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常常著迷的望著姚衾寒美麗優雅的臉孔,那運籌帷幄的智慧、沉穩而不失嫵媚的氣度,教她好生羨慕。
若要她坐在這裡對著厚厚的一疊文件與數字窮蘑菇,不如叫她跳窗算了;更別說經過了這一下午的疲勞轟炸之後,姚衾寒還能維持著臉上溫柔專注的笑容。
只不過……她的眼底深處有一絲難以察覺的憂鬱。宋夜空從她偶爾失神間閃過的寂寞神情來判斷,她一定有難以傾吐的心事,因為壓抑久了,而產生深沉的淡漠。她以為自己隱藏得很好,卻不經意中顯露出來。
這是身為女強人的悲哀嗎?這麼龐大的企業帶給她的壓力想必十分沉重,而忘恩負義的義兄、勾心鬥角的商場,更令她處境堪慮,這樣—個弱質女子能承受多少呢?
殷皓月派孔懷恩暗中保護姚衾寒的事,她當然知道,但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宋夜空把眼光投向殷皓月,他優閒的靠在椅背上,與在座每一人的正襟危坐大異其趣。他狀似漫不經心,但雙眼卻不時露出銳利的光芒,就算不動不言,仍舊散發出一股無與倫比的領袖氣質,教人忍不住多看兩眼。
她知道姚氏內部大有問題,但為何殷皓月還遲遲不對她交代應變事宜,甚至還指派孔懷恩保護姚衾寒,難道他瞧不起她的辦事能力?抑或他別有指示?她不禁有些糊塗了。
但話又說回來,按照殷皓月的態度來看,他不會是個莽夫,行事分寸向來拿捏得十分準確。雖然那沉悶的性情讓人討厭,但她卻不得不承認他的這些優點。
殷皓月邊聽著那些主管叨叨唸唸的說著,一邊打量著宋夜空出神的臉孔。
她總能逗得他心情愉悅,愈靠近她,愈能領會到蓬勃朝氣,她絕非形於外的美女,但心靈卻豐富美好得教人失色。
想到這裡,他冷不防看見宋夜空對他做了個大鬼臉。哈哈!這丫頭分明目無法紀,全無主從觀念,她表現順從與敬業的方法絕不是平凡單調的允諾與聽命行事。呵!真有趣。
殷皓月低沉的笑聲迴盪在偌大的會議室中,姚氏主管們面面相覷,不明白他在這嚴肅中充滿爭執的議事中為何發笑。但礙於他懾人的「背景」與素來冷凝的形象,眾人哪敢多說一句,生恐一個不小心,得罪了將是未來老闆之一的黑社會老大。
坐在一旁的陳勝沉不住氣,率先發難。
「你這是什麼態度?大伙在討論最重要的權利分配,你笑個什麼勁?別以為你是黑社會老大我就怕你。哼!乾爹也不知著了什麼道,姚氏經營得好好的,幹嘛要跟你們合併?也不怕引狼人室,讓人白吞了龐大的產業。再說,這幾年公司的盈餘已逐漸減少,要再讓外人進來瓜分,我們還能分什麼?我看你們根本沒安好心眼。」陳勝怒髮衝冠,雙手激動的揮舞著。
姚衾寒見他出醜,皺了皺眉頭。「你別這麼衝動好不好?殷先生是我們的客人,你如此叫囂也不怕失了身份和禮數。現在是我領導姚氏,我都沒有意見,你開什麼口?」
陳勝哪肯罷休,「小妹,你聽我說——」
姚衾寒打斷他的話,「其實我已經作了決定。經過前日與殷先生的討論後,我決定將姚氏國內事業交予星月盟負責,利潤按雙方股權分配。其實獎金資金則轉人海外,與星月盟的跨國分行共同來開發新市場,致力於新產品與新商機的拓展,所得盈餘百分之四十歸星月盟所有,百分之六十由我們獲得。」她銳利的眼神環視四方,繼續說:「從今以後,姚氏與星月盟將成共同體,殷先生的領導便是姚氏的領導,想必以殷先生的才智與風範,必能使姚氏的業務蒸蒸日上。」
姚衾寒走上前朝殷皓月伸出手,「歡迎加入姚氏,也由衷感謝星月盟的加入,使姚氏能度過可能的危機。」她所謂的「危機」,便是顯指潛藏在暗處的投機分子與暗中搞鬼的陳勝。
