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靈悄悄抬起螓首,眼前霞光萬丈、氣勢如虹。兩名銀衣華服的童男童女,伴著一名雍容慈藹的婦人,佇立在庭院之中,安詳地望著她和烏長雲。
「既種孽因,便生孽果。」聖母娘娘長歎一聲,「烏長雲,你可知罪?」
「是的。」烏長雲肯定的點頭。他知罪,也願意受罰,唯一不捨、不忍割棄的是水靈。「請求聖母娘娘成全,長雲情願放棄千年的道行,做個平平凡凡的人,與水靈姑娘共守一生一世。」
「人間是個煉獄,苦海無邊,回頭是岸,你必須三思而後行。」聖母娘娘苦口婆心規勸他。
「長雲考慮過了。」他義無反顧地,但求跟水靈相偕白首。
「所謂色相,皆屬虛幻,好比純淨寶珠,本來無色,紅光來照,遍珠皆紅;……然色即是空。」
水靈聽她說的長長一大串,似懂非懂地,只注意到最後兩句——
「一切因果,皆為前緣,念你一片善心,本座成全你便是。」
燦爛的光芒,隨著她的離去,漸漸地冉退、冉退……直到天地間再度陷入一片幽暗寂靜之中。
水靈一直不敢轉頭望視烏長雲,怕他一不小心又變回黑豹大哥的模樣。
聖母娘娘成全他?成全他之後……難道他失去法力,犧牲掉千年的道行,這樣就可以很「正常」的做她的郎君?
天地無涯,波瀾壯闊,水靈對人世別無所求,她僅僅渴望緊緊纏住烏長雲,直到永遠永遠……
「起來吧。」烏長雲伸手輕柔地將她扶起。
阿彌陀佛!他還保有人形。水靈顫抖地撫過他的臉,滑向他的胸膛。她很仔細檢視一番,可不想又被他騙去。
嗯!很好,果然是個如假包換的「人」。
「檢查完畢了嗎?」烏長雲很合作,自動自發的把所有的鈕扣全部解開來。
「嗯哼!」水靈注意到,他的胸毛少多了,的確比較像個人樣。
「那麼我們現在可以回房睡覺了吧?」他已經天人交戰了一十五天了,這種超強的毅力簡直可以和柳下惠別苗頭了。
「可以,不過……」水靈嬌弱地依偎在他身上,「剛剛跪得兩腿發麻,走不動了,你抱我。」
「樂意之至。」烏長雲巴不得能夠抱她一輩子。
但是他並沒有把水靈抱回房裡,反而大步走往後花園的草坪上。
「很晚了,你不睡覺竟還有心情賞月?」水靈發現他把她放在草地上,而且身子一直壓過來。他想幹嘛?
「今兒是初一,天際只有一彎殘月,且又被雲層遮去了一大半,怎麼賞?」
天候原即酷熱難當,又抱著水靈走了一大圈,衣股都被汗水濕透了。烏長雲以「納涼」為由,將衣服剝個精光。
「你……夜深露重,當心著涼。」水靈從來沒見識過男人的赤身裸體,即使和他拜堂成了親,也仍處於「冷熱交戰」的階段。今兒個突然見他袒裎相見,不覺紅潮上湧,連耳根子都未能倖免。
「不會的,這樣好涼快,你也脫了吧,如此才算是名副其實的『夫唱婦隨』。」他非僅慫恿她,並且很雞婆的助她十指之力。
「我?我不要!」光天化日之下……呃,不對,是黑天暗地之中,誰知道他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由不得你,現在我是一家之主,三從四德裡面有一條叫『出嫁從夫』,聽過吧?」他動作迅速,三兩下就逼得水靈也跟他袒裎以對。
呵!這女子!雪白彷如凝脂般的肌膚,在如此暗夜之中,依然晶瑩剔透,散發著強大的吸力,令人目眩神馳,心神震盪。
他貪戀癡狂的眼神,教水靈羞赧得無地自容。他……他該不會在這種地方要她吧!
有太多沸騰的熱血在他體內奔竄著,每一滴都蠢蠢欲動,企圖得到淋漓、酣暢的釋放。烏長雲忍俊不住,堅決地一把擁住水靈,強硬地掠奪她的唇、她宛然憤起的酥胸……
水靈不敢高喊非禮,怕被僕人們「不小心」撞見,那她就真的非挖個洞鑽進去不可了。她怯生生地伸手摟向他的背脊,貼上手心的卻是他冒湧的汗水。
她喜歡這樣的烏長雲,渾身充斥著男人的氣味,狂烈熾熱的身體,原始的狂野依舊,但多了一絲潔淨和……
恍惚中,她朦朧地感覺壓在身上的他,激越得一如出閘的猛獸,行將吞噬掉她整個身體似的。天啊!
