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討厭向陽啊。」左看右探了一會,上官凜才催促,「快下來吧,我在這兒墊了石板了。」
龐月恩抿了抿唇,跨過窗台,踩在石板上。「你要不要跟我一道走?」
她笑笑搖頭。「不,我還有事要做。」
「可是,我覺得夏侯懿很古怪,要說他是壞蛋,偏又不覺得他是大惡人,他先前把我錯認為大嫂,還跟我說謝謝,又說對不起呢。」
「……是喔。」她不由得苦笑,大概可以想像得到是什麼樣的狀況。「對了,你回去後跟向陽說,要他沉住氣,事情也許不如他想像的那般。
「什麼意思?」
「就是……」上官凜頓了下,尋思片刻才道:「上官家與夏侯懿家繫了個誤會,才會釀成今天的悲劇,也許解開誤會已經無濟於事,但至少可以消弧彼此之間的仇恨。」
龐月恩怔怔地看著她。「你是不是--」
突地,鏗鏘數聲,哀叫四起,兩人心頭頓時抖了下,不約而同地朝主屋的方向看去,只見夜燈已起,主屋燈火燦燦,似有人影閃動。
「糟!向陽來了!」上官凜撩起裙擺就跑。
龐月恩跟著跑。「他來了,不好嗎?」
「你沒看過向陽發火的樣子嗎?」她低吼。
從沒想過有一天,她會為了一個害她家破人亡的仇人奔跑。
可是,卻不能不跑,向陽一旦怒極,是寧可王石俱焚也不願放過的,一個是她的義兄,一個是她所愛的男人,她不願任何一個受到傷害。
她火速狂奔,壓根不管龐月恩在昏暗的碎石路上跌跤,逕自衝向主屋的迴廊,陣陣血腥味撲鼻而來,她心頭抖顫得更厲害。
轉過迴廊,光亮之中,只見上官向陽持劍砍向夏侯懿的後腰,眼見他還要痛下一擊,她想也不想地撲過去--
「不要」
最終,上官向陽帶回了龐月恩,待在夏侯懿府裡的家奴則多半重傷,翁老從城裡請來數個大夫一併診治,府裡上下忙得一團亂。
而主屋寢房裡的一男一女,則是不發一語。
夏侯懿裸著上身趴在床上,上官凜沉著臉,紅著眼眶,瞪著他背上皮開肉綻的傷口,傷在他身,卻痛在她心。
「不是要上藥?」他略回頭看了她一眼,瞥見她紅透的眸,想起身安慰,卻又被她一把壓在床榻上。
「不要亂動」她惱著,抽開藥瓶的棉塞,開始在他傷口上灑藥,憐惜地在傷口上吹看氣,就怕上藥會讓他更疼。
「不過是小傷。」他溫馨安撫。
和他身上其他已愈的傷口相比,這傷口確實算小,但也正因為如此,上官凜更心疼。
「你沒事幹嗎胡亂帶人回家,偏要惹出禍來?」她惱斥。
向陽向來沉斂,但一旦惹火他,他就會不要命地豁出去,她不敢想像那會有多可怕……
「我以為她是上官凝,不過是想要跟她說話罷了。」
「難道就不能在外頭說嗎?」
「有那傢伙在,能說嗎?」
「那也沒必要帶回家吧!她可是龐家千金,背後有七王爺和皇后娘娘撐腹,你是不要命了你」她怒瞪著他。
夏侯懿背對著她揚笑。「你倒是挺清楚的。」
上官凜不由得一愕,暗惱自己管不了情緒,一時氣極話多。
「爺,外頭有位名叫陸正的商人,打江南來的,要見你。」翁老的聲音殺出,適時地化解房內的凝滯氛圍。
她微攏淡眉,不懂陸正怎會找上門來。
「……讓他進來吧,」
「是。」
上官凜看向門外,正忖著自己到底要不要迴避,卻瞧見陸正已來到門外。
「夏侯懿兄?」
「進來吧。」夏侯懿淡道。
陸正推開門,一瞧見上官凜就坐在床榻邊,原本還存疑的心頓時跌落谷底,慘澹地揚笑。
「凜兒……」他難過地喚。
她頓時僵住身子,不懂他為何在這當頭喊出她的真名。
夏侯懿坐起身,一把扣住她緊握成拳的小爭。「陸兄,真是對不住,府裡出了點事,你可別介意。
