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麼不喜歡看見我嗎?」瓏夜說。
他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嚇了丁墨雨一跳,下意識的往旁邊躲去,但臉上還是掛著虛偽的笑容。「不不不!怎麼會呢?」
「那為什麼你離我那麼遠?」看丁墨雨唯恐避之不及的樣子,瓏夜有意逗她,大步接近,把她逼到花園涼亭的柱子旁。
「這是宮廷規矩,做傭人就要認分,主僕有別。」真想拍掉他臉上的得意,不過丁墨雨告訴自己,要忍耐要忍耐,他不是一個她惹得起的人。
「是嗎?你什麼時候開始那麼懂禮貌了?」盯著她,瓏夜的語氣輕快,覺得逗弄她的確是一件很有趣的事。
「您說的是,既然我不懂規矩,理所當然,如此這般,請客我先告退去學點規矩啦!」此時不溜更待何時,丁墨雨腳底抹油準備問人。
「回來。」瓏夜喚道。
叫狗啊!要我回來就回來嗎?真想裝作沒聽到,但是瓏夜的聲音有如春雷,打在她的心田上,仿若那叫作驚蟄的日子,報出第一聲的轟然。
權勢逼人低頭,她的骨氣有限。
「你叫我?」不想回頭,她下意識的逃開那雙紫色的眸子,但腳步還是轉向涼亭,重新回到瓏夜的魅力範圍內。
「你怕我?」閒閒的勾起她一絡髮絲,放在手心把玩,望著她故意閃避的眸子,瓏夜想知道她內心的想法。
「呵呵!這個宮裡誰不怕你?」以笑意掩飾她的心虛,可以感覺到從他手掌邊緣傳來的陣陣熱氣,跟一股混合男人味道的香氣,丁墨雨有些恍惚。
瓏夜放下她的發,掌緣輕觸她的粉頰。「你不怕我?」
「怕怕怕!當然怕啦。」透過肌膚傳來的暖意,她有些酥麻的感覺。雖然只是短暫的接觸,但留在丁墨雨心中的,卻是止不住的悸動。
「是嗎?沒想到你的勇氣只有這麼一點點?」再度撥撩她的發,握在掌心的黑色絲絹是如此的軟柔。
不由得猜想丁墨雨的溫柔,是否會如同席琳一般;如她的發、如她的容顏,但她卻又不是她。
是啊,丁墨雨不是席琳。
想到這,瓏夜忽然心痛了起來。
想拍開他的手,但另外一方面,卻又有種小小的蠢動,在期待他的放肆,丁墨兩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
下意識的,她竟然想逃。
逃離這個令她心慌意亂的男人,逃離他的身邊,一股警告在她腦海裡嗡嗡作響著。
扯回自己的頭髮,丁墨雨大聲道:「別玩我的頭髮,放開!」
「你敢命令我?」瓏夜微笑。這女人有膽量。
「廢話,你以為你是誰啊?大情聖嗎?如果要玩,去找你家裡、後宮的女人玩,我沒興趣跟你玩,更沒你那麼閒!剛才是給你面子,我可不是膽小鬼,如果惹我生氣可不是好玩的。」丁墨雨想起朵拉,表情變得不悅。
「是嗎?!」瓏夜不禁沉吟起來。
對她,跟對席琳,他忽然有種分不清楚的惘然。席琳曾經有過這種氣呼呼的表情嗎?
雖然他的眼光放在自己身上,但心思游離的表情,讓丁墨雨有種被忽視的感覺,但她把它歸類於氣憤,而不是失落。
「沒事的話,我要走了。」丁墨雨說。
「如果害怕,可以直說,或許我會考慮保護你。」瓏夜說。
瞪了瓏夜一眼,丁墨雨的火氣被不服輸的性格挑起來了。「我丁墨雨什麼時候要人保護來著,你剛說了個本世紀最大的笑話,我人不是好好站在這裡嗎?太可笑了,我這麼堅強的人,哪用得著你保護啊!」
「是嗎?」瓏夜看著她緋紅的臉頰,忽然有個結論。
她,並不像她。
「當然嘍!我可是大學裡的破膽冠軍呢!別瞧不起我。」丁墨雨胡謅道。反正這裡也沒人知道她以前連進鬼屋都不敢的糗事。
「你不懂。」瓏夜搖頭,為她的冥頑不靈,也為她的不解風情。為什麼她不像別的女人,因為他的關注而產生情悻,反而一副要跟他爭辯的樣子?為什麼她不能再溫柔些、委婉些,再像席琳一些呢?
因為不瞭解,所以想要多觀察她,也想看清楚。在她眼中閃爍的那點光芒到底是什麼?
會是他所期望的東西嗎?
「懂什麼?等等,你別把臉靠我靠得那麼近,我會起疹子的。」丁墨雨尖叫道,「你看!我手上雞皮疙瘩都出來了。」「那你得習慣。」不理會她的掙扎,瓏夜不講理的霸王硬上弓。
「啪!」用力推開瓏夜,丁墨雨一掌乾坤大挪移,把兩人間的距離給推得遠遠的。
「少來,我為什麼要習慣?你又不是我的老公,少對我動手動腳,我可是空手道黑帶高手……」胡謅不花錢,手無縛雞之力的丁墨雨的專才是吹牛。
看她擺出全武行,一臉找人單挑的模樣,就算她長得再像席琳,瓏夜也對她興趣缺缺了,可是目光卻又離不開她……這是怎麼一回事?
「喂,你怎麼了?」見瓏夜呆愣住,丁墨雨不禁奇道。該不是她剛才那一掌打得他內傷,怪了,她沒有很大力的打他啊!
