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焰」指的是鍾潛。人如其號,常以爆發的宣洩方式縱容自己的壞脾氣,脾氣一起,往往向四面八方射升,也不管別人是否會被掃到。
「日焰」是全球航空界鉅子,二十六年前,他生長於亞洲,一個叫福爾摩沙島的中部山林裡,當時的他根本連什麼叫飛機都沒見過。而二十六年後,他已張狂地縱橫於全球的領空之上,無人可阻擋。
鍾潛在航空界的成就所向披靡,短短數年間,他的版圖一再擴大,擁有數萬名為他效命的員工,航線遍佈世界各地,隨時可見機尾有著火焰圖騰的銀色機身翱翔天際。
「日焰」——鍾潛同時也是全球赫赫有名的「十方烈焰」之一,他定居鳳凰城,擁有豪邸華廈,但卻不喜與人接觸,同是「十方烈焰」的「虹霓」方雅浦,就老愛調侃他喜歡死氣沉沉的感覺。
鍾潛討厭女人,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他對漂亮女人過敏,更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因此鍾宅上至女管家,下至女僕,都很識趣地不把自己當女人看,日常舉止力求不流露出女態。甚至更狠一點的乾脆作男裝打扮,以免哪天主人瘋狂發機亂吠時,會裁員裁到自己上來。日焰發脾氣是不需要理由的,高興發就發,天皇老子也沒他大。
所以這回鍾宅裡的僕傭們都睜大了眼睛在看,主人帶女人回家耶!這不止是新聞,還是條大新聞,況且主人帶回來的又是個那麼漂亮的女人,到底內情如何?更加引人遐思。
「你就暫時住在這裡,直到你恢復記憶為止。」鍾潛告訴跟他一起走進大廳的程勁雨。他心想,既然把人帶回來了,他就索性大方點,幫人幫到底,改天碰到林娟那群煩人的傢伙時也好交代。
「這是你家?」程勁雨瞇起眼睛,眼中很有股批評的味道。
鍾潛也高傲地回望她,「嗯。」他故作冷淡,實則等她讚美。
到訪過鍾宅的人莫不為它的華麗所深深折服——佔地一百英畝,駐守森嚴,恍若一個小型王國。
除去偌大奇花爭艷的花園不說,宅內廳堂處處都是巴洛克時期的傢俱風格,擁有美麗繁複的雕刻之美。紋飾氣派,極盡威嚇絢爛之能事,比路易十四王朝的宮廷更像座貴族城堡。精緻、優雅、考究的宅邸,室內同樣非常的整潔,窗明几淨,連片小紙屑都沒有,突顯出它的主人有高度潔癖的傾向。
「俗氣。」程勁雨沒想到這年頭還有人喜歡住在這種用一堆老古董傢俱堆起來的房子。
鍾潛豎起耳朵,「你說這房子俗氣?」見鬼!他可是她的救命恩人耶,她居然敢批評他?
程勁雨點點頭,「不只房子,連人也是。」
鍾潛那身打扮真是笑死人的落伍,全套黑色亞曼尼,從西裝、襯杉、領帶到長褲,完全的毫無自我風格可言。他不知道現在街頭的黑社會混混也都穿黑色亞曼尼嗎?名牌是品質的保證沒錯,但也要懂得搭配才能穿出自己的品味呀,可不是一味地盲從就可以。
鍾潛瞪著她,「你是說我?」他不服氣地想,哪裡俗氣了?二十六年來從來就沒有人說他俗氣過,而這個被他好心收留的失憶小女人居然說他俗氣?
唉,鍾潛沒想到的是——沒人說他俗氣,是因為「日焰」脾氣欠佳,沒人敢說,而不是沒人想說,意思差很多耶。
「難道這裡還有別人?」程勁雨答得直接,一點面子都不留給他。
「你最好閉上你的嘴。」他齒牙咧嘴地迸出話來。再說,他可是沒風度的,信不信他會把她給丟到孤兒院或養老院去!
「好吧。」她並沒有堅持她的批評,接著看著他道,「我餓了。」她覺得胃裡好空,像是許久沒有進食,難道她的身份是名絕食抗議者?導致她精神失調而失憶?
