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敲門聲,鍾應浩才從電腦前拉回注意力。
「進來。」
「小浩哥。」文正川推開辦公室門進來。
「正川?你怎麼有時間來?今天不用上班嗎?」鍾應浩意外的。
「我請假。」
「哦。」仍繼續敲電腦鍵盤的鍾應浩也沒再多問。
「那你坐會兒,我看完這分企劃案就好了。」
選自坐到沙發上的文正川一改往常愛聊天的樣子,只是沉默的看著理首工作的鍾應浩。
當然,鍾應浩也察覺文正川妁異常沉默,便抬眼問道:「怎麼了?心情不好嗎?」
「我剛和芭比娃娃,也就是辛雨瑤吃過飯。」他用力的盯住鍾應浩的臉上表情。
敲鍵的動作停住了,好半天,又開始咯咯地響起。鍾應浩仍是一臉平靜的工作。
「你沒有問題問我嗎?小浩哥。」文正川故意的問。
「那個小鬼頭,她……現在怎樣了?還是像以前一樣淘氣調皮嗎?」
「她要訂婚了。」文正川悶悶的嘀咕,一邊拿出辛雨瑤給他的帖子放到桌上。
「八年前,你實在不該騙他上飛機的。」
說起這個,鍾應浩內心也隱隱有著後悔。然再細想,當時他實在沒有拒絕辛伯父的理由。唉!也只有在她離開台灣後,他才體會到這美少女深入人心的魔力。原來愛情稍縱即逝,就算他想再捉回也來不及了。
「怎麼了?她要嫁人是好事,你怎麼會怪起我來了?」鍾應浩暗感苦澀的問。
「我看得出來,她不快樂。現在的她完全沒有以前的開朗、淘氣的模樣。」回想著辛雨瑤說話的模樣,文正川悶悶的說道。別看他外表像是粗線條,其實感覺是很敏銳的。何況面對的是內心愛慕多年的女孩。只歎落花無意,他這個流水只能默默的給祝福了。
「是嗎?」聽到這裡,他的心竟猛地緊揪了一下。
「你會出席嗎?」
關掉電腦,鍾應浩整理桌上的設計圖和卷宗,一邊用隨意的語氣回答:「應該吧。」
默默的看著鍾應浩一連串的收拾動作,文正川還是出聲問:「她說她也寄了喜帖給你。」
嘴角微揚,帶著苦味的笑了笑,他說道:「是呀,之前我還以為她氣我氣到不願再來台灣。沒想到,她還要在台北訂婚,也寄了帖子給我。你說我該不該出席?」天知道,他一點也不想去。但卻又想看看她……尤其在知道她不快樂後,他更想見她了。
拿起帖子,文正川看著裡面的邀請說明,唸唸有詞的「夏聿軒、夏聿軒……這傢伙好像看芭比娃娃看得很緊……」
被文正川的這樣一念,鍾應浩覺得夏聿軒這名字還有點耳熟。不知在哪見過、聽過?
「好了,正川,晚上我得出席太一集團在台銀行開幕酒會,得先把手上的工作忙完,我們下回再聊吧。」
起身慢吞吞的走向辦公室門口,文正川若有所思的頻頻打量鍾應浩。
「那我走了……小浩哥,如果可以的話,我想真正的追辛雨瑤一次。」然後文正川帶上門回去了。
停下所有動作,鍾應浩也陷入不知名的思緒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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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兒低垂,星光點點。繁囂的都市再次躺在夜的懷抱裡。
悄悄的來到飯店裡的一處陽台上,鍾應浩用力的呼吸幾口新鮮空氣。呼!他實在討厭這種工商交際應酬。能避免就盡量交給公司裡的部屬,可是這一次的外商集團來頭夠大,大到他不得不親自出席。
一口喝乾酒杯裡的雞尾酒,忍不住他又皺眉了。對於這經過調製稀釋過的酒精味道,他向來是不喜歡的。他還是喜歡喝海尼根啤酒,自由、豪放一些。警覺到自己連喝杯水酒也有不同感覺,鍾應浩暗覺好笑,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婆媽了?
