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她終於飛回拉斯維加斯,一大早便到片場探班,地點就在風大太陽大的大峽谷,愛漂亮的她因此不得不緊緊戴著大草帽,還不時用手抓著,漂亮的美腿也乖乖的縮在大傘下,免得到時還要花好幾倍的錢來美白。
導演卡卡卡的聲音接續傳來,安亞瞇著眼看向導演前面的鏡頭,是因為高溫悶熱吧,今天演員的狀況似乎不太好,怎麼拍胡晏都不滿意,乾脆親自上場教演了起來。
秦牧宇邁開長腿大步走到遮陽傘下,長手一伸便拿起桌上一瓶礦泉水仰口灌了起來,他袖口捲起,微開幾顆扣子的襯衫底下緊繃的肌肉像在冒著蒸氣,人才一走近便覺熱氣襲人,讓安亞頭昏腦脹,不禁拿著報紙搧著臉。
「大製片今天怎麼有空來探班?」秦牧宇喝完水,一雙黑眸瞅著她。「你瘦了?怎麼,像你這種大美女還有人捨得虐待你不成?」
安亞瞪了他一眼,紅唇微微勾起。「在你眼中,我是美女嗎?」
「嗯哼。」秦牧宇點點頭,笑了。「有人說你不是美女嗎?哪個沒長眼睛的傢伙?」
安亞被他直接又大方的讚美給逗笑了,突然望著他好一會兒,美麗的明眸中帶著一股深深的惋惜。「知道嗎?秦牧宇,錯過你可能是我人生中一個不小的遺憾,你就不能甩掉駱以菲愛上我嗎?」
聞言,秦牧宇笑著搖搖頭,對她玩笑似的話語半點也不放在心上。「嘖嘖,就說最毒婦人心,果然如此,見色賣友呵,讓你的編劇大人被我甩,之後寫不出劇本來,你就開心了?」
安亞笑了笑,一點也不以為意。「開不開心我不知道,但錯過你讓我有一點不開心呢,我這人呢,一向只看眼前不看未來,我只知道你現在讓我不開心,誰管得了以後?」
秦牧宇挑挑眉,對她這種人生觀其實挺欣賞,也喜歡她這種不會拖泥帶水的爽朗性子,微微笑道:「如果是這樣,我只能說我很抱歉。」
「我這個人不喜歡聽抱歉這樣的話,這表示不是對方做錯了什麼,就是我讓對方做錯了什麼。」安亞笑笑,挑了挑她漂亮的眉,漫不經心的問了一句。「什麼時候要請我喝喜酒啊?」
「如果沒意外的話,快了。」秦牧宇意有所指地道。
「快了?真的假的?」拜託,她只是隨口問問好嗎?「是因為怕她被搶走嗎?我聽說了,關於森田紀子到片場找以菲麻煩的事,你確定要在這個時候決定你和以菲的終身大事?」
秦牧宇看了她一眼,找了根煙點上。「說起這個……你這邊有邵千陽的電話吧?可以給我嗎?我有事找他。」
安亞看了神情有點怪異的秦牧宇一眼,沒多問什麼便把自己的手機遞給他。「自己找吧,我瞇一下。」
她覺得人有點悶也有點暈,才剛說完就閉上眼睛,趴在桌上休息了。
秦牧宇看她這樣,直覺便伸出手撫上她的額頭探了探。「沒發燒,你是不是中暑了?回去休息吧,別病了就麻煩了。」
只是個不經意的動作,卻莫名觸動了安亞的心,她驀地睜眼瞧著他,皺起漂亮的眉。
見她皺眉,他忍不住又問了一句。「怎麼啦?是不是真的很不舒服?所以我說你還是回去休——」
「不要對我那麼好,秦牧宇,我不想愛上你。」她打斷他。
秦牧宇一愣,突然看著她邪邪一笑。「咦,我還以為你已經愛上我了呢,原來沒有啊。」
「嘖,要我安亞愛上一個男人比登天還難。」說著又閉上了眼。「世上的男人沒一個好東西,愛男人還不如愛錢比較實在點。」
「這倒是。」
秦牧宇同意的點點頭,低頭翻找她手機裡的電話簿,看到邵千陽的號碼便輸入自己的手機裡。
「你找他幹什麼?上次揍人家一拳還不夠,還想補人家幾拳?」安亞懶洋洋的問著。
「是很想。不過,有時候言語的暴力比拳頭的暴力還強大,所以我想用前面那一招。」秦牧宇笑笑,把手機還給她,見她還趴在桌子上,不放心的又說了一句。「回去休息吧,你不是經得起外頭風吹雨打的命,又何必逞強?」
意思是她生來嬌貴,像是養在溫室裡的花,經不起一丁點的折騰。
「諷刺人還不帶髒字,行嘛你,秦牧宇。」安亞說著,出其不意的伸腳踢了他一下。
秦牧宇不痛不癢的走出去打電話,倒是胡晏晃了進來,關心的看了安亞一眼。「你沒事吧?」
「死不了。」
「不舒服幹麼待在這裡找罪受?」
「我高興啊。」
「能看到秦牧宇就高興了?」
安亞終於受不了的睜開眼瞪他。「幹麼幸災樂禍,整你的演員還不夠,現在跑來這裡氣我?」
胡晏大笑。「那是你自作自受,誰不愛,跑去愛秦牧宇幹什麼?駱以菲愛了人家八年耶,這樣的感情你怎麼比?」
「嘖,八年是愛嗎?我看是對夢的執著多一點吧?沒有交集,女人要怎麼愛一個男人八年?這樣的愛太虛無了,她是在愛她心裡頭的那個人,不是真實世界裡的那一個,這能叫愛嗎?」
這倒是。胡晏讚賞的看了安亞一眼,沒想到這女人年紀輕輕,思路倒是異常清明,可以看透別人看不透的。
「也許是因為太刻骨銘心所以忘不掉。」他提出另一番見解。
「錯,是因為初戀所以忘不掉,但初戀是什麼?以一輩子來說,它就只是人生最起點的一個美夢而已,是夢,不是真的。」
胡晏若有所思的看著安亞。
「安亞小姐的初戀,想必是很驚天動地的,所以你在往後的這麼多年才會一直不敢再愛任何一個男人,不敢祈求承諾、不敢向前看,只想看眼前,這都是因為那段初戀的緣故所造成的,對吧?」
安亞像被雷打到一樣的瞪著他。
這男人是怎樣?敏感到這種簡直不是人的程度。
恐怖……
她一刻也待不下去了!他的眼睛根本就跟X光機一樣!
