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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屋二夫 一屋二夫 5 作者:李葳
    「……然後她就將那個負心漢拉入池水中,消失了。」

    賣弄完說學逗唱的誇張演技,阿藍以期待的眼光看著四周,但是兩個大男人毫無反應的表現,讓他嘟起嘴道:「不好玩!你們怎麼都不害怕?」

    翟要低笑道:「誰叫你的表情比故事還精彩,光顧著看你,我根本沒時間害怕。」

    阿藍啐了一聲,再看向坐在旁邊,頭一直壓得低低的、動也不動的男人。「Mr.杜賓犬?喂,你是暈過去了,還是睡著了啊?」

    翟要好奇地挑起一眉,伸長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侯育軒?你沒事吧?」

    陡地一跳。男人抬起頭,遲緩地看著左右。「已經……說完了嗎?」

    「是啊!你真的睡著啦?」阿藍訝異地說:「這樣你也能睡著?天啊,阿藍大受打擊!我講得有這麼沉悶嗎?嗚嗚嗚~~」

    「悶是不悶啦,但刺激度不夠。」

    「要哥,你這樣哪算安慰人家啊!」噘嘴,哀怨地一瞟。

    「這不是比賽嗎?攸關勝負的事,我可不會偷偷放水的。」咧嘴笑著。「下一個輪到誰講?侯育軒,你想先講嗎?」

    男人點點頭,不過卻站起身說:「我先去泡茶,你們等我一下。」

    望著他消失在廚房中的身影,阿藍乘機擠到翟要身旁,咬耳朵說:「一定是剛剛Mr.杜賓犬被我的故事給嚇得口乾舌燥,所以想喝茶。我可沒有輸得一塌糊塗,明天你不能叫我做奴隸喔!」

    覷眼,取笑他道:「當初是自己開出來的條件,現在知道陷害到自己了,就想反悔啦?說你是賊老鼠,還真是一點兒都沒說錯呢!」

    「我以為自己不會輸嘛!」

    以手指點點他的鼻尖。「知道啦,我不會叫你當奴隸。不過在床上你若是主動要當我奴隸的話,我是不會反對的。」

    「大色鬼!」

    翟要不以為意地笑了笑。

    認識阿藍才短短幾個月,但他是自己交往過的情人裡,與自己最情投意合,心意最相通的一個。往往對方在打什麼王意,他們兩個互瞄對睇一眼即知,宛如一對擁有心電感應能力的雙胞胎。

    可是,他們彼此都很清楚,他們兩個是發展不下去的。

    他們太相似了。

    都不愛包袱,都不想有所負擔。執著於一個人、執著於一份愛,太過於沉重,不若一個人自由自在來得輕鬆。

    翟要是在情場上吃過多次的苦頭後,才漸漸體會到「愛」的重量難以負荷。可是阿藍年紀輕輕的,卻有同樣的想法,就令人覺得不可思議了。起初翟要還以為他只是年輕、貪玩,後來才知道不是這麼一回事。

    原本住在台北,家庭富裕,過著看似無憂無慮幸福生活的阿藍,因為一件事而改變了他。他將自己放逐到東部,放棄了人生,開始戴上嬉皮笑臉的面具,從不對人、事、物認真。沒有人知道他心中有一道長長的傷口,至今尚未癒合。

    若不是某些因緣,翟要從別的地方得知了原因,他可能也跟其它人一樣,完全不知道阿藍是以「笑容」來掩飾「傷痛」。

    這樣的他,令人心疼。

    翟要一向對「特殊的人」沒有抵抗力,所以他忍不住想提供阿藍一個臂彎,想撫平他的傷口。

    「要哥就是喜歡怪胎,像我這種『心』都不見了的笨蛋,或是隔壁阿伯養的性格杜賓犬,只要越怪、越不容易討好的怪胎,你就越愛。呵呵!」

    雖然阿藍把自己說得像是慈善家,但其實翟要只是喜歡與傷痕纍纍的「同伴」互舔傷口、互享寂寞滋味罷了。

    「可是你這種性格,真的太吃虧了,要哥。就算你把別人的傷治療好了,那又怎樣呢?你自己的傷口,要靠誰來治療?怪不得你經常在與人分手。別人都以為是要哥花心,其實剛好相反,是大家都良心發現,不好意思再繼續利用要哥,所以才離開你的吧!」

