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隱之興奮地想,他終於搶下合併案,他終於辦到了。契約書厚達十幾頁,王剛簽字蓋章,輪到譚隱之,他取出鋼筆——明天,在他跟王素雲的婚禮上,司儀將宣佈這份契約。
他不禁想,台灣的財經報紙也會刊登消息,她會看見吧?他暗了眸色。看見他的婚事,她就會死心了吧?她會哭嗎?他希望她不要再哭了,他們認識後,他已經害她哭掉太多眼淚……
譚隱之緊握鋼筆,聽見有人低聲催促,他垂眸注視著合約,旁人等候著。相較王剛喜悅的表情,譚隱之顯得落寞憂鬱。他簽字,蓋章,完成合併程序。
合約交回律師手中,首席律師審閱,忽然「啊」了一聲,望住譚隱之,一副不可思議的神情。
「有問題嗎?」譚隱之困惑。
律師驚訝地問:「譚先生,蘇曉蓉是誰?」
譚隱之震住,猝然心緊,意識到他剛才犯了個要命的錯誤,他……他該不會是簽了她的名字吧?
譚隱之即刻道歉,在眾人錯愕的目光中,冷汗涔涔。他的部屬上前交涉,助理請飯店人員重印合約,在等待的時間裡,譚隱之窘得想立刻消失。
他怎麼會犯這種錯?他從不犯錯的啊?何況是這麼荒唐的?
王剛望著譚隱之跟部屬竊竊私語,譚隱之能感覺到王剛質疑的眼神,彷彿在懷疑他辦事的能力。在這空檔,譚隱之身心備受煎熬,他的部屬更是噤若寒蟬,他們為老闆的失誤感到羞愧,他們不瞭解這平時做事縝密的譚隱之,怎會在這麼重要的時刻出糗?
重新印好的合約送來了,放到譚隱之面前。
「譚總裁——」王剛自認幽默跟隱之開玩笑。「您要是再簽錯名字,就簽我女兒的名字吧,她叫王素雲。」
霎時大家轟然笑起,他們哪裡懂得譚隱之揪住了心腸,哪懂得他心裡的掙扎?他的苦痛?不,微笑的他們都不知道他的傷心。
譚隱之重拾鋼筆,簽了「譚」——想起自己靠著她睡到天亮的往事;他斂眉,又簽了「隱」——想起曉蓉帶他吃火鍋,那晚他們捨不得走,直待到老闆打烊;他簽「之」字的第一劃後打住了,緊握著筆,手心流汗,突然胸悶心躁,怔在桌前。
大家等著,好幾分鐘過去,譚隱之竟只是握著筆,怔在桌前。
「譚先生,合約有問題嗎?」律師問。
「譚總裁?這合約可是你之前都看過的。」王剛提醒。
譚隱之擲筆,眾人詫異了。忽地,他撐著額頭低低地笑了。他輸了,輸給小傻瓜,輸給小紅帽,他沒有按自己的腳本走這齣戲,蘇曉蓉改寫整個劇本,原來她不是他的臨時演員,她是他譚隱之命裡的主角。
「對不起。」譚隱之合上契約書,目光堅定,向大家宣佈。「信毅退出合併案。」
頓時整個會議室喧嘩聲起,王剛錯愕,律師團傻眼,王剛的部屬忿忿不平,譚隱之的下屬面面相覷。
就在大家驚愕的目光中,譚隱之囑咐下屬辦理後續動作,他起身走出會議室。他整個人輕鬆起來,腳步輕盈起來,他精神奕奕,計劃著歸途。他要回家,他微笑了,彷彿已望見蘇曉蓉。
他招了車,坐入車內,離開上海長樂路——
這裡榮華富貴,這裡前程似錦。可是這次,他想尋覓心中樂地,想在那雙愛笑的眼睛裡,也當個愛的傻瓜,做一次傻事。
※※※
台灣——
「咱窮沒關係,但是要有骨氣!」蘇璦跟女兒演講做人的道理。
「是是是。」曉蓉趴在地板上,唰唰唰地翻閱各大報。
「媽已經找到房子,既然分手了,就不要賴在他的地方,我們窮沒關係,但志不能窮,越快搬越好。」
「是是是。」沒有?曉蓉進攻下份報紙。怎麼可能沒有?應該會報導啊!
蘇璦疑惑。「幹麼一直看報紙?」
「工作需要。」曉蓉答得簡潔。
「你的工作要讀報紙?財經報你看得懂啊?」蘇璦欣慰。「開始想進修啦?」
「唉呀,你別管!」奇怪,曉蓉回望牆上日曆——沒錯啊,他今天結婚。那時的報導說他和王剛將在喜宴上宣佈合併案,但財經報怎麼沒刊登這消息?
