悶熱的午後,枝頭上吱吱喳喳的鳥鳴聲聽來不再悅耳,反而惹得人心生煩躁。
「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再啜了口紅茶,繼恆宇這才緩緩放下手中的杯子。「有。」
印象中,他從來沒有喜歡過所謂的午茶時光,因為這意味著自己必須和母親單獨相處二十分鐘以上。而從小到大的經驗告訴他,這並不會是一段靜謐愉快的時光,更不可能會有什麼母子間的交心對話。
事實上,如果要他回想一下母親曾經帶給他哪—點親情上的感動,他恐怕需要花很多時間去思索這個問題。
而且最後的答案可能還乏味得嚇人!
「你知不知道自從你回到日本之後,你爸每次看到我,臉上的表情就變得很冷漠!」坐在他對面的山下麗子穿著價值不菲的昂貴和服,盡顯貴婦的雍容典雅。
白皙柔滑的肌膚讓她看起來比實際年齡還要少了好多歲,總是隨時隨地保持著完美的妝容和優雅得體的舉止,讓人不禁懷疑她這輩子或許跟「失態」這兩字完全扯不上邊。
只是這樣一個眾人眼中完美的女人,此刻卻以憤慨怨懟的目光瞪著自己的親生兒子。「我努力了好久,終於讓你爸將注意力稍微放在我身上,你知不知道,他心情好的時候,甚至願意花幾分鐘的時間跟我閒聊幾句,結果現在卻因為你在公司出了紕漏,害我和你爸的關係打回原形!」
你們的關係曾經好過嗎?
繼恆宇選擇沉默不問,因為明白這個問題太尖銳也太傷人。
面前的這個女人畢竟是他的母親,自己實在不需要用這種方式來刺激她心中的痛,因為就算母親是社交圈中人人稱讚艷羨的完美女人,卻仍然得不到丈夫的愛。
完美並不是幸福的同義詞,在外頭享盡眾人讚歎羨慕的眼光,回到家中卻不一定能得到老公關心疼愛的眼神,相信這一點,對於她的自尊心應該打擊很大吧?
這個道理,是他長大之後漸漸明白想通的。
也因為如此,他對於母親從小到大帶給他的痛苦、難堪和失望逐漸感到釋懷。母親並不一定是慈愛的,不是每個人都有福氣擁有慈祥的媽媽,因為在為人母的同時她們也只是一個女人,所以不應該對「母親」抱有太多的冀盼和渴望——會失望的。
坐在精緻昂貴的雕花木椅上,繼恆宇俏悄吸口氣,將視線調轉到眼前充滿典雅禪意的庭園造景。
他的家,是個佔地廣闊,華麗和復古兼備的日式豪宅,富麗堂皇的程度令人咋舌,卻沒有任何溫度。
「我想你這次回來,你爸應該也沒有給你好臉色看吧?」山下麗子優雅地舉杯啜飲,微挑的眉毛讓她的表情看來竟有些幸災樂禍。
「父親很忙,我只和他打過一次招呼。」
「真沒用!你明知道他是不想看到你,就應該主動去找他,跟他說明你疑似洩密的事情其實全部都是那個繼輝海栽贓你的呀!」
「母親,這件事情還在調查,而且我相信輝海不會做這樣的事情的,」
「哼,你就是這麼心軟,才會從小到大都被他踩在腳底下!他只不過是小老婆生的兒子,你才是這個家的長子啊,為什麼你反而事事不如他?你知不知道你這麼沒用,把我的瞼都丟光了!」
山下麗子難得失去了往昔的從容優雅。她就不信,身為一個女人她贏不了葉冬梅,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丈夫將大部份的愛都投注在那個出身平凡的小老婆身上,結果現在連她的兒子都慘敗給那個賤女人所生的兒子!
瞪著兒子的側臉,她悄悄捏緊咖啡杯。
為什麼?為什麼恆宇偏偏不像繼輝海那樣,長得和丈夫那麼神似?!丈夫總是不吝嗇的在外人面前驕傲炫耀繼輝海的一切,說那個賤人生的兒子不但長得像他,就連卓越的能力都整個遺傳過去!