她的理智陷入前所未有的混亂,既不能思考,亦無力反抗,唯有配合著他的律動,隨他進入虛幻的世界……
此時此刻,千千萬萬不要有閒人闖入,否則……
否則會怎麼樣呢?水靈無法想像,此時,她整個思緒都被烏長雲霸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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鴛鴦紗帳裡,兩人四肢相纏。烏長雲害她在後花園飽受「風寒」過後,終於懂得憐香惜玉,將她抱回柔軟舒適的繡床上,讓她得以早睡早起精神好。
可水靈怎麼睡得著?
一夜之間,她由少女蛻變成真正的女人,心裡邊兒……到這時候猶不停地澎游洶湧,久久難以平復。
她笑語如花地膩進烏長雲懷中,嗅聞著他的體味,感受他真實的存在。
深情綢繆地注視著水靈那因初嘗雲雨而火燙泛紅的粉頰,烏長雲激動地吮向她的頸項,良久不肯鬆口。
「啊!痛死我了。」他居然給她一記「豹吻」。
「嗯,夠明顯,這下誰也不敢再打你的歪主意了。」他頗滿意他的「傑作」,不住地點頭嘉許自己。
「你這討厭鬼!」水靈忘了她正一絲不掛,竟大剌剌的跳下床,跑到菱花鏡前查看「傷口」。
烏長雲望著她玲瓏有致、娥娜曼妙的胭體,由喉嚨深處發出彷彿慾火焚身的嘶吼,挺起胸膛,欺向水靈,再度撩起一波比先前更狂烈的情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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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槐樹邊,柳樹間,花台下,黑石掀……」水靈兩隻眼睛張得跟銅鈴一樣大,紅灩欲滴的小嘴兒不停蠕動著。
「那是什麼?」烏長雲伸了一個懶腰,翻身趴在水靈胸前,企圖爭看她手裡的字條。
水靈忙把字條塞進枕頭底下。
「是我姨婆給的。」她沒打算給他看,因為她料定字條內所寫的,八成是有關於闕家財產的藏匿處,她可不願分半分半毫給烏長雲,這樣她以後就能夠輕而易舉的把他「壓落底」,教他非看她的臉色過活才可以。
「上頭說些什麼?」烏長雲興風作浪的樣子。
「不干你的事。」水靈老實不客氣的把他的身子推回床上,不料,他旋即又攀了上來。「麻煩你節制一點行不行,我這單薄的身子,哪禁得住你這樣『蹂躪』?」
不解風情,明明是挑逗,她居然當成蹂躪。
「那我讓你『蹂躪』好了。」他大方地把水靈「拖」到他身上,再用雙手環住她的腰。「像我這麼寵娘子的相公,你是打著燈籠都找不著的。」
「臭美!」水靈不否認趴在他身上的確很舒服,尤其是他寬闊的胸膛,給予她前所未有的安全感。這種無憂無愁、滿心歡喜的生活,正是她衷心渴盼得到的。
若非烏長雲老擺出一副「大恩人」的討厭相,她還真願意免費奉送他一記火辣辣、香艷刺激的熱吻。
「憑我的姿色,想找十個、八個像你這樣的夫婿,根本像探囊取物一般容易。」她右肘支起身子,左手則拾著辮子尾去搔他的鼻子。
「十個、八個而已啊?」烏長雲握住她的心手,制止她繼續做出「大逆不道」的行為。「既然你那麼客氣,我也就稍稍收斂點,只打開銀庫,再納一、二打小妾,湊湊數,聊慰一下自己。」他不知從哪兒取出一大串叮叮噹噹的鑰匙,在水靈面前晃呀晃的。
「你——」先不急著責問他一、二打小妾是什麼意思,她還有更重要的事,「你這些鑰匙從哪兒來的?」
「黑石頭底下囉!」他賊賊的把闕老太太留給水靈的字條從腋下「變」了出來。「奶奶在字條上面寫得清清楚楚,你不是看過七、八次了?」
