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下午,晴子一如往常地忙祿。雖然很忙,不過她卻忙得很起勁,小臉一直漾著盈盈笑意。呵呵,好開心喔,爸馮答應讓她今天提早下班呢!等忙完晚餐後,她就可以跟荻威一起出遊嘍!
他們計劃坐船去伊豆半島泡臨海溫泉,飽覽伊豆的風土民情,而且還要在當地住一晚。雖然自己家開的就是溫泉會館,不過啊,跟情人出去外面泡溫泉,那種浪漫的感覺就是不一樣。
廚房裡正忙碌地準備著客人的晚餐,每個人看到她紅撲撲的小臉,都忍不住地調侃她。
「喲,晴子今天好勤奮喔!從早到晚忙進忙出的,還笑臉迎人呢,是不是吃錯藥啦?」
「才不是吃錯藥呢!人家是『佳人有約』啦!」禮子姊也笑著糗地。「人家她要跟鷹大帥哥去伊豆半島泡溫泉呢!小倆口可以濃情蜜意地黏在一起,你眼中有我、我眼中有你,呵呵,小丫頭好幸福喔∼∼」
「真的啊,那真是令人羨慕呢!」熊谷伯伯也笑著說:「難怪晴丫頭今天捏出來的壽司這麼漂亮,客房也打掃得一塵不染,連鏡子都光可鑒人呢!戀愛的力量好偉大喔!話說回來,還真是女大不中留啊!丫頭啊,我們還想多疼妳幾年耶,妳該不會馬上就要跟鷹荻威回西雅圖了吧?這樣伯伯會很捨不得的!」
佐美姊也幫腔道:「對啊,晴子,雖然妳跟鷹荻威的戀愛正如火如荼地進行中,不過啊,妳可不許婚了頭,立刻嫁給他,馬上跟他去西雅圖喔!這樣我們就不能常常看到妳了。」
「你們別胡說了啦!」晴子羞得手足無措,紅著臉抗議。「我只是要跟他去伊豆半島看海,什麼結婚不結婚的?八字都還沒有一撇呢,你們不要亂起哄啦!」雖然荻威對她很好,兩人對這段感情也都很認真,可現在就嚷嚷著要結婚,真是羞死人啦!
她粉頰酡紅地想轉移話題。「晚上是不是有個員工旅遊的團體要來住宿?我記得他們好像指明要吃上等松茸火鍋,松茸的存貨夠不夠啊?我去準備。」
說著,晴子立刻鑽入一旁的食品倉庫,動作快得像是逃難。
眾人見狀,紛紛哈哈大笑。「唉喲,小丫頭害羞啦!我從小看著她長大,還沒見過她如此嬌羞的一面呢!看來談戀愛真的會讓女人變漂亮喔!雖然這丫頭老是笨手笨腳的,不過鷹荻威倘若能娶到她,也算是他的福氣啦!」
「這些人到底在亂講什麼啊?人家才二十出頭,才不急著結婚呢!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鑽入倉庫的晴子喃喃嘀咕著,可一顆心卻雀躍到快飛起來了,臉頰也燙得嚇人。
她跟荻威交往得很順利,每天下班後,都會開車一起出去玩,去賞櫻花、吃吃附近著名的小吃。她曾帶他到京都的祇園去看美麗的藝妓,讓狂戀異國文化的荻威盡情飽覽祇園特有的文化風情;他們也一起去欣賞過聞名全球的西陣織,看看最美麗的和服布料是怎麼織出來的:兩人甚至還跑到「清水寺」附近學燒陶,然後互相取笑對方的笨手笨腳……
他們兩個像是貪玩的小孩,常常拿著日本地圖興致勃勃地計劃著接下來要去哪裡玩?荻威要她陪他到北海道去賞秋楓、吃螃蟹,要一起去造訪網走監獄,去看流冰,還要去日本的最北端,吹吹鄂霍次克海的凜冽寒風,搭乘「碎冰船」欣賞破冰的美景。
「月之海」的員工還有晴子的家人都知道他們在熱戀,現在也全都給予最真摯的祝福。每天起床時,晴子的心窩都暖烘烘的,好期待一下樓就可以看到最心愛的他。她的笑容越來越燦爛,根本不需上妝,蘋果臉就自然散發出最亮麗的光澤。
最令晴子開心的是,荻威除了忙著跟她談戀愛外,還很誠懇地跟她的父母長談有關旅館營運的事。他展現自己的商業專長,強調「市場區隔」的重要性,建議將「月之海」定位在「古典精緻」與「小而美」這兩大特點上,與「觀櫻」那種大型的豪華會館做出最明顯的區隔。
荻威的建議是--「月之海」本身就是一棟古跡,每個角落都充滿歷史痕跡,應該好好地強調本身的古典風味,以古風來招攬客人,再加強服務內容與傳統美食,如此一來自然可以吸引國外觀光客,或是日本當地一些懷古的客人。
荻威的建議果然奏效,「月之海」刻意強調古風,不跟「觀櫻」那些新型的溫泉會館硬碰硬,很快地便打出自己的一片天,靠著許多熟客的口耳相傳,營運狀況越來越好,許多造型優美的獨棟客房甚至都已經被預約到三個月後了呢!