「跟我來吧。」鍾潛腳步往餐廳拐去,他發現自己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怎麼,這傢伙就像個沒長大的孩子,高興說什麼就說什麼,要什麼就開口,想吃就討,臉皮還真厚!他在心裡暗忖。
一到餐廳,程勁雨立即自動自發地坐下,她坐姿優雅,神韻頗似飾演「羅馬假期」中的公主——奧黛麗赫本,只是赫本美得俏皮,她則微帶了一點孤傲,除卻這個小小的缺點,她十足是個道道地地的美人兒。
瞄著她,鍾潛的臉色不是很好看,「起來,那是我的位子。」媽的!任何一個普通人都知道,長桌前方的位子是屬於主人的,而她居然大搖大擺地佔據了那裡。
程勁雨揚起她彎翹的睫毛,「你的位子?」她只是用本能挑選座位,怎知觸犯了他的雷池。
唉,她讓位就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程勁雨往旁邊移到下一個座位,看了他一眼,「我坐這裡可以吧?吩咐上萊。」
鍾潛的眼睛幾乎要噴出火花來,「什麼?你叫我……」他陡然收了高八度的尖銳指控,心想,算了,某子講過,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麻煩既然是他帶回來的,他就奉陪到底,程勁雨給他的精神損失和迫害,他就連本帶利從林娟她們一大夥人的薪水裡頭扣。
「上菜!」他沒好氣地揚聲,掌管餐廳的管家立即傳令下去,讓廚房大興爐灶。
「這是什麼?」翻攪白色瓷盤中的食物,程勁雨一臉難懂樣。
鍾潛抬高下巴,以君臨天下之姿看著她,「鵝肝醬片。」哈,夠有誠意了吧,用取材不易的法國鵝肝,搭配爽口的生菜,香甜鮮美的滋味,想必她會感動地痛哭流涕。
程勁雨皺皺眉頭,「這麼老的鵝肝?」鍾宅的廚子是怎麼烹調的?他不知道正統的法國鵝肝要先去筋,放入鹽水,加冰塊冰十五分鐘才會道地嗎?
鍾潛的臉色瞬間垮下來,冷冷地說:「這只鵝大概有肝硬化,它自己不知道。」見鬼!她是哪一號的落難公主?這麼挑剔!
「這些東西不合我的胃口。」她不容置豫地全盤否決了鍾潛眼中的美食佳餚。
「那你想吃什麼?」他忍著氣問。失億人第一天來鍾家,不喂抱她不行。否則,人家還以為他鍾某人有多刻薄哩,飯都沒給她吃一頓。
「聽好。」她如數家珍地娓娓道出,「我要法國田螺酥皮,用黃奶油和紅蔥頭炒香,加入田螺,再用香菇丁、洋菇丁和鮮奶油一起濃縮,然後包上酥皮,包好之後抹上雞蛋,放入溫度四百的烤箱烤十五分鐘。」
「好——」他咬牙切齒地聽她說完,忍氣吞聲地答應。可惡的傢伙,等她恢復記憶之後,他非要她為她自己的惡行惡狀向他懺海道歉、求饒不可!
「另外,我要用玻璃器皿盛裝魚子醬,別忘記在器皿下放置碎冰塊保鮮,用魚骨頭場匙讓我食用,這樣才不會破壞魚子醬的風味和口感。」她想了想又道:「別給我亂七八糟的魚子醬,我要最貴的魚卵,魚卵會呈淡灰色到黑色,口感滑潤,不是普通的魚子醬可以混淆的。」
鍾潛據傲地斜脫著她,「可以讓廚房去張羅你大小姐的美食了吧?」
聽完她那一大堆形容詞,他還真想把她的頭給砍下來,用慢火細細地熬,熬三個小時,然後再搭配什麼龍蝦碎末、干貝碎末去快炒,再放進溫度一千度的烤箱裡去烤個三天三夜,看看滋味如何,那一定很合她的食用標準!
