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幹什麼?」殷然回首,注意到他的舉動,嚇得驚呼出聲。沒想到他的大衣下,竟然藏著槍支。他是誰?為什麼會隨身帶著長槍?為什麼會發生這些事?這簡直就是在上演槍戰片!
「不動手,他們不會善罷甘休。」他淡淡說完,已舉起那支特大號的長槍,瞄準窮追不捨的摩托車——
「轟!」一輛摩托車被擊中,隨即起火燃燒。
「不——」殷然驚慌地低喊,「你是誰?為什麼要殺他們?他們又是什麼人?」她語氣焦急,想知道所發生的一切,她不喜歡他殺人,她更不希望他是個殺手……
又兩聲轟響,兩輛爆炸起火,後面的躲閃不及,撞向起火的摩托車,人狠狠地甩了出去,看來不死也成重傷。
「那些都不是好人。」冷眼掃過眼前的殘兵敗將,閻寒收起槍,關上車篷。問了三個問題,他只問答了最後一個,顯然不準備回答其他。
「你是殺手?」殷然胸口一緊。
閻寒側首,神情高深莫測,靜靜瞅著她因緊張而流汗的容顏。
「不是。」
話語冷漠、簡潔,卻讓殷然意外地安下心來。她暗自鬆了一口氣,鬆開油門,踩住剎車閘,想減緩車速,不料她試了好幾次都沒用。
「剎車系統失靈了。」她叫道。
由於扭動方向盤的力道過猛,速度又快之下,整輛車突然難以控制地飛速向路旁撞去——
閻寒倏地橫過身子,用力往右扭動方向盤,車子突然偏轉方向,向路的另一邊的草地衝去。與此同時,他快速打開車門,殷然還沒有反應過來,腰間已被一雙有力的手臂緊緊握住,被他抱緊往柔軟的草地撲去。
飛馳的車子撞向一棵大樹停了下來,沒有引爆。
好半晌,殷然才回過神來,臉色有些慘白。她希望這是夢。一陣夾雪的冷風吹來,她瑟縮了一下。閻寒微蹙眉頭,脫下身上的外套裹著她單薄的身軀。
「謝謝!」殷然低語道,一陣熱氣從嘴裡逸出,在空中化成白霧。
他的面容隱藏在黑暗裡,靜靜地看著她,突然開口了,聲音平淡無溫,聽不出任何情緒。
「你很勇敢。」
一般女子面對這種死亡遊戲,不是尖叫連連,就是雙腳發軟,要不乾脆昏厥過去。
殷然淡笑一下,隨即低下臉,似乎害怕對方在夜色中依然銳利的目光注意到自己臉上的悲淒神情。
突然,閻寒全身緊繃,眼光定在某一處,臉上的表情微變了一下。
「怎麼呢?」不安襲上心頭,殷然緊張地問。
「站到遠處去。」他簡潔地命令,視線直視前方道路。
殷然馬上按照他的吩咐做,站得遠遠的。
一陣車鳴由遠及近,閻寒站立不動,他微瞇著眼,看清了車牌號碼,然後緩緩抬起手臂,用槍瞄準前方疾馳而來的車子。
「砰——」
子彈射入油箱,車子失控傾斜,撞上護欄便起火燃燒,爆炸的碎片飛射四周。閻寒急忙翻身躍起,滾落到一邊。左手臂傳來一陣劇痛,他低頭一看,左臂已然殷紅一片。
殷然跑過去,一個人影突然撲過來,一把揪住她,在她來不及作出任何舉動時,一把冰冷的手槍已移至她的太陽穴。持槍的人喘著粗氣,衣衫破爛,手腳殘留著幾道血痕,狼狽不堪。原來在車子失控的前一刻,他已經成功跳車離開。
「不許動,否則我殺了她!」他緊張地盯著衝上前的男人。
閻寒停下腳步,臉上一派冷靜沉著。鮮血不斷從他手臂上的傷口溢出來,沾染了他的衣袖,滴落到地上,但他連眉頭也沒皺一下。殷然沒有叫喊,神色有些緊張,但說不上驚恐,蒼白的容顏上有著出人意外的冷靜。
形勢頓時僵持著。