    翟要不覺得自己有這麼偉大。

    阿藍,你錯了。我不過是一個走不出過去陰影的膽小鬼。

    看著那些過往情人重新振作起來,離開自己身邊,尋找下一段愛情的背影,起碼能讓翟要累積一點勇氣。說不定,某天,他的勇氣累積足了,他就會勇敢地跳進愛情裡。

    「你在想什麼,想得那麼入神,要哥?」

    「嗯……」曖昧地微笑著,回道:「不知道我們倆,誰能早一步走出陰影?」

    阿藍詫異地望著他,半晌過後,難得傷感地一笑道:「這不用猜,一定是要哥吧。我呀,並不需要誰來救贖,就這樣過一輩子就好。在要哥身邊輕鬆又沒負擔,讓人想一直賴下去,可是……」

    阿藍忽然翻身坐在翟要的大腿上,歪著頭叮嚀道:「吶,要哥,你身邊要是出現了能讓你認真去愛的人,可不要因為我而放棄大好機會喔!對了,像Mr.杜賓犬先生就不錯,你們這麼愛針鋒相對,說不定會成為很棒的歡喜冤家呢!」

    「傻瓜,那傢伙不是GAY。再說,我們兩個連做朋友都有困難了,哪可能會是『一對』?你亂點鴛鴦譜也該點得像話點吧?」

    揉亂他一頭羽毛剪劉海的時髦短髮,翟要一邊在嘴巴上否認,肚子裡的腸子則已經笑到打結了。他和侯育軒?哈哈,小孩子的幻想力真豐富啊!

    「茶泡好了。」

    侯育軒端著茶盤過來,一一在他們面前放下茶杯。「很燙,你們慢慢喝。」

    阿藍吐舌,從翟要身上移開。「又被逮到了。呵呵!」

    「那麼,我要開始說故事了。」

    彷彿沒聽到阿藍調皮的話語,侯育軒坐回自己的沙發,盯著晃動的燭光,慢慢地述說了起來。

    「那是一個電器還不普及的年代,這週遭還是大片的田地,汽車是昂貴的奢侈品,人們使用電視、冰箱的普及率不到百分之二十,電話更是找遍全鎮只有少少的兩、三戶人家供應得起。交通不便,使得小鎮民風純樸、保守。大部分的人都是老老實實的莊稼漢,即使每年得繳地租給地主,卻不會有所埋怨,反而還頻頻感謝地主肯將土地租給他們耕種,讓他們有口飯吃。

    「幸好,地主也不是個惡德苛刻之人,他造橋鋪路,樂於助人行善,在地方上是人人稱讚的大好人。他生了三個女兒,個個都美如天仙,老大是……」

    喝著茶,阿藍邊聽邊無聊地打了個呵欠,俏聲地對身旁的男子說:「這故事真的好恐怖喔,要哥,人家聽到都快睡著了。」

    翟要也很納悶,侯育軒專注描述的表情,不像在說故事,倒像是老人家講古,沉浸在自己的回憶中。

    「……最小的女兒到了適婚年齡,上門提親的媒婆絡繹不絕,可是她並不想與那些人結婚,她其實早已芳心暗許給一名年輕男子。他就是地主好心領養、撫養長大的一名孤兒。

    「男子的父母本來是地主的佃農,一場流行病帶走了他的父母,只剩他孤苦伶仃的,地主將他召來家中,供他吃住、供他讀書識字。男子感激地主的恩情,當他長大有工作的能力之後,便主動留在地主身邊幫忙管帳、處理雜物,當作回報。

    「男子並不知道三小姐對他日久生情,他視地主一家人為再造恩人,根本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然而,三小姐在家人的逼問下,說出了非他不嫁的這句話,這使得地主老爺無奈,卻也只能接受三小姐的要求,答應她這樁婚姻。

    「男子當然連拒絕的權利都沒有。他不知道自己何德何能,為何獲得三小姐的青睞,他只知道自己必須盡力滿足小姐的願望,盡力給小姐幸福,因為這是他唯一能還地主老爺恩情的方式。」

