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中是舊日的小學校園,鳳凰花開的火紅,兩個小女生站在鳳凰樹下,她知道其中一個是自己,但另外一個卻怎麼也看不清她的臉,只模糊的感覺到她有著極溫柔的笑臉。
「小鳳,不要忘記喔,十五年後我們還要回到這裡。」
是誰?
那個溫婉細緻的嗓音,她時常聽到的,為什麼卻想不起來?
一名少年站在不遠處朝她們揮著手,她們倆手牽著手跑過去。
「小鳳、小琴,你們在做什麼?」
她從夢中驚醒,方纔的夢境依然清晰的存留在她腦海。
小琴?那個女孩的名字叫小琴?
好奇怪,為什麼會作這種莫名其妙的夢?她不記得小學同學中有這樣一個女生,但那張笑臉給她一種溫暖熟悉的感覺。還有那名少年,他的面孔看起來依稀是——谷少非少年時的模樣。
看床頭上的鬧鐘差五分六點,天已經微微的亮了。
既然已經醒了乾脆就起來吧,反正天都亮了。她到浴室去盥洗一番後,回房換上一件休閒衫與短褲走下樓。客廳裡空蕩蕩的,看樣子大家都還沒起來,她套上一雙涼鞋離開家門。
迎面吹來的風涼爽舒適。好久沒有這麼早起床,在大城市住久了,她已成了標準的夜貓族,早已忘了早起是什麼滋味。
前方那個寬厚的背影看來有些眼熟,他的手上轉著一個籃球,穿著一身輕便的運動衫。
「谷少非。」
他停下腳步轉身回望,看到她時眼中閃過一抹訝異。
「早安!」她走到他身前,笑著打招呼。
她明燦的笑臉讓他有剎那間的恍神,有多久沒看到她這樣對著他笑了,原來他是如此想念她的笑顏。
七年了,這是一段不算短的時間,原以為他可以忘記,就如同她一般。但他終究做不到,他無法將她的形影自記憶中抹殺。
她的轉變並不大,只是頭髮留長了些,及肩的長髮讓她多了一抹動人的韻味。看起來依舊美麗如昔,一雙明亮澄澈的大眼,一笑起來整個人就好像發著光一般。關於她的一切,在他腦海中清晰的恍如是昨日才發生的事。
「這麼早起來?」他打量著她休閒的裝扮,短褲下露出一雙修長的美腿,讓他忍不住多看了兩眼。她用髮帶箍起頭髮,露出一張美麗的臉龐,明亮的大眼漾著熟悉的笑意。
「你也是啊。」她看著他手上的籃球,問道:「晨間運動啊?」
「嗯,一塊去?」他詢問的看著她。
「好啊。」
兩人並肩往公園行去。小鎮的公園有一個籃球場,是平常青少年們打籃球做運動的場所。
「這個籃球場沒怎麼變嘛。」她環顧一眼球場,地上依然是鋪著水泥,場上的線紅黃交錯著,有時也拿來當作羽球場用。
球場上已經有早起的學生在打球。他們看見谷少非,熱情的朝他招著手,要他一道下場去打球。
她有些訝異的看他一眼,笑道:「你認識他們這些小毛頭啊?」
「我放假回來時都和他們一起打球,自然就混熟了。」他將手上的籃球拋過去,轉頭看向她。「要玩嗎?」
「不了,我坐旁邊看就好。」她微笑婉拒。
「那我過去了。」
她走上看台。球場的看台不大,只有三個台階而已,她走到最上層坐下來。球場上他們已經開始玩起球來。
谷少非的年紀比較大,雖然沒有那些年輕學生們來的精力充沛,但他的籃球技巧卻明顯的比他們好上許多,他們的防守包夾對他根本起不了什麼作用,只見他輕鬆過人,運球上籃,動作流暢的一氣呵成。
她忍不住拍起手來。
像是聽到她的掌聲,他轉頭看她一眼,伸手比了個勝利的手勢。
「呵呵!」她忍不住笑出來,他的模樣還真像是一個孩子王哪!
