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功宴上,她換下走秀所穿的新郎禮服,穿上原本的服裝,一切都沒變,就只有原先披肩的頭髮被削成了短髮。
「紫衣,其實妳短髮也很好看耶!」
「對啊!這樣看起來更有精神更帥。」
帥?什麼讚美詞嘛,她可是個貨真價實的女人耶!
「要不是妳是個女人,我又沒有喜歡同性的傾向,不然我一定卯起來追妳。」
圍在她身邊的同事,你一言我一語的越說越離譜,聽得她頭好痛。
她好歹也是個女人,就算她沒胸沒屁股,但是她身份證上登記的可是女性啊!
好好的一個女人誰會喜歡被說帥,而且被個天下第一大脫窗看成色狼,還賞了她一拳。
如果胡亞德不是她的老闆,她早找他報那一拳之仇了。
不過她沒辭職,所以他還是她的老闆,萬一下次還有見面的機會,她要以大便臉還是微笑的臉面對他呢?她認真的想著。
「歐陽紫衣、歐陽紫衣……」
「誰在叫我?」她挾了一口通心面放進嘴裡,抬頭看向來人,這一看差點把她噎死。
大老闆來找她?!
「紫衣,喝水喝水。」雅雅連忙拿杯水給她喝。
歐陽紫衣端過水杯咕嚕咕嚕的喝著。
「慢慢喝,別嗆到。」胡亞德一臉祥和,好像忘了剛才在洗手間曾跟她交過手似的。
她瞪了一眼假好心的老闆,罵在心裡又不敢說。
「妳那是什麼態度啊?老闆來看妳,妳還那麼跩!」掛在他手臂上的姚晶晶斥道。不管他對歐陽紫衣的關心是好意還是假裝,總之她就是看不順眼。
「老闆好。」歐陽紫衣隨便敷衍了下。這樣總可以了吧!
「這次真要謝謝妳。我聽姚小姐說了,要不是妳,婚紗秀可能就開天窗了。」
「小事一件,我是葫蘆婚紗館的員工,公司有事要我做,我當然要配合。」
「歐陽紫衣,注意妳的態度。」姚晶晶恨不得拿水潑她。
「我的態度很好啊!」她可不以為自己的態度有多不好。
「還敢辯。」
「如果老闆覺得我的態度不好,那麼就容我先告退,我會自動閃開,離得遠遠的。」說完,歐陽紫衣打算掉頭就走。
「紫衣,等一等。」沒有替姚晶晶出氣,胡亞德反而微笑的要她留下來,而且還直接省去了她的姓氏。
紫衣,聽他那樣叫就起雞皮疙瘩,怎麼說他們也只算見過一次面的陌生人,喊她喊得這麼親切,他以為這樣嘴巴喊喊就能減低她臉頰的疼痛嗎?
「老闆,我叫歐陽紫衣,不叫紫衣。」她轉過身來表情平淡的說。
「這樣叫親切一點。」胡亞德無視姚晶晶的鐵青臉色,也不管歐陽紫衣神情不悅,他一樣以那套笑容企圖軟化在場所有女人的心。「有意見嗎?」
「是,老闆喜歡這樣叫我,我沒意見。」哪敢有意見啊!
「既然如此,為了慶祝我們這次婚紗展成功,我們來乾一杯。」
「老闆,能不能由其它人陪你喝?」歐陽紫衣苦著臉說。
胡亞德挑了一下眉。
對他敬的酒不領情的,她倒是頭一個。
「不是的,老闆,紫衣不太能喝酒,她的酒量很淺,就算陪你喝也不會盡興,不如我們其它同事來陪老闆喝吧!」宜樺怕歐陽紫衣真的會惹惱老闆被開除,連忙跳出來替她解圍。
「這個嘛……」胡亞德摸摸下巴。
「難不成老闆看不起我們嗎?我們只是小小的員工,輩分低微,所以老闆不想理我們。」雅雅跟其它同事使個眼色,幾個人一擁而上,一人一杯輪番的向他敬酒。
趁著胡亞德被一群女同事纏著走不開時,歐陽紫衣正想悄悄溜走到別的地方透透氣,誰知道他的動作比她更快,他一口飲完手中的香檳,出聲叫住她。
「紫衣……」
又聽到這個會令她起雞皮疙瘩的嗓音,歐陽紫衣縮著脖子停下腳步。
胡亞德拉開姚晶晶的手,大步朝著她走來。
「紫衣,我是不是有個錯覺?!」
「什麼錯覺,老闆?」歐陽紫衣不懂。
「我總覺得妳好像在躲我似的。」
他的問話不但讓大家倒抽一口氣,同樣的,也讓不少人拉長耳朵聽著這個新八卦。
葫蘆婚紗館年輕有為、風度翩翩,女友一堆的老闆胡亞德對中性俊美的歐陽紫衣動了心嗎?