「沒事。」瓏夜說。
「沒事我就先走了,你自己慢慢逛吧!」丁墨雨打算開溜。
沒想到魔高一尺,道高一丈,瓏夜又喚住她:「等等。」
「你又想做什麼?」不耐煩的丁墨雨,已經沒有心情跟瓏夜哈拉,換下之前的笑意盈盈,變成拉下臉來的皺眉老處女。
「你對我一點感覺都沒有?」瓏夜的男性自尊不禁大受挫敗感。
「感覺?」知道瓏夜的視線一直鎖在自己身上,丁墨雨壓下心裡的奇異感,繼續保持不耐煩的臭臉。「是人當然有感覺的嘍!」
「真的?!」對於她的回答,瓏夜受寵受驚。
「對啊!」丁墨雨隨意的回答,卻看見他突如其來的笑容,心跳忽然變快,被他孩子氣的笑容給撼動了。
「那……你對我有什麼樣的感覺?」瓏夜繼續追問,對自己這種少年的反應感到不解。就算是面對席琳,他也沒有這麼笨拙過。
「什麼感覺啊?」丁墨雨搞不清楚狀況,他跟她在雞同鴨講嗎?
她的回答教瓏夜覺得頭大,平常看起來古靈精怪,但現在卻一臉傻呆的模樣,讓人摸不清她到底是僅還是不懂;不過就算丟臉,他也要問下去:「就是你對我的感覺呀!」
看著他忽然認真的臉,丁墨雨忍不住笑了起來。
「你笑什麼?」雖然不知道她為什麼笑,但氣氛已然緩和了許多。
「沒有,我沒有笑。」但忍俊不住的笑意仍然彎了她的嘴角,丁墨雨看著這個不像瓏夜的瓏夜,這才發覺他也有像小孩子的一面。
「還說沒有……」因為這一笑,讓瓏夜跟丁墨雨之間的距離拉近了不少。
雖然不是他所期望的模式,但跟之前比起來,兩人能夠突破僵局的有說有笑,也算是一種進步吧!瓏夜開始期待他們相愛的可能。
而在花園的角落裡,有雙眼睛在窺視著。
那是嫉妒的眼神。
***
劍擊室裡有兩個正在比試的男人。
在金屬的打鬥交錯聲中,劍客正以準確的姿勢與利落的手法一來一往的練習著。直到白衣劍客一劍戳向黑衣劍士的胸,點到為止的劃過,黑衣騎士收劍認輸,兩人的比試才告一段落。
脫下護甲露出真面目,白衣劍客正是慣穿白色的雅羅曼,而黑衣劍士則是落敗的瓏夜。
「雅羅曼,你還是那麼厲害。」瓏夜拭去臉上的汗,英俊的面容因為運動的關係,顯得生氣勃勃。「真不愧是我國的第一劍士。」
把劍收起,臉不紅氣不喘的雅羅曼淡然道:「臣下不敢,冒犯了。」
「沒關係,從小做什麼事你都會讓我,唯獨在劍道上,你是無敵的。身為休蘭達的第一劍士,而且歷來都是由你家的劍士奪得這個榮耀,相信這個紀錄會由你繼續保持下去。」瓏夜說。
「這只是一個武者必要的修行,需排除雜念,專心在武道上的用功,才會有所進步。王上事務繁忙,能到達現在的程度,已經很不錯了。相信沒有幾人能做王上的對手。」一頂高帽子丟給瓏夜,雅羅曼不忘拍主子的馬屁。
「你在說我不夠專心嗎?」瓏夜怎麼會不知道雅羅曼話中帶話。這頂高帽子裡藏著玄機,頭不夠大的人還戴不上呢!
知道瓏夜會意,雅羅曼打蛇隨棍上,趁著這個機會把話說出口。「自從異世界之女來了以後,王上似乎不如往常,偶爾還有失常的表現,或許該請公主施法,讓那個女人回到她應該待的地方。」
「不行。」瓏夜直接拒絕。
瞄瓏夜一眼,雅羅曼才慢吞吞的說:「王上還是不願意讓她回去嗎?」
「不……不是的。我怕又發生像上次的事情,你也知道瑪蓮學不會,而且我不希望瑪蓮有危險。」他也覺得這個理由過於牽強,但瓏夜不想太早暴露真心。
雅羅曼暗笑,他有把握套出瓏夜的實話。「是嗎?請王上不用擔心,我已經請坦妮仔細教導公主,保證不會發生像上次那種意外。而且……」
雅羅曼欲言又止的態度讓瓏夜不耐。「而且什麼?」
「異世界之女也希望能夠回歸她的世界,就算她留下,待在皇宮裡,沒名沒分的也不妥當……」雅羅曼的嘴角揚著得意,因為瓏夜已經失去了理智,剩下來要做的,就是等他說出真心話。
「誰說她沒名沒分?竟敢說出這種話?太放肆了!」瓏夜怒道。
憋笑到肚子痛,但雅羅曼還是故作正經。「臣下也考慮過這點,所以跟她提議過,讓臣下娶她為妻,給她個名分,也可以繼續待在宮中當女官。」
「你……那她怎麼回答?」瓏夜的心跳得好急,她該不會答應了吧?