場上的競賽繼續進行著,她幫著他的那一隊加油,感覺好像又回到了學生時代,她也曾像這樣坐在看台上替某人加油,就在同一個場地。
她愣住,是替什麼人加油呢?目光不禁落在場上那個高大的身影上,她的確有著這樣的記憶,只是為什麼不記得她是幫誰加油,難道——會是他嗎?場上的比賽告一段落,他朝看台走來,彎身自包包中拿出一條毛巾拭汗,取出一瓶水,微喘著氣坐到她身旁。
「打得很好嘛。」
「哪裡。」他仰頭灌著水,喝了大半瓶水才停下來。
「你以前該不會是籃球隊的吧?」她笑問。
他一愣,訝異的看著她,隨即一笑。「我忘了,你已經不記得了。」
她突然感到有些難過,她究竟忘了多少事。
「是,我以前是籃球校隊的。」他望著她,眼裡有一抹懷念的笑意。「你以前常來看我打球,就像今天一樣坐在看台上替我加油。」
原來真是他。
他望著她出了一會兒神。「你——真的全都忘了嗎?」
她默然不語,心中好似有什麼糾結在一起,胸口悶悶的。好一會兒後她望著他遲疑的問道:「你——可不可以幫我?」
「幫你什麼?」
「幫我記起我忘掉的事。」想到自己曾經知道這個人的所有事,如今卻忘得一乾二淨,她有種不甘心的感覺。
他沉默許久,目光穿過球場落在遠方。「我說過忘掉那些事對你來說或許是比較好的。」
「但我想要記起來。」她堅持道。
他收回視線看她,臉上帶著淡淡笑意。「抱歉,我不能幫你。」
「為什麼?」
笑意斂去,他的臉色變得冷淡而疏離。「因為你必須自己想起來。」
她愣愣的看著他,出了好一會兒神,歪著頭問道:「這——很重要嗎?」
「是你選擇遺忘的,所以你必須靠自己的力量記起那些你捨去的記憶。」說完後他盯著她,眼裡終於露出一絲笑意。「走吧,我請你吃早餐。」
坐在早餐店窄小的座位裡,她覺得坐這樣的位子還真是委屈他了,這種座位不是為他這種高大的身材而設計的。
沒一會兒,他們點的東西送上來。他看了那瓶牛奶一眼,說道:「你還是一樣只喝鮮奶,不喝豆漿。」
她一笑,說道:「我喝不慣豆漿嘛,喝鮮奶很好啊,營養又健康。」
兩人吃著早點,她趁著吃東西的空檔問道:「看你好像常常回來的樣子,這樣往返不會很麻煩嗎?」
「怎麼會呢。」他輕笑著道。「在美國的時候,要去別的地方開車總要花上好幾個小時,有時甚至要一兩天。現在這種距離簡直是小巫見大巫。」
「不能坐飛機嗎?」
「你當每個地方都有機場啊。」
「我是這麼以為啊。」她笑著道。「喂,你真的不肯幫我嗎?」
他看著她,她的臉上帶著笑,笑容中有著一種撒嬌的意味,不知她自己發覺到了沒,她以前就是常常用這種神態拜託他,而他從來沒有拒絕過她的要求。但——這次必須例外了,儘管他心中覺得有些不忍。
他緩緩搖頭。
「好吧,我自己想辦法。」她臉上笑意不減,一副毫不氣餒的模樣。「不過,你總可以回答我的一些問題吧。」
「那要看是什麼問題了。」他有所保留的說。
「我一定會努力讓自己想起來的。」她信心滿滿的說道。
看她這副模樣,他實在不忍心潑她冷水,但他知道她不可能這麼輕易的就記起一切,甚且她會永遠也想不起來,所以還是別讓彼此都懷有希望才好。
這麼多年過去,他早已學會不要再對某些事抱有期待,如此也就不用承受希望落空的苦果。
「碧鳳,你去哪裡了?怎麼一大早人就不見了?」孟母看見她便開始念道。「吃過了沒?早餐還放在桌上,趕快去吃。」
「媽,我在外面吃過了。」她動手收拾著餐桌上的碗盤。
「跑去哪裡了?」孟母問道。
「去公園看人打球。」
孟母奇怪的看她一眼。「一大早?」
「晚上作了惡夢睡不著嘛。」
「怎麼會這樣?」孟母顯得有些擔心。
她連忙笑道:「我跟你開玩笑的啦,我哪會作什麼惡夢。」
「真是的!這種事也跟我開玩笑。」
「媽。」收拾完後,她走到客廳的沙發坐下來。「我有些事想要問你。」
「問什麼?」孟母抱起坐在地上玩耍的小孫子逗弄著。
「我以前發生的那場車禍,究竟是怎麼發生的?」
孟母一愣,錯愕的看著她。「怎麼突然又問起這件事?」
「我遇到谷少非了。」她仔細留意母親的反應,果然看到她驚訝的表情。
