餵她吃餅乾!」
啊……吃餅乾?
陸淺美楞住,瞪著那扇飽受摧殘的門,輕吁一口氣,徐徐步向不曾移動半分的唐小姐身旁。
她偏著頭暗忖,為什麼她要反對大哥跟唐小姐在一起?
其實原因很簡單,大哥的感情生活等於一張白紙,恐怕是這世上唯一活到二十八歲,身心皆是處男的奇貨。大哥往常的心力全投注在讀書和賺錢這兩項大工程,他的感情等於繳白卷,分數高掛著零。
找到女朋友,其實他們應該替大哥感到高興,更該獻上最深的祝福……
可是這個女朋友來路不明,著實令人擔心。
她的脾氣似乎很古怪,見到人連瞧一眼都不肯,過於高傲自視,這種人,陸淺美頭一個就站起來反對到底。陸家人絕對不要姿態過高的人加入。反對就是反對!
不能讓大哥在感情上受到傷害,身為弟妹們,定要為大哥剷除不必要的麻煩。
陸淺美來勢洶洶的站在唐敏健跟前,雙手環胸,目光挑剔的掃視著她。嚴格說起來,唐小姐長得清靈剔透,不似狡滑之輩。
臉蛋清清秀秀不帶任何妖媚氣息,平靜得讓人覺得怪異,目光下垂四十廣角,直視玻璃屋外的某個角落,乖巧平順得讓人感到不對勁。
「唐小姐,我想跟你談談有關我哥哥的事。」陸淺美談判似的開口,瞧見她動也不動的模樣,心底升起一股不悅。口氣不佳的低喝著:「喂!你有沒有聽到?我在說話,難道你不知道,有人說話的時候要看著對方,不然很沒有禮貌?!」
還是沒反應,陸淺美慍意飆上嬌俏的臉蛋,氣惱的隨著她的視線往外看去,眉心緊緊的攏著,看不出那個角落有什麼稀奇,值得她瞬也不瞬直盯著瞧。
陸淺美氣惱的用手扳起她的臉蛋,逼著她與她正面交談……
她驚愕的喘息一聲,目瞪口呆的瞅著那雙眼。
好奇怪的眼神!似乎空洞無著落點?
雙手在雙眸前拚命的揮動,那雙眸子只是定定的看著前方,似乎穿透那個角度飄到更遠更遠的地方……
「啊……」陸淺美詫異的後退一步,無助的瞥向那盤餅乾。
靈光一現,想起晚餐時刻,唐小姐一語不發,儘是大哥在撐場……
她有說話嗎?有看任何的東西嗎?
「唐小姐……你到底怎麼了?生病了嗎?還是……」陸淺美遲疑的靠近她。
沒有反應。陸淺美不信邪的又試了好一會兒,直到她毫無反應的態度深深的打擊她。她搔搔頭坐在唐小姐身旁,深深的歎口氣,終於體會出晚餐時刻大哥喋喋不休的原因為何。
被動的拿起餅乾,依照大哥的吩咐塞入唐小姐的手中。終於,那抹化石般的身影動了,陸淺美感動萬分,盯著她小小口的咬著餅乾……這……到底是什麼狀況呀?!
☆☆☆
強行被拉出玻璃屋後,陸威晟掙脫箝制拚命的踹門板,確定無法進入後,便忿忿不平的步向隔壁的遊樂室。
「大哥……」陸威緒追隨在後,無奈的喚著。
「哼!」他冷哼一聲,遊樂室內各種遊戲應有盡有。站在撞球桌前,拿起桿子,擺開架式,試探性的瞄瞄距離。
「那個唐小姐來路不明,況且──」陸威緒跺腳又歎氣,找不到適當的字眼來形容眼下的紊亂。
陸威晟又換了個角度,繼續瞄距離。
他又跟到旁邊。「我們都很希望大哥可以找到另外一半,可是……大哥,你不覺得這個唐小姐很奇怪嗎?」
「奇怪?」陸威晟漫不經心的應著,身影又轉到另外一邊,繼續瞄著。
「不奇怪嗎?大哥,你認識她多久?又瞭解她多少呢?」身子轉來轉去,像只忙碌的蜜蜂,最後靈光一現,喜悅的提出最佳點子,「如果大哥真的想交女朋友,那有什麼問題,我現在馬上去通知人召集全台灣各式各樣的美人,任君挑選。」
陸威晟無聊的瞥眼興高采烈的弟弟,提不起勁的戳破他的幻想,「什麼樣的美人我沒見過?恐怕我認識的美人都比你看過的多。」
呃……陸威緒當下瞪大眼,隨即又點點頭,承認大哥的說法正確。大哥在國外飄蕩二十年,近五年來因為工作的需要幾乎都穿梭在世界各國當中,各國佳麗豈會無緣相見?