蘇璦繼續嘮叨。「乖女兒,你真的跟他分手了喔?沒騙媽媽吧?你如果跑去當人家情婦——」
「媽!」曉蓉跳起。「分了分了,你別再說!我煩死了!」她跑回房間,甩上門。
她失眠,躺在床上思緒不寧,想得快發瘋。
有沒有可能他沒結婚?他改變主意?!
曉蓉抬起左手,盯著發光的表面。房間黑暗,只得表面吐露一汪藍,氳亮她眼瞳。她失神地看著指針移動,他消失後,她開始留意時間,從不知道一天二十四小時,原來能過得很慢很慢。她像電影抽格,像電腦壞軌,像張毀損的唱片,不斷在回憶裡跳針。
她過不去啊!
曉蓉眼紅,鼻酸心痛。像被誰拋在世界外,彷彿只有她的時間過得和別人不同,彷彿她的一秒,是別人的三、四秒;她過一天,別人已過了三、四天,是這樣吧?她恍惚想,所以他才消失四天,她卻覺得長得好似過了大半個月……是這樣吧?她才會鎮日恍惚,像活在夢裡。
傻傻望著他贈的表,望著望著,想起他說的,兩列相撞的火車……她喉嚨一緊,淚盈於睫。
明知一切已結束,她卻還躲在回憶深處,像只鴕鳥,埋在沙堆,管不得世界已經改變。彷彿一直想他,他就沒走。彷彿一直掛念,他就會心電感應,他就會捨不得,他就會回來哄她……
真傻,唉!
她早夭的愛情呵,戀上不屬於她的人。譚隱之豈是她可以絆住的?他目標遠大,總一副想掌握天下的高傲樣,他豈可能為了她犧牲理想?
可是——
她的內心深處還是抱著希望,除非親眼看到他結婚的消息,否則她不死心。他分明愛她,他真捨得?
曉蓉在床上輾轉反側。她趴著睡,又變成側睡,她大字躺,一下子又蜷成蝦狀。唉∼∼睡不好,那一汪藍陪著她一起失眠。
她迷迷糊糊,意識恍惚。這些天老覺得自己夢遊,有時走在路上她會忽然頓住步伐,彷彿聽見熟悉的嗓音喊她名字,轉頭,看見的只是一張張陌生面孔。
有時下班,不自覺地又回到他住的飯店,在附近徘徊,彷彿他不曾離開。
有時手機響,她驚心動魄,彷彿那會是他的低沈嗓音,那嗓音總是飽含笑意地嚷她傻瓜。
是,她果真傻。他已走出她世界,她卻還傻在他們共擁的回憶裡,找不到出路。她還騙自己一切沒結束,她自認戲還沒演完,她不離場,他的結束,不代表她的結束。他們的句點不該是這樣的……
曉蓉合眼,靜靜淌淚。她聽見外頭風吹得樹梢沙沙作響,風兒低吟,似潮浪拍打屋牆。她又翻身,又緊抱枕頭,又一次回憶他,想起他在她手腕扣上他的表,而她卻扣不緊他的心。她想著想著,既然不能一起,只好趁著夜深,把溫馨時光都偷出來想一遍。
想到第一次的抱擁,她微笑。想到臨別的信,她哭泣。
曉蓉往右翻身,再翻身,嗯,找不到舒服的睡姿。再翻身,嗯,怎麼躺都不舒服。她將枕頭牢牢抱在懷裡,用棉被緊緊蓋住身體,把自己藏在被裡,逃避空虛。
他叫她忘記他,談何容易啊,隱之……
嗚嗚,又來了,今晚又不爭氣地哭不休。怕媽咪擔心,曉蓉窩在被裡痛哭,她有一點呼吸困難,回憶兇猛,似惡鬼追逐她。她狠狠哭泣,又一個翻身——
「啊!」她痛叫。
「怎麼了?」蘇璦第一時間殺進房裡,然後錯愕瞪著地上那一團棉被。「曉蓉?!」
蘇曉蓉在團住的被裡掙扎著,終於露出臉來,喘了好大一口氣。
「媽咪∼∼」
一看見女兒憔悴的臉,蘇璦心痛。「我的心肝∼∼」怎麼又哭腫眼睛了?
「媽咪……」嗚嗚,曉蓉覺得自己好慘啊!
