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來了。」兩個人不約而同互相問候,換來會心一笑。
「案子查得……」又是心有靈犀一點通的開場。
「你先說。」三度的異口同聲讓兩個男人同聲大笑。
柳懾打個哈欠,讓開身子方便鄭士衷走進來。「有話辦公室裡說。」
鄭士衷跟在他身後。「在新加坡有找到嫂子的消息嗎?」
柳懾搖頭。「不過我順手解決了幾個案子。」他指著辦公桌上三個文件夾。正式的報告我已經發給委託人,支票也收了,月底你記得幫我存進銀行。」
「你又要走啊?什麼時候?去哪裡?幾天?」
「下星期飛泰國,可能要去一個禮拜。」聽說有人在曼谷看到他老婆,消息很模糊,但只要有線索,他就要去查證。「你呢?找到寄威脅信給小媛的人沒有?」
鄭士衷長歎口氣,指了指自己辦公桌上的文件堆。「這幾天我結了兩件捉姦案,找到四隻走失的寵物,就是小暖那件案子搞不定。」有時候他真懷疑,是不是關心則亂,別的案子他就辦得很順利,像那些走失的寵物,有一隻狗甚至走丟了三年,他還不是一星期就找出來了。偏偏案子一牽扯到袁媛,像是替她找初戀情人、威脅犯,怎麼找都找不到。
第一徵信社不愧稱第一,儘管兩位合夥人各有事忙,工作進度仍半點沒落下。
柳懾走到休息室,打開冰箱,拿出兩罐啤酒,丟一瓶給鄭士衷。
「一點線索也沒有?」
「剛好相反,可疑人士的名單太多,刪不勝刪。」鄭士衷打開啤酒喝了一口。「你也知道小媛那個人,說話、做事都太直,很容易得罪人。」
「小媛是直爽,卻不莽撞,對於哪種人可以得罪、哪種人不行,她分得很清楚。」這女人小幌不得。
「可惜她那種精明只用在工作上,日常生活嘛……」鄭士衷把她最近受到的威脅說了一遍。「我可以體諒她突然受到襲擊,忘了留意犯人的長相,但連對方騎什麼顏色的車子,穿什麼款式的衣服都記不住,你說,她多迷糊?」
「她那是被嚇呆了。」柳懾咧嘴一笑,「我們也是受過訓練才知道要注意哪些細節,我相信如果是你受到襲擊,一定會先記住對方的車牌號碼,再談其他。但一股人下意識的反應,恐怕就是發抖或尖叫吧?」
「問題是,小媛不是一般人,她在我們徵信社混了三年多,我還親自教她女子防身術,結果遇到事情,她的反應也沒好到哪裡去。」想到這裡,他就洩氣。
「你不覺得自己對她的要求超乎尋常的嚴格?」
「有嗎?」
柳懾重重一點頭。「士衷,你對小媛確實不同。」
他甚至允許袁媛在他家留宿,而這種待遇是連他都沒有的。柳懾忍不住懷疑,鄭士衷那冰封多年的心是不是開始融化了?
鄭士衷閉上眼睛想了一會兒,再睜開。「也許是期望太高,所以失望更大吧!」
「有人能讓你另眼相看是好事。」柳懾樂見好友接受第二春。
鄭士衷皺眉。「我怎麼感覺你話裡別有意思?」
他不會到現在還察覺不出自己的心意吧?柳懾有點傻住了。「我說士衷,那個……逝者已矣,來者可追。這句話你懂吧?」
「神經病。」鄭士衷仰頭喝光手中的啤酒。「不跟你說了,我去小媛那裡看看有沒有其他線索,趕緊抓到那個威脅犯,我才能安心,別人也不會再胡思亂想,以為我的行為別有目的了。」
柳懾摸摸鼻子。好心提醒他,反而被嘲諷,難怪人家說好心沒好報。
不過朋友一場,他還是得說:「是男人,該把握的時候就要把握,別像我,失去了再來後悔。」
鄭士衷的腳步頓了下,卻沒回頭,繼續往前走。
柳懾的情形確實值得借鏡,他一直到老婆離開了才發現自己最愛的不是工作,而是妻子。
但那是柳懾的疏忽。
他不同,他確定他愛鼕鼕,一個人可以有很多嗜好,但愛情卻必須專一;他希望自己的另一半只愛他一人,他自己也必須做到這一點。
「可鼕鼕已經死了。」他心裡另一個聲音說。
死了又如何?難道誓言只對活著的人有效?人一旦死了,一切成空?