大鬍子將殷然拉至車前,想伺機持人而逃。車燈前,他將殷然的五官盡收眼底,臉色陡然一變,有著驚慌,「不是她!她在哪裡?」
深沉的藍黑雙眸射出森冷的光芒,在夜色的掩映下更顯得詭譎,讓人不寒而慄,大鬍子不由自主地吞了下口水,抵著殷然的手槍有些微的顫動,「那個女人在哪裡?不說我就殺了她。」
殷然驚悸了一下,不是因為命懸一線,而是因為閻寒身上的冷戾之氣,此時的男人,彷彿是遊走在生死邊緣的危險人物,冷得沒有一絲人氣。
藍黑色的眼睛一瞇,更加駭人。不但沒有受制於他人的緊張,反而有著懾人的侵略氣息。
「誰是幕後指使者,說出來,我保證你安全離開。」充滿寒氣的聲音,危險得令人全身發涼。
「你不怕我殺了她?」大鬍子雙手微顫,出言恐嚇,內心卻有著恐懼和迷惑,對自己是否掌握了籌碼感到不確定。
就在這時,殷然陡然側頭,避開太陽穴上的槍口,修長的右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掃向對方下盤。
一聲驚叫,大鬍子踉蹌了幾步,因為身體龐大,殷然力道有限,並未將他掃落到地,反而迫使他反射性地扣動扳機——
一陣尖叫凝結在殷然的喉嚨中,她絕望地閉上眼睛,腰間陡然一緊,未來得及低呼,她的身子便被攬入一具厚實的胸膛中。
還未明白什麼事,被抱住的身子隨即被推開,她一個踉蹌摔倒了,纖白的雙手在粗糙不平的地面上擦出數道傷痕,幾絲鮮血滲了出來。
眼前黑影閃過,閻寒已經逼身上前,避開槍口,從側方攻擊,快而有力地揮出一拳,緊接一個凌厲的迴旋踢,長腿夾帶強勁的力道掃了出去——
「卡」的一聲,大鬍子手骨應聲而斷,慘叫聲脫口而出,受不了迅猛的連續攻擊,整個人頹廢倒地,昏厥了過去。
殷然望著前方的男人,想不到在那優雅的外表之下,竟會有如此不凡的身手和膽量。
一陣異味隨風吹來,閻寒皺了下眉頭,黑暗中,他傷口淌落的鮮血滴在她的手臂上,帶來一陣溫熱和濡濕的感覺。殷然心一驚,這才想起他受傷了。
「你流血了。」如果不是手上黏糊糊的感覺告訴她傷口有多大,以他那若無其事的樣子,真的讓她以為他安然無恙。
「不礙事。」淡然說完,閻寒用紙巾小心地拭去她手上的血跡,脫下自己的黑皮手套,替她套上,然後拿出電話,和電話那頭的人交談起來。
手套大而溫暖,緩和了手上的傷痛,心中還有一陣暖流漫過,帶著難以言喻的動容。但望著流淌而下的鮮血,殷然再也看不下去了。她脫下手套,撕開他的衣袖,小心地清理他手臂上的血跡,然後解開自己脖子上的絲巾,望著那模糊一片的傷口,她的心一陣揪緊,手不禁微微顫抖起來。
放下電話,閻寒察覺到她的緊張,「我來。」
「還是我來吧。」殷然笑笑,深吸了口氣,將絲巾纏繞在他傷口處,手法極其熟練。
他掃了她一眼,不再言語,深沉的眼眸浮現出一絲陌生的情緒,視線終於落到傷口上。絲巾柔軟溫暖,帶著她的體溫和味道,傷口的劇痛在他堅強的意志之下顯得微乎其微,但那種溫香軟玉般的輕柔味道卻強烈地侵入他的感官中。他微斂濃眉,掩飾內心的奇異感覺。
「你習過武?」他突然開口,想起剛剛她出其不意的出擊,不僅冷靜果斷,而且身手不錯,對於一個女子而言,是相當不錯了,更何況她是個白領麗人。
殷然手腳微頓,感覺到他的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又急忙恢復忙碌,「是的,曾經學過一年。」
