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有看到他的──」
「歐文先生,請回答對或不對。」
「對,可是我有──」
「很好,你沒有真正看見搶劫之人的長相,又怎能輕易斷定我的當事人就是搶劫犯呢?」
「他的背影跟那個搶劫犯很像。」
「歐文先生,請容許我提醒你搶劫案發生的時間是在晚上十二點,地點是沒有路燈的暗巷。在四周都是一片黑暗的情況下,你能分辨得出那個背影就是我的當事人嗎?」
「不……不行。」
「歐文先生,你現在可以很肯定的說,我的當事人就是你在案發當晚所見的搶劫犯嗎?」
「抗議,庭上,辯方律師有引導證人入陷阱的傾向!」
「抗議有效。辯方律師,請注意你的言詞。」
「抱歉,我修正我的言詞。歐文先生,假如現在讓你在黑暗中再看一次搶劫犯的背影,你能夠很正確的指認出他嗎?」
「抗議,庭上,辯方律師試圖誘導證人!」
「庭上,我只是假設,相信陪審員們有能力判斷的。」
「抗議無效。控方律師,你當陪審員都是只聽一面之詞的笨蛋嗎?辯方律師,你可以繼續。」
「歐文先生,請回答我的問題。」
「不……不能。」
此話一出,法庭上的人一陣嘩然,連陪審團的人也開始交頭接耳的討論。
「肅靜。」法官敲敲捶子,待法庭再次安靜下來時,他轉頭看著辯方律師問:「風律師,你還有問題要問證人嗎?」
「我沒問題了。」
「控方律師,你還有問題要問證人嗎?」
「庭上,沒有。」
「雙方律師交叉詢問完結,下午一時再審,退庭!」
所有在法庭內的人立刻起立,等陪審員們和法官相繼退席時,原告律師艾德.裡斯前來辯方律師席上,朝清揚伸出手。
「風律師,恭喜你,又是一場勝仗。」
「你太誇獎了,法官還沒宣判呢。」身著深色西裝的清揚朝他點頭微笑道,推了下無框的眼鏡,並沒有回握艾德.裡斯的手,低下頭逕自整理著文件。
他身旁有個身著卡其色西裝、棕髮綠眸的年輕男子,手裡捧著一堆資料夾,等著清揚。
「不好意思,我要跟我的助手去用餐了。」清揚整理完東西,朝艾德.裡斯揮下手便和那名年輕男子離開。
「艾德.裡斯那種人你跟他那麼客氣做什麼?」傑瑞.派克啃著潛水艇三明治,口齒不清的問著坐在一旁的清揚。
聞言,清揚笑著回道:「人啊!表面功夫要做得好,不論我們心裡有多討厭這個人,遇見的時候還是要維持基本的笑臉,這是一種保護自己的技巧,要是你愛恨分明,很快就會被排擠在圈子外,到時候你想要有什麼作為都是空談。所以,做律師的要笑口常開、態度親切,這樣──」
「這樣才會有笨蛋自己送上門,對吧?」傑瑞沒好氣的接下他的話。
「什麼笨蛋,是客戶。」清揚糾正道,神情有著輕鬆的笑意。
「對,也只有這樣,那些客戶才會對你辦公室的雜亂視而不見。」說到這兒,傑瑞不禁埋怨了起來,「我才一個月沒去你那兒,先前幫你整理得乾乾淨淨,一塵不染的辦公室,馬上變成豬窩,你未免太會丟東西了吧?你怎麼不找個秘書呢?」
「我試過啊!可是每一個都做不久,於是我乾脆不找秘書來得清閒。」清揚聳聳肩,不甚在意有沒有秘書。
反正電話有總機會過濾,文件有小妹會送交,這個屬於秘書的工作有人會做就好了,他也懶得再去請秘書。更何況請一個秘書還得擔心她會不會因為幾封黑函和恐嚇電話就嚇到,再不就是要擔心她會不會被挾持,他才不會為自己招攬這種苦差事。
「不行,你一定要找個秘書,我可不想每次去都要替你收拾那一堆雜亂!」傑瑞抗議道。
「怪了,我又沒有要你幫我收拾,我面對那堆雜亂那麼久早習慣了。」清揚攤攤手,好似那是傑瑞的事,關他什麼事。
「清揚,我要告訴力凱大哥你欺負我!」傑瑞不得不使出殺手間。