雅羅曼但笑不語。
「你笑什麼?」瓏夜這時才發現自己失態,對雅羅曼的話反應過度。但他還是急於想知道,丁墨雨的回答是什麼?「沒笑什麼,只是王上怎麼會這麼關心我們的婚事?。」雖然常跟丁墨雨鬥嘴,但相處之後,雅羅曼對她的好感倍增,因為她讓王上開始找回原有的活力。這是個好現象,他希望能維持下去。
「我……」瓏夜答不上來,也不知道該怎麼說。
「或許小雨跟席琳的確有相像之處,但仔細觀察,她們是兩個不同的人。如果您再不採取行動,那就別怪臣下無禮了。在情場上,我們不是主從,而是對手,就像剛才比劍一樣。」雅羅曼故意剌激瓏夜,要他面對自己的真心。
聽到雅羅曼叫她「小雨」,瓏夜心裡不快。「你胡說什麼?」
「如果您只想把小雨當成席琳,一定得不到她的心,到時就是臣下勝利之時。」雅羅曼不放鬆的說。
「等等,你說什麼?」瓏夜急道。
「小雨不是席琳。她是她,席琳是席琳,如果您硬要把席琳的影子套在她的身上,那等於是把她往我身上推,那我是不會客氣的。」雅羅曼投下餌。
「雅羅曼你說什麼?」
「沒說什麼,只是請王上保重。」得到答案的雅羅曼弓身行禮。「請容許臣下先告退了。」
不肯承認自己真心的瓏夜只能站在原地,看著雅羅曼離開。
***
被雅羅曼一剌激,瓏夜對丁墨雨的追求更積極了。
他帶她出官走走,還三不五時送花獻禮,彷彿是在宣示所有權似的要霸佔了墨兩所有的注意力,瓏夜的動作是愈來愈明顯了。
瓏夜會趁丁墨雨不注意偷個吻、擁抱她,讓她防不勝防,久而久之,丁墨雨也習慣了這樣的親匿,但口頭上仍然不肯承認她對瓏夜的感情,堅持以朋友身份自居。
兩人出遊的次數漸頻,而朋友的尺度也愈來愈曖昧不明,感情緩緩的跨過界限,進入情人的範圍。可是兩個人仍然無法突破心結,誰都不敢先說愛。
看在旁人眼裡,既好笑又好氣。
今天雅羅曼故意在瓏夜面前向丁墨雨求婚,引爆了另外一條導火線。
「嫁給我,小雨,我沒有你不能活!」雅羅曼半跪在丁墨雨面前,執起她的手親吻。「你知道我對你的感情的,嫁給我吧!」
「大嘴男,別鬧了。」丁墨雨甩不開他的手。「你又在玩什麼把戲?」
故意忽略瓏夜眼中射來的冷箭,雅羅曼繼續扮演他的情聖。「我對你的愛意有如滔滔的江水,對你的心意,天上的星辰可鑒。」
「賤?賤你個死人頭啦!別玩了。」沒來得及把話說完,雅羅曼的大臉便湊上來,嚇得丁墨雨尖叫不已。「走開啦!你要嚇死人嗎?」
「親愛的小雨,給我一個深情的吻好嗎?」雅羅曼雖然面對丁墨雨,但眼角仍然注意著瓏夜的反應。
「你在胡說什麼?」丁墨雨瞪著他,拍掉他的毛手。
故意親匿的貼近丁墨雨,雅羅曼在她耳邊低喃:「今天已經一個月滿期了,沒忘了我們的約定吧!」
「那是你約的,不關我的事。」丁墨雨打算耍賴。
雅羅曼跟丁墨雨雖然在對罵,但外人看來就像一對冤家在耍花槍。
「我已經立下誓言,你不能侮辱騎士的誓詞。」雅羅曼認真的說。
「這你個頭啦!我不相信你真的會實現諾言娶我。」丁墨雨說。
「你認為呢?」雅羅曼執起丁墨雨的手印下一吻,表情嚴肅。不過瞄到瓏夜的表情時,他憋笑憋到肚子好痛。
這時丁墨雨也發覺了雅羅曼的企圖。「少來!你再玩的話,我就對你不客氣嘍!」
「放開她!」瓏夜喝斥道。
發作了嗎?很好,不枉他犧牲色相了,雅羅曼得意的笑。不過他並沒有得意很久,因為瓏夜的飛拳隨即到達,雅羅曼被一拳KO,伴隨兩管鼻血,以壓扁蟑螂姿勢倒地不起。
「活該!」丁墨雨對倒地的雅羅曼做個鬼臉,取笑他的不智舉動。
「王上,您怎麼打我?」痛是很痛,但是戲得做全套,雅羅曼忍著痛做出無辜的表情。「我跟小雨的事,您有什麼意見嗎?」
「我……」感覺眾人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瓏夜才發覺自己實在太衝動了。
「他的確欠揍,不過你打他做什麼呢?要打也是我扁他啊?」彎身扶起雅羅曼,雖然討厭這個大嘴男,但他不過開玩笑就被打出鼻血,也滿可憐的。
「還是小雨體貼我。」雅羅曼笑道,表情曖昧。
「去你的……」話沒說完,丁墨雨發覺她已經在瓏夜的懷裡。
「別碰她!」妒火中燒的瓏夜硬將雅羅曼推開,抓起丁墨雨的手。
「您為什麼帶走我親愛的小雨?」沒忘記火上添油,雅羅曼大叫道。
「誰是你親愛的小雨,少做夢了!」丁墨雨頂嘴,這個大嘴男今天是活膩了嗎?敢調戲她?看來她的拳頭又有用武之地了。
不過她還沒來得及動手,就有人幫她出氣了。
「王上?」雅羅曼還要多嘴,沒想到又是飛馬流星拳,眼前一黑。
「我們走。」沒有解釋,瓏夜不由分說的拉著丁墨雨走,只留下驚慌的眾人與昏倒在地的雅羅曼。
趴在地上的雅羅曼,嘴角帶著詭計得逞的笑意。
而另外一邊,瓏夜打算帶著丁墨雨出城。
「為什麼打他?」丁墨雨問。
瓏夜沒有回答,只是把銀星上鞍,將她抱上馬背。
「為什麼?」她繼續問。
瓏夜沒有回答,只是帶著她上馬疾馳,在風與林之間,狂奔的不只是銀星,還有他的思緒。
「為什麼?」他問自己,而那原本藏在迷惑之中的真相開始慢慢顯露。他終於明白他對丁墨雨的感情。或許一開始他把她當成席琳的替身看待,但現在,他卻清楚她跟她是截然不同的兩個女人。
理清思緒,瓏夜逐漸放緩馬速,看著縮在懷中的小女人,蒼白而惶惑的臉色,他不由得心軟了。
原來……他愛上了她。
瓏夜愛上了丁墨雨。
「我愛你。」瓏夜在丁墨雨的耳畔,輕聲告白。
***
坐在馬背上的丁墨雨眼瓏夜都沒有開口說話,只因為剛才瓏夜的表白,讓兩人陷入長長的靜默中。
瓏夜的話仍在丁墨雨的腦海裡迴盪著,但她卻不知道該怎麼選擇。
「我沒有把你當成席琳的替身,而你也不要再提她,現在我想要的女人是你,就這麼簡單。」
一句「想要的女人是你」,讓丁墨雨的心情起伏不定,而她卻不確定自己是否愛瓏夜,或是一種單純的迷戀?
