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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人有約 第2章(1) 作者:如意
    下班後,傑人直接去了傅宅。

    看見他,珍嫂好開心,親手把茶捧上,笑道:「大少爺,我等你好久了。」

    「珍嫂,只有您才想著我來不來。」

    「胡說,」珍嫂笑斥:「你明知這個家沒人把你當外人。」

    傑人笑笑,問誰在家?

    珍嫂不住搖頭,「都出去了。」

    傑人問起胞妹,「伊人不是放假了嗎?」

    「就是放假才不在家。瀚少爺整天都有課,江家三少爺來接她出去了。」

    此時從廳外傳來幾聲極有規律的喇叭聲,傑人知道,這是東瀚在通知伊人他已回來的信號。

    若伊人在家,聽到這聲音是要飛出去的。

    過一會,東瀚進來了,向傑人點點頭。

    問過珍嫂、得知伊人是跟江松立出去後,東瀚的臉色有點難看,遷怒傑人。

    「一定是因為你要來,伊人才跑出去!」

    「你這麼大個人,怎麼也像伊人一樣不講道理?」

    「你又給伊人安罪名。她是我的寶,你卻把她當根草!」

    傑人聽了一愣,跟著就笑:「真不敢相信,我居然跟人吵架!」

    「跟我吵沒關係,」東瀚看看表,心不在焉的回答:「別惹伊人生氣就行了。」

    話音方落,一個急撲而入的粉綠心影猛烈撞上他,兩個人一齊跌入沙發。

    「哥哥!」伊人趴在東瀚身上,興奮的叫嚷:「看這個!」她從頸下拉出一條細金鏈,送到他眼前。

    東瀚摸摸被撞得發痛的肩,「你先讓我起來,好不好?」

    「對不起!」伊人吐吐舌,忙坐好了,又把哥哥扶起來。「人家想讓你看樣東西嘛。你快看啊,好不好看?」

    原來金鏈下端系有一個鷹形飾物,造型宛如古法老王掛在胸前的護身符。大展雙翼、睥睨四方的雄鷹威風凜凜,黑珍珠鑲嵌而成的眼睛奕奕有神,非常精巧漂亮。

    「三表哥送我的。」

    東瀚瞄一眼隨後進來的松立,心想這傢伙倒是很懂得投伊人所好,他可不能輕敵。「很好看,交給珍嫂替你收著吧。」

    松立急了。伊人一整天都歡歡喜喜,全是為著這鷹飾的緣故,他還指望她看見它就會想起他,怎能任東瀚一句話,就要教他的苦心付之東流。

    「伊人,你不是說很喜歡?戴著好了。」

    珍嫂插話:「小姐,你還是聽你哥哥的話吧。那翅膀的尖角怕會劃傷肌膚呢。」

    「喔。」伊人摘下項鏈,遞給珍嫂,「那您幫我放好。」

    松立恨恨的瞪了珍嫂一眼,他知伊人極尊重這老婦人,也不好說什麼。

    珍嫂趨前接過,不經意的,看見了伊人耳上的銀耳環,臉色陡然大變,「伊人小姐!這耳環——你從哪裡得到的?」

    「媽咪給我的。」伊人驚詫的注視對方,「有什麼不對嗎,珍嫂?」