他不知道這樣質疑對不對,但目前他還克服不了心底那道障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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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士衷才走進袁媛的辦公室,就看到她的助理們全部離開了工作崗位,圍在她身邊不知道在嘰嘰呱呱什麼?
「發生什麼事了?」
嘩,助理群散開,被圍在中間的袁媛站起來,一七六的身材果然高人一等。
袁媛走過來,鄭士衷才發現她一身濕,頭髮還在滴水。
「今天……沒下雨吧?」至少他坐計程車來的這一路上沒遇到雨。
「今天出大太陽,我這是被潑的。」袁媛把她走在路上,突然被一名機車騎土砸了一顆水球的事說了一遍。
「威脅犯!」他瞇起眼。「今天還有收到威脅信嗎?」
「小朱,把今天那封威脅信拿來給衷哥看。」袁媛對著一名助理道。
「來了。」小朱是個很可愛的女孩,聽說大學才畢業,還是袁媛的學妹。
鄭士衷接過小朱送上來的威脅信,依然是用報紙和雜誌剪貼而成的,但今天的內容比較簡單,只有「臭女人」三個字。
「這傢伙開始偷懶了。」他記得前幾封還會貼上「去死」之類的詞。
「對啊!他今天砸我的是水球。」袁媛把濕答答的袖子舉起來讓他聞。「沒有味道吧?」
「妳好像很得意?」
「你不覺得這是一個好現象嗎?可能對方玩膩了,很快就不想再玩,我也解脫啦!」
「不管怎麼樣,犯罪就是犯罪,不能因為一句不想再玩,就當過去的事沒發生過。」
「啊!」她大眼眨了兩下。「也就是說你還要追查下去?」
「當然,不把犯人揪出來,誰知道他哪天心血來潮,會不會又玩一出?」除惡務儘是他的座右銘。
「先說好,我能想到的線索都給你了,再也想不出其他的,你不能再逼我想。」
「妳就只關心這一點,多在意一下自己的小命好不好?」
「我只知道幾封威脅信和一袋尿、一袋水不會威脅我的生命,但你沒日沒夜的審訊卻讓我壓力大增。」之前他逼她想賺疑犯的時候,她連續作了兩天噩夢呢!
「妳……」他真不知道該說她的神經太大條?還是太纖細?
「袁小姐,妳的包裹。」突然,樓下的管理員伯伯送了一個紙盒進來。
這棟辦公大樓都由管理員負責收受包裹和掛號,再統一分發。
「謝謝你,張伯。」袁媛走到產品架前拿了一瓶維他命B群遞給管理員。「張伯,我前些天聽你說最近容易疲勞,去醫院檢查又說沒什麼事,可嘴巴一直破,我想你應該是缺乏B群,這是我們公司的產品,你吃看看。」
「可是……」張伯沒打算來送個包裹就花錢買東西啊!所以他最怕做保險、直銷的人了,一碰上就要破財。
「送你的,你身體好了才有力氣天天樓上樓下跑,幫我們巡邏,送東西嘛!」袁媛笑著說。
「這怎麼好意思?」
「有什麼不好意思的?我們一堆女人在這裡工作,就靠張伯一個男人保護,尤其現在治安越來越差,幸好有你每天巡邏。」
「袁小姐真愛開玩笑。」但只要是男人,誰不喜歡被女人依賴?張伯就這樣被袁媛哄著,笑嘻嘻地走了。
鄭士衷上下打量她,發現她做生意的手腕真的很高明,跟平常和他相處時小迷糊、直來直往樣大不相同。
「厲害,又收買了一個潛在客戶,但妳這樣大方送東西,有得賺嗎?」
「大財不出,小財不進。」袁媛一邊說,一邊拆包裹。「況且我對我們公司的產品有信心,也觀察了張伯一段時間,詢問過藥劑師,確定張伯的情況是缺乏維他命B群,到時候不必我說,他自動會來跟我光顧。」
他給她拍拍手。「連藥劑師都問過了,不錯不錯。」因為用心,所以成功。她的成就不是偶然。
「謝謝,我……」拆開包裹的同時,她的話也卡在喉嚨,竟然又是一個被染得紅通通的洋娃娃!
