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到嘴唇乾裂,渴極了,我動了動肩膀,試圖移動一下身體,卻發覺雙臂仍被牢牢地反綁著,為了防止我逃跑?我苦笑了一下,就我目前衰弱的身體,殘廢的右手,即使放我自由,我也走不了多遠,他們無非想折辱我,或者給我的身體再添些折磨。
至少,看見我痛苦,羅倫佐會非常高興,這幾天他天天跑來看我,態度之快樂慇勤,簡直像新發現金礦的淘金者。
「賽蒙,嘖嘖,傷口又發炎了,是不是繩子的摩擦和壓力助長了傷口的惡化?」他冷笑著說,手撫過我敏感的傷口,疼得我倒抽一口冷氣。
我費力地向上挪動著身體,終於慢慢背靠著牆坐了起來,從這個位置,我正好看見天邊一顆暗淡的小星星,已經傍晚了,我想。上次我與梅麗莎就在傍晚時分手的,感覺上彷彿已經過了很久。記得我那天心緒很亂,被一種不祥的預感所籠罩,和她談起了我做過的夢,她聽著,不安地咬著指甲,被我攪得心煩意亂。
我靠著牆無力地坐著,梅麗莎該得到消息了吧?她會怎麼想?會傷心嗎?記得我問過她,如果所有的人都懷疑我恨我,她還會不會信我?她用力地點頭,說她會的,還說她要保護我……
我閉上眼睛,微笑了一下,她有時真的像個小孩子。
那天,我似乎聽見她的聲音,等我疲憊地抬起頭,隱約看見她的身影已消失在人群。也許只不過是我的幻想?
牢房門上的鎖鏈嘩啦啦一陣響,牢門突然打開了,我睜開眼睛,沒錯,羅倫佐和他的兩個手下來做例行訪問了,羅倫佐手裡提著燈,一時照得我眼花繚亂。
「賽蒙,今天感覺怎麼樣?」他照例幸災樂禍地問,他的身後,有人手中拿著水罐,提醒著我口中的焦渴。我的視線引起了羅倫佐的注意,「渴了?」他回頭命令手下,「把水罐放在地上!」然後他用不懷好意的目光看著我,「請喝吧!」
我的雙手被反綁著,根本無法拿起水罐,他的目的正是要我像狗一樣跪在地上,去喝那罐水。我沉默著,不想理會他。「你現在不喝,今天就別想再喝到水了。」羅倫佐冷冷地說。
我歎了口氣,一個人——尤其一個奴隸的尊嚴,在這個冷酷的世界上算得了什麼?他們無非想折磨我到死,而我,讓我自己都感到驚奇,在如此絕境裡,在身體被如此狠毒地摧殘之後,居然還能有著求生的意志。
我慢慢爬起來,跪著爬向那罐水,在周圍嘲弄的目光中,艱難地俯下身,用嘴唇去觸碰那罐水。我沒有成功,虛弱的身體支撐不住,我跌倒在水罐上,水灑了一地。
羅倫佐發出一陣大笑,聽起來像夜梟的叫聲,我伏在地上,喘息著,試圖讓自己不去聽他。他走過來,解開我的綁繩,「好了,祝你晚安,今晚你一定能做個好夢,明天裡奧先生又要用刑了。」他用嘲笑的口氣說,然後他把一個托盤放在地上,轉身離開了。
托盤裡盛著兩個乾麵包——我的晚餐,我看著它們,覺得毫無胃口。胸中的怒氣暫時壓住了飢渴,我重新靠著牆壁坐下,閉上了眼睛,我早有預感自己會墜入地獄,我告訴梅麗莎的那個夢裡,遍地開滿了火鶴花,火紅的花海化作了地獄的騰騰烈焰,現在我終於領悟到其中的含義,火鶴花是海倫娜最喜歡的花。
海倫娜那雙怒火燃燒的眼睛彷彿就在眼前,那是一雙困獸的眼睛,讓人心驚,「你會死得很淒慘,賽蒙,我發誓!」她一字一句地說,「你會眼睜睜地看自己失去一切,包括你的愛!」
我打了個冷戰,我清楚她的為人,她說到做到。
我不明白,海倫娜為什麼如此恨我,她有過那麼多情人,我又算得了什麼?我是個很靦腆的人,我不善於和女孩子打交道,甚至有些害怕她們,我刻意和她們保持著距離,因為怕受傷害而逃避著愛情——只有梅麗莎不一樣,第一次見到她,我就感到說不出的親切。海倫娜怎麼可能喜歡內向而又倔強的我呢?她從小一直討厭我。
也許我的話確實激怒了她,「我們之間一直是征服者和被征服者的遊戲,一旦我全盤投降,我在你的心目中就會變得一錢不值。」可我不認為自己說錯了什麼。
也許其中另有什麼隱情?那個孩子的父親……
她愛著那個人,所以犧牲我來保護他?
