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容貌俊挺,感覺像是個溫和的人,可是從他眼底所透露出來的光芒,卻又那麼的強勢而自信。
那斜飛的兩道濃眉說明了他是個有個性、主觀的人;那直挺的鼻樑顯現著他不易妥協的脾氣;那性感的嘴唇讓他看起來是那麼的迷人……
當他似笑非笑地睇著人時,右邊的唇角高過左邊,唇邊也會現出一個小小的梨窩,讓他成熟穩重而又高傲冷峻的臉龐,添上一絲無傷大雅的稚拙。
他的聲線低沉而沙啞,渾身上下充滿著一種不知名的誘惑,能讓接近他的人失去力量、失去自我、失去堅持。
不笑的時候,他給人一種無法靠近的威脅感及冷峻感,而他似乎不是一個會經常把笑容掛在臉上的人。
他的臉部線條像是刀削過的利落而乾脆,有點生冷、有點嚴厲、有點不近人情、有點倔傲……
她覺得他有魔力,有那種能將所有人摧毀的魔力。
當她迎上他的視線,她難以按捺近乎瘋狂的心悸,而這種情形是她從來不曾有過的。
她不是嚇軟了腿,是他、是他將她全身氣力抽離。
當美樹這麼盯著他出神的時候,長谷川敏之也正以一種趣致、好奇的眼神凝視著她。
她有一張白淨的臉蛋,還有一副完美到無可挑剔的身架,雖然算不上特別高,但是完美的比例,讓她有一種鶴立雞群之感。
她的眼眸明亮而澄澈,像是高山上的湖水般毫無雜質,且能映出藍天似的。
她有秀氣而端正的鼻子,給人一種簡單、不虛華的乾淨感;那鼻子下是兩片小巧、如櫻花般紅潤的唇瓣,讓人有想一親芳澤的衝動。
他必須說他並不容易動情,是那種即使有一名美女赤身裸體地站在他面前誘惑他,只要他沒感覺,身體就不會有反應的男人。
但是這女人給了他一種無以名狀的蠢動感,他無法正確地形容那種感覺,可是他知道她給他的感受是震撼的、是他所無法理解的。
在對上她的目光之前,他從來不知道有女人可以給他這樣的悸動及震撼。
而他從來不知道,是因為這樣的女人從來沒有出現過。
「你站得住嗎?」他低聲地問。他沒在她身上聞到任何酒味,實在不知道她為什麼會站不穩腳。她驚羞地推開他,「我可以。」
這個男人身上有著不可思議的吸引力,她知道自己再不跟他保持距離,一定會像橡皮糖似的巴著他不放。
見她一臉驚羞,他不禁微怔。
很難想像這樣的女人,居然是在酒店上班的公關小姐,她給人一種單純、善良的感覺……不,說白一點其實是容易受騙。
「村尾常常來這套,你要小心。」他提醒著她。
美樹訥訥地點點頭。
看剛才他跟村尾他們說話的樣子,就能知道他們應該都認識。
他是做什麼的?難道他跟村尾他們一樣,都是喜歡上酒店找小姐的同好?
這個念頭一鑽進她的腦子裡,她就有一種不小心被雷劈到的錯愕感。因為,她實在很難相信眼前的這個男人,會是那種喜好女色的色胚。
「進去吧!」見她還在發呆,他輕推了她一下。
美樹愣了愣,木然地望著他。看來他是真的來這兒消費的。
不知怎地,她突然有些失望,因為她無法相信這種優秀的男人,居然會喜歡上酒店抱小妞。
見她不動,他也沒等她,逕自邁開步伐走入店裡。
「先生,」她不曉得自己是哪條筋不對,居然衝著他問:「你有熟識的小姐嗎?」她想知道他來找誰,是哪個小姐教這樣的男人上酒店來糾纏。
其實他並不是來尋歡作樂,而是來找樂隊老師伊籐討論一些合作事宜。
伊籐是個職業級的圈外人,明明有著非常好的才華及條件,卻偏偏要到酒店來當樂隊指導,十足是個異數。
不過他很欣賞伊籐,因為他覺得他們其實是非常相像的人。
睇著對他發出疑問的她,他撇唇一笑,「我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說罷,他旋身重新戴上眼鏡,頭也不回地走進店裡。
美樹反覆咀嚼著他所說的話,醉翁之意不在酒?他是說他並沒有相熟的小姐,還是說……
突然,她想起村尾那種令人厭惡的嘴臉。醉翁之意不在酒指的應該就是像村尾那種人吧?
