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你醒了?」諸葛楓故作嬌聲問道。
裘昕挺身而出不習慣的撫了一下手臂上的雞皮疙瘩,「你也醒了?奇怪,我一向都早起習慣了,今天怎麼會睡那麼晚,而且還覺得特別暈眩呢?」
「該不會是相公的病又發作了吧!」諸葛楓好笑的問道。他當然知道這是解開昏穴的正常反應。
「我的病?」裘昕一時不解。
「對呀!相公,你不是說你得了一種會傳染的病嗎?」諸葛楓好心的解釋,對於裘昕剛才的反應也心存懷疑了。
「哦!對,我是有這麼一種病纏身。」裘昕有點尷尬的回道,對自己適才的失常的反應有些不知所措。
她甚至覺得頸部酸疼,這是自小習武的她從不曾有過的現象,今天是怎麼了呢?昨晚她的確是過了四更天才睡著的,但也不可能沒知覺或虛到這種地步吧!
但抬起頭面對眼前的這位「嬌妻」關心的注目禮時,裘昕所有的疑問也都只好暫且丟到一邊,先應付她再說。
「現在是什麼時候了?」裘昕揉揉酸疼的頸子,不在意的問道。
「現在已是晌午了。」諸葛楓好笑的回答。
「什麼?晌午了!」裘昕倏地跳下床,迅速的打開窗戶,看了看外面日昇的情形。
「別瞧了,我又沒騙你。」
「我以為自己只不過是睡晚了而已,沒想到竟是晚的那麼離譜。」裘昕拍了一上額頭,不可思議的說道。
「你還沒帶我去拜見公公呢!真怕會讓他老人家以為我是上懶媳婦。」諸葛楓一副委屈的表情說道。
「唉呀!我真的完了,爹是最講究禮數的,我連新婚的頭一天都忘了給他請安,他一定會生氣的。」裘昕急得直跺腳。
諸葛楓別有意味地瞧著他那嗔怨跺腳的女性化模樣,心中的疑竇更深了,如今就只差一個正確的答案。
「那你還不快點,難不成你真要等到正午才肯帶我去跟公公表『午安』呀!」諸葛楓似乎還嫌裘昕不夠心慌,又特意加一把火。
「午安!這怎麼成,快走吧!」裘昕語音未落,便已不見蹤影。
「相公,你等等我呀!」諸葛楓矯揉造作的在後面追趕著。
一進門,裘昕就瞧見爹爹鐵著一張面孔,她當然知道自己要遭殃了。雖說裘昕自幼喪母,裘鎮父代母職,無微不至的照顧她、寵愛她,但有關進退禮節的事,裘鎮仍非常重視,縱然有任何的藉口,仍然不能違背它。
裘昕猶記得在她八歲那年,一位父執背的長者來延波府做客,那時的裘昕正值個性最頑劣的年齡,又因自小即被眾人捧上了天,幫其驕縱的性情是許多人受不了的。
就因為如此,那位長輩便當著大伙的面指責她的不是,這令裘昕首次嘗到了難堪的滋味,進而當場以忤逆來回敬他;這件事惹得裘鎮大發雷霆,破天荒頭一次罰裘昕閉門思過,三天三夜不予進食。自此以後,裘昕的脾氣及性情就改變了很多,然而,使她畏懼的並不是三天三夜的禁食,而是裘鎮那寒光迸射的雙眼。
「爹,恕孩兒未能即早向您請安,只怪我睡晚了。」裘昕據實以告。
「睡晚了?」這個理由讓裘鎮實在難以相信,因為裘昕自十二歲起早起練武就從不間斷過,怎麼會在新婚姻的第二天睡晚了?除非這新娘子太「難搞」,才會耗費裘昕太多氣力。
對了,一提及新娘子,怎麼沒看見昕兒帶著她出來呀?就在他納悶的同時,諸葛楓已翩然來到他面前。
「媳婦參見爹爹。」
「免禮。聽昕兒說,今天睡晚了,是真的嗎?」裘鎮瞇起眼問道。
諸葛楓不置可否的笑道:「是睡晚了些,還請您見諒。」
這時,裘鎮才忙不迭的將裘昕拉到一旁,輕聲問道:「我瞧小菁纖纖細細的,她真有那麼厲害嗎?」
「厲害?爹,你在說什麼?我起晚了跟小菁有什麼關係?」裘昕丈二金鋼摸不著頭緒。