「我不請秘書跟欺負你有什麼關係?我又沒有請你一定要替我收拾啊!是你自己受不了才動手整理的耶!」清揚似笑非笑的辯解,「法律沒規定律師的辦公室一定要保持清潔,外帶要噴香水吧?」
「那好歹你也整理一下啊!一團髒亂哪像個名律師辦公室,你要是不怕把客戶嚇跑喝西北風,就盡量保持原狀好了。」傑瑞搖頭歎氣道。清揚這副吊兒郎當的模樣,實在看不出他會是剛剛那個在法庭上做出完美詰問的風清揚。
「這個問題我想沒必要再談下去。」清揚突然一臉正經的望著傑瑞,看得傑瑞渾身不自在。
「為……為什麼?」傑瑞故作鎮定的問。
「難道你不曉得我的心意嗎?」清揚眸子一黯,反問道。
「什……什麼心意?」傑瑞腦中警鈴大作,試圖提醒自己清揚很會作戲,但是……
清揚突然一把握住傑瑞的手,嚇得傑瑞身體僵硬,雙眼緊盯著清揚做不出任何反應。
「我的秘書空位是留給你的,我一直在等你長大,你知道嗎?」清揚流利的說著只有在愛情小說中才會出現的對話,聽得傑瑞全身起了一陣寒顫。
「什……什麼……」傑瑞臉色陡地刷白,難……難不成清揚他……
清揚露出一抹抑鬱的笑意,「我一直將對你的情意藏在心中,那個秘書的空位一直空著就是為了有一天──」
「清揚,你別開玩笑,我……我才不會上當……」傑瑞隱去話尾,因為清揚那張俊容露出受傷的表情。「你別這樣……呃……雖然我們當不了情人,可是我們依然是哥兒們。你知道的……我……我一直很崇拜你……」
傑瑞漲紅著臉,期期艾艾的想說些委婉的話,以期不傷害清揚又能保全兩人的友誼,但這一切在他見著清揚饒富興味的眼神時全消失無蹤了。
「傑瑞,我不知道你這麼崇拜我耶!」清揚含笑道,並像個大哥哥般摸摸他的頭。
傑瑞惱怒的打掉他的手,氣憤難當的低吼道:「風清揚,你捉弄我!」
「哈!」清揚無辜的攤開手,聳聳肩,一副標準的裝傻動作。
無視於羞憤交加的傑瑞,他招來侍者付了帳,眼鏡後的眸子精光一閃,「該走了,剛好,我看到一群人也跟我們一同起身要離開呢!」淡淡一句話便讓傑瑞完全拋下被清揚捉弄的氣憤。
傑瑞聞言馬上跟著起身,兩人一同坐上清揚的黑色法拉利。清揚一上車便將法拉利的性能發揮到極致,很快甩掉那些打從他們一出法院便開始跟蹤的傢伙,當他們安然抵達法院時,在法拉利後頭曳著兩條長長的焦痕。
「傑瑞,咱們下車吧。」清揚氣定神閒的笑喚著從座椅上滑到座椅下的傑瑞。
傑瑞沒有反應,久久,他才驚魂未定的坐回椅子上,一手捂在心臟處,覺得自己剛才像在玩自由落體的遊戲。
清揚將手擱在椅背上,望著傑瑞猛拍胸口的樣子,不由得笑道:「安逸日子過太久了。」
「刺激的生活也不是這種過法啊!」傑瑞虛軟的揮揮手,「我覺得你還是別請秘書比較好。」
「哦?為什麼?」清揚故作訝異的問,一副他已經接受勸告準備去請個秘書的模樣。
「依你那種開車的速度,只怕你請的秘書沒心臟病也會被嚇出心臟病。」傑瑞舉起雙手投降,承認他勸清揚請秘書是一件很蠢的事。
聞言,清揚只是輕笑幾聲。
傑端看著他的笑容,突然有種清揚全身變透明的感覺,他搖搖頭,將腦中這種荒謬的感覺甩掉。
清揚見狀也沒說什麼,只是提著公文包示意他一同下車。
他在進法院前轉身看了下天空,微瞇起眼躲避陽光的照射。
天空好藍……
清揚腦中不經意閃過那天在PUB遇上的那張冷淡中藏有脆弱的容顏,別問他是怎麼看出來的,他就是感覺得到。
冷紫臣從購物中心走出來,覺得最近天氣挺多變的,早上和下午還有些熱,晚上的氣溫就降到需要穿風衣的地步。
哼!紫臣在心裡冷哼一聲,她沒事去關心什麼天氣,她的荷包被人凍結才是現在該擔心的事。
咦?紫臣停下腳步,感覺身後好像有人在跟蹤。