「真好,生意一好,老爸和老媽臉上的笑容也多了。」晴子欣慰地笑著,把松茸拿出來,準備去廚房料理。
可她剛走出倉庫時,突然有道人影由黑暗中竄出,沒有心理準備的晴子差點大叫出聲。「啊--是妳?友香子小姐?」嚇死人了,對方突然冒出來,真是把她嚇到三魂去了七魄。
突然由黑暗中走出來的友香子表情也很驚愕,好像非常不願意被人撞見似的。她深吸一口氣,慌張的臉色漸漸轉為鎮定,冷漠地道:「我好像迷路了,本來要去織品博物館的,不知怎的就繞到這裡來了。」邊說著,她迅速將一樣東西塞回口袋內。
晴子看著她陰森的臉色,一股異樣的感覺突然爬上背脊,她指示道:「織品博物館在另外一邊,請妳先走到大廳的方向,就可以看到小指標了。」
織品博物館也是接受荻威的建議而設立的,因為晴子的母親出身京都,收藏了很多精美的織布,非常具有觀賞價值,所以荻威建議乾脆設立一間小型博物館,讓投宿的客人都可以欣賞到古織品之美,也增加「月之海」的特色。
「我知道了。」友香子冷冷地拾高下巴。「對了,我房間沒有熱煎茶了,再送一壺過來。」
晴子點頭。「好的,我馬上請人送過去。」
友香子沒再說一句話,轉頭就走。
好怪……晴子愣在原地。友香子的背影給她一股很詭異的感覺。「月之海」的動線很清楚,一般而言,客人根本不會誤闖到廚房或是乾貨室這些地方,就算是迷路也不太可能。
而且……方才友香子好像慌慌張張地把什麼東西塞入口袋裡……是她眼花嗎?
友香子好像是從乾貨室走出來的……
晴子看著乾貨室的入口,納悶地推門進去。裡面看起來一切正常,沒有被翻動過的痕跡啊!
「大概是我想太多了吧!友香子何必鬼鬼祟祟地跑進乾貨室來呢?畢竟裡面除了食材外,根本沒有任何金銀珠寶可偷。而且,她是來自東京的豪門千金耶,沒理由偷我家的乾貨啊!」
晴子輕拍腦袋,告訴自己不要再胡思亂想了。「友香子應該真的只是要去織品博物館,結果不小心迷路了而巳。好啦,不可以隨便懷疑客人,快去準備晚餐吧!」
fmxfmxfmxfmxfmxfmxfmxfmx
下午六點多,「月之海」的廚房更加忙碌,送菜聲和炒菜的料理聲此起彼落,每個人都忙得不可開交。
森丘夫人神色自若地指揮道:「美智、晴子、佐美和禮子,妳們負責把料理端到大型宴客廳去。今天的客人是來自福岡,正在員工旅行,總共有二十多位,大家務必要好好款待他們。愛知子、小晶和明子,妳們負責其餘客人的餐點。剩餘的人手全都留在廚房幫忙,快把清酒加熱,然後準備龍蝦火鍋和松茸。」
「好好。」
「熱茶來了,借過、借過!」
「壽司和手卷都好了,上菜!」
大夥兒揮汗如雨地忙碌著,晴子也端著托盤往返於大廳與廚房之間,雖然忙得下可開交,可她的內心卻是甜蜜的。她偷偷地看著牆上的鐘,等七點半送完菜後,她就可以跟荻威一起外出了。
伊豆半島是個非常美麗的地方,不但深受外國觀光客喜愛,就連日本的大文豪--川端康成,也在遊歷完伊豆後,寫下文學巨著《伊豆的舞孃》呢!現在的伊豆半島更是充滿文藝氣息,擁有非常多的美術館和博物館,是騷人墨客最喜歡的度假勝地。
一想到即將來臨的浪漫假期,晴子那水盈盈的杏眼都不禁笑彎了。呵呵,好期待喔!
