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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中光 第十四章 作者:珍·安·克蘭茲
    「我很喜歡她,」邦妮輕聲地說,不希望正在後車座討論辛格和他的電腦遊戲的傑夫和席奧聽見。「她跟你平常交往的人不一樣。」

    「是嗎?」艾森的眼睛仍注意著路面。「我太久沒有約會,早已忘了平常交往的是怎樣的人。」

    「別引誘我開始數落,這方面我們大概是半斤八兩的。」

    艾森很快地瞥她一眼。他沒說什麼,不過儀表板上的光線反映出他的嘴角向上面彎了一下。她很清楚這話為何讓他驚訝,她自己也嚇了一跳。她」直取笑他缺乏社交生活,然而這是她第一次提到自己。

    過去這幾年,邦妮把全副心力都放在為傑夫和席奧營造一個安全而有保障的世界。再認識其他人、甚或再次約會的可能,是她腦海中最不具份量的事。為什麼今天竟會想起這方面的事情,她自己也有些奇怪。也許是因為看到艾森和喬依在一起。他們密切接觸時,你真的可以感受到空氣間的能量撞擊出火花。

    「我說喬依不一樣,」她刻意地補充說明。「是指她跟你那些前妻不一樣。」

    「那又怎樣?我的三個前妻也都各自不一樣。」

    「不,她們並沒有那麼不一樣。你其實慣於被某一種類型的女人所吸引。」

    「什麼類型?」

    「你那三位前妻都各有自己的漂亮、聰明和優點,但是她們有兩個地方是相同的。第一,她們迷上你的原因,是你乍看之下很酷、既神秘又讓人興奮,甚至還有些危險。」

    「然而,在這些表面之下的我其實很無趣,對不對?你不必說出來,笛雯已經表現得一清二楚。」

    「不對,表面下的你絕對不是一個無趣的人,」邦妮刻意地停頓一下。「但是,你很複雜。」

    「複雜?」他玩味著這個字眼。「這也沒有比無趣好多少。」

    「對女性來說,複雜是很困難的功課。你那些前妻的另一個問題是,她們都不願意花時間去瞭解你的複雜。她們只想要你花時間去伺候她們的複雜。偏偏這幾位的病狀都不輕,要花很大的力氣才能維修得當。」

    「哼。」

    「另外,你的自我控制也太強,又對某些事情像是著了魔似的。這些因素使得你可以把工作做得很好,可是要維持一段關係卻不容易。」

    「著魔?」

    「這個詞用得不好,」邦妮很快地說。「我的意思是決斷、專注,除非得到答案絕不罷休。一旦決定,就絕不容許任何事情阻礙你。看看調查德魯的案件使你蒙受多大的損失,你的公司和婚姻都賠進去了。」

    「賠得很值得。」

    她注視著他。「你永遠願意付出代價,對不對?」

    他聳聳肩。「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

    「這個態度使你成為最棒的偵探,可也使得你讓人害怕。」

    「複雜、著魔,現在是害怕。真是不得了,看來我恢復社交生活的希望,是越來越渺小了。」

    「我的意思是,這些優點具有某種吸引力,可是那若是在一段長期的關係裡面,女性應付起來會有困難。」

    「照你這樣說,我的一輩子注定要在一連串的結婚、離婚中進進出出?」

    「我的想法是這樣的,」她說得很刻意。「你需要一個可以應付你之所以為你的這些特點的女性。」

    他沈默許久。

    「你認為喬依應付得了?」他終於問。

    「我不知道,」她說,這種事必須誠實。「但是我可以告訴你一件事,我認為她比你更複雜。」

    ◇◇◇

    喬依坐在床邊,電話夾在耳朵和肩膀之間,手在脫鞋。「長話短說就是,因為他弟弟的謀殺案,艾森討厭通靈的人。」

    「你不是通靈的人,」莉雅說。「你只是對一些吸收了邪惡的房間特別敏感。」

    「我們面對現實好嗎?不管任何定義,我就是有些怪異。」

    「你沒打算要告訴他,你有些怪異吧?沒有必要啊,反正他也不會相信。」

    「我知道。」喬依往後躺到蓋住床鋪的棉被上,看著天花板。「他會認為我瘋了,或者是一個騙子,或兩者皆是。」

    「對。」

    「邦妮今天晚上告訴我的故事,讓人毛骨悚然。那個出錢找人殺她丈夫的人真的沒有被判任何罪。情況真的就會是這樣,即使我有辦法讓任何人相信是──」

    「別說出來。」

    「對不起。」

    依照莉雅的想法,她們在另一段生命裡的任何一件事,都不應該用任何方式留下痕跡,尤其不可以在電話中談論。可是有的時候,喬依會發現不能談論非常的困難。也許是因為太多東西沒有解決,她想。套句她在「仙那度」的治療師麥凡芮會說的話,未結之案。尤其,莉雅又是唯一她敢與之討論的人。

    「至少艾森弟弟這件案子還有老天還他一些公道。」莉雅說。

    「老天?鬼才相信。如果魏西蒙真是喝醉了酒、跌到海裡去,我願意吃下一棵仙人掌。」

    莉雅發出招牌的沙啞笑聲。「好吧!你還要繼續跟艾森見面嗎?」

    喬依想起他火熱的晚安親吻。「應該會吧!」

    「很好,你應該多出門。」

    「出門是一回事,玩火又不一樣了。」

    「這把火別玩得太大,有點樂趣就好。你應該享受一下的,喬依,你受了兩年的罪。」

    喬依用手肘撐起身體。「好,小玩而且有點樂趣就好。」

    莉雅說來簡單。問題是,喬依半躺在那裡想,杜艾森這人渾身都不簡單。

    她坐到床沿,抓著棉被想把它掀起來。「我該睡了,明天一早約了水電包商要談價錢。」

    「好叫人興奮。」

    「才怪。」

    她把棉被掀到床尾。

    看到從枕頭邊緣伸出來的一張商用信紙時,她整個人立刻凍住。

    「我的天哪!」

    「喬依?」莉雅的聲音尖銳起來。「你還好嗎?怎麼回事?」

    喬依盯著那張信紙,說不出話來。她認出了信紙上的商標,那是位於湖邊的一棟建築物的簡化圖案。

    圖案下面只用花體字印了該機構的名稱:燭湖莊,此外沒有地址,也沒有電話號碼。

    要傳達給她的消息,是從報紙上分別剪下單一字母再黏貼上去的:

    希望你在這裡。

    不回二三二號病房的機會須付代價。將再聯絡。

    「喬依?」莉雅的聲音充滿著緊張。「快說話,出事了嗎?」

    「是的。」喬依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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