「你在想什麼?」打破沉默,瓏夜輕聲問道。
「沒什麼,只是……」丁墨雨還沒來得及回應,就被瓏夜一個手勢打斷。
「噓。」瓏夜握著韁繩的手一緊。從樹叢中忽然衝出一幫人來,直覺來者不善。太久沒有遇到這種事,一種野蠻而原始的衝動開始沸騰著他的血液,但對丁墨雨的顧慮教瓏夜不得不小心翼翼。
「他們是什麼人?」丁墨雨問。盯著全副武裝的大隊人馬,他們打著黑色的旗號,並不是她看習慣的休蘭達徽記。可是看他們的樣子,又不像攔路打劫的土匪,疑惑在心中升起。
「問的好。美麗的小姐,我們是黑林國的騎士,專程邀請你到我國作客。您是異世界之女沒錯吧?」其中一個人開口道。
丁墨雨覺得他們的樣子好熟悉,但她卻不記得曾經在哪裡看過他們?
「我是。」她老實承認。
阻止丁墨雨發言,瓏夜表情不悅的面對來者。「這算是邀請嗎!我不記得你們有送來正式的邀請函。」
「休蘭達的王啊!您似乎不願意讓異世界之女跟我們離開,難道您是想把她佔為己有?二個帶著盔甲面具的武裝騎士冷笑道。
「放肆!」瓏夜喝道。
「我們希望以最和平的手段邀請異世界之女,但如果有人阻止,我們不介意踏著您的屍體離開。」為首的覆面武裝騎士說道。
「哼!有種報上名來,我的劍不殺無名之人。」跳下馬,瓏夜獨自面對帶隊的騎士。
覆面的騎士回道:「我是黑林國的席恩,席恩。拉凱林斯。您該不會忘了拉凱林斯這個姓氏吧?」
拉凱林斯?
瓏夜怔了下,這不是席琳的姓氏嗎?
「你是誰?」瓏夜拔劍怒問。
「席琳是我的妹妹。」席恩也趁隙提劍突襲。
瓏夜身為戰士的本能教他反刃擋格,阻止了席恩的進攻。「你是她的兄長?我不記得她有個哥哥。」
沒有回應瓏夜的問句,有的只是狠狠的殺氣。席恩的劍術堪稱一流,魔法能力也不弱,劍勢劈出的每一招皆施下惡毒的魔咒,也是絕對致命的武術。
儘管瓏夜也不皇多讓,但剛才在丁墨雨跟銀星身上所設下的保護結界,削弱了他的法力,只能閃避不能迎擊,暫時以基本的招式阻擋對手的攻勢。
「你到底是誰?」瓏夜不明白覆面人的身份,他不記得席琳有兄弟,她從來沒提過,只記得她有個身體羸弱的姐姐。
「無所謂。反正明年今天就是你的忌日,我要把你的人頭當作對席琳的血祭,到了地府你自會明白。納命來吧!休蘭達的瓏夜!」席恩大喊。
「辦得到再說大話吧!」瓏夜揮劍劈向惡敵的首級,但對方一個閃身,狼狽的避開他的攻擊,但覆面的鐵盔卻應聲而落。
「鏘!」
面具落地時,空氣仿若凝結了。
熾天使書城——【第八章】
面具落地那刻,除了瓏夜,坐在馬上的丁墨雨也不禁倒抽一口冷氣。
那個騎士不是男的,是個女人。
因為鐵盔的掉落,露出席恩一頭如深似潑墨的黑髮,更別提她跟自己有多麼的相像了,丁墨雨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天!」瓏夜低呼。這女人怎麼長得那麼像席琳?
搗著傷口,席恩表情陰冷。「你怎麼還不動手?」
「你是席琳?」瓏夜舉劍的手微顫。實在太像了!