「可是唐小姐她……似乎怪怪的。」陸威緒謹慎的選擇不傷人的字眼。
桿子豎直,以手掌頂住,陸威晟笑意盈盈,「其實老弟,老哥也搞不太懂為什麼你老是喜歡跟在小洛的屁股後面跑。怎麼?小洛屁股後面的路比較好走嗎?」
「呃……」碰到死角,他僵住。
「說小洛的優點……」陸威晟促狹的笑看著漲紅臉的弟弟,眉宇深鎖的想了想,「還真的想不出……有什麼可以搬上檯面,可是若說缺點……」他咧開嘴笑出聲,「那可是數不盡呀!」
陸威緒氣得直跳腳,小洛是他此生最大的弱點。眸光閃過一絲狼狽,他氣呼呼的低吼:「那是我的私事,不用你管。」
「喔!」他驚異的眨著眼,點頭支持,笑著直瞧他的狼狽樣。
「該死!你這隻老狐狸。」陸威緒知曉跌進大哥的文字陷阱裡,用力的跳腳,不甘願的表示道:「我就是喜歡小洛的平凡,不行嗎?不可以嗎?可是唐小姐似乎連平凡都購不上邊。」念著念著,不忘抬高心愛女子的地位,踩踩大哥的對象。
手臂搭上弟弟的肩頭,他可惡的接口道:「一種米養百種人,青菜蘿蔔各有所好,老弟你喜歡平凡,老哥湊巧喜歡不平凡。這樣多好?咱們永遠不會喜歡同一個女人而有所爭執,就不會發生兄弟不和的人倫悲劇,是不?這多好呀!」
後者為之氣結的猛吐氣、吸氣,臉龐漲紅似關公,這才深深體會到大哥的商場對手們為何對笑臉迎人的大哥束手無策,吃了虧也得含淚吞下。
最後臉紅脖子粗的陸威緒硬拗道:「大哥,你根本沒有談過戀愛,你的感情分數目前仍然是掛零計算,你該聽聽別人的意見,不要盲目的一頭栽進去,況且唐小姐她……」
陸威晟打斷弟弟理直氣壯的發言,笑得像老狐狸似的,「聽誰的意見、誰的高見呀?你嗎?老弟,你的感情學分雖然從小學就開始修,可是你的心一直高掛在空中上上下下,歷經十多年連個成績影子都沒見著。據說……」他壞壞的笑了兩聲,壞心的接著說道:「你好像已經被拽下台,正式下台一鞠躬。」
「大哥。」某人鐵青著臉,被痛苦的事實壓死了。
他又乾笑兩聲,自信的聳聳肩,「這種事情如人飲水,冷暖自知。這年代是各顯神通,出奇制勝。」
挫敗的瞥瞥大哥,氣球已被徹底壓爆,語調有氣無力,「你是認真的?」
「誰說我不認真?我做任何事情向來認真。」
陽光般的笑意更燦爛動人,開心的用力拍拍弟弟的肩頭,力道之猛讓弟弟直喊疼,無辜的眼瞪著笑裡藏刀的大哥,揉著痛楚的肩。
撞球的桿子又開始換位子瞄下去。
「這可不是唸書,也不是做生意。」目光定在大哥的身上,上下移動著,想不通大哥為何看上唐小姐?大哥唸書和做生意的手法一級棒,可是談戀愛呢?唉!有待評估。
「開玩笑,你當我傻瓜呀!我感情到現在一直繳白卷,是沒遇到動心的感覺,懂嗎?」陸威晟語出驚人,手中的桿子瞄到適合的角度,力道一擊而出,撞球桌上三角排列的球四分五裂往個別的袋子奔去。
陸威緒當場被全入袋的風光戰局嚇住,愣愣的瞪著大哥。
久久無法回神……
☆☆☆
「來呀!上床睡覺了。」大野狼的偽善笑容在小紅帽面前綻放著,輕柔的語調著實令人感到不懷好意及不正經。大手欲拉著梳洗過後、泛著肥皂清香的小紅帽往可疑的現場──床,前進。
溫馴多時,任人牽拉就動,標準無行為能力的傀儡似乎找到失去已久的自主權,被釘上釘住般拉不動,大野狼壞壞的笑意又回到臉上,誘拐般的說道:「夜深了,乖孩子都要早點入睡,知道嗎?」