    「我——伊人小姐,這是你母親的……」

    「我曉得,是我親媽媽留給我的。」

    「可是,小姐!你母親留給你的首飾多的是,你為何偏挑中這對耳環?」

    珍嫂看起來像是恨不能立即扯下她的耳環似的,伊人不免疑慮,摸上耳垂,說:「您不喜歡麼?可是哥哥和爹媽都說很好看啊。」

    「小姐!」珍嫂捏緊拳頭,「既然是你喜歡,我珍嫂就無話可說了!」

    「珍嫂!」伊人愕然大叫,欲喚回憤然返身疾行的老婦人。

    東瀚示意不必。

    「哥哥,珍嫂為什麼要生氣呢?是我做錯事了麼?」伊人可憐兮兮的望住東瀚,希望他能給她一個答案。

    他憐愛的傾身親吻她光潔的額,溫柔笑道:「乖孩子,你怎會做錯事。是珍嫂睹物思人,太過分傷心才會失態。」

    「真的不是生我氣?」伊人猶半信半疑。她從小跟著珍嫂,感情非同一般,且珍嫂向來嚴肅,伊人對她,是有幾分懼怕的。

    「連我的話都不信?」東瀚裝出一副難過的樣子。

    「是喔,我該相信哥哥的。」伊人笑了,確定自己沒有惹珍嫂生氣後,她開始嘰嘰喳喳不停,向東瀚報告自己今天外出的所見所聞。

    他含笑傾聽,不時問一兩個小問題,眼裡閃現著柔情燦光,覺得和這心愛人兒在一起,每分每秒都是幸福。

    傑人靜聽兩兄妹的對話,對伊人如此在意珍嫂的感受,他深覺意外。一向都認為胞妹是個被慣壞了的刁蠻女,恃寵而驕,不把別人放在眼裡,更不會替別人設想。但此刻,他才發現,其實是自己不瞭解胞妹,對她有諸多偏見,且過於苛刻。

    他不禁汗顏。自己是大哥,卻不具備應有的長兄風範,難怪胞妹不肯親近他。他連擔待幼妹都做不到,又怎能反過來要求她對他的尊重?反觀東瀚,他能贏得伊人的信任,靠的可不是那張俊美的面孔啊。

    松立不堪冷落,悄悄走掉了。傑人想,不知自己會被那對兄妹忽視多久?

    好不容易,伊人終於注意到胞兄的存在。

    「咦?傑哥在這裡,三表哥呢?」

    「他早走了,而我也不是剛剛才來的。」

    伊人很不客氣的問:「你來做什麼?」

    「伊人,」東瀚笑斥:「不許這樣跟小傑說話。」

    她回答:「這也不許,那也不許,人家傑哥可從未管過我呢。」

    傑人苦笑。「我是管不著你。」

    伊人竟點頭,「說的也對喔,誰教你認賊作父呢?」

    東瀚急喝:「不要胡說!」

    「本來就是嘛,」伊人很是執拗,「我哪有說錯!」

    「伊人,」傑人溫和的開口:「他是我們的父親,這是你無法否認的事實。」

    一個「我們的」可把伊人惹惱了,氣憤的怒視胞兄,「不是、不是!我的爹爹,是哥哥和我——」她靠入東瀚懷抱——「是『我們』的爹,與你沒有關係!」

    「你姓方。」傑人笑一笑,覺得胞妹實在幼稚。

    伊人氣得頭髮都要豎起來了,偏又無話可駁,誰教她的確姓方呢?