殷皓月伸出手與之相握,眸中顯現讚賞的神色。
一旁的陳勝大怒,「不行!為什麼國內事業要交給星月盟?就算要讓給他們管,利潤怎能各半?我們姚氏投注了大半心血,他們怎能坐享漁翁之利呢?不公平!」說著便要衝向去與殷皓月理論。
姚衾寒的眼神瞬間變得冷厲,但還沒輪到她發作,一道人影已擋在他面前。
宋夜空不屑的看著陳勝,慢條斯理的開口,「奇怪了,你是以什麼身份在這裡大呼小叫?你充其量也不過是個小小的經理,而在座這十幾個老傢伙哪個不是經理呀?」她的手指向那些臉色灰敗惶恐的老主管們,「人家是開國元老,有幾十年的從商經驗,你小子憑什麼在這張牙舞爪的?敢情你有更好的建議?比方說財產給你一半,或者叫姚小姐全數讓給你,你一人坐擁江山?」她靠過去,故意在他耳邊輕聲暖昧的說:
「姚敬亭和姚小姐若又不測,這夢想更容易實現,哦——」她這一聲拖得又長又慢,把陳勝驚得臉色又青又白,冷汗滾滾而下。
殷皓月與姚衾寒對望一眼,詫異於宋夜空從何知道他們暗中討論星月盟助姚氏除內賊的事。陳勝吃裡扒外,姚衾寒如何不知?只不過苦無證據而已,而今星月盟的參與,使她猶如吃了定心丸,她直覺的認為眼前的男子會幫她渡過難關。
陳勝被宋夜空說得惱羞成怒,抬手就要揮向宋夜空的身子,孰知他的手還沒碰到她,宋夜空手一抬、一翻轉,他人已被丟到了幾步之外,跌得眼冒金星,四肢百骸疼痛難當。
他還沒爬起來,宋夜空已一把手揪起他的領子,惡狠狠的說:「不入流的東西,本姑娘打你還怕污了手。我警告你,在任何時候都別輕舉妄動。還又,以後要再敢對我們老大無禮,小心你身首異處,聽到了沒有?」
陳勝望了一眼宋夜空殺人般的眼神,不敢置信他會輸給這體型嬌小的死丫頭,但她那俐落的身手和懾人的氣勢卻教人生寒。他不敢多說,狠瞪了她一眼,落荒而逃。
姚衾寒遣走了在座快要昏倒的主管們,一群人頃刻便走得乾乾淨淨。
宋夜空搔搔已經夠亂的發,不明所以的說:「奇怪,他們幹嘛像見了鬼似的?」
姚衾寒聞言笑了開來,覺得她真是直率得可愛。
「夜空小姐,你那江湖味濃重的語氣可嚇壞那些老傢伙了,他們平日雖縱橫商場,但何時見過此等陣仗?宋小姐你大顯身手,教訓了那無恥之徒,小妹真是感激涕零又大飽眼福啊!」說著還彎腰作揖。
宋夜空見平日端秀美麗的姚衾寒學起她那一套,
甚覺有趣,故意抬頭挺胸,不可一世的說:「江湖人自有江湖人的行事法則,你一介女流是不會懂的。」說完,和姚衾寒笑成一團。
殷皓月在旁也忍不住變起嘴角。自他遇見宋夜空以後,他這一個月以來笑的次數可追得上過往十年的總和。
***
薛凱悅盯著電視螢幕上不尋常的閃光與嘩嘩作響的訊號,抬頭對坐在大桌後的殷皓月說:「有人突破防守,闖入山莊。」
殷皓月揚了揚眉,略感驚訝。闖進這守衛森嚴且高手雲集的星月總部,實非易事。
而坐在窗台上,原本一臉無聊的宋夜空馬上變得生龍活虎起來。
「哇拷!哪個傢伙這麼神武?非得好好會一會不可……」話還說完,人已從兩層樓高的窗台跳下去。
殷皓月霍地站起,「夜空,別莽撞……這丫頭跑得還真快!」說著緊追而去。
薛凱悅奔向窗邊叫道:「喂!等等……」他只來得及向殷皓月飛騰而下的矯健背影行注目禮。「真是的,又不是沒門可走,幹嘛一定要學夜空那丫頭跳窗戶啊?少爺真是急昏頭。」
宋夜空跑過草坪,看見一個陌生人在石徑上張望,便不假思索地撲了過去。她一手扳過他肩頭,一腳橫掃他下盤,出手狠准,乾淨俐落。但對方反應極快,一個回轉,將她的手抓住,力道一使,便要來個過肩摔。宋夜空大驚,此人身手不凡,一招之下便見真章,看來強中自有強中手,是她小看了他。