噢,老天!他該不會也是村尾那一掛的?
要命,真是青天霹靂!
接下來的幾天,那個男人的臉就不時地出現在美樹的腦海中。她並沒有特別去記住他,就是不知為何,他的臉龐及聲音卻連續糾纏了她數日。
這是她從來沒有過的經驗,自她有記憶以來,她心田不曾讓一個陌生人駐足過,可是他的出現卻像是一把大火,呼地燒遍了她心底。
她應該討厭他、唾棄他的,因為他跟村尾那種人根本是一丘之貉;但是為什麼她就是沒辦法真正地厭惡他呢?
不知怎地,她總覺得在那令她厭惡的一面之外,他還有不慕人知、引人想一探究竟的另外一面。
她知道自己不該想他,因為這是一件非常傻、非常無聊的事情。現在的她,怎有時間去想一個她根本不認識的男人?!
當下的她最重要的事應該是賺錢。對,賺錢!
那天在店裡初試啼聲後,她的歌聲得到客人很大的迴響。媽媽桑見她能唱,二話不說立刻幫她提高底薪;除了固定的薪水外,她也經常可以拿到客人給的獎勵金。
因為一星期只唱四天,其他的時間,她找了一份超商的兼差來做。
其實她可以不必這麼辛苦,但是為了早日還清債務,惟一的方法就是多兼幾份差事。
一早起來,她發現窗外正下著雨。
她住的地方是一處老舊的小公寓,有點斑駁、有點破舊,因此租金也只要五仟塊。在東京想租到這麼便宜的地方並不容易,要不是同學介紹,人生地不熟的她,大概找不到這樣的落腳處。
站在老舊腐朽的木釘窗框前,窗外天空灰地,仿若罩著一層黑色的紗,給人一種哀傷、愁悶的感覺。
驀地,她想起沖繩總是湛藍的天空,想起那清爽、乾淨的空氣——
就算是下著雨,沖繩的天空也是藍色的,不像東京的天空,永遠都像是洗不乾淨的玻璃窗。
她懷念沖繩的一切,就因為懷念,越是加深了她想盡早賺到足夠的錢,償還債務的念頭及衝力。
換上超商的衣服,她抓起一把一佰元的透明塑膠傘,便急急忙忙地出門。
甚了節省交通費,她幾乎不搭電車。除了到酒店上班時,因為路程實在太遙遠而不得不搭電車外,其他的時候,她都是靠兩條腿步行的。
沒有腳走不到的地方。她常常這麼對自己說,以杜絕自己偶爾想犯懶的念頭。
不論收入好壞,她沒有浪費的理由。
一出門,她發現雨比之前下得猛,風也有些強。緊抓著不牢靠的傘,她一步步、小心翼翼地往距離她住處約半個小時路程的超商前進。
走出大馬路,拐了個彎,一陣強風挾帶著兩勢突然襲來,逼得她只好將傘往前一擋,這麼一擋,她身後濕成一片,當下成了名副其實的落湯雞。
正要望天興歎之際,更倒霉的事情發生了……
一輛剛轉彎急駛而過的黑色轎車,啪地將路邊一灘雨水飛濺到她身上,弄得她滿頭臉,十分狼狽。
瞪著那輛車,她氣得想罵人。
還沒開口,那輛車突然停了下來,車窗搖下後探出一個戴著銀框眼鏡,感覺像是個企業精英的斯文男人。
「很抱歉,我沒注意到。」
因為臉上都是水,美樹根本無法睜開眼睛將那人看清楚,隱約只覺得他是個長得非常俊朗的男人。
她看不清對方,可不代表對方也看不清她。
當她還忙著在擦拭臉頰的時候,坐在車上的長谷川敏之已經認出了她。
雖然她今天脂粉末施,一身素淨,但他就是那麼輕易地便認出,她是那天在酒店外差點被村尾佔了便宜的小姐。
他一向不會特別去注意女人的,為什麼卻一眼就認出僅有一面之緣的她?莫非她在他心裡的確霸住了一個他所不知道的位置?