    「那個男的,真混蛋!」阿藍突然插嘴道。

    侯育軒暫停描述。「你為什麼這麼說?」

    「聽你說的故事,他分明一點兒也不愛那個三小姐啊!與其和她結婚,真為她好的話,就該拒絕她,讓她有機會和真心愛她,她也愛的男人結婚啊!」

    「在那個年代,結婚不一定是為了愛。」侯育軒淡淡地回答。

    「可是……」

    翟要笑著對無法接受的阿藍說:「不過是聽個故事,你別太認真了。侯育軒,你繼續說吧。」

    「或許,就像這位小哥的抗議,不久後,上天便懲罰了作下錯誤決定的男子。就在他們訂婚後幾個月,男子竟與其它人陷入了熱戀,而且對方還是個已婚者。他們的愛,背叛了許多人,他們知道這段戀情絕不能曝光,否則他們在這世上將再無容身之處。

    「他們瞞著眾人的耳目,在一個只有他們倆知道的秘密場所幽會。可是漸漸地,紙包不住火,他們每隔一陣子就會不約而同失蹤幾小時的舉止,已讓家人各自起了疑心。某一回,三小姐企圖跟蹤,但是被男子先察覺了,他知道自己不能再與對方藕斷絲連下去,於是決定與對方攤牌提議分手。

    「可是,縱使他們分手了,每天還是必須碰面。見得著卻摸不著,使得兩人飽受愛的煎熬。最終,兩人都忍受不了這苦,為求一勞永逸地自痛苦中解脫,他們相約在秘密場所自焚殉情。」

    「不會吧?!」阿藍又抗議地說:「這不是更糟糕嗎?他們可以選擇私奔啊!消失到沒有人能找到他們的地方就好啦!」

    「就算私奔,難保不會被找到。也有可能是,他們沒有信心能攜手走一輩子,所以寧可在最愛的一刻,死在彼此的懷抱中。」

    「聽來好狡猾喔!」阿藍不滿地翹起嘴。

    「最後呢?他們成功了嗎?」翟要好奇地問。

    侯育軒搖搖頭。「男子欲赴約前,在離開家門時,與未婚妻發生了爭執,不慎自樓梯摔下去,送醫不治。另一個人……就這樣失蹤了,沒有人知道他去了什麼地方。」

    故事結束,沒有令人頭皮發麻的感覺,空氣中反而瀰漫著淡淡的哀愁。

    「……好悲慘的結局喲!」

    翟要非常同意阿藍的這句話。為了排解大家胸口中的悲傷,他故意微笑著說:

    「我看我們把最恐怖的故事,改成最賺人熱淚的故事好了。這樣子,冠軍毫無疑問的是侯育軒。」

    「隨便嘍……」哈啊地打了個大呵欠,阿藍將頭靠在翟要的肩膀上,邊揉著眼睛、邊以愛困的聲音說:「我……已經想睡覺了耶……好睏啊……」

    不只他而已。

    翟要打自剛剛就開始覺得眼皮有些沉重了。「嗯,我也是……今天還是到此為止吧,我想去睡了。抱歉,我的故事留到明天了,侯育軒。」

    他們雙雙起身,跟侯育軒說了聲晚安,便回房了。

    「晚安。祝你們作場好夢。」

    唯一一個毫無睡意的男子,看著他們上樓的身影,喃喃地說完後,慢慢地端起茶杯,啜了一口,唇角露出了詭譎的笑。

    ※※※

    嗆人的煙味竄進鼻腔中,干擾到他深沉的睡眠。朦朧的意識知道情況不對,但卻無法掙脫纏繞於四肢上的睡意。

    為什……麼……?

    幾番地掙扎,等到肺部在吸進了過多的濃煙之後,他終於因為嗆得難受而勉強地睜開雙眼。

    眼前熊熊燃燒的火光,令翟要恐慌地瞪大眼睛。有誰能告訴他,這,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