突然裡面傳來一陣掌聲,應該是酒會的主人,太一集團在台銀行的執行總裁出現了。於是鍾應浩不得不再踏入宴會廳……
只見黑壓壓的一堆人頭團團圍住主人,他也就懶得再走過去。反正主人會向出席開幕酒會的業界代表一一握手致意的,他不如等在原地。把酒杯放到經過面前的服務生手上的托盤上,他再拿一杯雞尾酒等著主人過來……
果不其然,黑壓壓的人群因主人的移動而分出一條路來,鍾應浩也就順勢的望過去,驀地,他整個人大震……是她嗎?是那個淘氣的麻煩精嗎?那眼、那鼻、那嘴……盤旋在腦海多年的身影一一浮現,她的確是辛雨瑤。是那個曾經圍著小浴巾在他眼前走來晃去,挑起他慾望的美少女。高高挽起的秀髮,一襲貼身微露肩膀的銀色小禮服,一張上了淡妝的清麗容顏……多年不見,她已脫去清澀稚嫩的模樣,出落的更端莊、更大方、也更美麗了。莫名的,他竟然像陷入初戀時那般呼吸急促、血脈賁張!整個人繃得像鼓皮一樣緊。
屏息的望著她越走越近,他越握緊酒杯……
「謝謝、謝謝賞光……」一臉笑容的夏聿軒來到鍾應浩面前伸著手……跟著他前進的辛雨瑤也整個驚愣住了。
力持平穩的鍾應浩也伸手握住,微笑簡單答道:「哪裡、哪裡。」
夏聿軒繼續往前走,卻突然警覺未婚妻沒跟上,轉過頭來……
辛雨瑤仍然激動的站在原地,心如大海波濤洶湧,完全移動不了身子。
他……是他嗎?真的是他嗎?她暗暗自問。
幻想過各種不同的見面方式,甚至她也做好在自己的訂婚宴上看到他的準備……但她從沒想過會在這種應酬酒會上遽然相見,更沒想到會這麼快……用力的將他望進心坎底去,她完全捨不得移開視線、腳步。
經過這些年,他更成熟、也更有男人味了。一身阿曼尼西裝更襯出他如貴族般的優雅,深邃眼眸透著神秘幽遠,微揚的嘴角有令人怦然心動的性感……他依然緊緊牽動著她的心。
就像被下了魔咒似的兩人四眼相接,眾目睽睽下,誰也移不開視線。
「雨瑤?」見狀又折回來的夏聿軒有點不是滋味的輕喚。
「你……們認識?」他左右看看的,然後向鍾應浩笑道,「這是我的未婚妻,辛雨瑤。您是……」
猛地回神的鍾應浩也立刻回應:「對不起,我是鍾應浩,是長億五金鋼鐵公司負責人。」
夏聿軒再次和鍾應浩握手,「幸會、幸會。我是太一集團的亞洲執行總裁夏聿軒。非常感謝您能抽空來參加我們銀行的開幕酒會。」
「謝謝。」
「你們認識?」夏聿軒不放棄的再追問。實在是他們兩人對視的樣子,看來就像久別重逢的戀人,他當然會懷疑、會吃味。他對辛雨瑤的愛是那樣強烈,而佔有慾更是強烈。
鍾應浩來不及回答,辛雨瑤手已指向宴會廳出入口示意:「青商會會長和經濟部長一起來了。」轉頭一看,果然幾位政商大老來了,夏聿軒只得匆匆過去迎接貴客來賓。
再深深望了鍾應浩一眼,辛雨瑤也跟著過去了。
仰頭喝完難喝的雞尾酒,放下酒杯,郁卒的鍾應浩從另一邊的出口離去。
太一集團的在台銀行開幕酒會繼續進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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匆匆的離開酒會,鍾應浩也沒去飯店停車場開車。反而走向不遠處的街角便利商店買東西。然後一手拎著半打海尼根,一手拿著開瓶的酒,就這麼站在騎樓前,仰頭大口喝著海尼根。
整整喝完一罐海尼根,他的心依然如波濤起伏般安定不下來。假如他知道會在酒會上遇見辛雨瑤,他一定不會出席的。沒想到小女孩長大了,成熟的辛雨瑤要比十五歲時更令人心動,也更攪亂他的心。
這一刻,原本鍾應浩認為自己不可能愛上十五歲時的辛雨瑤,那分堅定的信心動搖了。否則遽見現在的辛雨瑤,他為何會這樣激動?而且還心跳加速、渾身血液亂竄,活像初嘗戀愛滋味的大男孩。
很難想像自己居然這樣愛上一個分開多年的女孩子,愛情就是這麼奇妙。