勁雨輕描淡寫地說:「還有。」
「還有?!」鍾潛聲音陡然又拔尖了起來。她真以為她自己是皇室公主嗎?現在是他可憐她,收留她幾天,她當作在五星級飯店度假呀?
勁雨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不會以為我不需要餐後甜點吧?」那是用餐基本的程序而已,可見這個男人平日對吃食很隨便,大概一塊半生不熟的牛排就可以打發他了。
『好吧,你說。」他要自己稍安勿躁,送佛送上天。既然前面那什麼複雜的法國田螺酥皮、昂貴的魚子醬都答應她了,也不在乎這區區的小甜點。簡單!要甜點,隨便用塊蛋糕打發她即可。
「讓廚房烤一個覆盆子千層棒。」她如常地解說道,「用麵粉、燕麥、胡桃、肉桂粉作材料,用溫度三百五十度的烤箱烤四十五分鐘,呈淺金黃色後,移至網架,擠壓細條紋的覆盆子果醬,待完全冷卻後切成小方塊,撒些特級細砂糖。此外,最好再給我一杯濃縮咖啡,就這些了,叫廚房著手準備吧。」
忍無可忍,火舌從鍾潛嘴裡噴出,「他——」看到她那一臉坦然自若的表情,他硬生生地吞下「媽的」兩字。
程勁雨偏頭看向他,「有什麼問題嗎?」
「沒有!」他大聲回答,非常懷疑她是真的失去記憶嗎?有誰失憶還會要求這麼高的?唬人嘛!
「程幫」,香港第一大幫派。
穿過一大片隨風搖擺的櫻花園,沿著步道往裡走,園內蓊蓊鬱郁的古木,別有一番幽遠靜溢的味道。盡頭處是一座古老的宅院,腹地廣大,隱含著尊貴的氣勢,宅院佈置得乾淨利落,頗有豪邁不羈之氣。
「你確定勁雨已經失憶?「何孟人抽著雪茄。年過五十的他,雖有一點微白鬢髮,卻無損他英挺瀟灑的形貌,筆挺的西裝穿在他身上,成熟男人的魁力非毛頭小子可以比擬。
「千真萬確。」蕭仰山很為自己辦成這件事而得意,「我親自在她的飲料裡下藥,那丫頭只顧著發呆,根本沒注意我動了什麼手腳。」
何孟人邪惡的一笑,「沒被她發覺就好,日後她恢復記憶,還有用得著她的地方。」
程勁雨是程昆泉的獨生女,若他何孟人想繼任「程幫」幫主之位,勢必得透過程勁雨。依幫規,必須由她簽署一份文件,宣佈他是「程幫」下任幫主,他才能成為「程幫」幫主,也才得以服眾。
而現在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等到他掌管了幫中大權,再把那丫頭給找回來。她充其量也只不過是個剛滿二十歲的小丫頭而已,根本就沒有能耐管理這麼大的幫派。如果,她肯乖乖做他何某人的傀儡也就算了,否則的話,嘿!他只好讓她永遠的失去記憶了。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不要怪他心狠手辣,活在世上,誰不為名、為利爭得頭破血流,既然眼前這麼好的機會來了,程昆泉爆血管而亡,他當然不能錯過坐擁帝座的滋味。
「副幫主,事成之後,可不要忘了您給我的承諾。」蕭仰山踉著提醒。事關自己的權益,馬虎不得。
何益人微微一笑,「難道你信不過我?」這個蕭仰山也太天真了,在程昆泉生前他只不過是名小小的專務,幫程昆泉打打雜罷了。程昆泉一死,他還真以為他自己可以一步登天,當上「程幫」的副幫主哩。
『當然不是。」蕭仰山連忙打著笑臉否認,現在整個「程幫」都在何孟人的掌控之下,
他想躍登副幫主之位,非借助何益人的力量不可,大家同坐一條船,此時不是扯破臉的時候。
何益人親暱地拍拍蕭仰山肩膀,笑意加深地說:「蕭兄,從現在開始,『程幫』就是我們兩個的了,你應得的那份,我不會虧待你。」何孟人心想,事成之後,「程幫」哪還有蕭仰山立足的地方?他會一腳把蕭仰山踢得遠遠的,必要的話,香港這塊彈丸之地將永遠再也看不到蕭仰山這號人物。
「謝謝副幫主!」蕭仰山滿意地退下了。
「出來吧,溫芙,你也偷聽得夠久了。」何孟人坐回檜木椅中,頭也不回地說。
在何孟人的命令下,一名艷麗無疇的女人從裡頭走了出來。那女人精緻的五官有柔媚的氣質,她不高,但依纖合度的身段恰如其分,高聳的胸部和細細柳腰,行走間婀娜多姿、風韻絕佳。
「孟人,你當真要讓那姓蕭的老傢伙當副幫主?」溫芙不悅地蹩著秀眉,蕭仰山算什麼?他也配當「程幫」的副幫主嗎?