她確實拿出來仔細研究過無數次,但始終搞不明白究竟是哪棵檜樹邊的柳樹,更不曉得滿院子的黑石頭要從哪兒找起。
「你偷看我的東西。」看來他似乎比她聰明多了,完了,在她尚不及將他「壓落底」之前,說不定已經被他搾得一文不名。
「別冤枉好人,明明是你自己亂丟東西,強迫人家『中大獎』,還好意思責備我。」烏長雲一氣,把鑰匙塞回口袋裡,拒絕還給她。
「那我跟你道歉,你把鑰匙還給我。」她是能屈能伸小女子,知錯必改大美人。
「讓我考慮考慮。」烏長雲把嘴巴嘟起來,示意水靈該盡點做妻子的「本分」。
裝傻她最會了,即便近在咫尺,她還是有辦法視若無睹,很故意的忽略他的暗示。「你這樣子……是皮癢啦?」她撐起十隻爪子,預備替他搔個夠本。
「不是皮癢,是心癢。」烏長雲認為新婚夫妻最不該做的,就是閒閒躺在床上耍嘴皮子、亂抬槓,簡直是浪費時間嘛。須知春宵一刻值千金,瞧,他們虧了起碼有好幾萬兩了。
她不懂他的暗示,乾脆改成明示好了。
「吻我。」夠明白了吧?如果連這樣都能佯裝不懂,就太厲害了。
「不要!」水靈負氣地,怪他不該偷走她的財寶。
「好,我就把所有的金銀獨吞了。」斜眼瞄她一下,看她有沒有些許動搖?
這……一記香吻換千金,挺划算的。
水靈靠賣豆腐腦為生,也算是個生意人。將本求利,算盤珠子連撥都不必撥,就知道這筆交易「穩賺」。
她沉吟了一下,欲拒還迎地在烏長雲臉頰印上她的朱唇……
「不是那兒,是這兒!」他乘機一次要個夠。「還有這,跟這……」
水靈吻得好累,嘴巴都發酸了。
「你太過分了!」
「你才過分,」烏長雲一股火氣提上來,眼眸像兩簇野火燒向水靈,「我問你,在你心中是我重要,還是銀子、財富重要?」居然必須利誘,她才肯吻他。
「都……都很重要啊!」
她說的一點也沒錯,如果烏長雲清風兩袖,她豈不是得天天陪他喝西北風?真是那樣,又何必嫁人呢?常言道:嫁漢嫁漢穿衣吃飯。既然連基本的需求都要不到,不如回家賣豆腐腦,至少可以填飽肚子,逍遙又自在。
「我沒有比較重要一點點?」他的男性尊嚴嚴重受到創傷,堂堂七尺之軀、昂藏英挺的男子漢,豈可敗給一堆銅臭?
水靈注視他良久,忽爾問道︰
「換個角度看,你覺得我和闕家的財富,哪一個在你心目中比較重要?」
「是你囉!」他不假思索地回答。
正中下懷!「好,那把鑰匙給我。」反正她已經是他的人了,他應該沒理由再耍她一次。
「你……」烏長雲聰明一世、糊塗一時。怎麼也沒想到會栽在一名女子手中。「你使詐!」
「你想食言而肥?」水靈趕緊打鐵趁熱,叫他後悔不成,「須知,人而無信不知其可,你堂堂一名……」
可惡!把你的嘴巴封起來,看你還能不能伶牙俐齒。他一嘴欺上她。
水靈悸動的心,再度如萬馬奔騰,他如洪水般的吻,幾乎淹沒了她的全部理智。不行……她還有重要事情問他。她使盡力氣別過臉龐,問:
「你究竟有沒有派人去把我哥哥接來?」
天!烏長雲翻了一下白眼,直接癱在她身上,一動也不動。
「到底有沒有嘛?」水靈仍是緊追不捨。雖然晏子韶待她不仁,但他畢竟是她的兄長,她不能眼睜睜的棄他於不顧。
「啟稟少爺、少奶奶。」突然,老小姐的聲音自房外傳了進來,「晏公子和筱君姑娘已經在大廳等候多時了。」
「筱君也來了?」水靈興奮地跳了起來,忙不迭地就要衝出去。
「等等,先把衣服穿上!」
老天!他怎麼會娶一個這樣的妻子?!烏長雲拎著衣衫,追過去為她披上。
水靈眨著精靈淘氣的眸子,咯咯地笑得好開心。
「自己也沒穿,還敢笑罵人家。」她朝他吐吐舌頭,一溜煙地推門跑向迴廊。
留下烏長雲在房內,兀自氣喘吁吁的大發牛脾氣。
呃,不對,更正一下,應該是「豹脾氣」才對。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