    「你,不該醒來的。」

    陰沉的聲音,自火光中傳來。

    翟要吞嚥下一口口水,望著手中拿著一根蠟燭的男子,慢慢地朝自己走來。

    侯育軒雙眼呆滯地凝視著他,但倒映在那火光熒熒的黑瞳中的,並不是自己的影子,而是過去的幽魂。

    難受地遮掩住口鼻,翟要邊咳邊揮動著手,試圖將黑煙驅離。「侯育軒,你在發什麼神經?難道這把火是你放的?」

    「我已經不想再煎熬下去了,你不會再來找我的,你早已經移情別戀了,我早就知道了。」

    不行,沒時間和他在這兒窮攪和了!那把燒自老舊沙發的火,在吞噬了沙發後,逐漸廷燒開來,火勢越來越旺了。翟要強忍著頭暈腦脹的噁心感,移動發軟的手指,攀住睡在身旁的阿藍的肩膀,搖了搖。

    「醒醒!阿藍,快醒醒!」

    呵呵呵地,男人歇斯底里的沙啞笑聲,聽得人不寒而慄。

    「死心吧,今日你們都要陪我葬身於此!」

    可惡!翟要搖晃著腦袋,想甩開控制著他腦子的不尋常睡意。「你……是不是在茶裡面放了什麼東西……」

    「是你對不起我在先的,我一直在等著你,你卻帶著他出現。」幽幽地,頂著侯育軒的臉龐,男子說著令人費解難猜的謎之語。

    「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你又夢遊了嗎?如果你還在作夢,就快點清醒過來,你想害死我們大家不成!」

    「對,我們要一塊兒死!我們的殉情之約還沒履行,我們說好要一塊兒踏上黃泉路的!」嘻嘻嘻地,男子揮舞著手中的蠟燭,開始狂笑著。

    不對!這絕對不是夢遊!

    翟要將男子的話語全部連結在一起後,一個超乎現實、難以理解、幾近瘋狂的荒謬答案躍上了心頭——

    「你,不是侯育軒。你……是誰?」

    囚禁在他人身軀裡的魂魄,聞言,森然一笑。

    「你怎能如此問我?你知道我是誰的,我們不是相好過那麼多次,你有了新歡便忘了舊愛嗎?」

    冷靜沉著點,這攸關三個人的性命!翟要知道自己正面對著「不是人」的敵人,但他已經沒有時間去恐慌、恐懼或大叫救命了。

    「搞錯的人是你!我不知道你把我錯當成誰了,可是我不是你所以為的那個人。我叫翟要,上上週五,才第一次跨進到這個宅子裡來,以前我從未來過這兒,你我更不可能『早就』認識了!」

    與「他」講話的過程當中,鎮定劑的藥效逐漸褪去,翟要一點一滴地找回了氣力與清晰的思路。

    現在首要之務,得想辦法救出阿藍、侯育軒和自己。他可以將阿藍抱離開這間屋子,問題是——侯育軒呢?

    都怪自己,想利用阿藍反制侯育軒的夢遊,結果竟弄巧成拙地刺激到不該刺激的「東西」,將災難牽連到他們身上,這全是他一個人的責任。無論如何,就算得和眼前的「東西」同歸於盡,他也絕不能讓他們倆受到半點損傷。

    「如果我猜得沒錯,你就是先前所說的『故事』裡的那個傢伙吧?你在過去犯下的錯,難道至今還不知醒悟,要繼續拖累別人嗎?」

    「……」男子露出困惑的表情。

    「我不是那個負心拋棄你的女人,但如果我是女人的話,我也會拋棄你這種窩囊廢的!對三小姐無情、負心偷吃也就算了,吃了不抹嘴就想溜,這種人值得和他一塊兒殉情嗎?她早就對你死心了,怎麼可能會回來找你?你再等一百年也沒有用,勸你還是早早放棄,讓人為你超渡到另一個世界去吧!」

    淚水決堤,這無名的愛哭鬼哽咽地說著:「我不過是想再見他一面而已,我只想再見他一面就好……」

    就是現在!

    翟要從床上一躍而起,衝向男子,一舉揮了出去。男子悶哼了聲,向後仰摔在地,趁他還沒來得及起身之際,翟要撲過去,揪住他的衣襟道:「滾出去,將侯育軒還給我!雖然他是個耿直笨拙的傢伙,粗枝大葉又魯莽,而且太沒防備才會被你這種東西乘虛而入,但是他有一樣你絕對沒有的優點!」

    揪著男子前後搖晃著,越想越火大地說:「他懂得反省、懂得警惕,絕不會重蹈覆轍,和你這種到死都在逃避自己所犯下的錯誤、只知道躲在別人軀殼裡為非作歹的膽小鬼截然不同!我管你要不要升天,但你不許帶走他的身體,不許你斷送他美好的生命!聽見沒?不然,我會他X的將你的墳挖出來,再將你碎屍萬段一百遍!」

