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你閉嘴!」華巧卉頭一回對他大吼大叫,叫他閉嘴。
其實一看見他站在這裡,冷風吹了三小時也不願離開,睜著一雙佈滿血絲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她,所有的不確定和自卑,全部都消散了。
不是空洞的電話鈴聲,不是冷冰冰的Mail,他就在她眼前,伸手就可以碰到,他全身發冷,體溫低得嚇人,但卻非常真實。
「你一定是笨蛋,絕對是,腦子壞掉了你!在搞什麼鬼,把自己弄成這副鬼樣子!」華巧卉對身上的被單發脾氣,暗暗咒罵Chino幹嗎把她纏這麼緊,好不容易掙脫被單,她立刻打開鐵門,把身上的被單罩在他身上,嘴裡不停地罵著,「笨蛋,笨死了你,你腦子撞壞了,一定是……」
一當她解開身上的被單才發現,她身上套著一件非常厚的棉質連身長睡衣,還穿著保暖的長褲,只是她太嬌小了,穿得這麼厚還包著被單,讓人以為被單下穿著清涼,只有細肩帶和小熱褲之類。
太好了,她穿得很多!
「巧卉?」魏敬堯才鬆了口氣,立刻被充滿她氣息的被單籠罩。
現在的氣溫稍微回溫了,是七度,比起凌晨五點要好多了,可他一直不覺得冷,直到身上披著有她的溫度、味道的被單,他才感覺到,沒有她在身邊,真的很冷。
「你以為你身體很好嗎?臉上一點血色都沒有!」
魏敬堯不明所以,一低頭看她就被她破口大罵,她拉緊他身上的被單,纏繞他的方式就像剛才她被纏住一樣,牢得讓他無法掙脫。
這……是什麼情形?
「明明累個半死,應該好好休息,逞什麼強?大笨蛋啊你!」拎著他衣領,把他拉進門內,走過有噴水池的中庭,步上台階。
仍在露台那裡喝熱咖啡吃早餐看戲的Chino和Stanley,見她把人帶上樓來,紛紛皺起了眉頭。
不約而同地放下咖啡,走進房子裡繞到大門,為他倆開了門。
「我以為你跟他說清楚了會把他趕出去。」倚著門說著法文的是Stanley,但把Stanley的話翻成英文講給魏敬堯聽的是Chino。
「你們兩個,走開!」華巧卉一看他們戲謔的表情就有氣。
「公寓裡不能養寵物,我們一開始就說過了,我對狗毛過敏。」Chino很惡劣地吸吸鼻子。
「他才不是狗。」她忍無可忍地對好友翻白眼。
「我可沒說他是啊,你現在這不就承認了嗎?」Chino哈哈大笑,一副「逮到你了吧」的表情。
「你們好煩,走開。」
「Natasha變成大女孩了,總算帶雄性回家了,可惜怎麼不是人類?」Stanley扶了下鼻樑上的墨鏡,對一臉蒼白的魏敬堯微笑。「你遺棄的忠犬看起來不太好,大概千里尋主讓他累壞了吧?蒼白得像鬼一樣。」
默契極好的兩人把話全翻成英文,讓魏敬堯完全聽得懂,他們正在消遣巧卉,也同時在修理他。
現在總算明白了,為何在中國時Stanley看見他都會露出奇怪的笑容,不論他怎麼問巧卉都不肯告訴他,Stanley到底背地裡叫他什麼,搞了半天,原來把他比喻為忠犬啊!
真該死,他無法反駁。
不知道巧卉對他們說了什麼,法文這種語言,還真是難以理解,偏偏負責翻譯的那個……俊美得不像真人的男人,硬是不肯把巧卉說的話照本宣科地翻給他聽。
他們互相爭論了半天,最後擋在門口的兩個男人掀掀嘴角,讓開讓巧卉拎他進去。
進入寬敞、挑高的房子,魏敬堯被推坐進客廳的沙發,手中被塞進剛烤好的可頌麵包,原本華巧卉倒了杯熱咖啡要給他,但才剛接過要喝又立刻被她拿走,讓他癡癡地望著。
「你根本沒有睡,喝什麼咖啡,給我喝牛奶。」沒多久她變出一杯微波過的溫牛奶,塞到他手中逼他喝——自從小學之後,他再也沒喝過牛奶了,就算是拿槍逼他他也不喝!
除非給他牛奶的人是巧卉,他二話不說地喝下去,無論她要他做什麼,他都做,就算是叫他跳火、吞劍,有什麼問題?更別說只是脫下外套和鞋襪這種小事,再加上床閉上眼睛睡覺,這何難之有?
不過,這不是怪怪的嗎?
「巧卉,這是你房間?」他環視偌大的房間,完全是她的風格,色彩大膽前衛,桌上擺著深藍和大紅的馬克杯——原來它們在這裡,難怪他找了好久都找不到,她竟然把它們帶走了!
「這樣對嗎?你不生我氣?你說你對我很失望,這樣……我們和好了?你原諒我了?」
「閉嘴啦,睡覺。」華巧卉不想回答他這個問題。
「巧卉……」
「你好煩……&$*#……」中文之後她吐出一串法文。
「什麼意思?你剛才說什麼?不能用中文再說一次嗎?」分明就是欺負人聽不懂法文嘛。
「那是……叫你睡覺的意思。」但是她一臉為難困窘的表情,根本就在亂講。
「Youhadmeathello.」不知偷聽了多久的Chino倚著她房門,笑笑對床上那個幸運的傢伙翻譯。「她剛才說的那句法文,差不多是這個意思。」
魏敬堯呆掉,震驚得還來不及想這是真的嗎?立刻聽見華巧卉的尖叫聲。
沒錯,是尖叫!她跳下床拿著枕頭,追打說出她女兒心事的室友。
他們在外頭鬧成一團,說著他一個字都聽不懂的法文,他應該要跳起來幫忙巧卉,把那個長得太漂亮、太俊美的男人抓過來打兩拳,警告他一下最好不要再對他的女人摟摟抱抱——可以這樣想吧?她都說了,Youhadmeathello.代表她原諒他了,他出現在她面前,就已經得到她了。
惶惶不安的心總算落了地,幸好,他的愚蠢沒有讓自己失去最愛。
一旦放鬆後立刻覺得好累,眼皮好重,他有多久沒合眼了?
大概是四十八小時吧?真累,被窩好溫暖,她的味道充斥鼻間,她的聲音就近在身邊。
是安心了,於是魏敬堯閉上眼睛,沉沉睡去前他的腦子還不停繞轉著,明明他們之間還有好多問題,總不能這樣一直分居中國和法國兩地吧?他不能忍受,看看能不能說服她,辭掉這裡的工作回中國,給他養。
就算她執意要留在法國工作,那也沒關係,之前她為他犧牲了四個月,這回換他來遷就,很公平,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