這可是非常大條的八卦耶,不留心接下來的發展一定會對不起自己。
「沒有啊,老闆你誤會了啦!」歐陽紫衣看到其它人偷偷掃來的眼神,緊張得心兒怦怦跳。
胡亞德撥撥額前垂落的頭髮,一副想迷死人的瀟灑樣,「我以為妳還在生氣我誤以為妳是色狼而動手打妳的事。」
哇!更勁爆的八卦。
老闆動手揍過歐陽紫衣?!
這筆帳到底要怎麼算,簡直是一團亂。
他可以再說大聲一點,好讓大家知道她的男人裝扮有多成功。歐陽紫衣生著悶氣也不敢發作,只好低著頭咬唇偷偷罵他。
「如果妳在氣這個,我道歉,請原諒我。」說著,胡亞德竟像演戲般在眾目睽睽下拉起她的手,在她的手背上印下一吻。
此舉一出,在場的女同事紛紛發出驚呼聲,恨不得他的吻是落在她們手上。
歐陽紫衣的反應可就跟那些女同事不一樣,她一個反射性動作便是抽回自己的手,然後藏在背後。
「老闆,我沒有生氣,你可以不必這麼做。」
「我堅持。」
「老闆……」
「是我做錯了事,理所當然要道歉,不然我的良心會過意不去的。妳說吧,為了彌補我的過錯,妳要求什麼事我都會答應。」胡亞德認為他開出這樣的條件已經很優渥了。
「請吃飯。」
「送鑽戒。」
「買跑車。」
「共度一夜啦!」
各種各樣的答案一一傳進歐陽紫衣的耳裡。
她沉思了一會兒,才道:「什麼都可以嗎?」
胡亞德雙手擊掌,「什麼都行。」看吧!輕鬆搞定。
「那麼我要……知道有關胡漢修的下落。」
當歐陽紫衣的口中說出這個人名時,胡亞德的神情變得十分難看,他擰著眉,直直的瞪著她,剛才的帥氣模樣已不復見。
「誰是胡漢修啊?」
「紫衣頭殼壞了,扯那個人幹麼?」
「妳再說一次。」胡亞德又問道。
深深吸了口氣,歐陽紫衣道:「胡漢修,我要知道他的下落。」
「我可以給妳所有其它女人想要的事,妳竟然只要這個人的下落。」胡亞德的聲音大了起來。
「沒錯。」
「妳的頭腦真的有問題。」說完,胡亞德沒有回答她甩頭就走。
他要走了,他一走,她想要知道的事不就又落空了!不行,這個機會她得好好把握。
歐陽紫衣撲了上去,抱著胡亞德的腰,「你答應過我的,這是我的要求,你不能反悔!」
「妳為什麼要知道他的事?」他沉著聲音問。
「我進葫蘆婚紗館都是為了他,所以我想知道他的事,求求你告訴我。」
而胡亞德給歐陽紫衣的回答是,用力拉開她的手,將她甩在一邊,然後頭也不回的走了。
現場,一片靜默。
想當然耳,這件峰迴路轉的大八卦,眾人又可以聊上好一陣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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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切都是胡漢修的錯。
要不是因為要找到他的下落,她也不會槓上胡亞德。慶功宴那天,胡亞德可是鐵青著臉離開的,一夕之間,葫蘆婚紗館各分店都知道有她這麼一個冒犯上司的人物,可想而知這幾天一些看不過去的人,給她的冷嘲熱諷也夠她受了。
想到最近發生的事就氣餒,歐陽紫衣拿起桌上的冰拿鐵大口喝著。
今天是她的休假日,她在租賃的小套房待不住,於是便溜了出來找一個露天咖啡座點了杯咖啡,順便動動腦筋畫幾張設計圖。
所以,她的桌上除了一杯冰拿鐵,還有一本素描簿跟一枝筆。
畫了幾筆,將荷葉領再修了修,拿起仔細的看著。
「總覺得哪裡怪怪的。」她對自己的設計就是覺得不滿意。
雖然她還不是葫蘆婚紗館的婚紗設計師,不過她相信自己總有一天會成功的,在遇到伯樂之前,她一定得要充實自己的實力才行。
「妳別再這樣,我們不是已經分手了,分手了就該好聚好散啊!」
「我從來都沒有同意過分手,要分手的人是你。」
「既然我說了分手,那麼我們就是分手了。」
「你就這麼絕情!」
「妳也不是多專情,妳玩得也很凶啊!」
一對爭吵中的情侶吸引了露天咖啡座客人跟路人的注意。
敞篷跑車加上俊男美女,就算兩人的言語都不客氣,不過光視覺上的美感效果就夠吸引人了。
欣賞美麗的人事物也是她邁向設計師重要的一環,當然她得比別人多瞧幾眼,說不定靈感就會由此得來。
「胡亞德……」
胡亞德?!跟她犯沖的大老闆!