也許只是為了梅麗莎?海倫娜無法接受不肯臣服自己的男人去愛另一個女人?
我搖了搖頭,我真太不瞭解女人了,海倫娜把我整得死去活來,我卻還猜不透她的心思,她為什麼一定要毀滅我,不惜搭上自己的清白?就為了玉石俱焚?
況且,在山林裡我曾經救過她一命,我曾經在她失明的那些夜晚用吉他撫慰過她,她曾經緊握住我的手,用充滿感激的聲音說:「以後,如果我的眼睛復明瞭,我一定好好待你。」
好好待我?我苦笑了一下,用左手撫摸了一下無力垂下的右手,她就是這樣好好待我?
我聽見一個低低的聲音在呼喚我:「賽蒙!賽蒙!」我抬起頭,看見強尼的半邊臉出現在天窗裡,他輕聲對我說:「我偷偷爬上來看你,你好嗎,賽蒙?你是不是想喝水?」他手裡抱著一個水罐,招呼我過去,他把水從天窗倒下來,我如同迎接甘露一樣張嘴接著,就這樣,總算潤澤了我乾裂的嘴唇。
我對他感激地點點頭,壓低聲音說:「以後你不要來了,這裡對你太危險。」
強尼很興奮地告訴我:「那天你受刑的時候,梅麗莎小姐也去了,她和裡奧先生大吵了一架!」
我的心中湧過感激的暖流,梅麗莎……
我能想像她漲紅了臉生氣的樣子,她揮舞著小拳頭,彷彿要衝上去揍人,我微笑了一下,她實在不像個淑女,我最喜歡的就是她那份真實的可愛。她的形象在這寒冷的暗夜裡如此鮮明,等我從出神狀態醒來,強尼早不知何時消失了。
第二天天氣很好,晴空萬里,我走出牢房時甚至有幾分愉快,早晨的空氣清新濕潤,讓人懷念起生活的美好。可是,當我的雙手又一次被縛在刑架上,我真切地體會到,前方等待我的無非是毀滅,可這段長長的死亡之旅已讓我疲憊不堪,我真想快點結束。
此刻,我心中只有一個溫柔的牽掛,梅麗莎……
我抬起頭,無精打采地看著對面的裡奧,他正不耐煩地跺著腳,我想,他可能和我一樣,對一輪又一輪的折磨感到厭煩,我甚至有些好笑,他為什麼不直接殺了我呢?這樣一來,我們同時解脫了。
在裡奧的身後,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我幾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梅麗莎款款地向我走來,她靠近裡奧坐了下來,臉上帶著微笑,注視著被捆在刑架上的我,像個坐在包廂裡興致勃勃等著看戲的小女孩,我怔怔地看著她,她的眼睛裡冷冷的……
我咬緊了嘴唇,心頭彷彿被重錘敲擊,我明白,她聽信了別人,她和別人一樣,已經把我看成了惡棍。我曾經天真地以為,她會信任我,這曾經是我苦難長夜裡的一線安慰。
她為什麼要信我?她身邊圍繞著她的親人,他們屬於同一個世界,她怎麼可能不信他們而信我?我無力地望著她,一種寒冷的、悲哀的孤獨感侵入了我的全身。
我正在出神,忽然感到身上火辣辣的一陣疼痛,鞭子已經毫不留情地落在我的身上,每一鞭都抽出血淋淋的傷痕,痛得我渾身戰慄,我喘息著,呻吟著,克制不住地慘叫著,但這一切抵不上我內心的痛楚,她冷漠的目光彷彿一把無形利刃,已把我的心割得鮮血淋漓。我的頭無力地垂了下來,意識開始渙散,眼前霧氣瀰漫。