    男子張著大眼,呆呆地瞪著他。

    「還有你,侯育軒!」企圖以激將法刺激「沉睡」在這身軀裡的「主人」,道:「你要讓這種廢物鳩佔鵲巢到什麼時候?人好也該有個限度,你是白癡啊?像你這種白癡,不配當我的對手!」

    翟要略微換氣休息,正要繼續開罵時,男子的雙眼陡地一張。

    「姓翟的!你在罵誰?」

    那口吻,那語氣……翟要瞅著怒目攢眉的臉,小心求證道:「你……是侯育軒吧?」

    「媽的!你幹麼在我睡覺的時候鬼吼鬼叫?吵得我不醒都不行!」

    「你還真是天下無敵的單純笨蛋。」翟要實在不敢相信,自己的叫罵居然發揮了效果。該說他厲害,還是自己天才?

    「哈啊?你是想找我打架是吧?!」

    「不。」翟要瞅了他一眼,驀地扣住他的後腦勺,飛快地親吻了他一下。

    侯育軒呆若木雞地張大嘴巴。「你、你在幹麼?」

    「因為太高興了,不知道要說什麼。雖然想海扁你一頓,不過現在沒時間,只好親你來出氣嘍!」翟要沒頭沒腦地回完話後,拍拍屁股起身說:「來吧,幫我個忙,把阿藍抬出去!動作快,我們沒時間了!」

    經他這一提,侯育軒才發現自己竟置身火場。「咦?失、失,失火了?!」

    「對,失火了!再不走,我們三人就要被燒成烤小鳥了!快走吧!」用床單包裹起阿藍,翟要遮掩住口鼻,嚷道。

    天大的事都得先擱下,侯育軒急急忙忙地上前幫忙扶著昏睡中的少年,與翟要兩人三腳地逃離火窟。

    數輛消防車在他們奔出邢家大宅的一樓大門時,也及時抵達現場。確認過他們三人的狀況只有些許的嗆傷後,十幾名消防隊員拉著長長的水管,迅速地衝入火場灌水搶救。

    翟要看見大半夜裡,竟然已經有些人群在週遭圍觀(這附近鄰居又不多,這些看熱鬧的人是打哪裡來的?),研判應該是鄰人發現了火光,幫忙報的警吧。

    「對不起!」這時候,哭哭啼啼的小茜,突然從人群中走了出來。「這都是我不好,我不該詛咒你們的!都是我的烏鴉嘴,房子才會失火的!」

    翟要與侯育軒面面相覷,不解女孩為何會跳出來承攬這場火災的責任。

    ※※※

    火勢在將近三十分鐘的搶救之後,順利地被撲滅了。

    整個二樓有一半的房間都被毀了。站在被水淋得到處都濕答答的大廳中,往上一望,還有個一公尺大小的龐大窟窿,穿透了一、二樓的隔間木質地板。可以想見,當時火勢之猛烈。

    「唉,這房子絕對賣不掉了。」翟要站在窟窿底下,仰頭興歎。

    「別說了。」沒精打采地,侯育軒嘟囔著。

    「你是後悔了嗎?若是沒與老太太賭這一個月的約定,也許今天這屋子就不會慘遭火噬了?」睇笑著問。

    育軒悶悶不樂地說:「火災是場意外,我難過的不是這個。」

    「那,是小茜的事?」

    育軒歎了口氣。他真的沒注意到,自己執著地想賣掉邢家老宅這件事的背後,卻有個成天擔心自己會因而失去一份養家餬口工作的女孩,因此而想不開地做了些傻事。

    方才小茜向他們倆道歉,育軒才知道,她為了趕走他們,暗中動了不少心思與手腳。不過她畢竟是個女孩子家,只有一個人,能玩的花樣也不多。好比第一天的裝神弄鬼也不是「誤打誤撞」,只是她正要脫下扮鬼的衣服之際,卻意外地被翟要撞見,只好趕緊找借口說是衣服穿反了。牆上的惡作劇塗鴉,也是她的傑作,希望能嚇唬到他們。