沒有回答瓏夜的問題,趁此空檔,席恩以眼神示意手下動手。
「你……」瓏夜還沒問清楚,一群騎士包圍他,不由分說便打了起來。困在險境的瓏夜,腦海卻不斷的回想著。席琳的死,與席恩的受傷,兩段不同的記憶頓時重疊。
相同的容顏、眼神,同樣從黑眸中射出的恨意,這痛苦的重複,讓他忘了自己身在敵陣,只靠本能去反擊敵手。
「瓏夜,你在幹什麼?發呆啊!」看瓏夜像喝醉酒似的沒有還手招架,馬背上的丁墨雨不由得著急起來。「喂!看著點!你想死嗎?」
雖然聽到丁墨雨的呼喊,卻像是隔了很遠很遠的聲音。瓏夜的心好亂,血的味道讓他想吐,但他卻不由自主的成為殺人的工具。
一刀、一刀、再一刀……紅色的血腥迷霧了他的視線,身上傳來痛楚的感覺,卻是那麼不真實,彷彿痛的不是他自己。因為靈魂所受到的煎熬比肉體上的痛苦來得深,也更加真實。這些年來的愧疚,在見到席恩之後,全都無法壓抑的爆發出來。
當初他可以救席琳的,但他卻親手奪走了席琳的生命。所以他暗下決定,不會再殺死敵國派來女剌客,只是將她們幽禁起來,是因他不想再多幾個像席琳一樣的女人,這也是朵拉活下來的原因。
「你們住手!」看見瓏夜近乎自殺的閃避方式,讓丁墨雨再也忍不住,主動從結界中走出。「你們要的是我,放了他吧!」
眾人停手,等待席恩的決定,而瓏夜已然氣息奄奄。
「既然異世界之女這麼說,我尊重她的決定。」席恩看著丁墨雨,語氣不由得放緩。「但我要你馬上跟我們離開。」「這……」看瓏夜似乎傷得很重,鮮紅的血液四濺在他的身上,分不清是他的血還是敵人的血,但為了大局著想,丁墨雨還是毅然點頭。「要我跟你們走,可以!不過你們要讓瓏夜接受治療,這是我的條件。」
「好!」席恩從懷裡拿出一顆金球,「砰」的一聲丟在瓏夜的身上。頓時金球變成一個金色的護罩,隱沒了瓏夜的身影,隨即消失在草叢間,一點也看不出那裡曾經有人存在過。
「你做什麼?」丁墨雨驚呼道。
「這是保護結界,可以讓他安全無虞的東西。」席恩做了簡單的解釋。
丁墨雨望著與自己相似的容顏,沉吟道:「你沒有騙我?我要你保證。」
「騎士不會說謊。」席恩吩咐手下讓四匹馬給丁墨雨。「請上座。」
丁墨雨歎了口氣,勢成騎虎,她不走都不行。頻頻回顧,卻只能看到滾滾的塵煙,隱藏了愛情的對手。
卻讓她的真心慢慢的顯露。
***
席恩沒騙丁墨雨,那顆的確是治傷的金球,但她卻沒有說明她設下的結界要三天後才會自動解開。到時候他們早遠離休蘭達的國界,瓏夜想追也追不上了。
因為瓏夜遲遲未歸,雅羅曼帶著大批侍衛前往搜尋。
看見銀星在瓏夜受傷的附近徘徊,但因為金球的結界掩藏線索,直到魔法時效一過,他們才發現昏迷的瓏夜,卻不知丁墨雨的下落,雅羅曼只能祈禱她平安無事。
回到宮中,召來坦妮為瓏夜施法治傷,希望能讓他清醒。
「王怎麼會受這麼重的傷?」坦妮美麗的臉上充滿疑惑。「王的武術不弱,怎麼會被人打成這樣?」
雅羅曼搖頭道:「先別說這個,治療的進度如何?」
「得看情況。」頓了一會,坦妮才繼續問,「你們在哪裡找到王的?」
「邊界。之前因為結界的關係,所以沒有發現。你看,這是在王身邊找到的東西。」雅羅曼交給坦妮一顆金球,希望她能由這個線索找出答案。
接過金球,坦妮臉上的問號愈寫愈大。「那些人怎麼會這麼好心用治傷的金球設結界?真不可思議,使用它要花費不少魔力耶?」
「我也不清楚。」雅羅曼歎口氣,想不透原因。「就是因為這樣才奇怪,為什麼那些工要傷人,為什麼在傷人之後又為王上治傷?這實在不合邏輯。」
「那……小雨呢?」坦妮問。
雅羅曼沒有回答,姐妮眉一皺。「她怎麼了?」
「現場沒有發現她的蹤跡,可能被人帶走了。」雅羅曼不確定自己的這個說法,只希望小雨平安無事,他不想朝壞的方面去猜測。
「帶走?他們想做什麼?小雨沒有任何法力啊!要她做什麼?」坦妮追問。「你知道是誰帶走她的嗎?」
「別忘了她是神諭的異世界之女,只有我們知道她沒有法力,只希望這個名號能夠帶給她幫助,而不是讓她招致虐待。至於帶走她的人是誰,就要看你能不能找出是誰使用這個金球了?」雅羅曼把希望寄托在坦妮身上。
「盡力而為。」坦妮唸咒施法力。握在手中的金球已然火熱,感應到它殘存的魔力,她不禁大驚道:「天!這是黑林國特有的法術!」
聽到敵國的名稱,雅羅曼臉色一凝。「黑林國?!」
「你想怎麼做?」坦妮手一揚,金球隨即消失在空氣中,像是從來沒有存在過。「我只感應到法力,但對手是誰還不是很確定。」
「是嗎?那只有等王上清醒再說。」雅羅曼再度歎息。
「也只好如此了。」坦妮看著熾紅的手心,心裡千頭萬緒,因為金球上殘存著她熟悉的法術……不!不可能的,她連忙否認自己的想法,不願相信這是真的。
同時間,兩人的目光望向床上的瓏夜,希望他能夠早日清醒,告知丁墨雨的下落,因為他們都不希望她受到任何傷害。
希望小雨平安。
***
看著鏡中的自己,丁墨雨左看右看都像是另外一個人。
鏡中的她,是個穿著白色禮服的女人,頭戴花冠長紗蓋住長髮,露出雪白肩膊,貼身禮服在腰部收攏、裙擺有如盛放的白花向下瀉落,像個仙女似的。
「怎麼了?不喜歡嗎?」席恩的聲音傳來,鏡面反射出另一個站在門口的丁墨雨。而席恩一身閃亮的銀白騎士服!英氣十足。
「席恩,不是喜歡不喜歡的問題,只是這種打扮不適合我。真想換下這身披過來披過去的衣服,你給我長褲穿還比較方便。」丁墨雨回身說。
「胡說,異世界之女的打扮就是這樣,我覺得很適合啊。」席恩說。
「不要這樣叫我啦!雖然我是從另外一個世界來,可是一點法力也沒有。怎麼你聽不懂呢!唉,算了。」丁墨雨扯扯席恩的披風。「反而是你比較適合這種打扮,為什麼想當騎士呢?像我根本不想做那種殺人的訓練,好可怕。」
看著丁墨雨,席恩的眼眶忽然一濕。「小雨,你不需要知道這些,但請你相信我,我以騎士的名譽保證,不會再讓你受到任何傷害!」
丁墨雨來不及問出疑惑,席恩忽然給她一個擁抱,但隨即放開,短暫的讓了墨雨以為剛才只是一陣風吹過,而不是酷酷的席恩所會做的動作。
「走吧,有人在等著你呢?」席恩牽著丁墨雨往門外走去。
丁墨雨只能跟著她,前途未卜。但是她對席恩卻有種不能言喻的信任感,彷彿她們之間有某種牽繫。或許是因為兩人相似的面容,所以她才會這麼安心吧!