她試探性的加快腳步,然後又放慢,後頭的腳步聲果然也是先快後慢,她不禁輕笑一聲,她故意刷信用卡果然將他們引來了,效率不錯。
她是否該相信父母親已經開始關心她了呢?紫臣冷冷一笑──為自己的異想天開而笑──如果他們以為她會乖乖就擒就太小看她了。
紫臣皺起眉,輕歎口氣,然後出其不意的拔腿就跑。在後頭跟蹤她的人見她突然跑了起來,也跟著追上去。
不知跑了多遠,最後讓紫臣停下腳步的原因是她闖入百老匯旁的那一條街──毒販和吸毒者的天堂──並撞進正在巷道中大演「動作片」的人群中。
更可怕的是,紫臣撞進的不只是人群裡,還是其中一人的懷裡。
「哇!跟人打架除了能活動筋骨外,竟也能享受美人入懷的滋味,真是一舉兩得啊!」
紫臣聽到一個帶著戲謔的嗓音在她頭頂響起,而聲音的主人也正是擱在她腰上的手的主人。
「放開我!」紫臣激烈的掙扎,但那人緊環著她的腰,並帶著她「翩翩起舞」來了。
那些追著她而來的人本想跟著加入戰圈,但一見著這群人個個身手不凡,自己加入只有挨打的份,他們只是拿人錢財,沒必要犧牲性命。是以,他們有共識的退出戰圈。
「想活命就別動。」清揚制住懷中扭動不已的女子,一邊利落的應付前來找碴的人。
紫臣突然覺得這個聲音好熟,但她沒時間細想。「你放開我,我還能幫你。」
「哦?」清揚充斥著笑意的聲音聽在紫臣耳裡十分的不悅耳。
她不想讓這個男人看扁,在他懷裡一個轉身,背靠著他的胸膛,以他的身體當支撐,抬起雙腿踢倒另一個正伺機接近他們倆的人。
清揚以單手格開其中一人的攻擊,望見紫臣的身手,低頭給她一個笑容。
這一低頭,他們不禁微愣了一下子,只是情勢不容許他們多發呆,因此,他們有志一同的打退那些人,衝出那條街,這才有時間對彼此的重逢做反應。
清揚率先由訝然中回過神,他露齒一笑,「嗨!美人,我們又見面了。」
紫臣下意識的想遮住自己的眼睛,但她及時想到他早已看過自己的眼時,立刻放下舉起的手,以免因這個愚蠢的舉動讓清揚看笑話。
「你認錯人了。」紫臣冷冷的推開他,找出墨鏡戴上,突然發現身著米白色古奇西裝的他,右手臂上劃了一道口子,鮮血正緩緩的滲出。
清揚對她略顯不善的態度不以為意的笑道:「就算我認錯人,看在我為了你受了傷的份上,也該替我包紮一下吧?」
「誰教你死捉著我不放。」紫臣沒有同情心的理理衣服。
「那也是因為你這個大美人對我投懷送抱啊!」清揚出其不意的拉著她往一旁躲去。
「幹什麼?」紫臣用力揮開他的手,沒有意外的看見他右臂的傷口血流得更快。
清揚一臉無辜的攤開手,「我想你不會願意讓警察先生們帶到警局偵訊吧?」
紫臣這才看見有好幾輛警車往那條街駛去。
她抬頭看了清揚一眼,「跟我來吧!」說完,她冷漠的轉身,也不管清揚是否有跟上。
清揚唇角微揚,沒想到會在這種情況下再見到紫臣,他望著快沒入人群裡的身影,快步跟了上去。
「自便。」紫臣一進屋便脫下風衣,露出裡頭穿的紅色薄罩衫和藍色牛仔褲。
清揚跟在她身後進屋,黑眸隨意瀏覽了下室內,一出玄關便是客廳,映入眼簾的是一片片窗戶,離窗戶約莫五步的地方有一組老舊的沙發,由它斑駁的顏色看來,年代久遠。屋裡並沒有電視、電話,整間房子並不凌亂,但是有種主人並非打算長住的感覺,所以沒什麼人氣。
客廳右側有一張餐桌和兩張椅子,不過桌上沒有東西。廚房就在那張桌子再往右一點的隔間裡頭,而在客廳左側有一扇門,大概是她的房間吧。
他坐在沙發上,脫下西裝外套和襯衫,露出健美的上半身。
紫臣拿著醫藥箱出來,一見他裸著上身不由得一愣。
「我受傷的地方是手臂,有必要脫衣服。」清揚看見她的表情,笑著解釋。「放心,我絕無惡意誘惑的意思。」
