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無視的經歷不是第一次,但被一個女人無視,卻是頭一遭,夙沙玖蘭微瞇起眼,注視著忙於手上工作的桑琪。
口罩之外所能看到的眉眼不算細緻,此時的眼神中透著認真,隱隱有一種為醫者的嚴謹之感。
薄唇不禁揚起,勾出一個諷刺的弧度,眼中也現出不屑。
似聽到那未發出的冷哼聲,桑琪略停了下,抬眼看了下夙沙玖蘭,無所謂地一笑,「我是沒有醫德的人,你現在最好收起你那不屑的表情,小心手術時我拿錯刀子。」
「你這是在威脅病人嗎?」聞言,揚眉,夙沙玖蘭唇邊的冷笑擴大。
成功止住傷口的流血,略觀察了下,原本傷口癒合得很好,只要好好休養一段時間,很快就會痊癒。
不過,瞄了眼夙沙玖蘭,這種會催促醫生動作快點,不懂珍惜自己身體的人,活該他流點血,桑琪很不爽地瞪了他一眼。
「想投訴的話,出了急診室向後走,院長室在住院樓十三層,有個很俗很大的金色牌子掛在門前,走進去,動動嘴就可以了。」拿過一塊紗布覆在傷處,等待護士小妹回來。
「與其投訴,我會選擇其他解決的方法。」語氣平靜,卻帶著常人所沒有壓迫感,讓人清楚地知道他說的話有幾成真假。
這個社會是怎樣的現實,又有著怎樣的黑暗面,夙沙玖蘭比任何人都清楚。
法律與公證,是擺在陽光下供眾人去評議的東西,而真實往往藏在陽光照不到的地方。
高速文明的發展,帶不去人性與黑暗,也帶不去那些無法以正常手段解決的一切事物。
拿下口罩喘口氣,桑琪方正眼看向夙沙玖蘭深沉的面容,「暴力解決不了問題,只會加重我的工作。」
嗯?!
看著面向自己的桑琪,夙沙玖蘭眼瞳細微地收縮了一下。
她,是前兩天撞到他的那個醫生。
努力回憶了一下那天在廣播中聽到的名字,桑琪。
唇角浮上抹趣味的笑,夙沙玖蘭斂去面上的深沉,悠然地開口:「你認為我的傷是怎麼裂開的?」
嗯?疑惑地對上他的眼,桑琪眨了下眼,不明白話題怎麼一下子轉到這裡來了,不過既然對方會這麼問,一定不是她心中想的那個答案,那是……「什麼?」很直接地問回去,面子什麼的問題素來不在她的考慮範圍內,結果才是重要的。
方才嚴謹略帶犀利的眼眸與神色在瞬間一掃而空,此刻桑琪眼色平靜,清楚地映出疑惑。
夙沙玖蘭一笑,這女人的反應真是直接得讓他意外。
「你撞了我。」夙沙玖蘭給她答案。
咦?咦!