歐陽紫衣的視線飛快的落在那對男女身上。
跟胡亞德互罵得正起勁的,是一個常出現在義賣餐會的社交名媛,她的名字她忘了,不過肯定這位美女的身價不會低於胡亞德。
到底要說愛情令人迷惑,還是該怪胡亞德的魅力太驚人,連看來氣質一等一的社交名媛,也不顧形象像個潑婦一樣當眾吵起來。
而胡亞德也瞧見了她,扔下喋喋不休的女伴大步朝著她走來。
沒看見、沒看見,她隱形了,他看不見她,她不要再捲入與他有關的紛爭啊!
「歐陽紫衣,我們可真有緣啊!」
上帝顯然很討厭她,連這麼一點小忙都不肯幫。
歐陽紫衣瞧他笑得一臉邪惡,她猜想他此時一定是一肚子壞水,而且也不會讓她好過。
「老闆……」歐陽紫衣仍站起來禮貌性的打個招呼。
「還叫老闆,我們都這種關係了,我不是說過,私底下你可以叫我亞德嗎?」
有嗎?她瞧見他臉上不懷好意的笑容,再看向怒氣騰騰趕上來的社交名媛,心想這下可完了,他這招借刀殺人使得可真好,卻害死了她。
「亞德,她是誰?」情敵當前,社交名媛的氣質全不見了。
「妳不知道我們葫蘆婚紗館最近新流傳的一則大八卦嗎?老闆跟小職員的曖昧戀情。」他故意朝著歐陽紫衣眨眨眼。
這下可真被他害死了!歐陽紫衣連忙大叫,「老闆,你別害我啊!」
「我有聽過這事,難道妳就是傳聞裡那個不男不女的員工?」社交名媛從頭到腳把她看了一遍。
「這位小姐,我是女的,不過我跟我們老闆什麼關係也沒有,妳可別誤會。」雖然被說不男不女讓她很火大,但眼前她能安然脫身就不錯了。
「她只是害臊。」
「老闆!」
「你寧願要跟她搞曖昧,也不要跟我繼續下去?!」名媛千金敗給一個中性的對手,叫她顏面要往哪裡擺?
「沒錯,跟她在一起比跟妳在一起快樂多了。人要有自知之明,該退出的時候就離開吧!也許我還會懷念妳。」胡亞德火上加油的說。
歐陽紫衣左看看右瞧瞧,先找好逃跑的路線,萬一這位千金小姐發瘋砍人,她要跑快一點才行。
但正在氣頭上的女人動作更快,歐陽紫衣光顧著找退路,卻沒有看到這位氣炸了的小姐拿起桌上喝到一半的冰拿鐵就往她臉上潑去。
「喂……」驚喊了聲,歐陽紫衣沒有回手,她緊張的拿起素描簿,心疼的看著一張張設計草圖沾上了淺淺的咖啡色,她連忙用面紙擦拭著,能救多少算多少。
「面紙不夠的話,這裡還有。」
「喔,謝謝。」她伸手接過面紙又開始擦,擦到一半,她抬起頭來看向面紙供應者,「那位小姐呢?」
「非常感謝妳的配合,她已經走了。」胡亞德笑著說。
是配合嗎?為什麼她覺得她比較適合用犧牲這個字眼。
因為倒霉的她被潑了一臉咖啡,白色襯衫也變成咖啡色的,不過她的老闆為什麼還是那張乾淨無瑕的俊容。
這個世界真的不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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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謝謝妳,妳要吃什麼儘管點,不必客氣。」
歐陽紫衣低頭看看身上的新衣服。大老闆都出錢替她買了一身的新行頭,又請她來吃飯,再怎麼氣她的火氣也該消了。
「隨便。」他帶她來的地方是個俱樂部,當然是要名流仕紳才有辦法進來,而這裡的餐點也是驚人的貴。
「那怎麼成,」胡亞德笑著招來侍者。「這裡的牛小排不錯,要不要試試?」
「牛小排就牛小排吧,我對吃的不挑剔。」如果可以從大老闆的口中問到她想知道的事,那麼吃什麼都無所謂。
「看得出來,不然妳不會長這麼大個。」
這麼大個?聽起來像在說哪個壯漢一樣,她明明就是個女人好不好!