又往床遏拉扯,喔!還是保持姿勢不動。
她的臉部表情平淡無波動,目光怔怔的望著他,似乎當場逮著大野狼的惡行,像小學老師般以目光糾正他。
大野狼乾笑兩聲,嘻皮笑臉的瞅著她不再空洞的眸光,心底暗自偷笑,以無辜的臉色申辯道:「我有說錯嗎?夜深了,難道不該早睡早起嗎?這個小學老師都有教喔!」大手指著窗外漆黑的夜色,以茲證明所言不假,絕非胡謅。
目光移到他的臉龐,微微的抽搐似有不對勁,再移至他過分親熱的手,愣了十秒鐘,打破她柔順依從的態度,動手撥開他的手,反身回到沙發上。
喔哦!冰山美人開始融化了嗎?陸威晟笑容更加的燦爛,不知拒絕為何物地貼靠在她身旁,對她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態度故意視而不見。
她落坐單人沙發上,旁邊有張三人沙發,可他偏偏硬要跟她擠小沙發,一臉無辜的望著她,不要臉的用著很懷疑的口吻問道:「奇怪,真的好奇怪喔!這張椅子好像減肥成功了。」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的污蔑無辜的沙發。
還是沒有反應,連剛剛瞪他的眼神也恢復空洞的表情。喔!想鬥呀!他陸威晟有的是法子,賊溜溜的眼轉了轉,笑了笑。
陸威晟故意和她四條腿緊緊並靠在一起,再用溫厚的胸貼靠在她的身後,身上的熱氣傳導到她的身上,登時,那個小冰山微微的顫抖起來,身子不自然的往前移動。
想逃?哪有那麼容易?他假裝伸懶腰,嘴裡還打著呵欠,實則一雙大手從她身後探出,很自然的擱放在她軟軟的腰上,定住她想逃的身子。笑開的臉枕在她的肩上,舒服的挪動幾下,找個好位置。
冰山又震了一下,陸威晟笑意更濃。
「對了,想不想上哪兒玩呀?我很閒的,只要你想去,我都可以帶你去喔!」笑意極濃的臉龐硬是擠出含糊不清的話語,語意絕不打折扣。
很閒的代價是犧牲弟弟換來的,於情於理,何需介懷?
唐敏健空洞的目光閃了閃,感受到冰冷的防護罩產生裂痕,一陣陣傳入不該有的溫度。清冷的目光又閃過幾道的遲疑,緩緩移到那拉緊的四條腿,再移到那過分親熱的臂膀……
「說呀!想去哪兒玩?想在台灣玩還是去澎湖、綠島、蘭嶼……」低啞的男性嗓音如數家珍的念出各地的觀光名勝。
怔愣的望著那雙霸氣強摟住自己的臂膀,良久良久,當他數得興高采烈之時,身子猛地一震,冰涼的觸感如雷般擊入心坎,驚詫萬分的將頭從她的肩往她的腰腹方位望去……
她雪白的小指正試圖扳開他的手。
終於有反應了吧!不信你還能沉住氣。
惡意的讓她輕而易舉扳開一指、兩指……三指,接著再故意的在她每扳開一指就放回一指……斜覷著冷冷的面孔,困惑緩緩飄上她的眸間。
「喂!喂!喂!我說了半天,你還沒有告訴我,你究竟想去哪兒?」笑笑的臉對著她的臉,親熱地把俊顏湊上前。
冷冷的臉龐閃電似的別開,瞬息萬變間眸中閃過更濃的困惑,惹得他露出狐狸似的奸笑,有著陰森森的感覺。
「說呀!想去哪兒玩!」假裝沒看見她的拒絕,不要臉的直貼過去。
冰山又震了震,過了好一會兒,困惑的眸終於對上他,他笑呵呵的任她又望了好一會兒,清澄的眸中困惑依舊,不知她在思索什麼?