福岡來的客人包下了大型宴會廳,裡頭座無虛席,客人們開心地暢飲好酒、大啖精緻美食。服務生一道又一道地端上菜餚,從開胃漬物、味噌湯、刺身、燒烤、炸物,到龍蝦火鍋、松茸鍋等。
七點多了,森丘夫人微笑地對晴子道:「時問差不多了,妳趕快回房換衣服吧,荻威已經在前廳等妳了。」
「可是,日式甜點和水果都還沒上耶!」
「沒關係。」森丘夫人拍拍女兒,慈愛地笑著。「大部分的菜餚都上了,剩下的交給我們就行了。快去吧,玩得開心點兒。」她早就看出女兒的心都飛了,呵呵,真是女人下中留啊!不過,經過一個月的相處,他們夫妻倆已深深肯定鷹荻威的人品,知道他是很認真地想跟晴子在一起,因此把女兒交給他,他們很放心。
「謝謝媽,那我上樓了。」晴子粉臉漾著排紅,害羞地朝樓梯口沖。
可她人都還沒爬上樓梯,就看到禮子和佐美神色慌張地跑過來。
「老闆、老闆娘!麻煩你們快到宴會廳看看客人,好像發生集體中毒了,有人當場狂吐,還有人在洗手間上吐下瀉呢!」
「什麼?怎麼會這樣?」
眾人大驚,紛紛衝向宴會廳,晴子也不安地跟過去。萬一發生集體中毒事件,那可不得了,不但會害客人受罪,更會重重打擊「月之海」的信譽。
一到宴會廳後,就看到裡面亂成一團。二十多名客人紛紛抱著肚子呻吟,還有人急急忙忙地衝向廁所,小孩則哭著大聲找爸媽。
「好痛啊!我的肚子好痛啊……」
「嗯∼∼我好想吐!好難受喔……」
已經有人吐得一地了,穢物傳來可怕的氣味,森丘老闆臉色凝重地指揮著。「緊急集合所有的服務生,快開車把客人送到鄰近的醫院!美智和晴子,快打電話叫外面的救護車來支援!快,動作快!」
「是!」
大夥兒分頭去進行,把吐得面無人色的客人陸續攙扶上小巴士,準備送醫。
正在前廳的荻威也看到異狀,趕過來問著。「發生什麼事了?」
在櫃檯前打電話的晴子匆匆回答他。「目前還不清楚,好像是集體食物中毒。總之,我們要立刻把客人送到醫院去。」
她的心好亂。怎麼會這樣呢?「月之海」營業這麼多年了,從沒發生過這種事。他們一直都很小心的,在食材的選擇上更是謹慎,就怕客人會吃出問題。
「我也來幫忙!」
荻威臉色鎮定地幫忙攙扶客人。
嗚依嗚依∼∼
幾分鐘後,醫院派來的救護車也抵達了。
fmxfmxfmxfmxfmxfmxfmxfmx
醫院。
大批湧人的病患把急診室塞得爆滿,小醫院的醫生和護士們忙到焦頭爛額。晴子雖然不是護士,但她也一直跟在客人身邊,不時地以乾淨的毛巾為他們拭汗,或是遞杯溫開水,紆解客人的痛楚。
「對不起,現在還會很痛嗎?」晴子小心翼翼地奉上乾淨的濕毛巾給一個小女孩,她是跟著父母親來員工旅遊的。
「比較不會了……」正在打點滴的小女孩搖搖頭,臉色還是很蒼白。「可是身體還是好難受喔……」
怎麼會這樣呢?看著一床又一床的病患,晴子的心也揪成一團,她覺得好抱歉。雖然目前還不知道到底是哪一樣食物惹出問題,可讓開開心心前來用餐的客人上吐下瀉,還集體送到急診室來,她真的覺得很愧疚。
不只宴會廳的客人集體中毒,連在其他房間或後院用餐的客人也通通出現上吐下瀉的症狀,換句話說,只要有吃晚餐的人,通通逃不過腹瀉的命運!