「過來。」何孟人朝他的情婦勾勾手,女人是需要哄的,這個初當風流小寡婦的騷貨也不例外。
「幹麼呀?」溫芙吸著紅唇,不情願但還是柔順地走過去。
何孟人一把攬住她腰身,把她圈在懷中,輕易地將她的嬌軀抱上大腿,就著唇吻了她一下。
「你不怕被人看見?」溫芙不依地理理髮鬢。為夫守喪的她一身紊黑,但一頭性感的卷髮卻令她更形艷麗,搭配剪裁合身的黑色及膝旗袍,完全沒有寡婦該有的槁木死灰之色。
何孟人繼續親吻她柔嫩的頸子,唯我獨尊地說:「這裡是幫主大殿,現在沒有我的吩咐,誰敢胡闖?」
溫芙攀著他的肩膀呻吟著,激情難當,「孟人……你愛我嗎?」
「我當然愛你。」何孟人把她擁得更緊,「我非但要程昆泉的幫主之位,連他老婆我也一併要了。」有溫芙這位現任幫主夫人的支持,他將更容易得到「程幫」,況且溫芙也確實有她動人之處,在床上更是淫蕩。
「你真是壞呀。」念頭一轉,溫芙嬌嗅地問,「勁雨那丫頭呢?你也要她?」
何孟人板起臉孔,不悅地說:「你扯到哪裡去了7』
溫芙哼了哼,「不是嗎?那丫頭崇拜你是眾所皆知的事,你要把她弄到手還不簡單,有了她,你想做什麼都容易。」
何孟人挑起一道眉,「這種話你在這裡胡說可以,千萬別被阿昕給聽到,否則後果你自己負責。」
溫芙笑得輕佻,「誰不知道你那個像書獃子的寶貝兒子喜歡勁雨。放心,我不會疏忽到那種地步。」
何孟人這才恢復笑容,他一把抱起她,邪惡地摸索到她內衣的扣環,她肌膚的滑膩令他興奮起來。
「你……你要幹麼?」她臉頰一片嫣紅,明知故問。
「到你房裡去。」他在她耳旁吹氣,淫穢地說,「讓我們好好快樂一下,小妖精,我會滿足你……」
「給我一杯冰釀葡萄酒,它是葡萄酒中的新品,簡稱冰酒,是用留在葡萄籐上已結冰的葡萄製成,在加拿大享有鑽石之譽。」窩在起居室的沙發中觀賞經典名片的程勁雨忽然道出此話。說完之後她也感到訝異,不知為何自己會突然講出這些話,好像在記憶的深處,她在家裡看影片時就是要搭配一杯冰釀葡萄酒似的。
「冰釀葡萄酒!」站在沙發後待命的女僕揚聲傳令。
「冰釀葡萄酒——」外頭的人接著傳令。
三天來,程勁雨的出現已經讓向來平靜無波的鍾宅人仰馬翻,常為了她順口的一句話,管家。傭僕們就要翻箱倒櫃,極盡可能地去滿足她的要求。
夜色沉沉,鍾潛一踏進家門,看到的又是這副眾人為服侍那個失億人而忙得雞飛狗跳的情景。
「她又要什麼了?」在辦公室裡忙累了一天的鍾潛扯下領帶,高大的身材堵住一名行色匆匆的小僕人。
「冰釀葡萄酒!」小僕人回答,但顯然她沒空理會主人,要為尋找冰釀葡萄酒而策馬入林去。
鍾潛瞪著眼珠子,「那是什麼東西?」他知道葡萄酒,卻壓根兒沒聽過什麼冰釀葡萄酒,失億人的花樣可真多呵。
「我也不知道,小姐要喝的,我們正要想辦法去打聽。」小僕人雖然恭敬地回答,但模樣卻是一逕地想走。
鍾潛不爽的拳頭落在一旁粉白的牆壁上,「媽的!你們怎麼就沒有對我這麼好?」他絕不會承認自己是在吃醋,但顯然程勁雨的人緣比他好多了。
「鍾——鍾先生——」小僕人嚇看了。
他逼近小僕人,咬牙切齒地問:「說!你們幹麼對她這麼好?」真不是滋味,虧他每天做牛做馬去上班養活這一大家子的僕人管家,而他們卻反過來去擁戴別人,該死的欠扁!