再望下去可能天要亮了,採取徐嫂的方式,吃定她的沉默。「快點啦!有什麼問題就趕快問喔!再不說的話,就表示你同意,那我們就去日本逛街。對了,你有護照嗎?」現下的女子大都是哈日族,不知她是否加入?
困惑的眸光又閃了閃,粉紅的唇瓣破天荒的動了幾下。
大大的笑眼睜大,賊笑浮現在眼底。
咦……怎麼動了幾下又靜了下來呢?劍眉跟著揚起,與她四眼相對,想鬥耐性他陸威晟亦是高手之一。
不知過了多久。
困惑的目光瞅了很久,閉緊的唇瓣又抿了抿,終於冒出一個單音,「不!」
清脆的音調著實讓他樂不可支,哈哈哈,他打破徐嫂的紀錄,挑戰成功,笑意直衝腦袋瓜。她的聲音清脆潔淨,自成一格,宛如純淨的清流。
半晌才想起她的話中意,意識到她的回答後,偏著頭望住她,故意打馬虎眼,「不?什麼呀!是不去哪兒?不想去日本?還是沒有護照?還是不想去日本,想去別的地方呢?」
成串的問號一口氣去向她,困惑的眼兒又閃了閃。
「說呀!」片刻後,大手握著她小小的手兒,又摸又搓的,喜愛她手心涼涼的觸感。
她又沉靜了片刻,伸回自己的手,比剛才進步一些些,說出兩個音,「畫畫。」
「呀?!」俊顏登時傻住了。
他如此一個俊俏的美男子自願當伴遊,她竟然只說一句畫畫……
他難道不如一張畫嗎?怒火攻上心房,紅焰在眼底翻滾著。
☆☆☆
三日後是周休二日,陸家兩位公子優閒的在遊樂室內打電動,消減工作上的壓力,消耗過多的體力。
「大哥,你又怎麼了?」陸威緒結束手邊的益智遊戲,從另一端走過來,斯文的俊顏上有著濃濃的笑意,樂在其中地欣賞大哥臉上難得的烏雲。
咦?笑面虎竟將怒意表現在臉上,實屬難得!
眼睛飄向大哥的遊戲機,殘暴血腥的斯殺遊戲似乎不是大哥的興趣所在,怎麼性格大變了呢?玩興大起,他決定小心的捋虎胡。
據陳嫂和劉嫂的可靠消息,大哥與唐小姐並無共睡一室,當晚深夜時分大哥就一臉鐵青的走進客房,而且睡得十分不安穩,動來動去、跳來跳去,就是沒有人敢靠過去問問狀況,深恐惹得笑面虎惱羞成怒,將人吞下肚裡。
據陸淺美的八卦消息,隔日她便遵照大哥的旨意陪冰山美人去逛街,結果沒有買到半件陸威晟要的衣物和化妝品等女性用品,清一色是畫圖的材料和色彩,俊臉垮成一片,嚇得陸淺美連忙奔出家門,躲了好幾天。
陸威晟被迫讓出臥室,還命令陳嫂和劉嫂整理出一個空房間,讓唐敏健置放畫畫用具,偌大的白布再次架起來,那抹白色的身影又在白布前發呆時,他心裡的悶火燒到幾乎爆炸。
好不容易才逼她走出幾步,沒有料到她又一頭栽回原點。根本無視於他的存在。
那天晚上她好不容易有突發性的改變,結果一句畫畫令他氣紅了眼。這不打緊,當她察覺到他房中置放大批的畫冊、小說封面時,空洞的目光閃過一抹的熱切,竟……竟無視於天下第一美男子的吸引力,一頭栽進畫中,甩都不甩他。
頭一次,他對畫有種不爽的感覺,恨恨的回房去照鏡子,不信自己的俊顏會輸給沒有生命力的圖畫。
「唐小姐人呢?」陸威緒明知故問,問話的口氣頗欠扁。
據說打從逛街回來後,她都待在畫室裡,不出半步。大哥照三餐像老媽子似的,端著食物去侍奉她。想到這裡,他就忍不住想偷笑,想不到傲視群倫的大哥也有狼狽的一天。
遊戲機的敵人被強而有力的拳頭無情的扁成肉醬,血流遍地後,對手仍不放棄用力踹幾下。爾後螢幕上閃出勝利的字幕,一雙冷笑的利眼瞟向送上門來找死的弟弟,笑意盈盈的臉讓人打心底發寒。
「大哥,冤有頭、債有主,可別牽連無辜的人!」陸威緒笑嘻嘻的拍拍大哥的肩「無辜?!」冷笑失去冷意,加溫後漾出太陽般的笑意。「我叫你查的事情,查得如何了?」臭小子,想撇清關係,再修煉幾年吧!