「唉!你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都成年了,在爹面前還需要裝嗎?」裘鎮斜睨了他一眼。
「我裝什麼嘛!爹,你有話就明講,幹嘛把我拉到一邊咬耳朵?這可不是您一貫的作風。」裘昕被爹爹搞得頭都大了。
「看來你是真不懂,也難怪,你十七歲了,連花街都沒去過,可真是……」裘鎮欲言又止。
「是什麼?」
「沒種!」
「爹,您說了一堆,我還是不懂呀!」爹爹這麼說,對她不啻是種侮辱,只見裘昕皺得眉頭都快打結了。
「你——」
「好了,你們爺兒倆也別爭了。我懂,有機會我會好好告訴昕郎的,爹爹你就把這件事交給我好了。」諸葛楓施施然的一笑道。
「什麼?小菁,你懂我爹的意思?」裘昕杏眼圓睜地看著他。
「當然,晚上我會好好教你的。」諸葛楓暖昧的說。
裘鎮不可思議的看著眼前這位膽大前衛的媳婦,記得七、八年前曾見過她一面,那時她膽小怯弱,一點也不像現在這麼大方有主見,難道時間真會改變人的一切?
當然,他並不知道真正的尤小菁,早就為了愛情離鄉背井,不惜犧牲錦衣玉食的生活,真所謂愛情無價啊!
「小菁,你爺爺的身體還好吧?」裘鎮試探性的問道。
「不錯呀!走路虎虎生風,還挺硬朗的。」諸葛楓不卑不亢的說道。
「真的?這麼說,我還能與他再比一次箭術了,記得上回我輸給了他,總得找機會討回面子。「裘鎮哈哈一笑道。
「爹爹,我想您記錯了吧!爺爺曾告訴我是棋技,可不是箭術喲!況且,江湖上盛傳您的箭矢從無虛發,又怎會輸給我那老眼昏花的爺爺呢!「諸葛楓又怎會不知裘鎮是在試探他,而關於尤棋山的一切,他早在成親之前就惡補過了,召集的他已可如數家珍般地倒背如流了。
「呃!是嗎?我老了,記性沒你們年輕人好。「被諸葛楓這麼諷刺的一抬舉,裘鎮還真是無言以對了。
「爹,你們倆到底在說什麼?好像我是個局外人似的,也不說些我聽得懂的。」裘昕原以為父親會因為他的遲到而劈頭大罵,卻沒想到他和小菁侃侃而談了起來。
「你要我說些什麼?是嫌我沒說你兩句,覺得心裡難過,是不?」裘鎮責難地看著他。
「我……」裘昕嘟起小嘴兒,不依的跺了跺足。
「爹爹,你別怪昕郎,他昨晚太累了,所以多睡了會兒,您就別斤斤計較了嘛!」諸葛楓幫著裘昕說話。
「他是累了,那你這做媳婦的也該早起問安吧!」裘鎮忍不住將她一軍。實在是他怕若不對她來個下馬威,遲早會被這個鬼靈精怪的媳婦騎到頭頂上。
「是啊!我可是一大早就想來向爹爹請安的,怎奈您這延波府可不是普通的大,我繞了好大一圈就是走不到前廳,最後還是被小鈴兒遇上,救我脫困的呢!」他矯揉的把玩著肩旁的秀髮,巧笑道。
「你遇上了小鈴兒?」裘昕問。
「是啊!我找不著前廳,卻找到了灶房。」
「你怎麼不叫醒我?」
總輪到我體貼你嘛!」諸葛楓偷偷對裘昕眨眨眼。
「你睡的像條死豬一樣,我怎麼叫你?再說,昨晚你為了我也累著了,總輪到我體貼你嘛!」諸葛楓偷偷對裘昕眨眨眼。
「好啦!你們小倆口恩愛是件好事,可是不要在外人面前肆無忌憚的,得收斂些。」裘鎮受不了的輕斥出聲。
「是的,爹爹,現在可否應允媳婦我一個小小的要求?」諸葛楓亂噁心的說道。
「好,說吧!」裘鎮心中覺得奇怪,這個媳婦那張粉妝玉琢的臉,的確美的沒話說,但是說話的音調就是讓人有些受不了,若不是自己的定性夠,或許已酥軟在她那妖嬌的聲音裡。可是也就是因為如此,昕兒昨夜才會被她整慘了吧!