桑琪眨了兩下不大的水眸,腦中回想了一下她什麼時候撞到這麼個令人難忘的人。
啊!那天在住院樓,她撞到的那個男人,當時她還以為是自己手上沾到的血跡蹭到了對方身上,沒想到竟是撞裂了對方身上的傷口。
不過……
桑琪水眸一瞪,從那天到現在已經過了兩天,這男人是不知道痛嗎?還是他的血不值錢,拖到現在才來?要是傷口感染,或是失血過多,他有幾條命也不夠用。
看著她憤怒的神情,眼中有著未說出的責問。
直接卻懂得隱忍的女人,令人欣賞。
也許他真的應該休息一下,收尾的工作已經打點得差不多,剩下的事交給下面的人去處理便可,事事要他親為,下面的人也可以回家了。
夙沙玖蘭突然哂然一笑,輕輕呼出一口氣,安分地躺在病床上,不再說話。
周圍流動著安靜的氛圍,桑琪將一旁的東西收拾了下,轉著看了夙沙玖蘭一眼。
「既然是我撞了你,作為補償,我會將你的傷口縫得漂亮一點。」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桑琪狀似很認分地道,眉眼下彎,又是一個可愛的月牙狀。
夙沙玖蘭聞言笑了一聲,用輕鬆卻全然沒有溫度的語調問:「我要說句多謝嗎?」
擺擺手,桑琪指指外面,「不必,讓外面跟來的人去辦好住院手續,交清手術費就是對我最大的感謝。」
「你沒有一絲歉意嗎?」
「沒有失血過多,也沒有感染發炎,沒有出現任何可能產生危險的病發症,你應該感謝上一個為你處理並縫合傷口的醫生。」桑琪一笑,露出白白的一排貝齒,婉轉地回答。
「我會記得向他道謝。」夙沙玖蘭誠懇地接受她的話,似笑非笑的眼定在桑琪身上。
被看的人全身一寒,桑琪皺眉,決定還是少和這個男人接觸比較好,醫生的直覺告訴她,這個男人不是什麼好東西。
雖然他腹部的傷口癒合得很好,但仍可以看出那是槍傷,幸運的是沒有傷到內臟。
人長得是很帥,可惜她無意惹上這種危險的男人,誰知他是什麼背景來歷,還是將她的手術刀拿穩最重要。
第二章帥哥很危險
剛剛縫合好的傷口,腹部麻醉劑的藥效還沒有過,感覺不到疼痛。
將事情交待阿誠去處理,公司那邊也讓下面的人看好,囑咐完要辦的事情,身邊的人沒了,安靜而寬敞的病房內只剩他一人。
白色的病房,門上的玻璃擦得很乾淨,外面的人可以清楚地看到內中的情形。
如果那些護士不要以各種各樣的借口跑進跑出,夙沙玖蘭會很高興享受這難得的清靜。
單人病房的門再度被人打開,夙沙玖蘭耐性全失地抿緊薄唇,一聲低吼隨時可能暴出。
進來的人同樣一身病號服,坐在輪椅上,細緻白皙的面容有著大病初癒的蒼白,笑容斯文溫雅,氣質沉靜,如一位知識淵博的學者。
「看來你的心情不怎麼好。」來人溫潤的聲音裡含著笑意。
「你怎麼過來了?阿誠告訴你的?」夙沙玖蘭挑高一邊眉峰,看著不該出現在這裡的人。
「你來與我同甘苦嗎?」來人滑動輪椅來到床前,仍是一臉的笑意。
來人是夙沙玖蘭的好友,名叫晏子默,本市知名的建築師,因為一件謀殺案而被牽扯進黑道大宗的毒品走私案與幫派鬥爭,協助警方順利將案件告破後,本人也因被迫服下過量的毒品而送入醫院,方清醒沒幾天。夙沙玖蘭那天到醫院便是看望晏子默。
這件走私案夙沙玖蘭也參與其中,協助警方將走私毒品的黑幫一網打盡,腹部的傷也是在抓人的過程中受的槍傷。
「我記得你現在是佳人相伴,難道沅警官的溫柔沒有讓你倍感幸福?」夙沙玖蘭薄唇上勾,看不出笑意地戲謔道。
溫和地笑笑,笑容中的暖意說明了一切,「她今天有事要忙。」晏子默輕笑道,沅雅是這次案件的負責人,在醫院一直守到他醒來,她才有心情去處理後續事宜,已經足夠了。
雙手放在胸前,薄唇微微動了下,終是壓回自己的毒舌,不想壞了晏子默的好心情。
抿唇一笑,眼角看到夙沙玖蘭不以為然的模樣,自古兵與賊都是壁壘分明,夙沙玖蘭與沅雅自然也不例外。
「她讓我問候你一聲。」
「哦?」夙沙玖蘭面露疑惑,等著晏子默下面的話。
輕咳一聲,晏子默原原本本地轉述自己女友的話:「照顧好自己的命,等她抓你去坐牢。」
果然,夙沙玖蘭身體向下挪了挪,尋了個更舒適的角度,一雙鳳目微微上挑,添了一分傲然,增了三分霸氣,似笑非笑地道:「我等她找到可以抓到我的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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