感覺到母親憤恨怨懟的視線,繼恆宇悄悄歎口氣,放下咖啡杯,「母親,我想起我還有些事要做,抱歉先離開了。」
能夠理解母親心裡的苦是一回事,但是被自己的親生媽媽像仇人般含怨瞪視著……縱使他已經是個獨立的成年人,仍是難以承受。
就在他踏離幾步之後,山下麗子忽然開口,「我昨天跟你舅舅談過了。」
他停下腳步,皺眉轉身。雖然他的舅舅松本貴剛是個律師,但是在他看來,舅舅更像是個披著溫文外表的文化流氓!「您跟舅舅討論什麼事情呢?」
「當然是你被懷疑洩漏機密的事情。」她轉動描畫美麗的雙眼,「你不知道我為了你可是傷透了腦筋,結果你卻只會窩在自己的房間裡,根本看不出你想要化解你父親對你的誤解。」
「母親,我剛剛已經說過了,這件事輝海還在調查——」
「就是給那個小於調查我才不放心!他一定會趁這個機會重重打擊你的,你曉不曉得?」
繼恆宇不再開口,因為知道多說無益。
山下麗子睇了兒子一眼,「總之呢,你舅舅幫我想了一個替你解套的好辦法,這個方法一定有效。你等會兒記得打個電話給他,好好的跟他說聲謝謝。」
解套的好辦法?他的眉頭皺得更緊,隱約有種不祥的預感。一個狡猾的文化流氓會想出什麼正派的好方法?
「雖然重要的機密文件只有總經理以上的層級才會握有,但是跟在你身邊的貼身秘書如果有心要竊取的話……那也不是完全沒機會吧?」
他困惑了幾秒,旋即錯愕地瞪著眼前這個優雅從容的女人。「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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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怎麼……跟他睡在一起的?
飯店房間裡一片幽暗,只有床頭的小夜燈透著溫暖柔和的昏黃光暈,不僅在床邊的精緻圓桌上投下一圈光影,更照亮了她身旁的男人,在他精壯的臂膀上撒下一層淡淡的柔金亮澤。
躺在床上眨了眨眼,大夢初醒的她揪著棉被不敢亂動,直到確定身旁繼輝海的呼吸聽起來規律而沉穩,顯然睡得很熟,這才放鬆下來,緩緩吁出憋在胸臆的那口氣。
牆上的精緻掛鐘告訴她現在是凌晨三點。老天!自己睡了多久了?她記得幾個小時前,自己追著受傷的繼輝海上了樓,這才想起他在台灣辦公的期間,一直都住在飯店的頂樓套房裡。
原來就是這兒。
她尾隨在他後頭,不請自入地跟進了他房間,而完全採取漠視態度的繼輝海始終不理會,連一句話、一個眼神都不給她……
「你的手需要包紮。」
他置若罔聞,逕自走到酒櫃開了一瓶威士忌,倒滿懷後倚著吧檯獨自啜飲。
這個人以為自己的血是流不盡的嗎?!
杜憶寒忽然覺得好生氣,再也不管這是誰的房間、誰的地盤,直接拿起房間裡的電話撥向飯店櫃檯,要他們馬上派人拿醫藥箱過來,然後再以無比強橫的氣勢伸手搶走他手上的酒杯,並在他的挑眉側目下,硬是不容抗拒的替他消毒傷口、上藥包紮。
「你要是敢當我的面拆了它,我保證讓你傷得更重!」
她以為自己的威脅會惹惱他,結果卻沒有。
他反而吻了她!
他居然吻她?!這怎麼可能?
然而在錯愕後,一個吻卻成了所有親暱行為的開端,更將接下來未盡的夜染上一縷歡愛的氣息……
伸手慵懶地爬了爬額前凌亂的髮絲,縱慾後的渾身酸痛讓她忍不住皺眉。才想稍微移動身體改變姿勢,酸疼的感覺就像漣漪似的迅速住週身擴散開來,她不自覺地輕輕呻吟了一聲,旋即趕緊伸手搗嘴。
絕不能在這個時候吵醒他!
溫柔含媚的眼珠骨碌碌地轉啊轉,就怕身旁熟睡的男人有了醒轉的跡象。他現在不能醒啊!
事情發展得太快了,她還不曉得要用什麼表情、什麼樣的心情去面對他。兩人的關係就像坐了噴射機似的,在短短的幾個小時內跨越了朋友的距離、上司下屬的關係,和那一片名叫曖昧不明的海洋,直接來到男人與女人之間的親密關係……她該用什麼樣的表情來面對清醒的他呢?
尷尬微笑?還是佯裝冷漠?
那他呢?他又會用什麼樣的神情面對她?