「我只是想請昕郎帶我逛一逛延波府,看一看這裡的景致,順便好認認路,免得以後又在哪兒迷了路,還要讓個下人帶回來,那多丟臉呀!」諸葛楓主動拉起裘昕的手,親熱地膩著他。
他的手好細呀!雖然因長年習武,有些地方已長出薄繭,但一觸摸就知道那是一雙姑娘家的玉手,這會兒,諸葛楓可是百分之百的確定裘昕是個女兒身了。
「也對!當我們裘家的少奶奶是不能丟這種臉的,昕兒,你就帶小菁四處看看吧!」裘鎮皺著一雙已花白的眉,對她那副死粘著裘昕的模樣頗不耐煩。
「爹已經同意了,你就別拉著我嘛!在爹面前怪不好意思的。」裘昕連忙抽回手,其實,她倆同為女人,有什麼好害臊的,只不過,她是怕被識破罷了。
看她那神色不定的樣子,諸葛楓用膝蓋想也知道她是想掩飾她的性別。也好,現在時機尚未成熟,並不是揭穿她的時候,於是,他趣味橫生地看著她道:「瞧你緊張成這樣,還虧『你』是個男人呢,還不如我一個女人,難怪爹爹會說你——沒種。」
「尤小菁,你別欺人太甚,誰說我沒……唉!算了,你不是要逛逛延波府嗎?這就走吧!」裘昕氣憤的也不等她,就自顧自的往外走。
「喂!你等我呀!」諸葛楓忙不迭的追了出去。
裘鎮看著小菁那猛扭的臀問,開始懷疑自己當初的抉擇是不是錯了,怎麼小菁和他印象中溫柔的感覺完全搭不上邊呢?搖搖頭,他得去好好思考思考該怎麼去習慣這樣的媳婦了。
「我叫你等我,你為什麼不理睬我?『相公』?」諸葛楓假裝氣喘吁吁的追上了他。
「我覺得你好煩,人家姑娘家不是都很含蓄嗎?哪像你……」裘昕直感到一向平靜無波的生活,將因為這個尤小菁而告終止。
「哦!是這樣嗎?我認為應該說像你吧!」諸葛楓瞇起雙眼賊笑道。
「你……你為什麼這麼說?」裘昕秀眉倒豎,一臉挫敗的表情。她不敢去想,小菁是否真已知道了她的秘密。
「我有說什麼嗎?瞧你緊張的。」諸葛楓心中悚然一驚,他發覺自己似乎非常不捨得看裘昕蹙眉的模樣。
「你是沒說,可是你讓我覺得你好像知道些什麼。」裘昕訥訥的說道。
「我只知道我是你的『娘子』,而你是我的『相公』,其他的我一概不知。這麼說你放心了吧!」他的一雙眸子,正熠熠發亮的看著他。
他說話的語氣是那麼奇怪,這讓裘昕更懷疑了,她不自覺的看了看自己全身上下,偽裝了十七年的男兒身,她早就習以為常了,應該不會那麼容易被別人識破才是。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但是,最好你什麼都不知道,否則,我不會讓你舒服的過下去。」
裘昕疾言厲色的說,有一股劍拔弩張的氣勢。