「我有事先走了。」她整個人從椅子上彈起來,拿起包包便走人。「堆在那邊的冰涼飲料是請大家喝的,不要客氣,我走了,掰。」
胡晏笑看著她像逃難似的跑掉,也沒出言阻止,逕自拿起一瓶飲料大口喝了起來。
秦牧宇打完電話走回來,剛好看見安亞驚慌失措地逃走,忍不住看向笑得很詭異的導演。
「你剛剛對她說了什麼?她怎麼像見鬼似的跑掉了?」而且還健步如飛呢,半點也沒有方才病懨懨的模樣。
胡晏搖搖頭。「安亞表面上一副女強人的樣子,換男人像換衣服一樣,沒想到心裡也有一道脆弱得不能碰的傷口。」
聞言,秦牧宇又看了安亞的背影一眼,這才把目光收回來。
「誰心裡沒有傷口呢?傷越重,蛻變之後就更美麗。」
「是吧?安亞是個大美女。」胡晏伸手撫了撫帶點鬍渣的下巴。
秦牧宇笑著搖搖頭,在胡晏面前放了一張紙跟筆,逕自畫了起來。「說正事吧,等一下的光我要這樣打,昨天夕陽的那道光我也要補拍,景的部分我會再抓過,男女演員的位置角度可能要配合一下,在這個鏡頭和那個鏡頭的地方……」
***
「我和以菲要結婚了,就在明天,我們會先去教堂,再去註冊,她已經決定當我的新娘。」
「為什麼要告訴我?」
「只是覺得應該通知你一聲。」
「不怕我去阻止她?」
「如果怕,就不會告訴你了。」
「聽起來很有自信。」
「是本來就很有自信。」
「那就恭喜你。」
「謝謝。」
「秦牧宇……以菲很愛你,所以,我相信她跟你在一起會很幸福的。」
「這就是你連搶都不想試著搶一下的原因?」
「如果她是我的,不必搶,她也會到我身邊來。如果她不是我的,搶了,她的心也不會屬於我……我只要她幸福快樂。」
邵千陽腦海中不斷響起昨天和秦牧宇的那通電話內容,夜不成眠,直至見到今天早上的太陽,他才因困頓而稍稍瞇了一下眼,想起早上十一點還有一個重要會議要開,這才起身準備出門。
但今天開車前往飯店的路程似乎變得特別長,而且一路上都不太順暢,他的身體狀況感覺也不太好,燒雖然退了,腦子卻一直昏昏沉沉的,想起今天駱以菲就要成為秦牧宇的妻,他的胃就開始燒灼著,悶得發疼。
我只要她幸福快樂……
真的是這樣嗎?
放棄她,真的如他所想,只要事過境遷,經過歲月洗禮過後,一切的掛念都會過去,對他未來的人生幾乎沒有半點影響?日子照常過,歲月照樣流逝,他對她的愛與思念,都會淡去甚至不見痕跡?
或許真的是這樣。可是現在呢?現在他胸口的痛該怎麼辦?那從聽到她將要嫁給另一個男人時就瘋狂噬咬著他的心蠱,該怎麼殺之殆盡?
冷汗汩汩的從額際流淌而下,他不只覺得頭昏,連視線都快要看不清……
不行!他不能就這樣放她走!
就算她真的要選擇秦牧宇,他也得親自再確認一次,就算是親眼見證她的幸福也好……
他要去教堂!馬上!
他瞇起眼,試圖看清楚眼前的路,但不知為何,眼前儘是一片模糊……
他不知道自己的手在抖,甚至打歪了方向盤,就在視線突然變得清明的那一刻,耳邊傳來一陣極其刺耳的煞車聲,車子突然滑了出去,不住地旋轉再旋轉,接著是一聲更劇烈的碰撞聲——
耳邊,再也聽不到任何聲音。
他的眼睛,也什麼都看不見了……
腦海中最終的記憶,是那日在密德湖上,駱以菲被他吻得呆呆的羞澀模樣……
他真的……
好喜歡好喜歡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