單純的丁墨雨沒有多作任何的聯想。
不過在黑林國當異世界之女的待遇,跟在休蘭達有很大的差別。這裡沒人敢對她呼來喝去,也不會有人對她大呼小叫,更沒人像雅羅曼一樣擺哪臉色給她看。錦衣玉食,吃好穿好,她的身份三級跳,從傭人變公主。
美中不足的是失去自由,出門有人帶路,睡覺有人看門,到哪裡都有人跟著……丁墨雨開始有點瞭解瑪蓮的痛苦。那是一種籠中鳥的感覺。
「好想念休蘭達喔。」幾天下來,被寵得像公主的丁墨雨忍不住說道。
雖然那裡有群烏鴉宮女跟笨蛋瑪蓮,但她覺得整她們很有趣,這裡的人對她必恭必敬,連大聲說話都不敢,哪有人敢不要命的犯上?
她也想念姐妮,雖然席恩對她好,感覺卻像個哥哥,她不知道怎麼跟像男人婆的席恩討論女人話題。最重要的,她還等著坦妮教她點石成金的法術呢!
「唉!」重重歎了口氣,丁墨雨發覺她最想念的,竟然是那個壞心鬼大嘴男雅羅曼。雖然他講話惡毒心又壞,但一天不跟他吵上幾架,她就覺得嘴癢得好難受。太久沒吵架,不曉得口才會不會退步,以後吵輸他不是很沒面子?
「不知道他有沒有事?」丁墨雨沒察覺到自己的關心溢於言表。
他,是瓏夜。
閉上眼,腦海中全是當天的畫面。跟其他人比起來,瓏夜跟她的接觸並不多,但印象卻又是那麼的鮮明,讓人不由得對自己的記憶感到懷疑。
怎麼會這樣呢?
為什麼會對他有那種莫名其妙的掛念?因為他為了救自己而受傷,讓她因道義責任而感到內疚,進而有這種奇怪的感覺嗎?試圖分析自己的感情,卻沒有辦法理清紊亂的情緒。對瓏夜,她到底有什麼樣的想法呢?
「喜歡」這兩個字,用在別人身上是很輕易的事。但面對瓏夜,她卻怎麼也不敢承認。單獨與他相處的時候,突如其來的心跳會打亂她的步調,而那叫作愛情的感覺則是她拒絕承認的心慌。
她可以相信這世界上有真愛的存在嗎?真愛會降臨在她的身上嗎?
丁墨雨不知道。
但她希望自己永遠沒有知道的一天,因為如果答案是否定的,只會見到自己一地的心碎。
***
瓏夜終於清醒了。
「坦妮,我怎麼了?」一睜開眼,即見到一臉心焦的坦妮。
「您已經昏迷了一個月……」坦妮欲言又止。
打斷坦妮的話,瓏夜的表情有點迷惑。「我昏迷?這是怎麼回事?」
「王上,您不記得了嗎?」坦妮急道。
「我該記得什麼?」瓏夜的表情一片茫然,像是進入了迷霧森林,找不到來時的路,感覺是渾渾沌沌的惘然。
坦妮感覺到瓏夜的不妥,但她卻不敢確定這個事實。
「嗯?唔,我的頭好痛。」抱著頭,瓏夜呼痛。
這時雅羅曼趕到,看到瓏夜痛苦不已。「坦妮,這是怎麼回事?」
「王上說他什麼都不記得了。」坦妮心驚的說道。
「什麼?你說什麼?王怎麼了?你說清楚一點!」雅羅曼抓住坦妮的手。
坦妮自責的說:「我還不清楚,好像有人在王上身上下了咒……沒想到我想的太簡單了。」
「下咒?」雅羅曼放下坦妮的手,盯著已然平靜的瓏夜。「怎麼可能?最近並沒有任何外來的剌客,宮女也是精心挑選過的,怎麼可能會任人下咒而沒有人發現呢?不可能。」
「找找王上的床底有沒有特別的東西,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應該會有天仙樹的種子,那是施咒的引子,一種施行黑魔術的道具。」坦妮說。
「真的有!」雅羅曼吩咐宮女打掃床底,掃出幾粒如鳥蛋的黑色球果。
坦妮取過一顆,用力擠開,從黑色的外皮裡冒出一顆五彩小球。「可惡!這是特別下的失心咒,看來是有人故意放的。」
「失心咒?」雅羅曼面色一凝。「怎麼回事?」
「這是一種令人失去記憶跟心智的法術。只是怎麼會出現在王的房裡?」坦妮望著地上一堆黑色的果實,其中有件閃閃發光的東西引起她的注意。
彎身撿起地上的金飾,雅羅曼的臉色一變。「這不是……」
「呃……你跟我出來一下。」坦妮也看到了,但她沒有表示任何想法,只是交代宮女好好照顧瓏夜,才拉著雅羅曼離開。
兩人一路沉默的走到花園,直到四下無人才停住腳步。
「希望我剛才看到的東西不是我所想像的。」坦妮說。
雅羅曼拳頭緊握,真想把手中的金飾給融化消失,藉以湮滅證據,但他卻做不到,也不能這麼做。猶豫了一下,才把金飾交給坦妮。
「這是公主生日時,我送她的魔力髮飾,是公主隨身不離的東西,卻在一個不該出現的地方出現,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會是巧合嗎?」雅羅曼也覺得自己的說法太牽強,但這是他唯一想到的理由,如果不是巧合,難不成是瑪蓮公主施法害自己的哥哥嗎?