「我會的,螻蟻尚且偷生,何況我是個人呢!」諸葛楓峻利的眼眸泛著詭譎的光芒。
「知道就好。無論我對你有多麼不滿,但你畢竟現在已是我們裘家的媳婦了,只要你懂得分寸,我是不會為難你的。」裘昕以傲慢的語氣說著。
「這樣呀!反正我不會讓你休了我的,做你的下堂妻的。」諸葛楓語帶詼諧的說,而後仰頭大笑。
裘昕努努唇,對於眼前這個帶著灑脫不凡氣勢的人,感到好陌生。她是個姑娘家嗎?有時,她的確是搔首弄姿,一副新婚婦女的嫵媚的模樣,但有時又是那麼的豪邁不拘,活像個狂傲不羈的男兒漢。
不會那麼巧吧?自己是女扮男裝,那她有可能是男扮女裝嗎?只不過,她那體態比自己還嬌小,令所有的臆測又無法成立了。
「別提這些了,我帶你四處看看吧!」裘昕似乎不敢再在她面前提起這些敏感的問題。
片刻後,裘昕帶著諸葛楓來到馬廊,在一匹匹看起來像是受過特種訓練的駿馬前面停了下來。
「我們延波府佔地甚廣,想要光靠兩雙腳走,可得走上好幾天呢!若想節省時間,咱們就以馬代步吧!」
「這馬兒個個看起來都好壯呀!我們該挑哪一匹呢?」諸葛楓訝然的問道。
裘昕撇嘴一笑,繼而走向一匹白馬面前說道:「這是我的坐騎,它叫『白龍』。上來吧!我載你。」
「你載我?」諸葛楓這可是頭一次騎馬讓女流之輩載,但以他目前的身份,還是得偽裝一下。
「好吧!」諸葛楓讓裘昕攔腰一抱,托上了馬背。
「你好輕呀!」裘昕本想秤秤小菁的重量,以確定她的猜測是否正確,哪曉得小菁竟比她想像的還輕。
諸葛楓淺然一笑,並不做答。殊不知,他雖然已縮了骨,但是重量並沒有減輕多少,因此,他在裘昕抱他上馬之際,施展其絕頂的輕功以減輕自己的重量。
見他一副置若罔聞的模樣,裘昕也不便再追問了,輕輕抖了下疆繩,白龍就向前疾奔而去。此刻,諸葛楓在心中不禁讚歎道:這果然是匹好馬。
由於裘昕的身材不高,所以,她的下顎必須倚在諸葛楓的肩上才可以看清楚前方的路況,而諸葛楓也樂的高興,乾脆偎在她胸前,吃吃豆腐也不錯呀!只不過,裘昕那毫無特徵的胸部,倒讓諸葛楓納悶不已。他暗忖:有機會他必定要「一窺究竟」,但眼前這軟玉溫香的感覺可真是舒暢啊!
但裘昕的感覺可就不是如此了,對於這個偎緊她身前的身軀實感無可奈何,心中不停的怒罵:她是怎麼搞的,老往自己的身上靠,是故意的嗎?
就在裘昕漫不經心地駕馭著白龍走過大半個前院後,她才開口說道:「我帶你去後面看看吧!那兒很寬敞,挺適合騎馬的。」
「那就有勞相公羅!」
而後,裘昕就迅速地掉轉馬頭,往相反的方向而去。
令諸葛楓不可思議的是,這後山的淒涼與前院的繁華,簡直是天壤之別,或許這就是地大機時鞭長莫及吧!