紫臣迅速恢復正常,不發一語的替他處理傷口。
「你怎麼會闖進那條街的?」望著她的頭頂,清揚狀似漫不經心的問。
「不關你的事。」紫臣皺眉回道。他未免管太多了吧?她粗魯的清洗著傷口,沒聽見預期中的哀叫。
「你是害我受傷的罪魁禍首,於情於理我都該知道理由吧。」清揚經笑,對紫臣報復性的舉動不以為意。
「我說過了,是你自己抱著我不放的。」紫臣抬首,那雙冰綠色的眸子冷瞪著清揚。
清揚瞧出她不耐煩的神色。「那是因為你突然闖進我懷裡,我不抱著你,難不成要一起跌倒?」
「你……」紫臣為之語塞,的確是她撞到他的。
「所以你有必要告訴我理由。」清揚理所當然的下了結論。
紫臣沉默不語,將他的手臂包紮好,然後挑了個離他最遠的位子坐下,掏煙點煙,完全無視於清揚在場,好似自她替他包紮好傷口後,他就自動消失似的。
清揚唇角揚起一抹微笑,清了清喉嚨,輕聲道:「冷紫臣,英文名HELENA,台灣首富冷氏王朝新生代中排行老二,不過已經到移民美國。今年二十七歲,日本畫畫家,賽車手,個性冷僻叛逆,被視為冷家的恥辱,兩個星期前與未婚夫同游紐約驚傳被綁架──」
「夠了!」紫臣大吼,她震駑得連煙都快掉了。
這個男人是怎麼查出她身份的?她和他才第二次見面不是嗎?先前他們未曾交談,他怎麼能將她的資料查得一清二楚?
「你怎麼知道?」紫臣原本就低的嗓音更為低冷。
「有門道什麼都查得到,冷小姐。」清揚一副這沒什麼的欠揍樣。
其實有關紫臣的資料是晴硯將相片洗好後一起丟給他的,說什麼既然她是他理想中的女性,就該對人家有所瞭解。當時他基於好奇的翻了下,才說了這些,紫臣就臉色大變,看來她很在意別人提到她和冷家的關係。
紫臣瞇起眸子,打量著清揚,倏地起身拉開門,屋外的冷空氣立即入侵。「滾!」
「你太無情了吧?好歹我也救了你。」清揚慢條斯理的將右腿疊到左腿上,手肘搭在扶手上,雙手交握,似笑非笑的望著紫臣冷然的面容與結凍的冰眸。
「不管你是誰,現在就給我滾。」紫臣有種想殺人的衝動。連一個萍水相逢的人都知曉她的身份,看來紐約一定是和她犯沖,不然就是她逃跑的時候忘了挑個好日子,甚或忘了看看那天是不是十三號星期五。
清揚緩露出一個妖異的笑容,語氣輕柔的說:「我不想走。」
若在以前,清揚會接受她的逐客令離開的,但最近他的心情不是很好,所以以往藏在他開朗笑容下的一些負面情緒有顯現的趨勢。
紫臣再次愣了愣,這個人……她有種說不出的感覺,但嗅到了一絲跟她一樣的冷僻氣息。
她冰綠色的眸子盯著清揚的笑臉良久,放棄似的合上門。
「隨你。」她不想管他了,反正真要動起手來,吃虧的不一定是她。
清揚打量的目光一直未曾開她,「你為什麼要逃婚?」
「那是我的事。」紫臣以一貫的冷言回答。
「你為什麼要逃婚?」清揚再問一次。
「那是我的事。」紫臣的答案也沒改。
清揚不放棄的再問,像是在和她玩比耐力的遊戲似的,不得到答案不死心。
而紫臣也不是普通的有耐心,他問了十幾次同一個問題,她也回答了十幾次同樣的答案,連語氣也沒有改變。
最後,他們倆的眸光相接,緊繃的氣氛在互視中化解。
「你是誰?」紫臣直截了當的問,不想拐彎抹角。
「風清揚,律師。」清揚明顯的看見在他說出自己的職業時,她眼中閃過的厭惡。
「律師?」紫臣冷哼一聲,重新點燃一根煙,輕吸口再吐出煙霧。
「如假包換。」清揚微笑道。
「看不出來。」看他的身手和不經意流露的陰冷氣息,她還以為他是某個幫派的老大。
「我想,我應該不必拿我的律師執照讓你看吧?」清揚挑眉輕問。
紫臣斜睨他一眼,不想說話。