迷霧籠罩著我,令我感到窒息,霧的深處流竄著無名的陰森恐怖,各種熟悉或陌生的模糊形象隱現其中。
我覺得頭腦昏昏沉沉,海倫娜坐在我的床邊,摸了摸我滾燙的額頭,「賽蒙,你不要緊吧?晚會能上場嗎?」
我低聲回答:「讓我休息一會兒,我會……上場的。」
海倫娜似乎很擔心,「你到底在湖畔遇到了什麼?你的安第斯精靈似乎沒有給你降下好運。」
安第斯精靈……梅麗莎……
那個精靈在輕盈地起舞,如隨風飄轉的雲煙,我恍恍惚惚地踩在雲端,用吉他追隨著她的舞步,吉他弦斷了,我一震,從雲端跌落……
我跌倒在地,裡奧走了過來,他冷冷地看著我,視線落在我右手,「你這只該死的手!」他大聲詛咒著,狠狠地踩我的手,右手的手骨斷了,鑽心的痛……
有人溫柔地捧起我受傷的手,淚水落在我的手背上,「媽媽!」我認出她來,我抱住她,哭了,她把我擁在懷裡,撫慰著我,像童年時一樣,「媽媽,」我喊著,「別再離開我,保護我,保護你的兒子!」可她的影子越來越淡,終於消逝在霧中……
「媽媽!」我大聲喊著,從昏迷中驚醒,感覺渾身疼痛,額頭滾燙,眼角還流著淚。一彎月亮透過天窗照進牢房,周圍一片陰暗和淒涼,我孤單單地躺著,終於忍不住哭了。
為了怕我死得太快,安東尼來到牢房給我看病。他餵我吃藥喝水,但始終板著臉,不肯正眼看我。我當然知道為什麼,這又是一個被卑鄙流氓所激怒的高貴紳士,從小安東尼就待我不錯,可眼下,他恨不得把我當螞蟻踩死,經過了梅麗莎那一擊,我對別人的態度早已無所謂,我躺在草褥上,看著他鐵板的臉,甚至感到幾分好笑。
他被我略帶嘲弄的目光惹火了,「你感到很得意,是不是?」他憤怒地說,「你終於在兩個出色的女人身上證明了自己,順便羞辱了我和裡奧,你把我們所有人的生活攪得一團糟,然後獨自在黑暗中竊笑。」
他一把卡住我的脖子,咬牙切齒地說:「裡奧說你是魔鬼,我一直不信,為你辯護,可你就是個魔鬼!」
我被他的雙手卡得有些窒息,我看著他,一聲不吭。
他接著說:「我現在終於明白,為什麼你會那麼無恥,賽蒙,因為你本來就是賤種,你這個骯髒的私生子!」
血衝上了我的頭頂,不知哪來的力氣,我猛地甩開他的雙手,我試圖用顫抖的左手去揪他的衣襟,但撲了個空。
「安東尼,」我用盡全身力氣,一字一頓地說,「你聽著,你再敢侮辱我的母親,我就撲上去咬死你。」說完,我氣喘吁吁地倒在草褥上,無力地閉上眼睛。
安東尼半天沒有說話。最後他低低地說:「對不起。」
臨走時,他替我掖了掖被角,「你的右手……」
我閉著眼睛不理他,他沉默了一會兒,轉身走了。
裡奧終於對我感到厭煩,他把我這顆燙手的栗子扔給了安東尼,於是,安東尼親自趕著馬車來接收我,我真不明白,他們幹嗎和我耗時間,幹嗎不找個沒人的地方,乾淨利落地結果了我?當然了,他們都是紳士,按照安東尼的說法,他們才不想讓清白的雙手輕易染上鮮血。
不過,當我見到胡裡奧的時候,我就明白,安東尼是想利用胡裡奧除掉我。胡裡奧那雙麻黃色眼睛泛著血絲,透出一種滿不在乎的凶殘,視人命為蟲蟻者特有的凶殘,他曖昧地上下打量我,眼神中帶著猥褻的玩味,面對這個人,我從心底升起涼意。