其實……她好怕啊!真正害怕的,是不知道清醒之後的他會丟給她什麼樣的反應,他會後悔嗎?後悔和她發生關係,或者是他根本覺得無所謂呢?因為她就像他過往的那些女伴一樣,不具特別意義。
蜷窩在薄被下的杜憶寒小心翼翼地翻身面對他,眨著眼細細凝視眼前安然沉睡的男人,並將蠢蠢欲動的手指咬在唇邊。
好想撫摸他!
她從未像此刻如此近距離的凝視他的瞼,颯氣的眉、俊挺的鼻和性感薄抿的嘴唇,印象還是那麼的鮮明,當他的唇吻上她的時候,好像剎那間也在她的身體裡點燃了一把烈火,焚燒了她的理智、不安和抗拒,也燒盡了最後一絲的猶豫,只剩下想愛他的渴望和決心。
這個男人太危險,他擁有的,是能夠輕而易舉摧毀她的力量。
但她卻還是傻傻的將自己交在他手裡。
她並不是後悔和他發生了親密關係,或許對他來說跟她上床可能是一時糊塗,但是她知道,即便是這樣不堪的理由,這一夜仍然是她想要偷偷珍藏在心底的回憶。
她只是不安。
接下來,兩人的關係會走向哪個方向?以前自己和他還勉強能夠算得上是朋友,但是現在呢?變成了「上過床的朋友」嗎?還是有其他的發展?光是想到這一點,她就不安得好心慌呀……
飄忽的視線再度落在他沉穩的睡顏上,杜憶寒瞅望著他,唇畔微微漾起一抹幸福淺笑。
好想摸他啊,可以嗎?可以吧,讓她的回憶多增加一些畫面,誰知道以後還會不會有這樣的機會?
咬在唇邊的青蔥小手忍不住往他的臉龐栘去,試探地輕觸了一下,他沒醒。鬆了口氣的杜憶寒再也壓抑不了心中的渴望,放膽地任由自己的小手輕柔撫摸性感迷人的俊瞼。
伸手為他撥開了垂落在額前的劉海,抹去那難得顯露的稚氣,拇指畫過他濃密的颯眉,循著臉龐的曲線滑過高挺的鼻樑,指尖輕輕點在那性感的薄唇上。
是啊,這樣才像他,俐落剽悍,眾人口中作風最具爭議的年輕總裁?
但是,單單只是手指的撫摸已經滿足不了她想親近他的渴望,
想要再近一點,不僅是流連在指尖的觸感,她還要更親密、更深刻的觸摸!緩緩傾身上前輕吻他的額頭,她已經忘了顧慮到是否會吵醒他,此刻的她只想向自己證明——
他不是遙遠的!至少這一刻,他不是。
瞧,他近得就在她的雙唇能夠觸及的地方,這是他的額頭、他的眉心,高挺的鼻樑和迷人的臉頰……
忽然間,她的唇下驀地傳來「噗哧」一聲輕淺笑聲,吻得沉醉的杜憶寒當場驚醒,宛如驚弓之鳥似的馬上翻身背對他!
「你不知道我怕癢嗎?」
老天!他醒著?!不知所措的杜憶寒緊揪著薄被,美眸慌亂地眨動著。
「對了,話說回來,以過去我們之間的關係,你恐怕也無從知道這一點。」繼輝海的嗓音此刻聽來彷彿比往常更加低沉,徐緩慵懶的語氣好像自有一種魔力,讓人情不自禁地陶醉傾聽。
「幹麼躺著不動?喂,女人?」他搖搖她。
睡了睡了,我睡了!她趕緊抓著被子,縮成一團。
「裝睡啊?」
才沒有!杜憶寒躺得筆直僵挺,打死不動。
「你剛剛不是還猛吃我豆腐?」
噙著邪魅笑容的繼輝海忽然從後頭傾身抱擁她,感覺到懷中的嬌軀在瞬間僵直,他笑得益發快意。瞧,明明醒著嘛!收攏臂彎將懷中的可人兒擁得更緊,他的薄唇刻意湊到她敏感的耳畔低語吹氣。「你這樣躺著下動,不是擺明了要我對你為所欲為嗎?」
杜憶寒緊揪著被子,瞇眼努力祈禱理智和力氣快回來。
老天,這個男人一定深知自己的魅力,才會僅僅只以一個舉動,就輕而易舉地擄走她的每一絲力氣!被他精壯的雙臂緊緊擁住,她深刻地感受到兩人此刻的裸裎,尤其當他抱擁的手臂就親暱地圈箍在她柔軟的雙峰和敏感的腰腹間,她輕蠕著想掙脫,卻反而被身後的男人摟得更牢。
「你以為你要去哪兒?」
別、別在她的耳朵邊吹氣,他只吹一口氣,卻能抽走她身上所有的力氣啊!