鄭士衷看了那個洋娃娃一眼。「我想寄這個洋娃娃給妳的人,跟前兩次的那個人並不是同一個。」
「怎麼說?三個娃娃都是同一個牌子的耶!」
「喏!」他指著洋娃娃的腳。「這個售價標籤忘了撕,可見是個很粗心大意的人寄的,還是妳又出現新的敵人了?」
「自從上次被潑尿後,我比小貓還乖,見人都繞著走,有停車位也讓給別人先停,我保證這段時間絕對沒有得罪人。」
「我沒說妳得罪人,只是在說一個事實,雖然都是寄洋娃娃,但兩種手法大不相同,可見寄件者也不是同一個人。」鄭士衷對她招招手。「走吧!」
「去哪裡?」
「上警局備案。」鄭士衷敲她一記爆栗。「上次做筆錄的員警說過,事情如果有後續發展,別忘了通知警方,妳忘啦?」
「疼。」她摸著頭,確實不記得那夜備案警察說了些什麼?當時她又都在想什麼?
對了,她一直在想他跟她的日漸親近是不是一種暗示?表示他已經開始接受她,她可以期待兩人的未來了?
還有前天機場那個蜻蜒點水的吻,三年多才突破到那點接觸,他真的好難追,但也算有進步了。
幸福的笑漸漸漾上唇角,她樂得兩眼瞇成了縫。
鄭士衷和袁媛一踏出辦公室,裡頭就好像造反一樣,瞬間變得比菜市場還吵。
他愣了一下。「妳那些助理們瘋了啊?」
「你來之前她們正在問我,最近這麼密集的威脅信和行動是不是我安排的,目的是為了接近你。」她笑著伸手勾上他的臂。
「妳是嗎?」
「你說呢?」
「如果說今天這個洋娃娃是妳寄的,我相信,妳工作時很精明,私下卻很懶散,是挺像那種寄威脅娃娃,卻忘記將標籤撕下來的人。至於前兩次的那種周密行動,就不像妳做的了。」
「謝謝喔!」這也算讚美?他的嘴夠壞。但有一樣她的助理說對了,她的確是會為了給他留下深刻印象,而做一些特別的事,比如把眉毛剃光。可大張旗鼓地寄威脅信和洋娃娃就算了吧!損人又不利己,完全沒好處。
「不客氣,我只是實話實說。」
袁媛嗔他一眼,兩人出了大樓,外頭的風一吹,她鼻子發癢,打了個噴嚏。
「要不要先回家換件衣服,免得著涼?」鄭士衷問。
「不要,我爸媽一定會問,好端端地怎麼弄濕啦?告訴他們實話,會嚇死他們,說謊嘛!又要編一堆謊話,麻煩得要命,不如等太陽直接曬乾了事。」
「我真不知道該說妳這人是勤勞?還是懶惰?」她會為了發掘一個潛在客戶,花幾天的時間去觀察人家,並且向藥劑師詢問專業知識,但對自己的事卻這麼散漫,他算服了她了。
「衷哥啊!人就像彈簧一樣,偶爾要壓緊,偶爾也得放鬆一下,才不會彈性疲乏。」
「妳的借口最多了。」他瞪她一眼。「去我那裡吧!」
她第N回被電得渾身酥麻,整個人像灘泥一樣垮在他的臂彎裡。
「喂,妳站好行不行?」拖著她走很累的。
她紅著臉,連喘息都熱得像在噴火。「不行,我沒力了,你的桃花眼太厲害,電得我兩腿發軟。」
「妳……」他氣得推開她,往前走了幾步,又轉回來。「沒見過妳這麼好色的女人!」應該是她丟臉才對,但偏偏羞得頭頂冒煙的卻是他。
「那也得你有足夠的美色讓我去哈啊!」她從不諱言自己為他著迷。
「再說就把妳丟下來。」嘴裡雖然罵得凶,他還是伸手去扶她。
她依在他懷裡,讓他半抱半拖著走,同時嘀嘀咕咕:「這年頭做人難啊!連說實話都不行。」
他沒說話,心裡五味雜陳,一時想著鼕鼕、一時想著袁媛。他對鼕鼕的感覺沒有變,愛她如昔;但鼕鼕死了,她再也不能陪在他身邊。