「你們後山都無人看管嗎?」諸葛楓問出了他的疑問。
「本來有,但因離前面太遠了,使得我們掌握不住。而造成這兒的下人攏地為主,養成其目無法紀,喧賓奪主的氣焰,因此,爹就下令遣散這兒的下人了。」裘昕為他解答。
「我看你們這兒與外面相連,不怕一些居心不良的人潛入嗎?」諸葛楓觀察了一下地形問道。
「我們這兒什麼也沒有,就是光禿禿的一片大地,再說,這邊的土質極差,他們潛入會有收穫嗎?而且,我爹雖沒空每日來這巡查,但至少半個月會來一次,有時我也會來。」
「你很喜歡來這兒?」他看得出來,裘昕一踏入這兒,全身緊繃的情緒都鬆懈了。
裘昕的心為之一凜,這麼多年來,除了奶娘外,就連爹爹也都沒對她這麼瞭解。
「對了,我是很喜歡這兒。若有可能的話,我天天都會來這兒,在這兒,我可以對著山野、長空嘶喊,不會有人看見或聽見。」
諸葛楓看著裘昕這渾然忘我的表情,竟有些癡邊了。
就在這當兒,也不知是怎麼回事,白龍陡地像發狂般向前直走,這使用權得一向習於白龍溫順性情的裘昕措手不及,險些跌下馬前。然而,拉住她的不是別人,就是他的娘子——小菁。
「抓緊我,可別鬆手了,白龍一定是受到了攻擊,否則不會這樣的;撐著點,我會想辦法安撫它的。」諸葛楓一手拉著裘昕,盡量不讓她碰觸地面,另一手則緊扣住疆繩,否則,兩人都會因為白龍的掙扎而摔下馬;這還不打緊,若運氣不好,極有可能成為馬兒蹄下的冤魂。
由於時間緊迫,且攸關性命安危,諸葛楓無暇再裝模作樣,吼出來的聲音已恢復男兒本色。裘昕縱然心有百般疑惑,但如今她所能優做的也只有緊抓住他了。
眼見白龍毫無理性的四處狂奔,就快撞上前面的山壁時,諸葛楓運上全身的內力,一使勁將裘昕拉上馬背,而後回身跳躍至白龍之前五十尺左右的距離,接著,掌風一擊,在這千鈞一髮之際,白龍被此掌風擊退了好幾步,然後陡地倒了下來。
「白龍!」趴在馬背上的裘昕,驚見此一幕,赫然喊了出來。
「別緊張,它沒事,只不過是被我的掌風擊昏了。」他挽撫起抱著白龍的裘昕。
「你到底是誰,我猜你不是尤小菁,更不是個女的。」裘昕目不轉睛地盯著白龍,好像不是在跟他說話。
諸葛楓擊了一下額頭,撫了撫眉心,心中暗自叫苦:想不到任務都還沒著手去招待就已經露出了馬腳。
「你當我是尤小菁我就是尤小菁,至於,我是不是個女的,有那麼重要嗎?」
「當然,你若不是尤小菁,那就表示你冒充嫁來我們裘家是有目的的,我能不問清楚嗎?」裘昕義憤填膺的說道。
「這麼說,我是不是也該弄清楚,我所嫁的夫君是不是個道地的男兒呢?」諸葛楓興味盎然地看著她變幻莫測的表情。
「你……你到底知道些什麼?」裘昕有些惶恐的看著他。
「只要你乖乖的,我可以當作什麼都不知道。」他那墨墨的眼眸直視她。「這是以後的事,現在你得先將白龍救醒。」裘昕撇過頭,不敢再注視他那如炬的雙眼,而且她也不敢再追問他,怕連自己的秘密也不保。
諸葛楓輕撇了下嘴角,打量她許久,才慢慢轉換視線;他首先檢查了白龍的全身,竟發現有一根尖銳的針釘刺入了它的蹄下,此針釘堅硬無比,看它貫穿馬蹄鐵的程度就可得知了。
「你跟人有仇?」也難怪諸葛楓會這麼揣測了,這種手法明明就是人為的,而且,那個人一定知道裘昕常來後溜馬。
「一定是他。」裘昕想也不想的就說,眼中充滿了仇恨。
「誰?」
「他叫姚玉清,是姚叔的兒子。」裘昕冷冷的說。
「姚叔?莫非你是指姚總管姚天翔?」
「沒錯。他是姚叔的獨子,只不過他不甘心做個下人,又嫉妒我的身份地位,於是常找我和碴。」說及此,可聽出她的言詞中是多麼的無奈。
「姚總管知道嗎?」諸葛楓看的出來,她已承受這種痛楚很久了。
「他不知道,他一直以姚玉清為榮,而我不想讓他失望。」
此時,諸葛楓真的得對她另眼相看了,想不到她小小一名弱女子,竟要承受這麼多的委屈。
「你這麼做,豈不是在姑息養奸?諸葛楓及不贊同她的做法。
裘昕淒然一笑,「走一步算一步,諒他也不敢對我怎麼樣。再說,姚叔從小愛我疼我,我能做的就只有盡量感化他了。」
