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她走到客廳,就發覺不對勁了,因為小彼特坐在尚奇諾的大腿上,尚爺爺則笑咪咪的坐在一旁,還有那個背著她的……
「奶奶!」
她用手摀住嘴,神色慌張又充滿驚恐。
「怎麼了?」殷奶奶轉過頭來,緩緩地問道:「見到我需要如此驚訝嗎?」
「我哪有,奶奶怎麼來了?」殷楚心虛地陪笑。
殷奶奶的臉色忽然嚴厲起來,「我不是早該來的嗎?你說房子不好找,工作還沒穩定下來,這幾個月害我傻傻的等你來接我。」
殷楚的心突然狂跳起來,終於要面對了嗎?
「對不起,奶奶。」她只有低頭懺悔的分。
把奶奶一個人丟在國外實在不應該,但她也不是故意的嘛!還不都是尚奇諾害的。
她不由得睨了尚奇諾一眼,咦?他為什麼笑得這麼開心?難道……
果然,奶奶接著又罵道:「要不是阿諾通知我,我還不知道要被你騙到什麼時候呢!」
「別惱了,現在一家團聚,應該高高興興的慶祝才對。」尚爺爺連忙打圓場。
「既然爺爺都說話了,我就不追究了,你坐下來一起討論吧!」奶奶拍拍身邊的位子。
「討論什麼?」殷楚愣愣的問。
「當然是討論什麼時候舉行婚禮啊!」尚爺爺呵呵一笑。
「什……麼!」這句話害得才坐好的殷楚,差點從沙發上跌下來。
接著便聽到大伙的討論聲:
「禮餅要早點訂。」
「婚紗該挑哪家的?婚紗禮服多看幾家吧!」
「喜帖樣式要別緻一些。」
「爹地,這盒餅乾好漂亮,我要吃。」
「宴客名單要盡快擬好,一定要先給我們看過,可不能漏掉老朋友和老鄰居喲!」
殷楚的視線來到桌上,一大疊婚紗廣告單、禮餅目錄、珠寶型錄、飯店名片、請帖樣品,應有盡有。
婚禮!她雙眼圓睜,茫然的搖了搖頭,該不會跟她有關吧?
「請問……是誰要結婚了?」
「當然是你呀!還需要問嗎?」兩老齊聲回道。
她開始冒冷汗,不死心的再問:「跟誰?」
「當然是我。」尚奇諾淺淺一笑。
「你不是當真的吧?」她睜大了眼,彷彿要和她結婚的是什麼怪物。
看看這一桌的「成果」,天曉得他們偷偷進行了多久?
「我們要結婚了,你不高興嗎?」他倒是滿面春風。
「我為何要跟你結婚?我答應你了嗎?你憑什麼好作主張?」她激著尚奇諾的胸口興師問罪。
尚奇諾努力做出語重心長的樣子,「還不是為了彼特的未來,我想給他一個正常、幸福的家,這也是我該負的責任。」
這男人是為了兒子才結婚,她才不希罕這樣的婚姻呢!
「哼!這不是結婚的理由,何況我不需要你對我負責,至於小彼特也是我自己決定要生的,更不需要你的負責。」她高傲的回道。
尚奇諾表現出無懈可擊的誠懇,說道:「我會竭盡所能的讓你們母子幸福美滿、快樂無憂。」
「我相信。」殷奶奶欣慰的點頭。
「拜託,又不是你跟他結婚,你相信有個……什麼用。」殷楚氣得差點連粗話都說出口。
「有幾個男人像阿諾有這樣的誠意,你還想怎樣?」殷奶奶也有點發火了。
「結婚又不是光靠誠意就可以幸福美滿的,反正我不要結婚!更不要跟他結婚!」她整個人都跳起來了。
殷奶奶直指著她的鼻尖,罵道:「不結婚?!兒子都這麼大了,你準備怎樣!難道你想用兒子的幸福,來換取你那套要不得的自由思想?」
尚奇諾橫眉一瞪,提出警告,「我絕不會讓自己的兒子喊別人爸爸。」
「謝謝你提醒我這麼做。」她故意威脅道,但心中無法否認殷奶奶的話。
一向慈藹的尚爺爺,也拿出長輩的身段來逼婚,「太不像話了,說不到兩句就鬧個沒完沒了,這次不許你們再胡來。」
「誰再敢胡來,我就修理誰!」殷奶奶更是威嚇道。
兩老對望一眼,有了共識,當年被他倆蒙騙已是白了頭髮,現在要是再「放過」他們,可是會害他們頭髮掉光光。