「唉,夏侯懿兄受傷了?到底是怎麼了?是不是跟你下午帶走那位姑娘有關?」
午後時商舶駛離渡口。繞了圈轉向東水門,原本夏侯懿是要帶他回府的,但臨時又改變主意,要他在客棧投宿。
這事讓他怎麼想都覺得古怪,最後再也坐不住,便提早上門赴約問個清楚,二來也想知道夏侯懿帶回那姑娘究竟是什麼樣的心思。
「你猜得一點也沒錯。」夏侯懿答得一派悠閒。
「夏侯懿兄竟帶姑娘回府,這是要將凜兒置於何處?」陸正不悅地斤責。
第8章(2)
聽著兩人的對話,上官凜頭皮逐漸發麻,發現她勝券在握的計畫早已變得七零八落。
「凜兒?」夏侯懿瞇起眼。「凜兒是你叫的嗎?」
「你--」
上官凜伸出手制止了兩人的對話。水眸橫睇著因失血不少而面帶蒼白的男人。「你……早知道我是誰?」
「一開始並不確定,但後來……」夏侯懿點了點頭。
「你怎麼可能會知道?」她收回手,站在床榻邊,居高臨下地瞪著他。「你並沒見過我,見過我的商賈也不多,你怎可能知道我是誰?」
她不信!不信他對她的好,只是引她入甕的手段……
「這府裡上下我都去過,主屋西邊的清風院自然也是。」他直瞅著她,語氣平靜。「我剛收了這宅院時,順便收買了一個老奴的心,他跟我說了一切,所以當我見到你時,還不甚確定,但當阮適要殺你時,你是在清風院後,我幾乎就肯定了你是誰。」府裡的奴僕,沒有人敢在府裡胡亂走動的。
「……所以你一開始就想殺我?」
夏侯懿頓了下,無法否認,「一開始,我確實是想,但--」因為她的淚,因為她的手藝,讓他猶豫不決,而在聽見她的求救聲後,更只有一個救她的念頭。
「你確定我的身份之後,想要網羅我?」上官凜心思運轉奇快,回頭問陸正。「茶貨呢?」
「在你指定的倉庫裡,我沒動。」夏侯懿淡淡回答。
「他說的沒錯,貨都在倉庫裡,我特地去點算過了,上頭皆有上官府的印樣,也加押官印了,就算他拿了也沒用。」陸正聽到現在,才明白自己被夏侯懿給擺了一道。「凜兒,我一時著了他的道,真以為你成了他的妻,我--」
「你已是我的妻,不是嗎?」夏侯懿冷聲打斷他。
上官凜死盯著他,心灰意冷,「……你到底在想什麼?想殺我卻又不殺我,不斷試探我,是想要利用我的才能?」
原來,在他眼裡根本沒有感情,而是更深層的爾虞我詐,她竟然直到現在才發覺,真是蠢到可笑!
他的緊迫盯人、派人監視,這些小動作,她怎麼會一直都看不透?是她不願看透,不願面對真相吧,不肯相信他對她一點情愛皆無,不過當她是顆棋子,由著他操弄玩耍……
「你怎會如此以為?」他不禁失笑,「我去接陸正的貨,是為了避免有人半路劫貨,有我坐鎮,我倒想要看看誰有膽子在我面前搶貨。」
他確實是找人試探她,但這些試探的把戲,為的只是想要確認對她忠心的到底有幾個。他欣賞忠心的人,若是可以,他會大力提拔,但若是專扯人後腿,甚至落井下石之人,他也決不輕曉。
上官凜皺擰眉,不知道該不該再繼續信任他。
「我說過,罪,是上官璇的,不關其他人的事。」他雖想復仇,並不代表他要是非不分地趕盡殺絕。
「那你有沒有想過,罪,是你的,我是非報不可。」是他太瀟灑,把不共戴天的仇恨說得太輕鬆,還是又要擬什麼樣的陷阱讓她跳人?「你明知道我為何而來,卻將我玩弄於股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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