蘇璦衝過去抱住女兒。「我可憐的女兒,我的心肝,嗚嗚……」母女倆抱一起哭。
蘇璦觸動傷心事。「哇;我們的命真苦,哇∼∼」
「就是啊,哇∼∼」曉蓉飆淚。
叮∼∼叮∼∼門鈴忽地在此際響起。
母女倆怔住,瞪著彼此。大半夜,是不是聽錯了?
叮∼∼叮∼∼
「門鈴!」兩人跳起。
「那麼晚,會是誰?」蘇璦神情緊張。
「我去開!」曉蓉光著腳就衝出去,會是他嗎?是他嗎?
鐵門猛地推開,曉蓉尖叫。「啊∼∼」撲過去,抱住來人,又跳又嚷。「隱之!隱之∼∼」她眼淚狂飆,埋他懷裡。
他微笑,抱住思念的小傻瓜,她激動的反應,害他眼眶酸澀,把她摟得很緊。
「啊∼∼」蘇璦衝過來,拉開曉蓉,瞪住譚隱之。「你還來幹麼?!」這個混蛋!愛情騙子!
砰!行李墮地。隱之望住她們,從外套口袋掏出方盒,拿出戒指,拉住曉蓉的手,戒指套進她的手指。
「嗄?!」曉蓉喜極而泣。
「你幹麼?」蘇璦抓住女兒的手,硬是摘下戒指。「你不是要娶別人?」她護女心切。
「伯母,請把曉蓉嫁給我。」譚隱之微笑,表情誠懇。
「好。」曉蓉答。
笨!蘇璦敲女兒的頭,朝譚隱之吼:「不行!」
曉蓉揉著頭。「媽咪,你別管我們的事啦∼∼」
開啥玩笑?她管定了!蘇璦瞪著譚隱之。「臭小子,你給我進來,我有話問你。」
她掠下狠話,氣唬唬地進屋去。
譚隱之沒即刻跟進屋裡,他先拉住那久違的小手,直到這刻心才踏實。
他微笑地望曉蓉。「我沒結婚。」
那雙含著淚燦笑的眼睛,也望著他的黑眸,哽咽地說:「我就知道……我知道你會回來,我知道!」
「哦,」他一把將她抱起,環在身前。「你什麼都知道啊?」他暖暖的鼻息在她頸上激起一陣愉悅的輕顫,而他眼中的光芒使她心跳加速。
唉,她對這個男人一直沒抵抗力啊!
「所以你捨不得我嘍∼∼」曉蓉望住他,她微笑,可是眼淚卻一直掉。
他問:「高興嗎?」
「嗯!」她用力點頭。「這樣才對!」
他猛地仰頭放聲大笑,是,小傻瓜在教他呢!
他歡快的笑容令她瞧得目眩神迷。
※※※
他們到底要不要進來?
「厚∼∼」蘇璦泡好茶,坐在椅上,等了好久,他們才手牽手進來。
咳咳!蘇璦瞪女兒一眼,清清喉嚨,板起面孔,一副準備開堂問審的樣子。曉蓉和隱之互看一眼,兩人笑著在沙發坐下,手握著手。
「過來!」蘇璦將女兒揪過來跟她坐一起,開始質問譚隱之。「我問你,你真要娶我女兒?」
譚隱之誠心道歉。「對,很抱歉,這陣子讓曉蓉傷心,又害你煩惱。」
「哼!」蘇璦不領情。「我警告你,我們不貪你的錢,我女兒美麗可愛又善良,溫柔賢淑又懂事。她不是非你不可,你去打聽打聽,外面一卡車的人追她——」
「媽∼∼」曉蓉尷尬。「哪有,你別亂講。」
譚隱之低笑。「是是是。」既然來了,早做好挨罵準備。「伯母放心,我會對曉蓉很好,絕不會再讓她難過。」
「唔……」蘇璦還有疑慮。「你本來要娶那個王什麼,為了合企案和什麼王的開店——」
「媽!」曉蓉糗得推推母親。「是合併案,合併案。」
「喔,合、並、案!」蘇璦更正,譚隱之憋住想笑的衝動。
曉蓉忙幫隱之說話。「媽∼∼都過去了,你不要再說了。」
蘇璦堅持。「不行不行,我要問清楚!」她繼續審。「那個……嗯,王素素……」
「王素雲。」曉蓉大聲更正。
「反正就是什麼雲啦,譚隱之,你為了要跟王什麼開店,所以跟那個雲結婚,還甩了我的蓉!你記不記得?你太過分了你……」
曉蓉聽得滿臉黑線條,譚隱之在肚裡悶笑得快胃出血。
蘇璦拍桌嚷:「你說你是不是太過分了?」
譚隱之趕緊承認。「是是是。」忍住,忍住,不可以笑!