晴子看到友香子緊緊挨著鷹荻威,一副有氣無力的模樣。
「學長,我好難受喔……我剛剛又去洗手間狂吐,吐到連膽汁都快吐出來了,可是身體還是很不舒服,力氣彷彿全被抽光了。我好怕喔……」
「別緊張。」獲威只能安撫她。「已經到醫院了,妳不會有事的。」
他抬起頭來,眼神憂慮地看著晴子。他看得出她此刻很孤獨,她現在最需要他的鼓勵,他多想緊緊地抱住她,可友香子卻一直緊抓住他。
他想拉開友香子的手,對方卻更死命地纏住他,甚至低聲哭泣了起來。「學長,我真的好害怕喔……我第一次遇到這種事,我會不會死啊?」
「別哭,沒事的。如果妳真的不放心,待會兒再請醫生幫妳做更詳細的檢查。」荻威柔聲地勸著。
晴子無言地看著這一幕,視線在半空中與荻威糾纏。她看得出荻威的無奈,只好輕扯嘴角,給他一個堅強的笑容,表示自己還可以支撐下去。
然而,她的心底卻酸酸的。她當然不願意讓荻威抱別的女人,可今天發生這種事,她也亂了方寸。無論如何,友香子都是「月之海」的客人,因用餐而吃出問題,身為主人的她感到好愧疚。
這時,晴子聽到走廊另一端傳來父親跟醫生的對談--
「醫生,請問他們的狀況如何?有沒有大礙?」森丘夫婦臉上寫滿焦急。
醫生回答:「還好,只有少數幾位因嚴重腹瀉而導致脫水,其他的病患都無大礙,待會兒就可以回去了。如果有需要的話,我會開藥給病患的。目前看起來,應該是食材不新鮮所引起的,晚餐是否有海鮮類?基本上,海鮮類最容易引發這種問題。當然,其他的食物,像是壽司或是味噌湯,也有可能是禍源。」
森丘老闆點頭。「是有很多海鮮,可是我們的海鮮很新鮮,而且也料理得非常乾淨啊!我真的不明白為何會這樣?」
聽到老闆這麼說,一旁許多「月之海」的員工都快哭了。看到客人受苦,他們同樣感到慌張與內疚,可是,他們明明非常謹慎地處理每一樣食材了,海鮮類更是小心翼翼,為什麼還會這樣呢?他們真的百思不解。
森丘夫人在一旁拚命地鞠躬,掏出手絹拭淚。「對不起!一切都是我的錯,是我沒有善盡該盡的責任,讓各位客人受苦了。『月之海』一定會負起所有責任的。對不起,十二萬分的對不起!」
看到老闆娘掉淚,禮子和佐美這些資深員工也跟著哭了,紛紛抱住她。「老闆娘,您別這樣,這都是我們的錯……」
醫生也開口安慰道:「森丘夫人,請妳別再責怪自己了。衛生單位已經派人到『月之海』采檢體帶回化驗,這兩天應該就可以知道答案了。唉,說起來,我自己也是『月之海』的忠實主顧呢!我可以肯定你們的食材很新鮮,海鮮類更是精挑細選過。會發生這樣的事情,真的很無奈。」
「老闆娘,您別哭了。」帶領員工來旅行的永並太太不忍心地安慰她。「我也是『月之海』的老主顧,每一年總要來這裡泡泡溫泉,而且最喜歡妳親手做的料理呢!也之所以,我才會建議我老公,把今年的員工旅遊訂在伊香保溫泉。說到今晚的海鮮,其實啊,我娘家住在海邊,也是開海產料理店的,所以海鮮夠不夠新鮮,我不用吃,單是看顏色就知道了。我可以保證--今晚的海鮮沒問題,新鮮度一級棒!所以,會發生這樣的事,我也覺得很奇怪。」
