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房裡坐了幾天卜熱度一直都不退,他的雙唇很乾,彷彿就要裂出血來。亞歷走後,就沒再進過他的房間,他這些天裡只讓撒米爾一個隨從人內,其餘的人,他誰也不想見。
城堡裡的人都在討論著依摩的小公主,談論著她將會是他的妻,他也將愛她一生。他覺得那個美麗的公主根本就不應該隨著塞立西亞的軍隊回來,如果她不是亞歷身旁的女人,他不會如此對她。
她被他囚禁在高塔之上,他不曾前去探視,他只想讓流逝的時光帶走亞歷對她的記憶,叫時光粉飾一切,宛若從來無事發生。而後他會將坤送走,讓他回到她的國家,還她自由。
然而他卻忘了,亞歷從來不是個會輕易放棄的人。
「二殿下。」撒米爾敲門走進了來。
「思」
「您叫我問的,我都問到了。」
他的臉望著窗外那片亞歷愛著的玫瑰花海,沒有見到撒米爾臉上奇特的笑容與眼裡的紫色光芒。
撒米爾說:「大殿下仍繼續請求國王,將席拉公主賜還給他。」
他的拳握緊了。
「但席拉公主將是您的妻子啊,所以大臣們幾乎都反對著。」
「為我更衣。」他別開了眼,不再看那片開得璨然的玫瑰花海。
「是的,二殿下。」
於是,當他跨出好幾日未曾走出的房門,他當下便決定尋找亞歷而去。所有的人都告訴他亞歷正在父王的寢宮,而當他沿著走道緩緩地靠近時,亞歷正由父王房門口離開。
亞歷的作為讓人不明白,平日處事得宜的亞歷在遇上席拉後,有些改變了。城裡的人說,那是愛情所帶來的魔力。然而這所謂的愛,卻令父王頭疼,也令大臣們頭疼,因依摩近來頻頻蠢動有死灰復燃的跡象,看來是想聯合其餘國家進攻塞立西亞。亞歷太過在意席拉,對日後出兵將造成妨礙。
他見亞歷往右邊通道走去,身旁沒有隨從跟隨,而那條路,正是通往高塔的。
他尾隨在亞歷身後,默默不發一語。看著亞歷揮退了守塔的人,開了高塔的門,見到魂牽夢縈的席拉公主。
木門外,他聽見席拉的低泣聲。席拉哭訴著無法自由,待在牢籠之中痛苦著卻難以脫身。亞歷撫摸著席拉的髮絲,臉上有著一絲絲的憐惜。席拉有著火紅的頭髮,完美的五官,她就如個美麗而易碎的娃娃,一滴眼淚就能叫男人心疼。
「我會帶你出去,軟心!」亞歷說著。
門縫中,他見到他們離別時,擁抱親吻著。
他低垂著眸,站在門後。淚水似乎想要掉落,但憤怒比眼淚更快取代他一切傷心情緒。
亞歷的雙唇是他的,能親吻亞歷的人,應該也只有他。
他憤怒地將拳落在門板上,碰然巨響,驚動了房裡的人。
「誰?」亞歷開啟門走了出來。
「我!」他昂首,睨看著亞歷。「左擁右抱,滋味不錯嘛!」他冶冶笑著。
「安卓……」亞歷看著他,眸中的坦率,彷彿不曾背叛。
「我想你應該記得這個女人現在是我的,她不再屬於你,也不該再見你。倘若我說出你與她私會之事,你應該能猜到她將會受到什麼樣的懲罰。」他轉身,就要下階梯。「安卓,不行!」亞歷抓住了他的肩膀。
亞歷力道之大,令他痛得差些屈膝蹲下地。
一席拉有了我的孩子。」亞歷的聲音有些冶,沒有迂迴地直述著。「為了我的孩子,我將保護她。