    東瀚惟恐氣壞她,忙安撫道:「別生氣!誰不知你是我們傅家的大小姐……好了,別理他……」

    他像哄小孩似的,把她抱到膝上,輕輕搖著,溫柔的撫摩她的背部。

    伊人本有些倦,加上不願再看傑人的臉,便闔上雙目。東瀚輕柔細心的照拂,令她很快沉沉睡去。

    東瀚非常非常溫柔,如蝴蝶淺掠般輕輕吻一下她扇般的羽睫。

    傑人震於他那自然流露的深情。就他所知,東瀚雖然對伊人百般的寵愛,可是親密有間,並不曾逾越兄妹之分。

    不若此時。

    一舉手、一投足,乃至眼神、微笑,無不蘊藏著真切的情意。如此之濃,如此之烈,有如陳年佳釀,醇香自溢,薰人欲醉。

    時光的車輪行至今時今日,傑人始信姻緣天定。東瀚終是愛上了四歲時就誓言珍愛一生的小妹妹。

    他的思緒停留在多年前那個暖暖的夏日午後,憂傷的眼光,靜靜停駐於胞妹那張恬適的睡顏,內心百味雜陳,竟有種流淚的衝動。

    他輕歎:「你待她如此真心,先母泉下有知,亦當欣慰。」

    東瀚輕撫伊人的髮絲,「我只這一個妹妹啊。」

    「如你所願,她果然是你一個人的。一飲一啄,莫非前定。」

    傑人的語氣不同往日,他眼中的悲哀,更是東瀚所不曾見。

    他和傑人必是憶起了十多年前的往事……滿園花開的美景,溫柔美麗的兩位母親,兩個小孩無憂無慮的歡樂童年,以及一個眾人殷殷期盼的小生命。

    只是這些,都已成為生命中的痕跡。方宅不再有花落花開,絕色的麗人也已香消玉殞,空留遺憾與嗟歎,所有難忘的一切,似乎都已成為回憶。

    然,生命的延續不斷。因為有伊人,東瀚的生活充滿陽光。

    「記得當年,你說你不稀罕。」而他則拾到了寶,伊人的存在,對他最為重要。

    東瀚初時驚訝,繼而失笑,「你錯了,不是『終究』。我一直愛著伊人,從未改變——不對,有改變的,變得愈來愈深。」

    傑人為胞妹感到高興,「她知道嗎?」

    「我沒對她明說。不過,」東瀚吻吻伊人的發,笑道:「連你都看出來了,她親身感受,若還不知就太過分了,我不能饒她。」

    傑人笑著,捺下心頭澀澀的酸楚,送上他最誠摯的祝福。

    翌日,傑人歸家,意外的看見足有一年未見面的大伯父,與面色凝重的父親,在客廳對坐。

    「伯父,您何時到的,怎麼不提前通知我們?」

    伯父一家早已移民美國,但伯父每年都會抽空返港,探視親友。重視家族傳統的伯父,很多觀念依然遁舊遵規。

    他向侄兒笑笑:「中午到的,你祖母說你上班,不便打擾。小傑,我看你瘦了很多,一肩扛起你母親留下的重任,真是難為你了。」

    「很快就會有人接手了。」

    方慕凌名下近千億的財產,將來都要由伊人繼承。傑人雖是目前的管理人,卻也只是在為妹妹作嫁衣。

    方思遠兄弟同時一驚。

    「小傑,你是說……?」

    「爸爸,小瀚會娶伊人的,他們相愛!」

    「當真?」方思遠喜動顏色,傅氏夫婦待伊人之好自不必說,東瀚對伊人的疼寵更是有目共睹,如果伊人能真正成為傅家人,那他對亡妻也就有所交代了!