但緊隨而來的殷皓月已大聲喊著:「曙天!別傷了她。」
趁那男子微一遲疑,宋夜空左腳一勾,騰出空著的手往後撞向他胸膛,抓住他的手腕,依樣畫葫蘆的賞他一記過肩摔。那人也不反抗,任憑自己被摔下。但旁人可看出他摔得極有技巧,大有故意配合之意。
殷皓月制住宋夜空的身子,又好笑又好氣的說:
「夜空,別胡鬧。」
躺在地上的男子哈哈大笑的看著宋夜空。這美得挺有個性的小姑娘是誰?竟能撩動他那石頭兄弟冰冷的心。看他那副擔心的樣子,可與以往的冷靜沉著相差太遠。
殷皓月拉起耿曙天,兩人相視而笑。
宋夜空看他們神情親近,沒好氣的道:「你們認識啊?這小子功夫倒不錯。」她雖落敗,卻真心佩服他的身手。她上下打量耿曙天,見他身高頎長、俊顏星目,與殷皓月站在一起竟毫不失色。只是他眉宇之間頗有流浪天涯的滄桑之感,與殷皓月的冷凝沉靜大不相同。
耿曙天對宋夜空也很好奇,他見她眼神清澈,身上有種落拓與狂放不羈的特質,是一個不受傳統束縛的女子,剛才打鬥時,她的神情肅穆冷然,而今那懾人的一面已消失殆盡,卻又換上了天真淘氣的風情。
殷皓月將耿曙天帶回山莊,兩人關起房門,足足淡了一個下午。
宋夜空在房間的窗台上,凝視著遠方,此時夕陽正紅艷似火。她總覺得看夕陽只能在兩處地方,—處是海上,一處在柳林的余縫間。
唯有大海的壯闊才能突顯夕日的孤絕;柳枝飄搖之間,才能深刻雁鳥野渡時的驚鴻。
她搔搔一頭亂髮,卻仍理不清心頭紛亂的情緒。
那傢伙是怎麼了?剛認識他時,一張臉冷得要凍死人,現在雖然仍不愛吭聲,卻常用那雙黑眼直盯著她瞧,有時還用手揉亂她的頭髮,又細心的以他修長的手指梳理整齊。而他那專注的眸光,總教人臉紅心跳……
她不明白,為何同樣是男人,凱悅再怎麼逗她、抱她,甚至以前喝醉時與他們那票兄弟同榻而眠,都不曾令她有這種嬌羞的感覺……
嬌羞?!宋夜空眼前突地響起閃電驚雷。天哪!她總以為自己這輩子與「淑女」、「端莊」、「害羞」之類的字眼鐵定絕緣,沒想到……她摸摸發燙的臉,兀自困惑不已。
薛凱悅杵在宋夜空房間的窗台下,叫了她好幾聲,卻見她摸著臉怔忡出神。這種情形真是不多見,看她臉紅得跟什麼似的,不會是生病了吧?想到這裡,他趕忙三步並作兩步的跑上樓去。
他將手往她額上一探,狐疑的望著她。
宋夜空回過神來,見是薛凱悅,忙抓下他的手問道:
「凱悅,你覺得我這個人怎麼樣?」
他怔愣了數秒,好笑的說:「宋夜空,你腦袋秀逗了啊?什麼時候你在乎起別人對你的看法了?」
「你別管,只要回答我。」
薛凱悅看她一臉正經,忍不住笑意,「對你的看法嘛,只有一個字能形容。」
宋夜空好奇的催促著,「這麼簡潔有力啊!快說!」
薛凱悅存心逗她,「真的要聽?好吧!那就是……」他願意頓了數秒,才誇張地說:「唉——」這—聲長歎後,就再無下文。
宋夜空過了片刻才會意過來,火爆的吼著,「薛凱悅,你渾蛋!」她掄起拳頭毫不客氣的捶向他,薛凱悅哈哈大笑,兩人邊追邊打的竄至一樓。
他們倆的打鬧聲打斷了正在一樓客廳閒聊的殷皓月與耿曙天。
埋首於電腦前的孔懷恩也不禁多看了他們兩眼。
這個兩個傢伙不能安靜一點嗎?成天打打鬧鬧的,像長不大的孩子,這種表現愛的方式真特別。
殷皓月皺著眉看著糾成一團的兩個人。看樣子他們倆時常過招,對彼此的出手皆瞭若指掌,他相信夜空不至於落敗,卻無法抑制心中那股心急。他不得不承認,他極端不喜歡看著她身上那些似乎永遠不盡的淤青。
當他看到凱悅又出手揮向夜空後背時,終於忍不住開口,「凱悅,住手。」
「真不公平。」薛凱悅忿忿不平的哇哇大叫。