這時一個哼著歌提著花藍的女孩走近,正巧就是他們所懷疑的瑪蓮。
坦妮開口欲言,卻被雅羅曼搶先一步,握住她的手。「別問,什麼都別問。求你!」
瑪蓮走了過來,對他們嫣然一笑。「你們怎麼了?王兄醒過來了嗎?」
「嗯。」坦妮的手仍然握在雅羅曼的手中,她只能低哼一聲作為回答。
雅羅曼拿過坦妮手中的髮飾。「這是不是公主的?」
「啊!真是我的,我找了好久,還好找到了。謝謝。」瑪蓮接過髮飾就往頭上戴去,一派天真。「這是坦妮送給我的禮物,還好沒被我給弄丟了。」
「是嗎?」坦妮冷冷道。但從手心傳來雅羅曼的緊握,她才閉嘴。
「呃……你們?」倒吸了口冷氣,瑪蓮這時才發覺雅羅曼從剛才到現在一直握著坦妮的手。「我該去探望王兄了,失陪。」
直到瑪蓮的身影走遠,坦妮才甩開雅羅曼的手。「不必演戲了,為什麼不讓我問?還故意讓她誤會?喜歡公主也不必拉我當擋箭牌,你太無聊了。」
「我……」看到剛才瑪蓮眼中一閃而逝的傷心,雅羅曼不由得心中一動。她是尊貴的公主,從小就有指婚的對象,而他能夠做的,就是好好呵護這朵嬌嫩的小花,不受外人的欺負,只要能在她的身旁守護她,他就心滿意足了。
他不能因為一時的衝動,而破壞了瑪蓮的未來。
「你真的有病。」看著雅羅曼,坦妮有點難過。因為她的情況也差不多,暗戀的對象永遠不會明白她的感情。「算了,不過你要怎麼處理瑪蓮施咒的事?」
「以你對瑪蓮的瞭解,以她的資質,有可能施那麼重的咒語而不會「反饋」嗎?那是不可能的,她連水術都玩不好。」雅羅曼指出重點。
坦妮一怔,她不像雅羅曼考慮得那麼周詳,她只想到法術是瑪蓮施行,卻沒有考慮到她的能力。「你的意思是?」「我想,背後一定有個幕後主使人,而要破除迷咒,就只有靠你了。」
雅羅曼再度望向公主消失的位置,若有所思。
***
在黑林國的王宮待煩的丁墨雨,決定出宮玩玩。
不過明著要求,席恩一定不准,想了想,她決定來玩乞丐王子的變裝秀,反正只要她穿上席恩的衣服,就不會有人懷疑她了。
「我真是天才呀!哈哈哈。」趁機溜出王宮的丁墨雨,耍弄了幾個侍衛以後,順利來到市集。
看到攤子上擺著各種色澤鮮艷飾品,隨手拿了幾樣把玩,覺得很新鮮。來到這個世界快半年了,這是她第一次走入民間的生活,在休蘭達她沒機會出宮,就算出宮也是跟瓏夜……想著想著,她的臉就紅了。
「吱!跟他有什麼關係呀!」揮去腦中的想法,一股悶氣從丁墨雨肚裡升起。「什麼跟什麼嘛!都過了兩個月,就算有再重的傷也該治好了,死瓏夜也不會派個人來看看嗎?」
想起他說的甜言蜜語,丁墨雨就更火。「什麼心中只有我,愛的只有我,不會愛別的女人。我呸!全是謊話!我怎麼這麼傻,相信男人的鬼話?」
不想則已,愈想是愈氣,沒注意到身邊的人,火大的丁墨雨轉身離開攤子,往市集的另一頭走去。
冷不防,一個不看路的小孩跑出來撞了她一下,衝力使得她失去平衡,腳步一歪,跌進身後來人的懷裡。
「抱歉,不知道哪個王八蛋撞我,謝謝你的幫忙。」捉兇手要緊,丁墨雨抓住撞她的小鬼。「喂,你這小鬼有沒有家教啊!路那麼大偏要往我身上撞,你是不是活膩了?想討打啊!」
有只大手按住她的肩,教訓小孩正沒空的丁墨雨,突然被人打壞她的興頭,她不滿的回頭。「我們再聯絡,沒看到我很忙嗎……」
話說不下去,因為丁墨雨看見一個她朝思暮想的人。
將幾近癡呆的丁墨雨拖離現場,並不是一件難事。瓏夜感覺懷裡的她變輕了,直覺認為她定受了不少苦難跟折磨,心疼的感覺溢滿胸口,想保護她的念頭益發堅強,他不會讓她再受到任何的傷害。
他之前做不到的,現在要做得更好。
「放手,你抱得我好痛!」感覺瓏夜的體溫幾乎灼傷她的皮膚,丁墨雨這才清醒過來。他們幾乎是沒有空隙的緊貼著,這種情人間的親密讓她不習慣。
「你瘦了?」摸著丁墨雨的臉,瓏夜不由得輕歎,他們對她不好嗎?怎麼會讓她變得如此輕盈,像是用力一握就會粉碎似的。
甩開瓏夜的毛手毛腳,丁墨雨不悅的說:「別亂摸我!而且我的胖瘦關你什麼事?我減肥不行啊!要是像你一樣肥,全身都是肉還得了,我不老早因為膽固醇過高還是高血壓一隔屁了,我還想長命百歲呢!少詛咒我。」
「你……」瓏夜失笑,這女人怎麼一開口就沒好話。套句雅羅曼對她的評語,水準真低!但喜歡上她的自己,水準不是更低嗎?想到這,不由得自嘲的笑了起來,惹來丁墨雨的不悅。
「笑什麼笑,牙齒白啊!別笑了,你來這裡不是專門表演笑給我看的吧!有什麼話要說?」雖然喜歡瓏夜的笑容,但丁墨雨還是嘴硬,不想承認自己因為他的笑容而心動。