「沒錯。」另一名中年太太也點頭附和。「我來自北海道,也是吃海鮮長大的,我可以肯定今晚的海鮮沒問題。森丘太太,您就別再自責了。」他們都很喜歡「月之海」,看到老闆娘自責到淚流滿面,紛紛出言安慰她。
「謝謝、謝謝你們的支持……」森丘夫婦更是感動到涕泗縱橫。唉,客人越是支持他們,他們心醫就越內疚。
醫生看看手錶。「時間不早了,病情較輕的客人可以先回旅館休息,其他需要留下來打點滴或做進一步檢查的客人,我會請護士協助的。」
籐江友香子一聽,立刻緊挨著荻威,蹙眉道:「學長,我真的很不舒服,我想留下來打點滴,你陪我嘛,人家不敢一個人留在醫院。」
她像只八爪魚般投懷送抱,荻威下意識想躲,友香子卻腳步一個踉蹌,差點跌倒。
「小心!」也站在一旁的晴子伸手想扶友香子,卻突然看到一個東西由友香子的長裙口袋中掉出來。那是一個很小的包包,只有一小包面紙般大小,包包上面繡著美麗的花紋……咦?晴子一呆,她好像曾在什麼地方看過這個小包包……
「妳的東西掉了,我幫妳撿。」晴子蹲下身來想幫她撿起包包。
「不、不用了!我自己撿就可以了。」友香子的臉色瞬間大變,搶先伸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抓起地上的包包,再火速放入口袋中,眼底還閃過一絲狼狽。
晴子更不解,不明白友香子的反應為何會如此怪異?但同一時間,她突然想起自己在何處看過那個包包了!
一個畫面閃過晴子腦中,她頓時瞠大眼。「妳、妳下午進去過乾貨室?對不對?」
聽到「乾貨室」這三個字,友香子的臉色更是僵硬,原本兇惡的眼神也變得閃爍。「妳在說什麼啊?什麼乾貨室?我聽不懂。」
「對,就是乾貨室!妳為什麼要去那裡?」下午那一幕清晰地在晴子腦中浮現。當時,她明明看到友香子慌慌張張地由乾貨室的方向走出來,還把一個包包塞入長裙的口袋中,那包包的花色,就跟方才掉在地上的那個包包一模一樣。
她們兩人的對話引起旁人的注意,美智拉著晴子。「妳們在說什麼啊?什麼乾貨室?友香子小姐曾經進入乾貨室嗎?」
「閉嘴!妳不要亂說!」晴子還沒回答,友香子就臉色鐵青地大吼大叫。「你們這是什麼爛旅館?煮出那些爛料理害客人拉肚子,不但不自我反省,反而還栽贓給我,說我進去幹貨室動了手腳--」
槽!發現自己在激動中說錯話了,友香子懊惱到恨不得咬掉舌頭,只能拚命地在心裡暗罵自己--笨蛋笨蛋!妳這個超級大笨蛋!一切都進行得很順利,妳幹麼心慌意亂地露出馬腳?鎮定,快鎮定下來!
對,她一定要鎮定,好好演好「受害者」的角色,不然她那幾口味噌湯不都白喝了?只要可以成功離間這女人跟荻威的感情,就算拉拉肚子也無妨,她豁出去了!