「用過槍嗎?」他再問,聲音平緩,有著低沉的動聽。黑暗吞陷了整個世界,存在的,彷彿只有他和她,那種無法言喻的親暱靜靜地瀰漫在兩人之間。
「上過射擊訓練班。」殷然如實回答,雖然不知道他的身份,卻沒有任何顧忌。她用絲巾的末端打上結,確定將傷口包紮好了才收回手,「要去醫院嗎?」她的語氣不確定,怕他有所顧忌,不方便出現在那些地方,卻對他傷口的簡單處理很不放心。一時間,她有種跟著他一起亡命天涯的感覺。
「不用。」沒有出乎她意料的回答。
車子出了故障,已經無法啟動。幸好不遠處就有一個出口,兩人離開了高速公路,來到一個小鎮,找到一間半山腰的獨立房子。
閻寒站在房子前,沉默凝視了好一會,似乎在確定著什麼。兩人踏入,還未步上樓梯,就傳來一陣槍聲,玻璃窗霎時碎成一片,飛濺開去。
閻寒手撐桌面,動作利落地翻身而過,將殷然抱在懷裡,用身體保護她。隨即,他躍身而起,傾勢開槍,首當其衝的人正中紅心。
一抹身影驚慌地跑下樓梯,衝向閻寒,閻寒神色一變,快速將她拉到身邊。
「我……我我怕……」女子渾身顫抖。
殷然一僵,愕然地望著赫然出現的東方女子,看著閻寒安撫女子的舉動。她的腦海有片刻的空白。
「拿著防身。」閻寒並未察覺她的異樣,塞給她一支手槍。
猝不及防,殷然握著那支冰冷的殺人武器,有些不知所措。她給了他一條絲巾,他卻給她一支槍……
又一陣槍聲響起,驚醒了她的心魂,她快速滾向一旁的沙發,躲開射來的子彈,一不小心,槍脫離了手,滑到凳底下。
「噢……」她懊惱地低叫出聲,滾了一圈站定,迅速只手翻身,閃過一個匪徒飛踢過來的腳。
閻寒正專心護著那個東方女子,她只能自救了。
突然,右肩傳來一陣劇痛,衣服上很快溢出鮮紅的血絲。殷然忍住痛,連續幾個迴旋踢,把對方摔出幾米遠,口吐鮮血,再也掙扎不起來了。
一陣昏眩毫不留情地襲向她。左肩傳來的刺痛,讓她疼得無法站立,單膝跪倒在地上。
她緊按住傷口,為疼痛蹙起了秀眉。看樣子,刀口劃得不淺。
暗處,一個槍口瞄了過來。
「小心!」閻寒急吼,在殷然還未來得及反應,他已抱住那個女人往地上滾去。
子彈飛速向前,正好和殷然的方位成一直線……一個高挑的黑衣女子衝進來,瞠大綠眸驚駭地看到這一幕——
「不——」
在黑衣女子驚駭的叫聲中,殷然急忙滾向一邊,子彈從她的手臂穿射而過,鮮血瞬間湧出。幾乎是同一瞬間,一道凌厲的黑影劃破空氣,伴隨著詭異刺耳的聲音,夾帶強勁的力道攻向目標。
開槍的人一聲慘叫,受不了黑鞭的凌厲橫抽,殘破的身子橫飛出窗口,幾聲劇烈的撞擊後,便沒了聲息。
時間彷彿凝結住了,殷然倒在地上,看著血不斷順著肩膀和手臂流下。
疼痛幾乎讓她昏厥過去,感到沉重得無法呼吸,一股寒冷瀰漫全身,侵襲著她的心。她仰起臉,用手按住滲血的肩膀,紅唇輕啟,也許因槍傷疼出了眼淚,雙眸有幾分潤濕。
她深深吸了口有怪味的空氣,站起身走了出去。
深冬的寒風呼呼地刮著,雪花打在身上沾染著鮮血,這天地、這景象……似曾相識……她迷惘地望向前方,彷彿看到一個少女佇立在風雪中,望著廢墟上空升騰瀰漫的煙霧,絕望地哭喊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