「你看看今天的這種情形,還說他不敢對你怎麼樣,他是想致你於死地,你知道嗎?」一想到她的安危隨時都堪虞,諸葛楓就無法自持地吼了出來。
裘昕驚訝地看著他,他憑什麼要對她這麼凶?於是,她也不甘示弱地吼了回去,「你凶什麼?看你一個大男人長和就像侏儒一樣,憑什麼管我!」
「你說我長得像侏儒?」諸葛楓兩眼充血的掃向她。
「難道不對嗎?我看你的個子又高不到我哪兒去,還長得一副娘娘腔的樣子。」她翹起嬌俏的小鼻尖,得理不饒人的看著他。
「是嗎?」諸葛楓倏地用唇蓋上她的,霸道野蠻地嘴嚙著她如玫瑰般的唇瓣,繼而緩慢地往上挪移,來到她適才微翹的鼻尖,輕輕舔著、撫著,剎那間變得溫柔纏綿。
偽裝了十七年男兒的裘昕,在初嘗兩性極端的情慾滋味時,只覺心醉神馳,掉入無法自拔的激情漩渦中。
一陣清脆的鼓掌聲,驚醒了兩個陷入渾然忘我狀態下的年輕人。
「真精彩!好一個卿卿我我、鴛鴦交頸的親熱畫面呀!」原來是姚玉清這個小人。
「真看不出來,你這位小媳婦是個如此熱情的人。真讓我好生羨慕!」他玩世不恭,且意圖不軌的用手調戲著諸葛楓的頸部,當然,他若知道這麼嬌艷又多情的姑娘是個男的,準會吐死。
「姚玉清,你坦白說,白龍腳下的針釘是不是你耍的詭計?」裘昕憤怒的問。
「是又怎樣?我就是看不慣,為什麼我爹和你爹一塊兒出來打天下,而你爹已當上延波侯,而我爹卻只是個小小的護院總管。」姚玉清說出他心中的不滿。
「姚玉清,我們倆從小一塊長大,難道你認為我爹有虧待你們嗎?無論我爹買什麼給我,一定也有你的一份。再說,名利的失與得,往往是天定,你又何須強求呢」裘昕苦口婆心的勸道。
「算了,你不是我,說的再好聽又有何用?除非……」
「除非什麼?」
「除非你能將這位漂亮的老婆讓給我。」他色迷迷的直瞅著諸葛楓瞧。
「你作夢!」裘昕心中反駁道:這怎麼成,他又不是女的。
「你看吧!就這麼一個小小的要求都不答應。」姚玉清鄙笑道。
「不僅他不答應,我也不要。」諸葛楓緊摟住裘昕擺出一副嬌滴滴的模樣。
「你嫁給他會比嫁給我幸福嗎?嫁給我,你絕不用像剛才那樣需要自己主動,我一定會自動自發,讓你快活似神仙的。」姚玉清口無遮攔的說著。
「可是我就偏偏愛死了昕郎這憨厚的個性。」諸葛楓刻意倚在裘昕肩上。
自從知道他是男兒身後,裘昕對他這麼親密的接觸,感到微微一顫。
「好,我就等著你後悔的時候!告訴你,你遲早會是我的人!」撂下了這句狠話,他隨即忿然離去。
「他說我遲早會是他的人,你說好笑不好笑?」諸葛楓兩隻手交叉於胸前,好整以暇地看著姚玉清的背影。
「現在你才知道你有多麼招蜂引蝶了吧!」裘昕也笑道。
「是嗎?但我只願招你這只蜂,引你這只蝶。」他炯炯有神的目光看的裘昕好不自在。
「我們已經來這兒很久了,你還想耽誤午飯嗎?到野外爹又有的念了。」她願意撇開話題說。
「難怪我肚子已經在高唱空城計了。」他笑了笑,拉著,蹲下身將白龍腳下的針釘一一拔除,又從衣袖中拿出隨身攜帶的金創藥為它塗上,然後又說:「它馬上就會清醒了,待會兒叫馬童來牽它回去養傷即可。好了,我們快回去吧!」
「可是,這兒離前院那麼遠。」裘昕往回一看,只有黃沙一片,想必他倆已離開很遠了。
「你放心,看我的。」說著,他將她攬腰抱起,一躍騰空飛起往來時路而去。
裘昕想不到他竟有在雲霧中飛翔的蚨,此刻的她是既驚訝又興奮,對於眼前這位「侏儒男子」更加好奇了。
※※※
今天是諸葛楓「嫁入」裘家的第三天了,這三天,他與裘昕過著相敬如賓的生動,白天他倆各忙各的,晚上是裘昕睡床上,諸葛楓則心甘情願的打地鋪。雖然好幾次諸葛楓面對佳人撩人的睡姿,一顆心總是蠢蠢欲動,但他還是盡量克制住自己,因為,他不斷地告訴自己,他是個正人君子,不是那個姓諸葛名揚的大色狼。
但事實證明,大色狼似乎要比正人君子好當多了。每晚,他必定一個人出門吹冷風,直到慾望被睡意征服了,才會拖著疲憊的身子回房;但好景不常,因為好不容易冷卻下來慾火,在他回房後便會立即又被這「男人婆」給撩撥起來。
真是他媽的,莫非自己有了問題,竟會對這個不男不女的男人起了這種要不得的念頭?