    不同於弟弟的欣慰,方致遠憤然不平:「傅家竟是人財兩得了,傅鄺佳儀果然精明!」

    「大哥,話不能這麼說。把伊人交給小瀚,我很放心。」

    「那麼接伊人回家的事……」

    「接伊人回家?」傑人詫異極了,問伯父:「誰說要接伊人回家?」

    「是你祖母的意思。她這次是特意為這件事回來的。」

    「那怎麼行!傅世伯和伯母,小瀚決不會答應!而且,」傑人望向兩位長輩,「祖母一向不喜歡伊人,沒理由這麼做。」

    「你妹妹終究是我們方家的子孫。」生怯保守的方致遠,十六年前就不贊成把伊人交由傅鄺佳儀撫養。

    他的母親也認為伊人只住傅家令方家失了面子,成為上流社會的笑柄,她一點都不喜歡這個滿身反骨的孫女兒。

    「不管怎麼說,也得伊人願意,我們不能強迫她。」

    「這是自然。先不說這個,小傑,你去見見祖母吧,老人家很掛念你。」

    方夫人在三樓的起居室,與孫女百合閒談。傑人進去先向祖母問好,又對一見他進來便站起的百合笑了笑。

    方夫人看到孫子,好開心。招手道:「小傑快過來,挨著祖母坐。」

    百合笑道:「祖母偏心。哥哥一來,我連站的地方都沒有了。」

    「你也挨著祖母坐。」方夫人一手拉一個,慈愛溢於言表。

    方陳曉楠母女都很得方夫人歡心,而對嫡親的孫女兒伊人,方夫人從來都不聞不問。

    不過,這次有了例外。

    「小傑,聽說你小妹妹已考了大學入學試?」

    「是。傅伯母說她考得很好,小瀚說她會是今年的女狀元!」

    方夫人淡淡道:「怪不得她那麼驕傲。她現在是傅家大小姐,我做祖母的想見她,是否得上傅家去?」

    「不是我當著哥哥的面說,祖母肯屈尊,只怕……」百合欲言又止:「只怕傅小姐……」

    「未必賞面?」方夫人冷笑,替孫女把話說完。

    傑人詫異的看了百合一眼。兩位妹妹中,他較為偏疼與他生活在同一屋簷下的百合,也十分欣賞她恬淡的個性。沒想到,她也會有鋒芒。

    「不會的。」他謹慎作答:「祖母若要見伊人,我可請小瀚代為安排。」

    「既如此,你叫她到家裡來。也不知你親媽是怎麼想的,有夫有子,卻把女兒送給外人!你爸爸也糊塗,怎麼就依了她?」

    方夫人的外型,絕對是位標準的豪門貴婦。臉上適宜的淡妝化得無懈可擊,服飾端莊優雅。雖已年過七旬,無論坐立行走,背脊總是挺得筆直。可想而知,這樣一位貴夫人,是絕不允許有人挑戰她的威嚴與地位。

    但傑人也不容許祖母傷及已去世的生母。

    「祖母,且不論對錯,固然是逝者先為尊。請不要再怪責我母親。」

    「媽,請尊重小凌的遺願。」不知何時,方思遠也進來了。他無法諒解母親對亡妻的敵意,清冷的語氣透出微怒。

    方夫人面無表情,交疊平放於膝上的雙手,開始用力交握。百合恐祖母難以下台,忙伸手去扶她。

    「祖母,我們去看看您的臥室收拾得怎樣了,若有您不滿意的,也好及時更換。」

    方夫人順勢搭著百合的手臂站起,卻又說:「不用看了,你媽咪做事穩重,我很放心。」

    「那就當是去慰勞我媽咪嘛!」百合半撒嬌半強迫的,把祖母拉走。

    她真是個乖巧的女孩子。

    留下方氏父子沉默以對。

    親人相見,本該是件值得高興的事,為何會變得如此尷尬?

    「爸爸,我能否跟您談談?」

    「小傑,你母親溫柔慈藹,敬長憐幼。雖然你祖母對她有成見,但這決不是你母親的錯!」

    方思遠很久很久沒有過激動的情緒了。事實上,自方慕凌過世,他就變了個人,沉默寡言,不復往日豪情,也不再有對幸福的渴望。

    失去妻子,他的人生索然無味,他早已厭倦這日復一日的平淡。

    「爸爸!」傑人不安,因為看見父親內心深沉的痛苦。

    他美麗的生母,因早產性難產,故去已十六年了。這許多年來,給予他母愛的,是另外一位溫柔貞靜的女人。繼母撫慰了他渴望母愛的幼小心靈,像親生母親那樣疼愛他,在她無微不至的照顧下,傑人似乎未曾感受過失去母親的傷痛。

    在他心裡,生母、繼母的地位同樣重要。生母已逝,那是無可挽回的了,他希望溫柔的繼母也能撫慰父親的心。

    但繼母顯然做不到。因為,父親的眼中沒有神采,沒有從前與生母在一起時,那種充滿了喜悅和幸福的生命之光。

    父親依然念念不忘生母,傑人沒有體會過永失所愛的痛苦,他以為時間能平復所有的傷痛,能令一個人重新振作。

    但是他錯了,時間並不能化解父親的悲痛。他想幫助父親,而眼下,似乎有個好機會。

    盡領母親神韻的伊人,將是成事的關鍵所在。

    方致遠聽從小侄兒建議,約見傅氏夫婦,委婉轉述方夫人急欲見孫女一面的要求,態度誠懇,言辭也甚謙恭,令雷恩為之感動。

    但素有「鐵腕」之稱的傅鄺佳儀毫不心軟,她領教過方夫人的乖戾,怎肯讓寶貝女兒涉險?方致遠再三請求,她也只答應回去後會對女兒說明情況,讓女兒自己決定。

    另一方面,東瀚則答應了傑人。

    傅鄺佳儀得知後,暗生悶氣;伊人則是大發脾氣。

    她強烈反對東瀚的決定,又猜測從未謀面的祖母會不會長得像母夜叉,把東瀚弄得啼笑皆非。

    他費盡口舌勸說,伊人才百般不情願的答應赴這場鴻門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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