清揚起身面對窗戶,發現有好幾名黑衣人守在樓下。「什麼時候了,還有人玩角色扮演玩到街上來了。」他頓了頓,心知接下來的話會讓紫臣坐立不安。「而且扮的還是很像MIB中的角色。」
聞言,紫臣果然不安的移動了下,她起身來到窗口,但清揚擋住她的視線。
「你探頭出去不就讓他們知道你住哪一樓了。」清揚笑著望進她那雙百看不厭的美眸。
紫臣頷首,不得不承認他是對的。
「怎麼,沒想到他們會這麼快追來?」清揚背靠著窗欞問。
「不,我是故意的。」紫臣輕揚起唇角,「我只是想看看他們對我是不是真如報紙上所寫的樣子而已。」
「為什麼逃婚?」清揚又問了一次,黑色的眸子像無垠的夜空。
紫臣又燃起根煙,不過這次沒有抽,凝視著白色煙霧的冰綠色眸子彷若蒙上一層霧。「自由的代價是很高的。」
清揚偏頭凝望著她,習慣性的將落到前額的淺粟色發往後撥,「哦?」
聽出他語氣裡的不以為然,紫臣輕揚一眉,「我沒必要跟你多做解釋。」
清揚腦中閃過一個念頭,接了一句毫不相干的話,「你是不是很缺錢?」
紫臣訝異了一秒鐘,然後想到他問這句話的含意──可能是要她做出賣身體的交易,不由得怒從中來,她冷漠的說:「我對你的身體一點興趣也沒有。」
清揚聞言乾笑幾聲。「有沒有興趣是其次,不過,你願不願意到我的事務所工作?」
紫臣沒有回答,眸子明白寫著:你當我是三歲小孩一樣好捉弄嗎?
「我是認真的。」清揚對這種一閃而過卻不幸讓自己捉住的念頭向來沒有好感,但這次他卻覺得這個一閃而過的念頭被自己捉得好。
「為什麼?」紫臣目光戒備的冷聲問道。她不相信一個陌生人會這麼好心的幫她,尤其是他們壓根不屬於一見如故。
「不為什麼。」清揚聳聳肩,學著她的語氣回道。
她倨傲的抬起下巴,「那我為什麼得接受?」
「你不接受也行。」清揚不在意的聳聳肩。
哪有人是這樣的!紫臣冷睨著清揚,對他的態度非常不滿。
「我只是提供你一條活路,但如果你想往死胡同裡走,我也無所謂。」清揚指的是她的財務危機。
「為什麼是我?」要請人也應該公開應徵吧,不該用這種方法。
「因為這份我要給你的工作,需要十分的勇氣加上十分的身手,再加上十分的細心。」清揚穿上襯衫,不用看著鏡子便俐落的打起領帶。
「職位?」紫臣覺得他要請的似乎是保鏢。
「我的秘書。」清揚打好領帶,穿上外套。
「秘書?」紫臣有股想笑的衝動,語氣譏諷道:「擔任你的秘書是不是要戴鋼盔上班?」
清揚帶笑的眸子望了她一眼。「差不多。」
紫臣只當他是開玩笑,但他的提議不失為一個好建議,她的確有經濟上的困難,她賣畫所得的錢的戶頭竟然讓冷家人凍結,加上她帶出來的現金不多,這個月能不能付帳單都還是問題。
可是……她敵意仍是濃厚的盯著他,「我怎麼知道你說的話都是真的?」
清揚像是早預料到她會這樣問似的鎮定,他取出筆,提過紫臣的手背,寫下一個地址。「明天到這個地方去看看,你就知道我所言非虛。」
紫臣擰眉,看著手背上的地址,曼哈頓中城區,她不禁懷疑的看著他,清揚也大方的任她看。
「明天我等你。」他淡淡的說完,便轉身離去。
紫臣則盯著手背上的地址好一會兒才回過神。
她不能靠畫畫維生,依她的畫風,一下子就會被認出來,當初就是為了不讓他們找到她,才搬離她在蘇活區的居所,改租格林威治東村的這間公寓,原以為戶頭裡的錢可以過一陣子,等事情平靜下來再到別的地方去。或許再深造,或許就這麼流浪下去,沒想到人算不如天算,她的戶頭竟然被凍結,早知道就把錢存在瑞士銀行。
紫臣輕歎口氣,唯今之計,只好信任風清揚的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