    這些事,對付兩個大男人效果有限,看在育軒眼中,實在也算不了什麼大錯。

    反而是她深深自責因為詛咒了他們而真的發生不幸一事,更教人心酸。

    「總覺得應該道歉的人是我。」育軒心情低落地說。

    翟要一笑。「不管有什麼理由,存心害人是不對的。我覺得老天爺很善待小茜了,讓她在犯錯不深的時候,就能及時悔改,避免了將來她犯下更大的錯。這不是一次很好的教訓嗎?你愧疚個什麼勁兒?」

    「你這人,怎麼一點同情心都沒有!」

    「同情能當飯吃嗎?我很樂意幫小茜找下一個工作,這比在嘴巴上說說同情要來得有用多了。」

    「……雖然你說的很有道理,可是聽得人很火大。」不情願地,育軒回道。

    「我看是你自己火氣太大吧?要不要叫消防隊回來幫你也滅一下火?」

    育軒惱火,氣自己竟拿他一點兒辦法都沒有。

    「你一臉很想咬我一口的表情呢!」雙眸含笑,揶揄著。

    咬?育軒打量著翟要白白細細的脖子、光滑的臉頰、與包裹在T恤底下隆起的胸膛。不知道張口咬下去會是什麼滋味?

    ……舌尖滑膩地舔舐過鎖骨的性感凹槽,齒列深陷在平滑有彈性的肌膚中。

    被自己腦海中突然進出的畫面嚇了一跳,育軒紅著臉,結結巴巴地說:「誰、誰要咬你的韌皮!我啃皮鞋都勝過啃你!」

    「說得好像你啃過一樣。」翟要眨眨眼。「侯育軒,你該不是跟我裝傻,嘴巴上說你不記得了,但其實你腦子裡全記得那些夜晚你跑來騷擾我的細節吧?」

    「那個不是『我』!『我』沒有騷擾你!」

    拜託,要不是有「火災」為證,育軒打死也不相信自己被「鬼魂」附身,還逼翟要跟自己殉情一事會是真的。

    可是自己完全不記得泡茶的過程(還在他們茶中下藥)是真的;對「說故事」一事毫無印象是真的;而當時自己手上拿著熄掉的蠟燭也是真的。種種跡象都顯示,這不像是翟要編出來的連篇謊話。

    最詭異的就是,在聽阿藍的鬼故事聽到嚇暈過去的時候,他人是坐在樓下的沙發,結果一醒來,自己卻身在翟要他們的房間中、火場裡。

    除非是育軒有能力在睡夢中瞬間移動,否則他也解釋不了自己是怎麼樣上樓,又是怎麼樣闖入翟要的房間裡。

    「嗯,但是明明就是你的牙齒、你的嘴巴、你的手在我身上偷吃豆腐啊!」緊迫盯人地戲弄著他,翟要步步進逼道:「雖說不知者無罪,但事實上你還是佔盡了我的便宜,該怎麼補償我?你說。」

    「我、我……」頻頻後退地,育軒慌張地看著他越來越靠近的俊臉,以及唇畔那整死人不償命的邪惡笑意,冷汗直流地道:「我道歉行不行?」

    「害得我好幾個晚上睡不好,你一聲道歉就想打發嗎?」得理不饒人的一雙貓眼,氣焰囂張地揚起。

    「我也被你吻了啊!」被逼到角落,狗急跳牆地說。

    「喔,我只吻你一次。就算扣掉那一次好了,你還欠我九千九百九十九次。」

    那、麼、多?育軒後悔莫及,他可還不起。「冤……有頭、債有主!你有本事,就叫那個附身在我身上的傢伙還你!」

    見他逞強不肯就範,翟要玩上癮,故意點頭說:「說得好。那就這麼辦吧!跟我走,我們去找邢老太太,問出那傢伙葬在哪裡,然後我去找他談判,要他再次附身在你身上。這回輪到我對『他』為所欲為,討回被佔的便宜。這樣你就沒意見了吧?」

    育軒的唇角抽搐著。「我……可不可以昏倒?」

    「就算你昏倒,我也要把你拖過去!」翟要撂話道:「這千吻之仇,我是不會放過你的!」

    育軒敢肯定地說,翟要一定有偷偷地灌水,他們絕對沒有接吻一千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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