只是,遲了,不久她就要嫁人了。他也只能把這分愛放在心底,永遠的祝福她。他苦澀的想道。「小浩哥。」輕微女性嗓音遽響。
他猛地轉頭,就著不足光線細看來人……
辛雨瑤慢慢的走到鍾應浩身邊,困難的笑了笑,仰頭望著他,整個人是侷促不安的。
深深凝視她如水容顏,好久、好久,他才低啞艱澀的問:「你怎麼出來了?」
又是侷促的笑了笑,她看到他打開了襯衫領口,也扯鬆了領帶,不覺伸手就替他拉正,一邊咬了咬唇:「裡面很吵、很悶。我就去上洗手間了。然後……就在這裡出現了。」她沒說其實是自己一看到他離開宴會廳,立刻就趁夏聿軒忙著和政商大老應對時溜了出來。一路尾隨著他。
突然鍾應浩把海尼根放到一輛機車上,然後捉住她退到光線微弱的騎樓柱邊,低頭就封住她嚅動的小嘴……激動而輾轉,他將多年來的思念傾注在這一吻裡。
這一刻,他像掙脫韁繩的野馬,任由奔放的感情駕馭自己,將她密合的緊貼在身上,毫不放鬆……
「唔……」渴盼多年,終於有了回應,陶醉在纏綿熱吻中的辛雨瑤兩手緊緊環抱住鍾應浩的頸子。
馬路上車流依舊不斷、霓虹燈依然閃爍,直到不遠處的便利商店傳來一聲叮咚,才喚醒陷入狂情激吻中的鍾應浩和辛雨瑤。
喘息的鬆開她,雙手仍輕撫她微顫的唇瓣,凝視她迷離的眼睛,他沙啞的說道:「你的口紅被我吃掉了。」
「嗯。我可以再補一次唇膏……」她手仍緊攀著他,呼吸急促的回答。
「你要再回去嗎?」明知道她要訂婚了,他仍然失去理智的吻了她。他真該死。
「我得回去,不然他又會到處找我……」
聽到她的話,鍾應浩怔怔的望著她:「你真的變了,也長大了。」
「是呀,不然你就不會這樣抱著我、吻我了。」她也是深情的仰望著他。
「對不起。」說著,他再次緊擁她入懷。
「我以為你真的再也不回來台灣了。」他感動的低語。
「我是不想回來,這裡已經沒有我的家、我的親人,還回來做什麼?要不是你老在我心裡,跟我糾纏不清,哼!我才不來呢。」她輕捶了他胸口一下。
「我還在生你的氣。」想到當年他先帶她到大溪玩了一圈,然後在毫無預警下直接送她到機場。當她在出境大廳上看到父親時,她有多生氣?!尤其他頭也不回的瀟灑背影,更是氣得她牙癢癢的。雖然那背影從此烙印在她心裡,陪她度過無數個晨暑。
「我就知道,你是個托恨的小鬼頭。」輕笑的鍾應浩下巴摩縮著他的頭頂,深深的吸入她身上的迷人馨香。
「要是你被信任的人騙了,你不會生氣嗎?」她嘟著嘴。
「會,當然會。」輕笑著,他更用力的抱緊她。
貼靠在他胸口,聽著他有力的心跳,這一刻她只覺得自己幸福極了。
又是叮咚的一聲響,鍾應浩才警覺和辛雨瑤是站在騎樓下,他不捨的說道:「晚了,我送你回去。」
她搖了搖頭,「再等一下嘛。」然後套在她胳臂彎的小手提袋裡的手機嘟嘟乍響。
「他在找你了,你得回飯店去……」
「不、不……」她緊抱著他不放。
「雨瑤……」
「之前我以為你討厭我,所以我沒勇氣去找你,要不是我跟著你跑出來,我根本不知道你也是喜歡我的,現在我……我不想回去了。」她好像找到一股莫大力量般,想要抗拒夏聿軒的招喚。
「雨瑤,可是你不回去,行嗎?」他關心她的處境。
「下午我聽正川說他看你看得很緊……」
「不管他、不管他。」從前不顧一切的辛雨瑤回來了,她決定不跟夏聿軒訂婚了。
「可是……」
「告訴我,小浩哥,你也是愛我的,對嗎?」她熱烈的問。
「是,我是愛你。但你不能這樣處理事情,雨瑤,什麼事都必須講清楚。我不希望……」
不想再聽鍾應浩的話,她主動的吻住他,制止他所有的話。果然這招叫鍾應浩吞回所有的話,再次緊抱住她,陷入熱烈的激胞異。
「我們離開這裡吧!」他不停的吻著她的唇,沙啞的說。
「嗯。」
久別重逢的男女,不顧一切的攜手奔向隱埋心頭多年的愛戀中,至於未來,那就以後再來面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