耿曙天有趣的打量殷皓月,這小子開始亂了分寸了,很好,是戀愛的前兆。以前他總擔心殷皓月過於冷凝的個性會使他一生尋不著真正的情感歸宿,而今這名撥動他心弦女子終於出現了,而且精靈古怪、生氣盎然。最重要的是,她一點也不怕他。
耿曙天正自出神,宋夜空的聲音已不客氣的響了起來,「老大,你別插手,我可不要他輸得心不甘情不願的,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欺負他呢!」
薛凱悅氣了,他結結巴巴的說:「你……你說什麼話呀?死丫頭,得了便宜……還賣乖,看我不好好修理你!」說著又要欺上前去。
這時也懷恩開口阻止道:「薛,別鬧。姚氏有狀況了。」他皺眉看向傳來的資料,對殷皓月說:「陳勝買通金沙幫要除掉姚衾寒,我們的兄弟正全力擋著,姚小姐情況危急。」
耿曙天聞言臉色陰沉,霍地站起。
殷皓月明白他的焦急,沉聲道:「沒想到陳勝這麼沉不住氣,竟敢把事情搬上台前,看來這次真逼急了他。」他拍了拍耿曙天的肩膀,「曙天,我把責任交還給你,我知道你不想假手他人。留住她,我知道她的心中還有你。」
耿曙天感動的擁抱了好友一下,迅速地走了出去。
宋夜空定定的望著殷皓月的臉,有些明白他這樣的男人了。
她以前怎麼會認為他是一個沉悶無趣的大冰塊呢?
當她突破那一層面具,望進他內心深處時,瞧見的淨是他眉睫間的深情與孤獨。他外表的冷淡只是先天的脾性,而環境造成的少言少語並不能遏止他滿腔的情義,他是個有擔當的人。
宋夜空有些害怕自己的心情,那些她以往想來就覺得累贅的牽掛與柔情,竟出現在她的思量中,正一點一滴的侵蝕著她的心,那種感覺既沉重又難受。
薛凱悅與孔懷恩一道部署去了,偌大的客廳只剩下他們兩人。
宋夜空想了半天,若有所悟,「原來姚小姐是耿曙天的情人,難怪我曾看過姚衾寒寫一首詩:『遲遲鐘鼓初長夜,耿耿星河欲曙天。鴛鴦瓦冷霜華重,翡翠衾寒誰與共?』!曙天、衾寒,真是情意纏綿啊!」
殷皓月瞧她一眼陶醉神往,不禁失笑。「看你說得像有多浪漫美好似的,人家可是為情所苦,鬱鬱寡歡。」
宋夜空可不接受這論調,不服氣地反駁,「情之一字最令人醉心的便是其中的心繫與思念,有的人感情平坦順遂,那是屬於他們的幸福,但百轉千折、歷歷磨難,那也未嘗不是一種命定的追尋。那種苦是無悔又自我摧殘的,教人甘心承受。就像耿曙天,他雖覺得苦,但那已是他生命中的一部分,反正割捨不了,不如一路裝載走來,至少他還有滿懷的熱愛與等待。最怕的是連等待都沒有了,才最教人心酸。」
殷皓月頗感驚奇,側著頭—副好奇的模樣,「哦?你怎麼知道那麼多?」
宋夜空知道他在取笑她,凶巴巴地說:「你管我?看港劇學來的行不行?」
殷皓月摀住臉忍著笑,這丫頭真可愛。
見他不回答,她知道他不贊同,但現今最重要的不是和他爭執這個問題,而是那耿曙天是否能抱著美人歸。她只想趕緊去看看情況如何,搞不好可以大顯身手一番。
「那可不行,你還得保護我。」
宋夜空跳了,「保護你?你塊頭比我大、身手又比我好,幹什麼要我保護你啊?再說你這個人也真無情,好朋友去涉險,你這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殷皓月不為所動。「你不必故意激我。曙天的能力我知道,而且有凱悅、懷恩在他身邊,我一點也不擔心,我只擔心你。」
「擔心我?為什麼?」她一臉納悶。
殷皓月不理她,只說:「你既然記得姚衾寒寫的那首詩,那麼你有沒有想過我們的名字?」
宋夜空抓了抓頭髮,那首詩跟他們的名字有什麼關係呀?