他的胸口被亞歷的語狠狠擊中,他不明白為何亞歷能說得如此理所當然,完全漠視站在此處的他會有如何感受。畢竟,亞歷是曾經擁抱過他的人啊,他所虔誠摯愛的哥哥!,一我必須有子嗣,以繼承我的血統。」亞歷如此說。
他轉身,看見亞歷背後站著的女人。席拉站在比他高出許多的台階之上,俯視著他,那眼裡還有著柔弱的淚水,與即將就能得到真愛的滿足。
他反手,狠狠地給了亞歷一巴掌。
他的心被亞歷所擊碎,瓦解無全了。
空氣有些冶的高塔之上,席拉進了自己的小房間裡。她輕輕地笑著,柔媚非常。
「進來吧!」席拉叫喚著。
亞歷看著弟弟負傷遠去的身影,緩緩閉起了雙眼。有些事,太複雜,他無法承受,亞歷自己也難以對他說明。
「我還有事,先走了。」亞歷說著。
「為什麼,你才剛來啊!」席拉訝異著。「你就這麼把我放下嗎?」
「我來見你,是為了我的孩子。」
「你的孩子?」席拉笑了聲。「應該是「我們」的孩子吧!」
亞歷說道:「別太自抬身價,這對你沒好處。你應該明白我之所以會留在你身旁,完全是因為你上了我的床,有了我的子嗣的關係。」
「亞歷,你不會真是那麼冷酷的人吧!」席拉的笑容有些僵。
「你還想要求些什麼?」亞歷的聲音出奇地平靜冷淡,猶如與她談論的是雙方所握有的籌碼多寡。
「我要你愛我啊!從見到你的第一眼起,我便愛上你了!」席拉睜大美麗的雙眸,說著。
「愛?」亞歷揚起了嘴角,搖了搖頭。氣那是不可能的。你的身份只會是我孩子的母親,身為塞立西亞皇族所該享有的禮遇你全會有,但其餘的,就由如我之前所說,你太奢求了。
亞歷從來明白,自己的一顆心早在許久許久之前,就已經留給了另一個人。
「你怎麼可以如此對我!」席拉難過地大叫著,雙眼不可置信地望著面前冷酷非常的男人。
很深很深的夜裡,所有的人都睡了。高塔之上的席拉紅著眼,望著天空。
她喃喃地念著不知名的古老咒語,月光搖晃著,星星撥晃著,地上以鮮血畫出的魔法圈泛起了光芒,許久之後,惡魔出現了。
「我正在睡著呢,美麗的席拉公主,召喚我為了何事?」有著紫色眼睛的惡魔伸了伸懶腰,問著。
「你知道我的名?」席拉說。
「是啊,您的美麗是無與倫比的,我所有的同伴們,都渴望見到您。」惡魔笑著。「您身為女巫卻擁有著人類最美麗的靈魂,這是十分難得的啊!」
「一個靈魂,能換來幾個願望?」席拉問著。
「三個。」惡魔說。
「三個啊……」席拉覺得不值得,她隨後又說::泛麼少,讓我再考慮考慮吧……」她猶豫了。如果第一個願望能得到亞歷,第二個,第三個又該是什麼呢?
有著紫色眼睛的惡魔微笑著說:「我可以等您的,如果有需要請召喚我吧!我正留在這塞立西亞的城堡當中。」
當人類有了慾望,惡魔很快便能得到他們珍貴的靈魂。有著紫眼的惡魔笑著消失在銀色的光芒之中。
「第一個願望……我想要你愛我……亞歷……我想要你愛我……」席拉喃喃自語著。
夜裡,惡魔來到了他的床前,惡魔的腳步輕盈,聲音細微到他的耳朵無法聽見。
有著孩童般模樣的惠魔在他耳邊低語著:席拉愛著亞歷,亞歷愛著席拉,他們彼此相愛,那誰愛著你呢,我可憐的王子啊!