蘇璦又拍桌。「那你為什麼反悔?怎麼突然想通?」她要弄清楚,不許女兒被耍。
譚隱之瞥了曉蓉一眼,曉蓉皺眉,很不好意思地暗示他多包涵。
蘇璦嚷嚷:「譚隱之,你快說清楚,不說清楚就不讓你回家,喔∼∼不!不說清楚就趕你回去,不讓你繼續找曉蓉!」哼,害女兒哭得這麼慘又瘦這麼多,隨隨便便就想娶回去,想得美!
「媽,很晚了,你讓他休息啦。」
「你別吵。」蘇璦吼女兒。
「伯母,我錯了。」譚隱之凜容,正色道。「這幾天,我在上海過得很慘。談公事沒法專心,晚上應酬結束,回飯店睡不著,睜著眼醒到天亮,滿腦子想著的都是您的女兒——」
「我也是∼∼」曉蓉湊身握他手,目光激動,聲音顫抖。「我也是滿腦子一直想你……」
「啊∼∼」蘇璦拉開他們交握的手。「我還沒問完,曉蓉你閉嘴!」
「喔。」好凶喔,媽第一次這麼凶喔∼∼曉蓉縮回座位,譚隱之低笑咳嗽。
蘇璦臉色稍緩。不過,她還是用嚴肅的口氣說:「沒這麼容易,我女兒被你迷得暈頭轉向,我可沒有!既然這麼愛曉蓉,你還撇下她去結婚?現在我怎麼相信你認真了,萬一哪天,大少爺你又要搞什麼合企案——」
「合併案!」曉蓉再次糾正。這次譚隱之不得不撇過臉,好藏住笑。
「喔,合併案!到時又把曉蓉撇一邊,那我女兒多可憐?她怎麼辦?」蘇璦對他充滿懷疑。為女兒好,她情願扮黑臉。
譚隱之很高興曉蓉有這麼疼她的母親。伯母傻歸傻,一想著要保護女兒,就精明起來了。他耐著性子,微笑道:「伯母,請你諒解。我籌備合併案兩年,一直夢想著打入上海地產,我料想不到會遇到你女兒,甚至愛上她。認識曉蓉是這幾個月的事,您說我心裡會沒有掙扎嗎?我以為我可以撇下她,去完成我的理想,實現我的野心——」
「那你現在怎麼又——」
「是,矛盾的是我又後悔了。」譚隱之苦笑,黯然道。「原來想的要比做的容易多了,我原以為自己辦得到,可以無所謂地跟曉蓉分手,但事實上我很痛苦,我根本離不開她,這些天我渾渾噩噩,像在夢遊,太辛苦了,想她想得快發狂……」
「我也是!」這沒骨氣的蘇曉蓉又去抓譚隱之的手,又是表情激動,淚眼迷濛,又是聲音顫抖。「嗚……我也像在夢遊,我也不能沒有你……」
「啊∼∼」蘇璦踹女兒一腳。「笨,媽還沒間完你就撲過去了?你有沒有骨氣啊?嗄?!」
「媽……」曉蓉幽幽轉過臉來,她癟嘴,望住母親,表情無辜,可憐兮兮。
「女、女兒……」蘇璦愣住,心虛結巴,眼角顫抖,嘴角抽搐。
來了!蘇曉蓉的絕招來了。
她聲音軟綿綿,小手纏上了母親。「媽咪∼∼你就祝福我們吧,好咩∼∼媽∼∼媽∼∼嗯……」她跺腳扭身,好幼稚地撒嬌,嗯得隱之骨頭酥掉,蘇璦軟趴趴。她繼續發功,準備嗲昏母親。「嗯∼∼媽咪∼∼嗯∼∼好了咩∼∼好了啦∼∼人家好煩了,好咩?嗯∼∼媽咪∼∼媽咪∼∼嗯∼∼」
「好……媽聽你的。」蘇璦高舉雙手投降,然後倒落沙發上,暈去!