「這個……」陸威緒登時腳軟,傻笑兩聲後,搔搔頭回道:「還在查啦!咱們陸家向來不興找偵探社,總得多給他們些日子不是嗎?」
頭微微的傳來痛楚,大哥竟命令他翻出唐小姐的祖宗八代,非搞清楚唐小姐為何變成今日這副模樣的因素不可。
「你的辦事效率,愈來愈──」
「大哥,你真的很沒有良心!國內的公事歸我就算了,國外的也順便推給我,兩邊集團同時來壓搾我小弟幸好智商也不低,可是偏偏低於大哥你呀!何時才銷假來上班?小弟對天發誓,從今而後絕對不會不知輕的要大哥放假,你就是一天二十四小時守在電腦前指揮公事,我也不會迸出半句話來。大哥……」陸威緒苦苦的哀求,只盼重擔不翼而飛,恢復他清閒陸家二公子的生活。
沒空理會弟弟的哀求,話鋒一轉,「大伯和二伯他們有什麼動作嗎?」
陸家最大尾的米蟲就是這兩隻,若是米蟲尚可原諒,頂多壞了幾包米罷了;偏偏他們還是專咬布袋的老鼠,非弄臭整鍋粥不可。
父親陸育承是陸家上一代的小兒子,上有陸育仁、陸育宏兩個哥哥,陸鳳雲和陸鳳霞兩個姊姊。母親鍾玉涵則有個大哥鍾寶山。
先前逼退不少拉高權重關係較遠的大叔公、二叔公、大姑婆、三姑婆……林林總總的肉粽親戚,外加不少沾親的朋友或是多年的知交等等,要回款子補回公款,硬是搶救回病重的公司。父親的人惰包袱太重,拖垮產業,差點得進牢裡享福。
剩下最難的便是父母親的手足。
「大伯從總經理降職為管貨車的排班,二伯從會計部的主管調到倉庫去做管理清點的工作,大伯的兒子大堂兄從業務經理下派到倉庫當搬運工。大姑丈仍在賠償部門。大伯母和二伯母皆把借貸的錢還給公司,二姑姑本來是說什麼都不肯還,公司寄了兩張存證信函後,錢就立刻還回公司。
「其他的遠親或是朋友,債款也都如數討回,分毫不差。跟公司有關的上下游帳款也都清楚了。這一個多月以來,殺了不少米蟲,公司的制度總算可以恢復正軌。」
陸威緒一一道來,長風貨運公司近來的經營狀況,不似陸家兩老掌權時的烏煙瘴氣,養太多的吸血蟲,非被吸乾不可。
「查過公司裡的帳本了嗎?」陸威晟凝神想著,指頭有力的彈點著遊戲機的桌面。
仍肯留在公司裡的米蟲還在等些什麼?降職到如此不堪的地位,竟能忍氣吞聲,想必仍有利可圖。
「帳本有問題嗎?」陸威緒偏頭皺眉,不曾想過這點。
「二伯本來是會計部的主管,他跟出納部的主管唐浩祥感情很好,就算帳面上的利益清清楚楚,難保他們不會狼狽為奸搞鬼作亂。大堂兄向來奢華好面子,肯屈就於貨運工人,委實能屈能伸。你想想咱們公司裡失蹤的貨物,有誰會比他還要清楚,貴重的貨何時進、何時出呀?」陸威晟如針般犀利的分析出其中的利害關係。
不想這些吸血蟲就此離開,念在親戚一場不再追究,怎知他們的豺狼野心早被養大,苦守一旁就待翻身的機會。
「大哥,你的意思……」
「咱們的豺狼親戚里,就屬大姑姑和大姑丈是清流之輩,其餘的你若以人性本善的念頭去想,注定會吃虧上當。」目光掃向仍嫌幼嫩的弟弟。
「我會查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