「你記得他?」孟母一臉的驚疑不定。
她搖搖頭。
「那怎麼會……是他找你?」
「不是,碰巧遇上的。」
「但你不是不記得他了,怎麼會……」孟母臉上顯出困惑的神情。
「哎,總之有點複雜,剛開始他還裝作不認識我呢,若非我死纏著他也不會知道我原本竟是認得他的。」
「是……這樣嗎?」孟母的神情有些恍惚,喃喃自語的說道:「看來冥冥之中自有注定。」
「媽,你說什麼啊?」
「沒什麼。」孟母回過神,問道:「你到底要問我什麼事?」
「關於谷少非的事啊,為什麼我完全不記得他的事?」
「我怎麼會知道,醫生說你撞到頭,所以把事情忘記了。」孟母態度迴避。
「可是我其他的事都記得,怎麼單單就忘了他的?」她不死心的追問。
「可能是你發生車禍的時候他就在旁邊,所以你就把他的事一起忘掉了。」孟母不怎麼確定的說道。
「是這樣嗎?」
她總覺得其中好像有什麼隱情,而母親並不打算告訴她。既然母親無意告訴她,她只好換個對象,等大哥回來再問他一次看看吧。
回到樓上的房間,掛記著清晨所作的那個夢,她開始翻找著國小的畢業紀念冊,卻連國中、高中的也找不到,惟一可見的只有大學那一本厚重的畢業紀念冊放在書架上。她不記得有把那些冊子另外收起來,更奇怪的是,連一些以前的舊相本都不見蹤影。
「媽,你知道我以前的畢業紀念冊,還有相簿都收到哪裡去了嗎?」她跑下樓問母親。
「我另外幫你收起來了。」
「在哪裡?我想看看。」
孟母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目光離開電視看了她一眼,問道:「怎麼突然想看那些東西?」
「我就是想看嘛。」說了一個不是理由的理由。
「那些東西都裝箱了,你還是別看吧。」孟母這麼說道:「你想把它們留在身邊的話,等你結婚後我再叫阿濤把那些東西載上去。」
「可是我想現在看。」
孟母有些不耐的說道:「你把它拿出來,另外還要再整理一遍,太麻煩了。」
聽母親這麼說,她只好暫時放棄。
回到樓上,拿出記事本查看著下個禮拜的行程,好不容易暫時脫離了北部繁忙的步調,想到一回去又要開始忙碌,她有種意興闌珊的感覺。儘管婚禮已迫在眉睫,她卻想著如果能夠不要結婚的話該有多好。
一張照片自記事本中掉下來,她差點忘了這張照片。撿起照片注視著照片中的兩名女孩,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湧現。這名陌生的女孩和夢中那名女孩給人的感覺好像呀,都有一張溫柔甜美的笑臉。難道……她們會是同一個人嗎?
頭部開始隱隱作疼,她同樣忘了這名女孩的事,就和谷少非的情形一樣,這其中有什麼關聯嗎?每次只要想起那場車禍,這樣的頭疼便會找上她,所以她後來很少去想這件事,最近她卻無可避免的不能不去想它,但她依然想不起關於車禍的任何片段。
看著照片中女孩的笑臉,她感覺到好像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被她遺忘了,而她非想起來不可。究竟是什麼事呢?
中午吃完飯後,大概是早上太早起來了,她坐在沙發上看電視不久便打起瞌睡來,母親把她趕到房間去睡。
一覺醒來,看到鬧鐘上時針指著四點鐘,她有些訝異自已居然睡了近三個鐘頭,她連忙爬起來,拿起梳子梳了幾下頭髮後走下樓。
母親正在廚房裡,而三歲的小侄子一個人坐在客廳的地上玩。她走到廚房從冰箱裡取出柳橙汁。
「起來啦。」
「是呀,睡得好飽。」她倒了杯柳橙汁後將瓶子放回冰箱,一邊喝著果汁一邊問道:「要我幫忙嗎?」
「不用了,你難得回來一趟,就好好休息吧。」
她笑笑,說道:「那我帶小寶去散步。」
「別太晚回來。」母親叮嚀道。
抱起小侄子她步出家門,決定帶他到公園去走走。
一到公園她便將小寶放下來,讓他自己搖搖擺擺的走著,她則跟在後面好奇的看著他勇往直前的模樣,這小鬼到底打算衝到什麼地方去呢?
籃球場?這小鬼也喜歡籃球嗎?