她似乎沒認出他來,也對,戴了眼鏡跟不戴眼鏡的他是相差極遠的。
「你去哪兒?」看她行色匆匆,好像正趕著去哪裡似的。
「呃?」她一怔。
怪了,他開車濺得她一身濕也就罷了,居然還沒頭沒腦地問她去哪兒?
莫名其妙,她去哪兒關他什麼事啊?!
他拿下眼鏡,笑睇著她,「你怎麼把救命恩人都忘了?」
當他一拿下眼鏡,美樹赫然發現他竟是那天在酒店外碰上的男人。
「啊!」她忍不住驚叫一記。
「上車,我送你。」
他不是個好心到讓人搭便車的人,也不是隨便在路上跟女人搭訕的男人,可是他就是有點錯亂地向她開了口。
他沒有後悔自己這麼說,只是懷疑獨來獨往、不喜歡跟人打交道的他,怎會對她有特別待遇?
就算不懂車子,她也沒蠢到連賓士車都認不出來。她一身濕漉漉的,怎麼可以上這麼名貴的車呢?
再說,她跟他又不熟,也不知道他是做什麼的,就這麼隨便地上他的車,豈不是很危險?
他是不像那種會作奸犯科的大壞蛋啦!不過防人之心不可無,這種會上酒店的男人,就算不壞,也算不上什麼善類吧?
何況那天看村尾他們見了他,活像是耗子見了惡貓似的恐慌,可想而知,他應該不是什麼簡單的人物。
「不了,謝謝。」她說。
「上車吧!」他倒是堅持。
看他一臉執意,美樹十分為難,「我、我身上又髒又濕,會弄髒你的車,還是不要吧?」
他微微蹙起眉,似笑非笑地,「你替我的車擔心?」
美樹怔愣了一下,訥訥地道:「我只是不想造成你的損失及困擾。」
這個人真是奇怪,幹嗎非要她接受他的好意不可?
「我不會有什麼損失。」他笑道:「倒是你兩天在路上亂竄,很容易被冒失鬼撞到的。」
冒失鬼?不曉得他說的是誰?
「還是不用了。」她略略地皺起眉頭。
他睇著固執的她,笑歎了一記,「你要我一直跟你在這兒耗下去嗎?」
她望著地,猶豫了一下。
邁開腳步,她接近了車窗邊,「你可以不用管我。」
他抬起眼瞼,一臉認真,「我會有罪惡感。」
「罪惡感?」她差點笑出聲音來。
他幹嗎有罪惡感啊?真是吃飽了撐著,她開始懷疑他是個無所事事,成天開車在路上泡馬子的花花公子了。
雖然她並沒有笑出聲,但從她的眼尾、她輕顫的肩膀,他知道她在笑。
他可是說得很認真,她居然把他的認真當笑話?
突然,他有一點懊惱起來。
「我說真的,上車,我送你。」他說。
他濺得她一身濕,已經夠抱歉的了,又怎麼能放任她在滂沱大雨中亂走亂竄?要是讓哪個開車不長眼的撞上了,那他豈不是罪孽深重?
說真的,他可不想在新聞上看見某某女子被車撞,而橫死街頭的報導。
何況,讓他送一程會死人嗎?她到底在怕什麼?