被逼到牆角的小僕人怯怯地道:「小姐她失憶了,很可憐,而且……」小僕人的眼睛陡然亮了起來,「小姐會幫我們畫畫,畫得好逼真耶,跟相片一模一樣,我們從來就沒有看過這麼會畫畫的人!」
鍾潛不滿地吭了一聲,「為了幾張爛畫你們就這樣吃裡扒外?」這算什麼不成理由的理由?喜歡被畫不會去找畫家呀。好!明天他就找他個十幾二十個專業畫家回來,讓這些僕人們被畫個夠,看失憶人怎麼再用這招在他家裡頭招搖撞騙下去。
小僕人慢慢慌慌,「也不是啦,只是小姐……」她心想,主人這麼凶幹麼?小姐不是他帶回來的嗎?他們大伙盡心盡力招待他帶回來的貴客難道錯了?何況家裡頭一向死氣沉沉的,自從有了小姐以後,他們忙得起勁、忙得快活,一片欣欣向榮的氣象,這不是很好嗎?
「什麼小姐?她是白吃白喝又沒人要的孤兒!」鍾潛暴跳如雷。
他不理那個氣死他的小僕人了,直接衝到起居室裡頭去。
「程勁雨!」他必須好好教訓她才行。
她的頭顱優雅地、不疾不徐地從電視螢幕轉到他臉上,淡淡地問:「這麼晚了,有什麼事嗎廠
「你也知道這麼晚了?」他一屁股坐下去,沙發頓時沉淪大半,「這麼晚了你還叫我的人去替你找什麼見鬼的冰葡萄酒,你有沒有人性呀?你不怕她在半路被姦淫擄掠嗎?」
「不是冰葡萄酒,是冰釀葡萄酒。」她緩緩地說。
「好,冰釀葡萄酒!」見鬼,他幹麼被她糾正,「那不是重點,總之,不准你在我家裡對我的僕人呼來喝去,聽到沒有?」
「我沒有對他們呼來喝去,我只是自然而然說出口,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說出那些話來。」
鍾潛開始唸唸有辭,「自然而然,自然而然?哼,你也太自然了。」他心想,騙誰啊?如果她說的那樣自然,那表示她以前過的生活也太好了點吧,非養尊處優慣了的人,誰會像她「自然」成那樣。
「鍾潛,我只是失憶,並沒有失去日常生活的本能。」她知道他在懷疑她,但她說的都是事實。
「陶叫本能?」他嗤之以鼻。
她那簡直是嬌生慣養——非名牌不用。非名牌不穿,不吃烹調不合她胃口的食物。處處挑剔,連沐浴時水的溫度她都要規定,哪有人像她這麼難伺候的?
說到這個他就有氣,他都收留她三天了,她也不知感恩圖報。她身上連一塊錢都沒有,都是吃他的、用他的,卻連個謝字都沒說過。
看來他明天得帶她去醫院好好檢查檢查了,不然她若要賴他一輩子的話怎麼得了,這麼「自然」的人,他可消受不起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