她喃喃自語:「我們的名字?嗯……啊……呃……有了!皓月、夜空……哈哈哈!」
殷皓月尚不明白她為何如此開心,宋夜空已得意洋洋地說:「我時常覺得你這傢伙……呃,你這老大真不像個凡人,什麼事情都一把罩,頭腦比我好一點點、武功比我好一點點,可惜就這名字差我一截。你想想,皓月只有一個,小小的、黃黃的一坨,夜空卻是無邊無際,寬大遼闊,你說我這不是略勝你一籌嗎?」
這是什麼形容?殷皓月目瞪口呆。小小的、黃黃的一坨?唉!他認命地歎了口氣,無力去理會她那高漲的情緒。只是她連這個都要計較,真是小孩心性。
***
當耿曙天趕到現場時,只見對方集結了十幾個人,正與星月盟的弟兄打得昏天暗地。
姚衾寒站在一名兄弟旁焦急的觀望,她不希望有人因為她而受傷,但這場面實在太混亂,她不敢輕舉妄動,怕連累了大家。
這時,金沙幫一個不要命的傢伙從身後一把扯住了姚衾寒的頭髮,將她硬拖離那位弟兄身旁,那名弟兄雖拼了命的撲過去想救回她,只可惜對方人手太多,力不從心。
姚衾寒被扯得疼痛不已,想也沒想便往對方的手臂咬去,那人吃痛,一個巴掌便揮上她的臉頰。
姚衾寒哪裡承受得住,只覺臉部一片灼熱,眼冒金星,腦子嗡嗡作響,一個暈眩倒在地上,嘴角滲出血來。那大漢還不罷休,一邊咒罵著,一邊抬起腳往姚衾寒踹去;姚衾寒無力閃躲,只能合眼承受即將狠狠落下的一腳。
過了半晌,她預期中的疼痛並未出現,反而被緊緊的擁在一個寬闊的胸膛中。
她已經死了嗎?為何那熟悉卻遙遠的氣息與懷抱會在此時出現?姚衾寒緩緩睜開緊閉的眼,卻見到那原本凶神惡煞的似的大漢癱軟在不遠處,不知是死是活,她再把眼光投向緊摟在腰上的大手,那帶有強烈保護佔有的感覺,使她想那個有一雙洞悉一切眼眸的男人。
耿曙天抱著姚衾寒,凝視著她猶自低垂的頸項。她與他記憶中一般柔美,但卻顯得憔悴。是因為他嗎?既然當初忍心離棄,又何苦傷心後悔?
姚衾寒的眼光緩緩自他堅硬如鐵的手臂移往那張她魂牽夢繫的臉,在兩人眼神交會的那一刻,彷彿大地都在那一瞬間靜止了,周圍那些紛亂與打鬧聲似乎都已消失,這世界只剩下他們兩人。
耿曙天心疼的看向姚衾寒紅腫的臉頰,貪婪的探尋著這睽別已久的容顏,他伸手輕拭著她嘴角的血漬,情緒激動,久久不能言語。
姚衾寒的淚水奪眶而出,她真不敢相信自己在孤獨、寂寞了這麼多年以後,還能再見到他。她偽裝多年的堅強在這一刻全然瓦解,她張開了手臂擁緊他的頸項,任憑淚水傾洩而出,彷彿要將胸中的苦澀與哀愁全部都哭盡。
耿曙天深歎了口氣,將她緊擁入懷中。不管地因何理由離開他,也不管他曾多麼痛恨過她的不留隻字片語,至少這一刻,她是那麼真實的在他懷裡。從今爾後,他再也不會放走,無論命運如何捉弄,他再也不會讓她從身邊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