胡亞德快速的捕捉到她撇嘴不以為然的神情,低頭笑著與侍者點餐。
「妳下午一個人坐在露天咖啡座畫什麼東西,那麼寶貝。」
「設計圖。」
「想當設計師?」
「那是我的心願,但目前我還無法達到。」
「如果是這樣,我可以幫忙……」
「不要!」她急忙打斷他的話,她要憑實力完成自己的願望。
胡亞德顯得有點驚訝。「對我來說,這只是一點小事。」
「我知道你是大老闆,有的是辦法,但我只是一個小職員,就這樣當上設計師的話,別人會怎麼想。」
「妳管別人怎麼想。」
「老闆,你別為難我了好不好?」她苦著臉。
「這是大好的機會,妳竟然說我在為難妳。」她會不會太不知好歹了?
「算我求你嘍,老闆。」她靈機一動,「如果老闆覺得我今天的表現也算有貢獻,那麼就請老闆告訴我,你父親的下落或消息。」
聞言,胡亞德臉上的笑容消失了,他冷著臉看著她,而她則是以為心願終究可以達成而一臉喜悅。
不一會,歐陽紫衣就算神經再大條,也看出來她的老闆對她的提議非常的不高興,她縮了縮脖子低著頭懺悔。
「我沒有父親,妳要知道誰的下落。」胡亞德的言詞尖銳。
歐陽紫衣抬起頭,「不對啊!我明明聽說老闆的爸爸是胡漢修,以前是個很有名的婚紗設計師。」
「我說他死了就是死了。」他冷然的口氣很是嚇人。
一提到胡漢修,他就那麼生氣,看來傳聞是真的,胡漢修真的是為了外遇拋妻棄子,難怪他不承認他還有個父親在世,想想他也很可憐。
趁著侍者送上前菜冷盤時,歐陽紫衣偷偷瞄他,發現他的臉色還是十分難看。
看她有多笨就好,得罪了大老闆對她一點好處也沒有,搞不好還叫她回家吃自己呢!
還是她先行閃人好了。
「對不起,老闆,我看這飯我還是不吃了。」她連忙起身朝他鞠躬點點頭準備離開。
「坐下,我沒叫妳走,妳就不准走。」胡亞德也有霸道的時候。
「老闆……」
「妳那麼想知道他的下落,為什麼?」他拿出一根煙,沒有點火就這樣放在手指之間轉動。
他連叫胡漢修一聲爸爸都不肯,看來他們父子倆的冤仇還真不小。
「不為什麼,因為他是我最尊敬的婚紗設計師,見他一面是我的心願。」她又乖乖的坐下來。
「他過氣了!」
她搖著頭,「沒有,他只是沒有新作品,但不代表他這樣就是過氣了。在我心裡,還沒有一個設計師可以創作出比他更美好的婚紗,他設計的婚紗讓人有種幸福滿滿的感覺。」
「姚晶晶比他更行。」
「對某些人來說,也許是的,不過對我來說,胡漢修的作品才是我最喜歡也最想學習的。」
「如果我要妳留下來陪我吃頓飯,然後我就告訴妳胡漢修的消息,那妳是要留下還是要離開?」胡亞德做了一個小小的試驗,看在她心裡,那個老頭子到底有多重要。
連想都不用想,既然他都主動提起了,吃一頓飯有什麼困難的。
「別說一客牛小排,來一頭牛我也吃。」她脫口而出。
相對於她的喜形於色,他盯著她瞧的臉上慢慢浮起了一絲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