「我也說真的,」她回他一句,「不必。」
他不強人所難,也不做莫名其妙的事,可是這一回,他竟然像瘋了似的被她激惱了。
怎麼會有這麼固執的女人呢?不,最固執的應該是他才對,他居然固執到有點不正常地硬要她乖乖地上他的車?!
「我下車抓你。」他沉聲道。
美樹猛地一怔,呆愣地望著神情真的有些惱火的他。
不會吧?就因為她不上車,他就擺出一副想吃人的模樣?
正當她還在猶疑,他已經作勢要下車。
見他當真要下車抓她,她竟真的乖乖的繞到乘客座那邊去。
她一定是哪條筋不對勁,因為正常人不會這樣。
打開車門,她被動地、聽話地、受威脅地爬上了他的車。
一坐上車,她濕淋淋的衣服果然弄得他車裡亂七八糟,慘不忍睹。
他睇了她一記,似乎發現她弄濕了他的真皮座椅,而鞋子上的濕泥也搞得他的汽車地毯既髒且濕。
美樹做出一記「不關我事」的表情,是他要她上車的,她早就提醒過他。
「去哪裡?」他淡淡地道,剛才那強勢到近乎霸道的語氣已不復見。
「巢鴨車站。」她說。
他點頭,沒多說什麼。
除著他專心開車的模樣,她又是一陣心動。
她從來不知道一個男人竟然連開車時,都能讓人覺得他帥到不行。
「你在超商工作?」因為看見她身上的制服,他猜都不用猜地道。
「嗯。」她點頭。
「幹嗎兼兩份工作?」他瞅了她一記。
酒店公關跟超商店員,這可是截然不同的工作啊!她為什麼需要日夜兼差地賺錢呢?
再說,在酒店上班的收入是超商店員的好幾倍,既然她去賺那種輕鬆錢,又怎麼願意累歪歪地來賺這種辛苦錢?
「我缺錢。」她倒是回答得乾脆利落。
缺錢?有多缺錢?看她也不像是那種會因為揮霍無度,而欠下債務的女人,為什麼這麼需要錢?「你做了什麼?」他問。
「我什麼都沒做。」她沒弄懂他的意思,也就隨便地應了一句。
他蹙眉一笑,「總得種了什麼前因,才得來收拾這種缺錢的惡果吧?」
這會兒,美樹弄懂了。「是家務事。」她好像不需要跟他交代這種事吧?
「家裡有個不負責任的父親?」他隨口問問。
「你……」她一震,「你怎麼知道?」這真是太神了,
他撇辱一笑,「電視上不是都這麼演嗎?」其實他也是隨便猜猜,沒想到居然就給他蒙對了。
他說得那麼輕鬆、那麼理所當然,反倒是她不知道該如何接話了。
低下頭,她又發起愣。
「你叫什麼名字?」他聞閒地問,裝出一副不挺在乎的模樣。
「和泉美樹。」她說。
他突然一震,神情變得有點奇怪。
雖然她神經大條,卻還是注意到他臉上的變化。「你怎麼了?」
「你說你叫美樹?」他聲線忽地有點沉重。
「嗯。」奇了,她叫美樹有什麼好驚訝的?
他沒回答她,只是神情凝重而又帶點哀傷地望著前方。
美樹,他那個發生空難,而在芳華正盛的年紀去世的妹妹,就叫美樹。
叫美樹的不是沒有,可是他認識的美樹,一直就只有他妹妹。現在他面前突然出現一個也叫美樹的女孩,而且她還莫名地吸引著他……
是巧合嗎?