「你很像我認識的一個女人。」忍住笑,瓏夜故意逗她。
「誰?」席琳嗎?他的一句話讓丁墨雨的心情頓時低落,他終於肯承認了,他只是把她當成席琳的代替品,來找她也是因為她像席琳……「我認識的,是個整天只會大呼小叫,沒事還會跟宮女吵架的潑辣女人,你是我認識的那一個嗎?」瓏夜望著她,覺得把心事都寫在臉上的丁墨雨真可愛。想什麼都不用猜,看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麼了。
丁墨雨推開他,不禁有點生氣。「這種話只有那個大嘴雅羅曼才這樣說,沒想到你更過分。搞清楚一點,我又不是整天大吵大鬧的人,你胡說些什麼?」
看瓏夜笑倒在草地上,丁墨雨才知道中計,氣得用腳踢他,不過沒踢成,整個人卻撲倒在他身上。想起身卻被他抱滿懷,她的臉壓在他的胸口上,聆聽他的心跳,感覺他的男人氣息。
「我想你。」瓏夜的一句話,把她原本要駁斥的話全都打了回來。
丁墨雨抬頭看他,不相信這句話會出自他的口中。
「我想念你,但我卻沒辦法來找你。」瓏夜輕輕摩拳她的細發,柔順的感觸在手心,像千絲萬縷的情絲,緊緊捆住了他的心,再沒有掙脫的可能。
「屁啦!過了那麼久,現在才找我?」心軟了的丁墨雨,嘴巴還是不饒他。
「因為我有一個月是昏迷不醒的,而另外一個月,我根本什麼都想不起來,但心裡卻一直掛念著,是這種想念讓我回復記憶的。」瓏夜慢慢的解釋。
他被人下了咒。
丁墨雨被抓走的這兩個月裡,他一點記憶也沒有,事後找出背叛的人,卻不是他願意記起的。下獄的瑪蓮哭叫自己的無辜,卻絕口不提誰把藥給她,沒法解釋她的行為,不供出主使人是誰,只會使她的罪名更重。
不清楚瑪蓮的意圖,夜瓏只能冷著臉把公主打入大牢,除非她肯招供。
「瑪蓮不可能這麼做的,她沒有那麼聰明。」丁墨雨聽完,做出判斷。
「她承認了。」瓏夜歎息。雖然肯定瑪蓮是被人利用,但她如果不說明咒語的來源,那麼罪名便必需由她背負。
「可是……」丁墨雨想替瑪蓮辯解,但瓏夜阻止了她。
「不必說了,而且我來找你也不是因為這個原因。」瓏夜撫著她的頰,感覺她的顫抖。「我想念你。」
「你確定你想念的人是我嗎?」丁墨雨想問清楚到底他在乎的人是她,還是盤旋他腦海裡的另一個女人,她不想當代替品。
「除了你還有誰?」瓏夜笑道。沒想到丁墨雨有那麼多心思,只是希望珍惜她,讓她成為他的愛人。
「席琳」這兩個字,丁墨雨想說卻又說不出口。她害怕說出這個名字,會破壞現在的感覺。就算是謊言,她也甘心受騙吧!因為現在這種被人珍愛、被人想念、被人重視的感覺,真的很好很好!
於是,她獻上自己的唇,吻住了瓏夜,不想聽到他的回答會是她想像的。
雖然意外,但吻她卻是他最想做事。美人在懷,他怎麼會放過這個機會呢?
纏綿的吻,熨貼的心,在這一刻,丁墨雨相信瓏夜是愛她的。
「我想你……」她終於傾露自己的真心話,但記憶中卻有段模糊的畫面,彷彿她曾經這麼對瓏夜說過。
但她卻不知道那段印象到底是夢境,還是真實。只記得他暖暖的體溫跟甜蜜的吻,還有留在她心版上那似曾相識的溫柔。
「你是來接我回去的嗎?」丁墨雨問,希望他能將她帶回去,她想跟著他天涯海角,今生今世。
但瓏夜的回答卻令她失望。「不是……」
心頭閃過一種被人背叛的感覺,像是一巴掌狠辣辣的刮上她的臉,痛得她不知所措。「那你來做什麼?還是你只是想來看看我是不是很慘?」
「我……」瓏夜沉默,計劃愈少人知道愈好。
「如果你不是來接我回去,那你幹什麼來找我?不乾脆讓我自生自滅算了,找我做什麼?」丁墨雨氣得失控,脫口而出的全是氣話。
「你別激動。」瓏夜希望她冷靜一點。
「那你幹什麼吻我,你只不過是想來沾點便宜罷了。」丁墨雨哇哇叫。
「那不是我主動的……」瓏夜提醒道。
被他一堵,丁墨雨更下不了台。「你這個混蛋!虧我還一直替你祈禱,我真恨我自己,早知道就不要浪費口水,讓你死掉算了。」
「你聽我說……」瓏夜試圖讓她安靜下來。
「啪!」用力甩了瓏夜一巴掌,丁墨雨大聲道:「別碰我!你這個無恥的下賤男人,有多遠就給我死多遠,我再也不想見到你。」
「小雨……」留不住她,只能看丁墨雨氣沖沖的離開,摸著臉頰上的燒痛,瓏夜不由得歎起氣來。「唉——她真是一點都沒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