今夜,一樣是繁星點點,坐在門欄上的諸葛楓突然想起了他是有任務在身的,怎能再為一個女子亂了分寸呢!
對,明天起,他得更加注意裘鎮的行蹤。
相對的,裘昕也愈來愈迷亂了,明明知道他就睡在一旁地上,她哪能入睡呢?雖說男女授受不親,可是她卻並不討厭這種感覺,即使她不知道他是何方神聖,更不知道他冒名代嫁的目的,但她直覺知道,他不是個壞人。因為她自知他武功比她高出許多,若他真有不軌企圖,她只有受欺負的份了。只是她不懂,為何他每晚總要出去吹冷風吹得冷兮兮的才要進房,莫非他武功那麼高就是這麼練出來的?
唯一令她遺憾的是,他的個兒怎會那麼小呢?若是再高幾寸,一定是一等一的美男子了。思及此,她不禁對自己這種思緒羞紅了臉。
翌日一早,諸葛楓即秘密監視著裘鎮的一舉一動,由他從容不迫的表現看來,完全查不出他有任何異常的行為;若他真是個賣國賊,由此可知,他必定是個老奸巨滑的狐狸。
午時三刻,諸葛楓終於發現裘鎮有了行動,因為他竟耗費了一個下午在寫一封短柬,而後將它安置在信鴿腿上,放它去了。當信鴿飛上天空後,諸葛楓口哨一吹,瞬間,在天際多出了一隻大鷹,想當然爾,它就是諸葛四郎所飼養的靈鷹,「鷹瀚」了。
它緩緩且自信的降落在諸葛楓的胳膊上後,諸葛楓即以命令的口吻說道:「鷹瀚,適才有只信鴿正往西南方向飛去了,快去攔截它,但別傷了它。」
只見「鷹瀚」展翅高飛,伴隨著雄赳赳的叫聲,往西南方向飛去。
不久,就見鷹瀚叼了那只信鴿回來。諸葛楓連忙接住信鴿,拆下它腳下的字條;當他看著這上頭的字跡時,整張臉由憂變喜,最後是以釋然的表情結束。
「我猜對了,裘鎮果然不是賣國賊,他竟是大唐皇朝派出去臥底的!如此危險、艱因,且會遭人唾罵的任務,他竟願一個人去承受。」諸葛楓喃喃自語的說道。
接著,他又將字條綁回了信鴿的腳上,放它飛去他們的聯絡基地。
他心中還不斷地思忖著:他該如何幫裘鎮呢?由剛剛那封信上的內容得知,東突厥那邊似乎已對裘鎮起疑了,有機會,他得好好找他商議商議。看來,身上這套累贅的衣服可以除去了,也可以還他男兒本色。
思及此,他有種釋懷的感覺,畢竟從此以後,他不會再是個「侏儒男子」了。只不過,他得再仔細求證一番,因為他也不能只憑這張字條就認定裘鎮是好人,或許這是他掩人耳目的方法,反正他有的是機會,他會找出真正謎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