現在真正陪伴他的是袁媛,三年多的相處,從嚴詞拒絕到成為朋友、結作知己,而今……他無法對自己說謊,說對她沒有感覺。
袁媛已經在他心裡佔據了一塊地盤,並且每時每刻都在擴張領域。
他想袁媛的時間已經比念著鼕鼕多,會不會哪一天,他腦海裡就只剩袁媛,再也想不起鼕鼕的臉呢?想到這裡,他不禁有一種很深的罪惡感。他成了負心漢。
但柳懾的話也有道理,逝者已矣,來者可追。也許對活著的人來說,眼前存在的才是真正重要的……
一時間,他迷路在愛情海洋中,想說服自己接受袁媛,卻拋不掉對鼕鼕的歉疚感:想著鼕鼕,偏又捨不得傷害袁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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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袁媛第三次踏入鄭士衷的聖地,從初始的驚喜、驚嚇到現在,她已經能夠坦然接受這間公寓的溫暖,並且輕鬆地享受它。
「不管看幾次,都覺得這間公寓佈置得真是好,不管是空間的設計,傢俱的選擇和擺設,都既實用又大方。」她的臉貼在壁櫃玻璃上,看著裡頭一幀幀鄭士衷和鼕鼕的合照,相片中,他們倆笑得好燦爛,濃濃的愛意甚至可以透過平面的紙張散發出來。
「衷哥,你說上帝是不是對我很不公平,大家都是女人,為什麼有的人可以這麼可愛,小鳥依人的,不像我,高頭大馬,想找個男人依靠,可是我倒過去,說不定那個男人就被我壓死了。」唉,她真的羨慕死鼕鼕的嬌小玲瓏了。
「妳繼續胡思亂想吧!看什麼時候把腦袋想壞掉。」不過他很高興她欣賞這間公寓,這裡是鼕鼕的心血結晶,充滿了她的愛,有個人陪他一起享受……感覺似乎也不錯。
「你們男人怎麼會瞭解我們女人的渴望和夢想?我們期待的是一雙有力的臂膀、一個溫暖的胸膛,想到結婚的時候,被新郎抱進洞房的那種甜蜜……啊!千金難換。」但是……她看看自己,一七六的身高。有幾個男人抱得動啊!越想越哀怨。
「小姐,妳今年三十歲,不是十八歲,別再作那種不切實際的白日夢了。」
「我抗議,這是歧視,誰說三十歲的女人就不能再作夢?」
「那妳慢慢做吧!」他回主臥室,一會兒,拎了一個紙袋出來。「換洗衣物,自己進浴室梳洗好了再出來吧!」
袁媛接過紙袋,對他吐吐舌頭。「木頭,呆瓜、不浪漫!」說完,進客房洗澡、換衣服去。
鄭士衷被她氣得笑了出來。「幼稚。」
袁媛進了客房,打開紙袋,瞬間愣住了,那是一套全新的褲裝,像天空一樣的藍色。
她拿起褲子在腰間比了一下,完全合乎她的身材,是新的,不是前兩次她放在這裡的舊衣服,是他特地為她買的新衣服。
眼一眨,成串的淚水忍不住落了下來。
她不認識鼕鼕,可從這間公寓的佈置,和鄭士衷對她念念不忘的情感中,她隱約可以瞭解鼕鼕是一個多麼溫柔可人的女孩。
鄭士衷非常愛鼕鼕,當她第一次看到鄭士衷為鼕鼕購買的衣鞋時,她心底是滿滿的感動、嫉妒和羨慕在糾纏。
她穿上清純可愛的洋裝,卻像一個整型失敗的人妖。
生平頭一次,她憎惡自己的模樣,為什麼她不像別的女孩那樣嬌小可愛?為什麼她不能窩在所愛的人懷裡,享受他的輕憐蜜哄?