老遠的便看見他坐在看台上,抽著煙臉上的神情恍恍惚惚的。她快步走過去,將小寶抱起,他這時已看到了她。
他看了一眼她手上的小孩,將煙捻熄,問道:「誰家的小孩?」
「我大哥的。」她微微一笑,走到他身旁坐下。
「長得跟他挺像的。」
「大家都這麼說。」她將小寶放下,讓他自己去探險,小孩子是很能自得其樂的。
「不下去打球嗎?」她問道。
「不了。」他的眼睛盯著球場。「我的運動量已經夠了,老骨頭一把禁不起太過折騰。」
她失笑。「拜託,你才幾歲就說老?」
「都三十了。」
「這哪裡算老了。」她笑道,只不過大她三歲而已。
「人或許不老,但我的心已經老了。」
她望著他,不明白何以他的心境會顯得如此滄桑。「我覺得你和早上差很多耶!難道你是隨著太陽而轉變的,早上像個小孩一樣朝氣蓬勃,到了傍晚就像個日薄西山的老人一樣。」
他大笑出聲,這會兒可一點都不像老人了,他的笑聲洪亮,一副笑得十分開懷的模樣。
「你還真會比喻哪。」他略微止住笑,定定的看著她,嘴角眉稍仍含著笑意。
「日薄西山?有這麼可怕嗎?」
她不禁也笑了起來,發覺他笑時的神采很是吸引人。
他拿起放在旁邊的礦泉水喝了一大口,握著水瓶問道:「要喝嗎?」
她搖搖頭。「我剛剛才喝了一杯柳橙汁而已。」
「還是一樣只喝果汁、鮮奶?」他笑問。
「你也一樣只喝水的。」這句話衝口而出時連她自己都嚇了一跳。
他訝異的看著她,帶笑的眼一下子冷了下來,臉上的神色顯得十分複雜。
「你——真的只喝水嗎?」她遲疑的問道。
「嗯。」他敷衍的點了下頭,顯得有些心煩意亂。
「看來我好像還記得一些事。」她輕聲說道。
「這種片段的記憶不要也罷。」他語氣中隱隱有著怒氣。
她沉默的望著他,他似乎很不滿,儘管他極力隱藏,但她感覺的出對於她失去了記憶,他十分不滿。但為什麼?
「姑姑!」小侄子撲到她身上,指著天空興奮的喊道:「飛機!」
在孩子眼中所有未知的一切都是新奇的吧,真是令人羨慕,她將小侄子抱起。「我該回去了。」
「我送你。」
他臉上有著歉意,是因為剛才的話嗎?她卻覺得他是有生氣的權利,畢竟,是她把他遺忘的啊。
「你是下個禮拜天結婚吧?」回去的路上他突然開口問道。
「是啊。」她點點頭,想到即將到來的婚禮卻毫無喜悅的情緒,只覺得胸口有些悶悶的。
「你頭髮留長了。」他說著伸手輕碰了下她及肩的黑髮。
「他們說這樣比較好弄造型,可是我實在是不喜歡留長髮,好麻煩。」她一笑,道:「不過幸好就快解脫了。」
「你以前一直是留短髮,我記得你只試著留長過一次。」他望著她的側臉,臉上有一抹懷念的神情。
「那次我留了整整一年吧。」她想了一下,輕蹙起眉。「可是後來我為什麼會剪掉呢?既然我能忍受它這麼久……」
她努力的回想那近十年前的往事,腦海中有個模糊的印象,那是在她升上大學的那一年。
「討厭,頭髮又鬆掉了。」
她捉著已經歪歪斜斜的馬尾,嘗試著要將髮束解開,卻發現髮絲已和束帶纏在了一起。
「喂,別扯。」一雙手伸過來接下了她手上的工作。「你這樣會把頭髮扯斷的。」
「扯斷就算了。」她滿不在乎的說道。
他一邊試著要解開那纏繞的髮絲,一邊忍不住笑罵道:「既然這麼不愛惜自己的頭髮,幹嘛沒事把頭髮留這麼長?」
「男生一般不是都比較喜歡長頭髮的女孩嗎?」她反問道。
「誰說的,我可沒那麼膚淺。」他終於解開了打結的地方,將髮束拆下,不知自什麼地方拿出了一把梳子,開始為她梳理那一頭亂髮。「青菜蘿蔔各有所好,我覺得你留短髮時可好看多了。」
她笑著轉頭看他,他一伸手把她的臉轉了回去,手法利落的梳出了一個馬尾,再用髮束紮起。
「你是說我現在的樣子很醜嘍,那我現在是青菜還是蘿蔔?」
他輕笑著回答道:「都不是,你只是個漂亮的小女人罷了。」
「是你!」她停下腳步,看著走在身旁的他。「是你說我留長頭髮不好看。」語氣中有著興師問罪的意味。
「你記得?」
「嗯,好像是喔!」她遲疑的笑了笑,說道:「可是我記得的只是一個模模糊糊的印象而已,真的……是這樣嗎?」
他沒有回答,將她懷中的小寶抱過去,邁步繼續往前走。
她跟上他,說道:「喂,你說說話嘛。」
「你記得也好、不記得也罷,那些事都已經無關緊要了。」走到她家門口,他將小寶遞給她,說道:「你還是專心的準備當新娘子吧。」
她怔怔的抱過小寶,望著他好一會才開口道:「是不是因為我要結婚的關係,所以你才不願告訴我從前的事?」
「沒錯。」他直截了當的說道,臉上的神情帶著決絕。「你將為人妻,就不要再去管那些被你遺忘的過去,強要去記起那些事,你只會出口討苦吃罷了。」聽他這麼說,她不知該說什麼,心底覺得有一絲遺憾。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巷口。可是,她真的不想就這樣放棄,即使他這麼說,她依然想要記起那些她曾經與他共同擁有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