惡魔反覆說著,直至第一道陽光升起,照射人他的房門,惡魔的身影才漸漸便淡退到了門口,靜止不動著。
他覺得頭有些疼,轉醒了過來。「撒米爾。」他喚著他的隨從。
門口淡色的影子逐漸加深,變成了黑髮黑眸的少年僕人。有著無邪笑容的撒米爾來到主人身前,輕聲問著:「二殿下,撒米爾在這裡守候著您。」
「我的頭疼著,倒杯溫水給我。」他在被褥裡頭起不了身,耳朵裡有些聲音嗡嗡作響,他猜是那些聲響令他頭疼。
撒米爾往外而去,倒了杯溫水進來,在靠近他身邊之前,撒米爾將小指放在杯緣之上,有些細細的白色粉末掉落在水杯之中,撤米爾緩緩地笑著,將添加了粉末的水遞了上去。
他喝下了水,又睡了一陣子,直到中午醒來,又招來撒米爾。
「有什麼事需要我為您服務呢?」撒米爾甜甜笑著。「去高塔,將席拉帶下來。將她安置在我房間的隔壁,我要每日都能見到她。」他已經好久沒見到亞歷了,亞歷閃躲著他。他明白只要席拉在他身邊,當亞歷想見席拉時,他便能見到遙歷。
「是的二殿下。」撒米爾立刻吩咐其餘僕人去辦了。
稍晚,他走人了席拉的新房間,看見席拉望著窗口,同平日的他一般看著樓下的玫瑰花田。
「那些玫瑰是亞歷種的。」他來到席拉的身邊。
席拉被他的聲音嚇了一跳,轉過身來,臉上有著驚恐的表情。
席拉真是一個美麗的女人,他如此覺得。當亞歷不在的時候,他仔細地端詳她的臉龐,便不難發覺亞歷愛上她的原因。她有著一頭火紅的頭髮,高挺的鼻樑,線條性感的雙唇,她的眼睛炯炯有神,雖然有著身為女人的脆弱,但他看得出她很努力地讓自己堅強。
「你到底想要做什麼?」席拉緊抓著蕾絲窗簾,指節泛白,臉色也蒼白著。「我告訴你,我知道我很美麗,情不自禁愛上我的人也很多,但你別妄想對我怎樣,我絕對不會順從你的廠
席拉的言語讓他唇角軟化,牽起了笑意。「你安心待著吧,我不會對你怎樣。」席拉是亞歷心愛的女子,亞歷愛著她,他雖妒忌,卻無可奈何。
「不會對我怎樣?」席拉以為自己聽錯了。
「你只管把你肚子裡的孩子生下來,其他的什麼都別問。」他走出房門。
「喂,我可不容許你當孩子現成的父親,孩子的爸爸是亞歷。」席拉叫著:「你有能耐就關我一輩子,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哦,你想如何對付我?」他笑著。這個自不量力的女人,性格不同於宮中對他唯唯諾諾的僕人,當亞歷不在他的身邊,這女人似乎是個打發時間的好玩具。
「我總會想到辦法。」席拉說著。
「我等你!」
接下來的幾天,亞歷忙於公事,沒再來找過池或席拉,他整天渾渾噩噩地過著日子:心裡頭空蕩蕩地。晚上,他會夢見那夜唯二次與亞歷的交歡,亞歷是無比溫柔地擁抱著他,穿透了他的身體,進到他心的深處。
隔天早晨,他會收到亞歷送來的玫瑰花圈,他不明白亞歷究竟在想什麼,花辦上猶留有的溫柔,叫他心碎。
某個夜裡,坐在棋桌前的惡魔思索著。不行,不行,這樣太慢了。我到何時才能拿到靈魂呢,我需要大量的靈魂啊!
惡魔望著依摩的方向,說著。該行動了吧,依摩的子民們。拿起你們的劍,穿透塞立西亞王的胸膛,讓血染滿整個大殿,我需要許許多多的靈魂,來填滿我美麗空蕩的玻璃瓶。
突然,鄰間傳來了槌牆壁的聲響,睡夢中的他被驚醒,惡魔忽地消失。
他坐起了身,聽著隔壁傳來的響聲,之後披起了罩袍往席拉的房走去。
「睡不著嗎?」他讓僕人打開鎖著席拉的房間,走進裡頭,問著他美麗的公主。
「已經很晚了廠席拉紅著眼,憤怒地將所有她瘦弱手臂能夠拿起的東西往牆上扔。
「你也知道已經很晚了?」他打子個喝欠,真是個擾人清夢的女人。
「為什麼亞歷還不來看我?」席拉哭泣著。「我等了他很多天,從白天等到晚上,亞歷為什麼不來看我?是不是你不讓亞歷過來?」
席拉將花瓶往他身上丟,侍衛們連忙擋了下來。