「看來你把安東尼這老小子徹底得罪了。」一走進種植園的大門,他就大笑起來,笑得放肆粗魯,「他一定很討厭你,所以才想借我的手來修理你,你把他怎麼了?不會搶了他的女人吧?」他又大笑起來。
我唇邊泛起苦笑,還真讓這個粗人無意中說對了。
「不過,」他收斂起笑,目光盯在我身上,「這兒我說了算,安東尼也算不了什麼,只要你聽我的,按照我的話去做,你就能過得舒舒服服。說實話,小子,我倒很喜歡你,從第一眼起就對你有興趣。」他肆無忌憚的目光在我赤裸的上身打轉,讓我感到遍體生寒。我低著頭,一聲不吭。
他逼近我,粗重的呼吸裡帶著酒氣,不規矩的手開始撫摸我的胸膛,我如遭雷擊,迅速地跳開,我像只被冒犯的刺蝟,握緊拳頭,全身都處於緊張的戒備狀態。
他愣了一下,不過並不意外,看著我怒氣沖沖的眼睛,他咧嘴一笑,「小子,別擔心,我們還有的是時間。」
胡裡奧把我安排在最末一排的工棚裡,緊挨著監工們的住房,小屋骯髒狹小,但擠了八九個奴隸。開始,他們都對我有一種疏遠的敵意,畢竟,我的膚色和他們太不一樣了。
繁重的勞役,周圍的敵視,我還能咬牙承受,但我清楚地意識到,我身邊還潛伏著更大的危險,胡裡奧如影隨形的色情目光讓我心頭堵得難受,我只能盡量做到,一聲不吭地埋頭幹活。
一天,我們正在收咖啡豆,胡裡奧心不在焉地叼著雪茄走來,他懶懶地坐在椅子上,揪著自己一臉亂蓬蓬的鬍子,遠遠監視著我們。
「賽蒙,」他招手叫我,「過來。」
我走了過去。
他拍拍身邊空著的椅子,「坐下休息一會兒,我看你很累。」
我站著不動。
他不耐煩地問:「怎麼了?」
我看著周圍忙碌的奴隸們,低聲說:「這不符合我的身份。」
他放聲大笑起來,笑聲如此之響,吸引了許多好奇的目光。
「賽蒙,我早說過,這兒我說了算,」他逼近我,在我耳邊悄悄說,「只要你聽我的,你想幹什麼就幹什麼。」他笑著,故意把煙圈噴在我的臉上。
我依舊低著頭,沉默著不說話,我的嗓子被他噴出的煙嗆得直發癢。他已經不止一次暗示,只要我肯和他做某種交換,我在這兒就不會受到虐待,甚至可以換取享受。
當人陷入絕境時,出賣自尊也許是生存下去的唯一法寶,可是——我做不到,我靈魂深處的高傲阻止我做出任何違背本性的事,哪怕被徹底毀滅,也好過卑賤地出賣自身。
我抬起頭,冬天的天空一片蒼茫,一隻大鷹的影子正從高空飛掠而過……
「怎麼樣?」他在我耳邊問,附近無人,他的手已經悄悄地侵向我的下體,試圖抓住我的要害,在我意識到自己的動作之前,我已經猛然一頭撞向他,把他撞得後仰倒地。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我們身上,所有人都驚呆了,像雕塑一樣站著,等著可怕的後果落在我的頭上。
沒想到,胡裡奧並沒有震怒,他在地上看著我,鬍子裡居然藏著笑,半帶氣惱地咒罵著:「該死的,好小子,真夠有種。」他爬起來接著說,「不過,我對你的興趣越來越強烈了。」