瞪著她不敢回頭的側影,那明顯的逃避著實惹惱了繼輝海。
別告訴他,她後悔了!
是這樣嗎?因為她後悔了,所以不敢看他、不想面對他,分明醒著卻堅持裝睡,他的擁抱與親近也只會讓她厭惡的想掙脫!真的是這樣子嗎?!
冷怒的情緒立刻席捲繼輝海的意識,他驀地鬆手,再開口,已經沒有方纔的慵懶和淡淡的眷寵意味,只剩下咬字精準的冷漠。「你現在是不是巴不得自己根本沒有躺在這張床上?」
杜憶寒背影一僵。他……什麼意思?
「你後悔了?」
嗄?!差一點,她驚訝的想要翻身面對他。後侮的應該是他而不是她吧?這人是不是弄錯了?而且……他也會擔心這一點嗎?換句話說,這是不是表示他很在意她對這次「意外」的反應?
一想到這一點,她的心就忍不住湧起莫名的雀躍與欣喜,直到他下一句話狠狠地澆了她一頭冷水。
「還沒有女人跟我上床之後感到後侮的。」
她是第一個!而且該死的是……是他這輩子最在乎的那一個!搞不懂為什麼自己會去在乎一個不在乎他的女人?這算什麼?老天罰他嗎?!
杜憶寒再也壓抑不了心頭的衝動,霍地翻身瞪視他!這個可惡至極的男人,她還躺在他身邊,床鋪還熱著,歡愛的氣息也尚未完全散去,他卻已經迫不及待地在她面前提起其他的女人?!
「終於願意看我一眼了?」他冷淡挑眉。
實在叫他又愛又恨!這就是愛上一個人的下場嗎?為什麼在她的面前,他永遠當不了那個「正常」的自己?
那個總是自信滿滿、總是狂妄傲氣、總是將女人視如敝履的繼輝海!
她瞪了他一眼,又翻身背對他!
氤氳的水霧迅速佔據她的眼。
趕在淚水落下之前,她將臉埋在薄被裡,藉此拭去滑下瞼頰的淚珠。
才不讓他看見她的淚!如果讓他誤以為眼淚是一種打動人心的巧妙武器,那才真的會打擊她的自尊心。
但他還是發現了,因為她微微顫抖的雙肩。
繼輝海仰躺在床鋪上,爬了爬頭髮,無聲歎息。
這個女人該不會真的是老天派來克他的吧?她不哭給他看,卻反而將他的心揪得更牢啊!面無表情的側頭瞅望那抹再度背對自己的身影,他情不自禁地伸出食指,輕輕勾繞她垂散在雪白枕頭上的美麗髮絲。
已經不知道該怎麼形容此刻他心中既無奈又無力的感受了。
她為什麼不像其他女人那樣,窩進他懷裡使出眼淚攻勢打動他呢?或是媚著嗓子用挑逗的語氣酥麻他的意識啊!為什麼就是要跟別人與眾不同?
她與眾不同的結果是……他得破天荒的主動向她求和示好?
長久以來,他總是享受著女人率先低頭示弱的主導地位,然而面對她,他不再擁有這樣的優勢和特權,立場和遭遇立刻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
他當然覺得不習慣!因為根本沒有女人讓他嘗過這種挫敗的滋味。
然而在不習慣之餘,更讓他遲疑的是如果他先開口求和,是不是表示自己在這段關係裡將永遠處於屈服的地位?只是,要他屈服?有沒有搞錯!他是誰啊,長這麼大,字典裡還不曾出現過「屈服」這兩個字!
事業上不曾,感情上更不可能!
就在他考慮的當口,只見杜憶寒深吸一口氣,掀開被子作勢起身離開。
這個簡單的動作馬上讓他投降。
OK、OK,他認了,他認了行不行?「過來。」
杜憶寒微微側頭瞥了瞥自己被握住的手腕,沉默。
他忍不住挑眉。這女人耳背嗎?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享有的特權與好運?還是他的挽留太簡短讓她聽下清楚?「我說,過來這裡。」
她仍舊維持著原本的姿勢。
她並不是想擺架子,只是忽然間覺得如果這是一場夢,雖然是美夢,但也不要讓她抱著這個夢太久。終究要面對的虛幻,編織再多、情節再美,也只是讓自己在結束的時候傷得更重!