十年前,他妹妹長谷川美樹前往夏威夷旅遊時,因為小飛機故障而發生空難,機上乘客無一倖存。
自從發生那件意外後,原本就沉默寡言的他更封閉、更安靜了。
也許是因為她也叫美樹,讓他原來對她已存在的好感更加深刻、濃烈。
「デ!」見他若有所思地,美樹忍不住叫了他。
「嗯?」他猛地回神。
「你開車發呆很容易出事的,我可還不能死。」她有點半開玩笑地說。
他深深地望了她一眼,嚴肅地道:「我不會讓你死的。」
當初美樹之所以會發生這樣的事故,其實都是他的錯。
要不是他拿到生平第一筆創作得來的酬勞、要不是他買了機票送她出國玩、要不是……都是他,是他不好,是他害死了美樹,是他讓父母及自己從此掉進沉痛的深淵裡。
從他沉默的臉上,美樹覷見了一抹教人心痛的寂寞及悲哀,她不知道他究竟是想起了什麼,惟一可以確定的是,他想起的一定是件讓他覺得痛入心扉的事。
他是在聽到她的名字後才變成這樣的,莫非她的名字有什麼不對?驀地,一個念頭鑽進了她腦裡——
該不是他曾經有個戀人就叫美樹吧?
套句他說過的話——電視上不都是這麼演的?
這是人家的私事,她也不想過問。既然他不吭聲,她最好什麼都別提、別問。
因為雨天路況不好,路上到處塞車,原本走路能到的地方居然因為搭車而到不了。
隨著時間的逼近,美樹急了。
「讓我下車!」她突然叫道。
敏之一怔,疑惑地望著她,「太危險了。」
「我快要遲到了!」她焦急地嚷著。
「就算你下車也不一定趕得上。」她在開什麼玩笑?在車水馬龍的大馬路上跳車?活膩了也不用這樣。
她焦慮地望著車外,再看著他,「我不能遲到的!」
「了不起扣個薪水,怕什麼?」他說。
「才沒你說得那麼輕鬆呢!」超商老闆最恨人家遲到,聽說曾有人因為一次的遲到而被炒魷魚耶!
她沒時間聽他說大道理,動手就要去開車門。可是人算不如天算,他居然早她一步鎖上了中控鎖。
因為打不開,她氣得嘀咕起來,「你開門!別害我沒工作!」
「你想死也別在我眼前死。」他氣定神閒地說,「就快到了,有點耐心嘛!」
雖說她心裡又氣又急,但因為根本就打不開車門,她也只好憋著氣,很忍耐地繼續坐在車裡。
他的一句「就快到了」足足又過了半個鐘頭,才真真正正的到了。
車到超商門口,她急急忙忙地就往外跳,像愛麗絲夢遊仙境裡那只遲到的兔子般。
「和泉!」老闆擋在門口,不顧她已經一身濕透、狼狽,「你遲到半個小時?」
她低著頭,誠懇而又畏怯,「很抱歉,在路上耽擱了,所以……」
「我不聽理由。」老闆冷漠地打斷了她,並瞪住她命令著:「把制服脫下來給我。」
美樹一震,「老闆,你、你要炒我魷魚?」
老闆冷冷地望著她,神情決絕。
「拜託你,再給我一次機會,我……」找工作並不容易,尤其是一份和晚上的工作不會互相牴觸的工作。
老闆無情地睇著她,「別說了,我最討厭遲到的人!」
「可是我……」
「制服!」他伸出手,一副不想再聽她解釋的表情。
望著決絕而冷淡的老闆,美樹自知這次是被辭定了。
她認命地脫下制服交還給老闆,「對不起……」她懊惱得幾乎要飆出眼淚。
老闆接過制服,頭也不回地就旋身走進超商。
美樹呆愣愣地站在原地,眼淚再也忍不住淌落。
其實她不該這麼脆弱的,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止不住那狂飄的淚水。這個工作沒了,再找就行了,沒必要在這兒哭得死去活來。她只是氣自己不該上那個陌生人的車,要是她堅持用走的,就不會失去一個安定又適合她的差事,都怪她不夠堅定!
吸了吸鼻子,她不由得打了一陣寒顫。她下意識地縮縮脖子,背身離開超商的門口。
一轉身,她發現他的車還在,而他還坐在車上遠遠地、靜靜地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