此言一出,眾人的表情更是驚愕。
美智先是深吸一口氣後,才開口道:「很抱歉,友香子小姐,害妳因腸胃不適而送醫,這絕對是『月之海』的過錯,我們真的感到很抱歉。可是,方纔我只是問--妳曾經進入乾貨室嗎?並沒有說妳動了什麼手腳啊?」
「怎麼回事啊?她進乾貨室做什麼?」一旁的禮子和佐美開始議論紛紛,廚師更是以憤恨的眼神瞪著友香子。對一個專業廚師而言,料理是他們的生命,倘若今天是他的過失,他絕對會一肩攬下,可是,他敢以性命來發誓,他真的很謹慎地處埋過每一樣食材了,每一個步驟他都非常的小心。
「你們幹麼這樣看我?」被眾人看得心慌,友香子臉色忽青忽白地吼著。「過分!真是太過分了!這還有天理嗎?明明是你們的食物有問題,才會害一大堆客人腹痛,發生上吐下瀉的情形,搞得命都快去掉半條了,現在為了逃避責任,你們居然亂造謠,說我進入過乾貨室?真是無中生有,太可惡了!學長,你要幫我主持公道啊!」
友香子撲入荻威懷中,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
「友香子小姐,對不起。」森丘夫婦一個箭步上前,對友香子深深一鞠躬。「很抱歉,發生這種問題,『月之海』會負起全部的責任,請妳原諒,對不起、對不起!」坦白說,他們當然也感覺得出事有蹊蹺,但在真相還沒有水落石出之前,身為旅館的主人,他們絕對不可以委屈任何一位客人,要以客為尊。
「爸、媽……」晴子和美智都快哭了,看到父母親捨棄自尊,拚命地對友香子哈腰鞠躬,她們的心好痛,其他員工也是一樣,個個忿忿不平地瞪著友香子,
友香子哭到妝都花了,眼影糊成一團,卻依舊盛氣凌人地指著晴子很罵。「都是妳!森丘晴子,都是妳無端造謠,說我進入過乾貨室,這根本是無稽之談!妳嚴重損壞我的名譽,快跟我道歉!」她恨死森丘晴子這個女人了,巴不得把她踩在腳底下。
晴子臉色發白地看著友香子,倘若她沒有看到方纔那個包包,沒有看到下午那一幕的話,她會立刻向友香子道歉,可是那一幕畫面是那麼的清晰,她甚至有股衝動想把友香子口袋裡的包包抽出來看個仔細!
事關這麼多客人的性命安危,看到客人病懨懨地躺在病床上的模樣,晴子的心底燃燒著怒火,怎麼也無法把道歉的話說出口。
「晴子,快道歉!妳太無禮了!」開口的是鷹荻威,他臉色冷凝,嚴肅地強調。「快跟友香子道歉!」
什麼?晴子震驚地看著荻威,幾乎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為什麼他要這麼做?難道他不相信她?
聽到荻威替她出頭,友香子笑得好得意,囂張地看著晴子。「對啊,妳快點道歉,我在等著呢!我警告妳,我可不是好欺負的,要是把我惹火了,我會迅速電召媒體來大肆報導,到時候,『月之海』保證關門大吉。」
太過分了!晴子的雙拳緊握。這個友香子一定有問題!她才提到乾貨室,她就歇斯底里地狂吼,分明是作賊心虛。為了替住宿的客人討回公道,她一定要查出事情的真相!
「快道歉!」荻威沈喝,冷峻的眼眸毫無溫度。「妳身為旅館的主人,連這麼基本的禮貌都不僅嗎?還不快向客人鄭重地道歉。」
晴子的眼淚都快飆出來了,她無法置信地看著荻威。危急的時刻,他不但不幫忙,反而在眾人面前大聲地斥喝她,罵她不僅禮貌?他眼底的冰霜幾乎凍結了她的心湖。
他為什麼要這麼無情?為何不給她一點鼓勵、一點支持?難道他不知道,此刻她最需要的就是他嗎?哪怕只是一個微笑,也可以讓她鼓起勇氣度過難關啊!
可他不但沒這麼做,反而還以最凜冽、最嚴峻的態度來對她。那冰冷地看著她的眼神,彷彿他們壓根不認識,只是陌生人罷了。
夠了、夠了!硬是把眼淚逼回去,晴子咬牙告訴自己--她終於看清這個爛男人了!
森丘夫人神色凝重地道:「晴子,鷹先生說得沒錯,妳快點向友香子小姐道歉。」
狠狠地咬著下唇,晴子不准自己掉淚示弱,更不准自己再看鷹荻威一眼。
她轉向友香子,僵硬的臉上毫無表情,一字一句地道:「對不起。」
一說完,她立刻轉身狂奔出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