她曾經以為自己不在意那些,她有自己的特色,鼕鼕可愛,而她靚麗,就好像水仙和玫瑰,不能評斷哪一種花比較美,它們各有魅力。
可是她的自信心卻在那一夜崩潰了。
要用多少心思去愛一個人,那份情才會成真?好長一段時間,她不敢去想這個問題,她怕認真計算了,自己就再沒有勇氣追求所愛。
現在她很慶幸自己是認準目標就勇往直前、打死不退的個性;如果不是這番執著,怎麼能堅持三年多,走到今天這一步?
「嗚嗚嗚……」抱著衣服,單純的落淚已經發洩不了她滿溢的情緒,低低的啜泣聲出口。再漸漸轉成高昂。
鄭士衷在客廳聽到客房裡傳出哭泣聲,嚇到。
「小媛!」雖然一天到晚被威脅信騷擾很討厭,但她應該挺得過去才是,總不可能在這時崩潰吧?「妳還好……」他闖進客房,卻見她抱著一件褲子坐在地上,哭得滿臉淚水和鼻涕,和三歲小孩也沒什麼差別了。
「衷哥……」一看見他,袁媛撲上來,哭得更大聲了。
「這是……怎麼啦?」他一頭霧水。
「衣服……你買的……」她抽抽噎噎的。
「是啊!不合身嗎?」
「你替我買衣服……為了我買的……」
「我也不是第一次幫妳買衣服了,妳第一天來我家住的時候,我也幫妳買過T恤和牛仔褲啊!」
「不一樣的,不一樣……不是因為我需要,所以買……你只是看見了,覺得適合我,就隨手買下來了……你那時候想到了我……」如果曾經,這份殊榮只專屬於鼕鼕,那現在這套褲裝就代表了,她在他心裡的地位已經漸漸與鼕鼕齊平了。
真正讓她感動的不是一套衣服,是那份心,他開始對她產生的微妙情愫。
鄭士衷瞬間呆了。他聽懂了她的話,卻不知道如何回答,因為連他自己都不曉得為什麼會順手買下這套衣服?
就好像鼕鼕已經死了,他為她再買多少衣服,她也用不到;但他樂此不疲,持續地做著這些事,因為在他心裡,根本不想承認鼕鼕已經離開的事實。
精神是一種很微妙的東西,哪怕最厲害的精神科醫生也不敢說自己可以完全解析人的想法。
而今,會讓他下意識關心的對象多了一個人——袁媛。
他只記得那一天,他偶然經過一家精品店,從櫥窗看到模特兒身上的褲裝,剎那間,他腦海裡印出袁媛穿著這天藍色的衣服,對他笑得比天空還要純粹的樣子;然後,他就走進店裡,刷卡買了這套衣服。
如果說他這一番舉動是為了討好她,那他買完衣服,卻將東西丟在家裡,不曾向她炫耀,也太奇怪了。
可說他一點都沒有考慮到她,也是騙人的;這衣服的尺寸就好像是為她量身訂作的一樣,連款式都很適合她的氣質,足見買東西的人有多麼瞭解她。
「謝謝你,衷哥……」袁媛抱著他放聲大哭。「謝謝你,我愛你,我愛你……」
鄭士衷舉起手,想拍拍她、安慰她,又感覺不妥地放下;然後再舉起、放下,舉起,放下……
這一天,他不清楚自己到底重複了那個動作多少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