思及此,她開始輕輕掙扎,想掙脫他的鉗握。
繼輝海幾乎傻眼。
沒有人會拒絕他的,尤其是女人!說真的,有時候他實在忍不住想懷疑,她到底是不是「正常的女人」?
「如果我付錢,你會留下來嗎?」
「繼、輝、海!」她霍地轉身怒瞪他。
在她旋身的剎那間,他手臂一伸,順勢將她推倒在床鋪上,隨即翻身覆壓,以防她趁機逃開。
他不禁在心中暗自苦笑。好悲哀,自己竟然也有擔心女人逃走的一天!
杜憶寒瞪著他,越想越氣,「你把我當成應召女郎了嗎?你真的覺得只要拿著鈔票就能對人予取予求、呼風喚雨嗎?」這已經是他第二次開口跟她談「錢」了,而兩次的感覺都讓她覺得差、透、了!
「你不喜歡嗎?」他細細俯望她憤怒的嬌顏,「但是我能怎麼辦呢?我只有鈔票。」除此之外,他還有什麼更迷人的優點可以吸引她嗎?
繼輝海笑了。
只是他噙在嘴角的那抹笑,竟透著一縷悲哀自嘲的意味,這讓杜憶寒當場褪去火氣安靜了下來,怎麼也無法再發怒。瞅著眼前這一張俯低的俊顏,她輕輕伸手撫摸他的唇,撫去那一抹叫她看了好生不捨的笑容。
她不愛他這樣笑,這不是剽悍的他該有的表情。
下一秒,他驀地俯首封吻她的唇。
她嚶嚀一聲,青蔥小手輕捧他剛毅的臉龐,柔順承接他給予的熱情和席捲而來的狂愛風暴。她儘管生澀,卻也漸漸熟悉了這樣綿密繾綣的熱吻在彼此體內迅速堆築起的熾烈火焰,難忍的燥熱焚燒了僅存的矜持和理智,她的小手在他的鼓舞牽引下,緩緩地在他精壯的身軀上探索游移。
他毫不掩飾地在她的耳畔吟哦出舒服歡享的低吟聲。
激情朦朧間,杜憶寒只覺得得意。知道自己也有取悅他的能力,這一點著實大大地滿足了她女性的魅力。
然而繼輝海在她嬌軀上流連愛撫的雙手,卻比她更加狂野千百倍!「撫摸我,你明知道你有逼瘋我的能力。」
她笑了,柔美絕艷得幾乎奪走他的呼吸!
在繼輝海為她的嫵媚而失神的瞬間,只見杜憶寒伸手將他推倒平躺,嬌柔纖細的身軀轉而翻跨到他身上,俯首輕舔他性感的鎖骨,在他的詫異輕笑聲中,她徘紅著粉頰輕輕湊近他的耳垂告訴他——
這一次,她想要在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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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片安詳幽靜中,手機鈴聲吵醒了她。
緩緩甦醒的杜憶寒睜開惺忪雙眼,直覺地尋找鈴聲的來源,卻意外瞥見牆上的掛鐘正顯示了清晨六點十五分。
她馬上嚇得完全清醒!
「徹夜未歸」這四個字立刻躍人她的腦海,接下來浮現的是母親震驚的容顏,和哥哥質疑的表情。老天!難怪人家說縱慾過度會誤事,她才第一次嘗試就已經體會到這種懊惱無措的感受。
輕輕拿開擺放在她腰問的大手,她躡手躡腳的爬下床,趕緊著裝準備離開。這時,手機鈴聲又響了起來,這次是繼輝海的,她當然知道自己不應該接聽,但是又不希望反覆的電話鈴聲擾醒了沉睡的他。
拿起那款昂貴的限量手機,她發現三通的末接來電全部都是她哥哥撥打過來的,肯定是在詢問她的下落。
糟糕,她得趕快回家才行!
將手機設定成來電震動,杜憶寒輕輕將它放在吧檯上準備離開。只是走到大門口,她握著門把遲疑幾秒,又回到床鋪邊。
望著那一張安穩沉睡的俊美容顏,她情不自禁地伸手撫摸他。接著,打開皮包從皮夾裡掏出一千塊,放在她睡過的枕頭上……不不,好像太少了,她又補放了兩張千元紙鈔,然後瀟灑地轉身開門離去:
雖然昨晚的回憶是那麼纏綣美好,但是真的應該要教訓他一下?
錢,不是只有他有。
也該讓他嘗一嘗被「買」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