尚爺爺率先發難,大聲哀嚎,「真是家門不幸,孩子都這麼大了,你們還鬧彆扭,要是你們早就結婚的話,也免了我們這些年的操心。」
殷奶奶立刻捶胸頓足,「你當初不肯告訴我孩子的父親是誰,害得我帶你遠走他鄉,以免被人恥笑,光是操這些心就累垮我這副老骨頭了,想不到今天你還不覺悟。」
「對!小彼特一定得認祖歸宗,這樣才對得起尚家的列祖列宗。」尚爺爺表面義正嚴辭,其實內心惶惶。
殷奶奶更把她說得罪無可赦,「你要讓我的曾孫當私生子,害他沒有社會地位、沒有前途,一輩子抬不起頭來,說什麼我都不答應!」
兩老一番疾言厲色後,終於輪到殷楚哀嚎了,「奶奶!現在已經沒有私生子這回事了,很多女人不結婚也生小孩的,她們的孩子在社會上也很傑出,爺爺,你要讓彼特認祖歸宗,我不會反對,但我不見得非要跟阿諾結婚不可。」
尚爺爺和殷奶奶怔怔地互使了個眼色,大吼道:「胡鬧!根本是亂來,再由著你們胡搞瞎搞,除非先殺了我!」
「你們不結婚,哪來幸福的家?難道又要逼得我們去住養老院?這是身為父母該給小孩的榜樣嗎?」殷奶奶泫然欲泣。
「我……」一向伶牙俐齒的殷楚無從反駁。
「就這麼決定了!明天我們先去公證結婚,婚禮定在兩個月後舉行,這樣爺爺、奶奶可以放心了吧?」尚奇諾用力摟著殷楚的肩,似乎在暗示她不要反駁。
「太好了!我們可以風風光光的辦喜事了。」尚爺爺高興的直拍桌子。
「對!明天我們就去採買各項結婚用品。」殷奶奶拿出紙筆記下想買的東西。
生平第一次,殷楚傻愣愣的坐在一旁,任由別人「擺佈」。
這這這……是怎麼回事!
她這個當事人還沒說話,整件事就拍案敲定了?
「奶奶、爺爺……」殷楚委屈極了。
「你閉嘴!小孩子懂什麼?這麼重大的事當然得由我們做主,一切我們說了算!」殷奶奶看了她一眼,根本不給她「上訴」的機會。
尚爺爺持了招鬍子,「對!這場婚禮絕對要辦得風風光光的,即使不轟動台灣,也要驚動整個關渡。」
「哈哈……」兩老樂得開懷大笑。
「噢!哈哈……」她都快笑不出來了!要笑也只有乾笑、傻笑、苦笑的分。
不然能怎樣?眼見大局底定,只是,她不懂尚奇諾高興個什麼勁?
「你少得意!」她的心情如同陰天,又灰又暗的,此刻看見他如陽光般燦爛的笑臉,頓覺礙眼極了。
他好心情地抬起她的手吻了一下,「何止得意?我可是快樂又愜意!」
「哼!你就是要跟我作對。」除此之外,她想不出別的理由,不過,結婚只是一個儀式,她才不怕他呢!
他伸手撥弄她的長髮,低聲說道:「不論你心裡在想什麼,都逃不過我的法眼,我絕不會放過你的。」
唉!她到底做錯了什麼?當年的一場「意外」,竟把自己逼上這種「絕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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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流來襲,舞蹈室內卻十分溫暖,輕柔流暢的樂曲在室內線繞著,讓人陶醉在悅耳的旋律中。
殷楚輕輕打著拍子,要求每個學生做出精準的動作。
倏地,有人轉頭看向門口,透過玻璃門,看到院長和她的秘書,正陪著一名神情認真的男人走過。
那男人聆聽著導覽,朝舞蹈室裡看了看,然後回過頭,不知跟院長說了什麼,只見院長滿臉笑容地打開門讓男人進去。
所有人都停下動作,目不轉睛的看著那男人,尤其是女學生們。
因為這男人外表十分英挺出眾、器宇不凡,又有著成熟男人的沉穩氣質,渾身散發出充滿自信的魅力,彷彿世界就掌握在他的手中,這樣的男人確實很迷人。
殷楚也不例外,眼睛眨也不眨地瞪著他,因為他就是前天和她在法院公證結婚的尚奇諾!