※※※
譚隱之站在床邊看蘇曉蓉幫他鋪床,她趴在床前拍順床單縐摺,她性感的背影看得隱之熱血沸騰。
她轉身坐床邊,對他微笑。「好了!你可以睡了。」屋子大,空著的客房剛好讓他住。
譚隱之已經換上便服,他掀被,躺下。曉蓉跳下床,微笑地幫他蓋好被子。
她叮嚀:「最近氣候不穩,你不要踢被啊∼∼」
他微笑,眼角泛起細紋。
「晚安。」她傻望他好一會兒,才轉身離開,但他手一伸,將她拉進被裡。
他翻身壓住她,吻她額頭。「你瘦了。」
「你也是……」她摸索著他的身體。「好像瘦了不少。」
他被摸得熱血沸騰,抓被蓋住彼此,他們迅速脫去對方衣物,急著要親熱,讓熾熱的纏綿銷毀這段日子來瘋狂的思念。
「有沒有弄痛你?」纏綿後,他將她環在身旁,手撫著她的頭髮。
「不痛。」曉蓉搖頭,賴在他懷裡笑望著天花板。好幸福喔,他們又在一起了。
譚隱之貼著她的臉,下巴新生的鬍髭刺得她有點疼,可是她不想移開臉。
「要不要跟我媽見面?」他頭一回提起自己的母親。
「好啊,你媽住哪?」
譚隱之緘默,沈思一會兒才說:「過幾天,我帶你見她。」
「她會喜歡我嗎?」曉蓉忐忑。
「那當然,我媽會很喜歡你。」媽會好高興他的決定。「對面有棟空屋出售,我想買下來。」
「哦?」
「婚後我們住那裡,你媽住這邊,這樣你就能安心照顧母親。」
「隱之……」曉蓉感動,他是為她著想的啊!「這間房子也是你的吧,根本沒有誰出國唸書托人顧房子,是你掰的吧?」
他笑望住她。「你不傻嘛。」
曉蓉一個翻身,伏在他身上,咬了他的下巴一口。「我就知道,你對我真好∼∼」捧住他臉親了又親,熱情洋溢地抱緊他。「我好愛你,你真好,你對我真好∼∼」她在他身上磨蹭,像貓兒在跟他撒嬌。
「好了好了——」他抓住她扭不停的身體,被她鬧得好癢。他揪住她的雙臂,略略提起她。「小傻瓜……」
「嗄?」
他眼色含笑。「剛剛你跟你媽撒嬌,嗲得我受不了,差點忍不住把你揪過來抱。」
曉蓉哈哈笑。「那當然,我嗲起來天下無敵!」
他笑著央求。「你再嗲一次給我看看。」
「嗄?」她怔住,噗∼∼笑趴在他肩上。「唉呦∼∼」臉埋在他頸彎裡,不好意思了。
「好啦!」他低笑,方纔她那嗲勁真夠可愛的,他好想再看一次。「拜託嘍∼∼」
曉蓉從他身上翻下,坐在床上。咳咳,她清清喉嚨準備娛樂他,譚隱之雙臂枕到腦後,等著觀賞。
開始了——曉蓉先是微笑地瞥他一眼,眼兒亮晶晶,然後她縮住肩膀扭扭捏握地嗯起來磨蹭他,像沒了骨頭,聲音甜滋滋軟綿綿,紅唇噘著嗲不止。
「嗯∼∼隱之∼∼好咩∼∼嗯∼∼好不好咩∼∼隱之∼∼」她玩心一起,食指輕按下唇,微伸舌,朝他瞇一眼,故作性感。「喔∼∼隱之……嗯……隱之……啊∼∼」
他受不了,撲過來將她壓在身下,她大笑,他們纏在一塊,熱情如火,棉被枕頭統統踢到床下。
床鋪顫抖,床單哭泣,不眠夜,兩人發情直至天亮……
直至累得筋疲力盡,呼呼大睡。
※※※
翌日中午,蘇璦到女兒房間喊她吃早餐,沒看到人——
喝!她驚駭,殺上二樓客房,敲門,沒人應,想開門,門鎖著。
厚!蘇璦退一步,瞪著門扉,雙手插腰,目光凶狠。
「這個譚隱之要敢不娶我女兒,就給我試試看!」哼哼哼!蘇璦抓抓頭髮,訕訕下樓,讓他們睡過癮。
房間裡,床鋪凌亂,譚隱之大字形躺著呼呼沈睡,曉蓉蜷在他臂彎微笑入眠。
窗外陽光熱情,藍天靜默,白雲慵懶,天空底,院子裡,綠樹顫抖,迎風歌唱。
蘇璦心情很好,她拎了一桶水,在院裡澆花。澆著澆著,她忽然哭了起來。
女兒長大,要嫁人了。想不到女兒這麼厲害,跟信毅總裁交往,她虛榮地驕傲了幾秒,抬頭望藍天——
主啊,你要保佑我女兒幸福喔!她對藍天默禱。主會聽見吧?
藍天無語,白雲變幻著形狀。小房間,一張床,熱戀的情人相偎安眠,擁一床好夢,好夢正甜!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