我當眾反抗胡裡奧的那一幕,居然使我在大家心中成了英雄,許多人或明或暗地對我表示好感,我開始得到朋友。胡裡奧暫時沒有了進一步的舉動,但我知道,這只不過是表象,矛盾總有激化的那一天。
這天胡裡奧休假,當我被叫進他的屋子時,他已經喝得酩酊大醉了,我剛一進去,門就被人反鎖了,我無奈地靠在門上,明白今天已經到了最後關頭。
胡裡奧踉蹌著走過來,手裡拿著酒瓶,「要不要喝點?」他打了個酒嗝,濃烈的酒氣噴在我的臉上,我厭惡地迴避著。
他帶著醉鬼的朦朧目光,笑瞇瞇地打量著我,伸出手來撫摸我的臉,「幹嗎還要反抗呢?你知道,你逃不過的。這裡可不止我一個人對你有興趣,如果不是我,他們幾個早忍不住了。」
我閃避著他的手,想起另外幾個野獸般的監工,我的心往下一沉。
他撲上來,喘著粗氣,開始親我的臉,我極力掙扎著,推拒著,我的右手軟軟地使不上力,而左手很快也在他掌控之中,他的巨掌把我的雙手反剪到背後,另一手開始狂亂地撕扯我的上衣。我像困獸一般拚死掙扎著,但這個人不知比我高大和強壯多少,他很快就把我壓倒在地上,上衣已完全被他撕碎了,我幾乎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黑油油的頭髮在我赤裸的胸前緩緩移動,我感到了反抗的絕望。
這時,我看見地上被他遺棄的酒瓶,我咬著牙抽出手去,吃力地摸到那個瓶子,狠狠地朝他的頭上砸去。他猝不及防,大叫了一聲,朝後倒去,鮮血從他的腦後流出,染紅了地面,他倒在地上不動了。我費力地從地上爬起,呆呆地看著他,不確定他是不是死了。酒瓶碎了,我走過去,拾起了一塊碎片,模模糊糊地想:現在該怎麼辦?
門被推開了,外面的人被胡裡奧的喊聲驚動,衝了進來,我還呆呆地站著,任憑他們奪去手中的玻璃片,把我綁了個結結實實。
有人在抽打我的臉,「你殺了他,你竟然敢殺人!」
我被他們推進一間空屋,踉蹌著摔倒在地上,我躺在冰冷的地上,過了很久,感覺才重新回到我的身上。
我坐了起來,怔怔地望著四周,我不明白,我的噩夢要做到什麼時候?每次都以為,事情已經到了最糟,可總有更糟的在前面等著我,好像一段漫長的甬道,令人窒息的黑暗中隱現著鬼火般的恐懼,我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可就是走不到頭。
我不知道胡裡奧怎麼了,不管他是死是活,我都將面對可怕的後果。也許他們會立刻處死我?我現在感到,如果他們能允許我死,我會非常感激,可我隱隱有一種預感,我要經歷的會比死亡更可怕。
我把頭靠在牆上,默默回想著我悲劇的一生,想著我經歷過的人和事,想著……梅麗莎……
現在想來,她離我已那麼遙遠,完全是另外一個世界,和我現在所處的世界沒有任何交集。
我夢中的預感是如此準確。夢中,我躺在惡魔環伺的地獄裡,無力地望著天空,而天上,梅麗莎漠然地對我微笑著……想著這一幕,我心中隱隱地痛著,終於,淚水從我的眼角緩緩地流下。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