院長為殷楚介紹道:「殷老師!這位是『環宇金融投資集團』亞洲區的總裁,也是本校的贊助人。」
同學們一聽立即騷動起來,「環宇金融投資」是知名的跨國集團,財力足以影響亞洲經濟,這樣的「大人物」不是隨便見得到的,如今集團的總裁就在面前,眾人無不覺得新鮮有趣。
「殷老師,幸會。」尚奇諾伸出手,彷彿從未見過殷楚似的。
「尚總裁好。」殷楚被動的與他握手,到此刻才知道兒子的父親是誰,此情此景未免有些可笑。
尚奇諾繼續說道:「段老師教學那麼認真,真令人欽佩呀!」
「哪裡,尚總裁客氣了。」殷楚臉上寫滿疑惑。
「對了,劉院長,參觀過貴校之後,讓我深深感受到藝術的魅力,尤其見到氣質優雅的殷老師,更令我嚮往藝術之美,要是能讓藝術真正走入社會、融入群眾,讓每個人都能接受藝術的熏陶,那該有多好!」
「是、是,尚總裁說得極是。」院長一臉討好,謹慎的回道。
「所以,我有一個構想,不知是否能請殷老師到環宇為所有的員工上課?」他眼底閃著詭詐的光芒。
「上什麼課?」殷楚不解的看著他。
「是這樣的,金融業每天與金錢為伍,難免給人現實勢利的印象,如果能接觸藝術,一定有助於提升個人的氣質,不然,我們真的全身都是銅臭味了。」他幽默的話語立即博得每個人的好感與掌聲。
他淺淺一笑,示意大家安靜下來,「不知有沒有這個榮幸,請殷老師屈就呢?」
雖然不知道他的動機是什麼,但殷楚肯定他沒安好心。
「謝謝尚總裁的抬舉,可是我的資歷淺薄,校內還有很多造詣高深的老師,他們一定比我更能勝任這個工作,還是請總裁另擇人選。」儘管心中不悅,但當著大家的面,她還是勉強擠出微笑。
尚奇諾臉色一沉,眉頭緊皺。
「殷老師,尚總裁一番美意,你就答應吧!」院長惟恐尚奇諾不高興,連忙要求殷楚配合。
「莫非殷老師嫌我一身銅臭味,不屑接近?」他語氣平靜,言詞卻不太客氣。
「怎麼會呢?尚總裁熱愛藝術是眾所皆知的。」院長連忙打圓場,拚命對殷楚使眼色。
「尚總裁的藝術造詣一定登峰造極了,那我更不敢獻醜。」別人顧忌他,殷楚才不怕他呢!
「難道殷老師覺得我不夠誠意?」這次,他顯得咄咄逼人。
「哈哈!總裁真愛開玩笑,你在教育局替本校爭取經費,又以個人名義提供獎學金,本校師生受惠良多,大家都很感激你。」院長直陪笑,其實是在暗示殷楚要為大局著想。
「是嗎?」他直勾勾的盯著殷楚。
在這種場合下,她還有選擇的餘地嗎?她咬牙切齒地回道:「總裁對本校的貢獻,真是讓我們沒齒難忘。」
尚奇諾靠近她,以極低的聲音說道:「貢獻是要有代價的!否則,院長發現寶座換人坐,顧芹明天就被開除,不知道她們會怎麼感激你喔?」
然後,他露出奸詐的笑容,大聲道:「貢獻是談不上,至於讓殷老師沒齒難忘更不敢當,總之,就這麼說走了,麻煩你每天下午到環宇上課,當然,上課的鐘點費絕對讓你滿意。」
「每天?那學校的課怎麼辦?」殷楚一聽立刻反對。
院長卻搶著回答,「沒問題,學校的課我自會安排。」
「對了!我還有一個不情之請,希望殷老師能答應。」尚奇諾像不經意的又提議道。
還有?殷楚忿忿的瞪著他,不懂他還想要求什麼?
尚奇諾對她的怒氣視若無睹,繼續說道:「我對藝術興趣濃厚,想找一位像殷老師這樣的藝術家指導,所以,請你先為員工們上課,然後再單獨為我上一堂課。」
「尚總裁未免太幽默了,難道你要我教你跳芭蕾舞?」她的嘴角忍不住抽筋。
「如果殷老師有興趣與在下共舞,在下絕對奉陪。」他朗聲大笑。
殷越先前勉強保持的微笑此刻已經消失無蹤,瞬間,她的額頭冒出三條「櫻桃小九子」的黑線。
院長連忙拉住殷楚,以防她做出傻事,「能和尚總裁這麼有風度修養的人一起研討藝術,真是莫大的榮幸呢!殷老師一定也有同感。」
這……是在形容那只陰險又自大的臭沙豬嗎?
唉,學藝術的人果然不諳人心險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