「我怎麼知道?亞歷不是愛著你的嗎?」他嗤了—-聲。
「塞立西亞的人全是混蛋,騙子,沒良心的狗屎!」她叫罵著。
所有的隨從舉起了劍,護在他的身前,只要他一聲令下,便會將戰敗國的公主拿下治罪。然而,就在眾人以為他該生氣時,他卻笑了。
「是啊!」他感同身受。
席拉停下了扔東西的舉動,看著他。
「早些睡吧!」他轉身離去,將席拉留在房裡。侍衛們鎖上了房門,房裡頭繼續傳來乒乒乓乓的聲響。
上了床,他蒙頭繼續睡著。他覺得席拉很美麗,席拉十分亮眼,她的性格讓他在這灰暗的皇宮生涯多了些光芒。倘若,亞歷從此不再想起席拉,他也許會多喜歡這個女人一些,然而,他卻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他的忌妒往往凌駕一切,當席拉擁有了亞歷的心,便注定了,她永遠是他的敵人。
夜深之後,所有聲音都停歇了。
惡魔又在月光下出現,並且爬上了床頭。惡魔低頭說著:不行啊,別對席拉那麼好,你應該恨她的,因為亞歷的眼裡只有席拉沒有你。你是必須要恨席拉的。
惡魔笑著。
他每天清晨清醒時,頭都疼得無法令他無法起床。他喚著隨從:「撒米爾,撒米爾,倒杯溫水來。」
「是的,二殿下!」撒米爾進了房門,又匆忙跑出去。
「快一點!」他疼得揮落床邊的水晶擺飾,騎著馬的武七雕像摔成了兩節。
撒米爾匆匆忙忙端來了水,水面上頭漂浮著細碎無法看見的白色粉末,他喝了下去,而後才能退去疼痛,睜開服睛。
「二殿下要繼續睡一會兒嗎?」撒米爾問著。
「叫醫生來。」撒米爾的聲音穿透了他的耳膜,令他的頭疼痛不已。
「是的二殿下。」
不久之後,宮裡面的醫生跑來了,醫生放了些血蛭在他身上,為他做放血的治療,他痛苦地翻滾著,但為了醫治他的疼痛侍衛緊緊地抓住了他。然而他卻在掙扎中揮拳打斷了一個侍衛的鼻樑,那個人哀嚎了起來。
而後又過了一陣子,他的喉嚨被灌人了苦澀的藥水,然後意識越來越模糊。
「安卓究竟怎麼了?」
蒙朦朧朧半夢半醒間中,他似乎聽見了亞歷的聲音。
亞歷……
他想叫喚亞歷的名,但喉嚨卻無法發出聲來。
「大殿下,二殿下只說頭很疼,我看來看去實在檢查不出病因來。」
「為什麼會檢查不出病因,你可是城堡裡醫術最高明的醫生啊!」亞歷說著。
隔壁突然又傳來槌打牆壁的聲音:「亞歷,亞歷我聽見你了,你快過來救我啊,我被囚禁在這裡,就快死了!」席拉在另外一個房間裡放聲大叫著。
亞歷舉起了腳步,往門外而去。他聽著亞歷越來越遠的腳步聲,極力掙扎著要從夢裡醒過來。
頭疼著,意識模糊不清,他睜開了眼,緩緩爬起了身。「亞……亞歷……」他見到亞歷的背影往右轉,就要去見席拉了。
「不……」他下了床。撒米爾連忙過來攙扶住他。
「二殿下,您最好再休息一會兒。」醫生擔心地說著。
「滾開!」他的語氣之重,讓醫生嚇了一跳。
當他讓撒米爾攙扶進了房裡,只見席拉正抱住亞歷,將身體靠在亞歷身上,哭泣著。
他臉色蒼白地看著這一幕。原來對於敵人,根本就不該存有仁慈之心,敵人在你苦痛的時候並不會憐憫你,他只會狠狠地多踩你幾腳,讓你陷入地獄的深淵。
於是當他見到亞歷與席拉的擁抱時,他對席拉曾經有過的好感在這一刻全部瓦解了,他心裡如今只存有一個念頭,他要除掉這個女人,將她從亞歷心裡完全拔除。
亞歷回頭看了他一眼,亞歷的手,摸著席拉的紅髮。
他的眼裡儘是他們親暱的景象。
如果聽話,你的頭就不會再那麼痛了!惡魔在睡著時的他的耳邊說著。
依摩的人就要來了,你的父王就要死了,你應該為你的父王復仇,揮軍依摩,好讓我能帶著我美麗的玻璃瓶,去裝滿垂死人類的靈魂。記得我說的話,揮落你的刀,不要猶豫,他們都是應該就要死去的,你只是幫了他們的忙。
城堡的夜裡響起了緊急的鐘聲,侍臣們猛力敲著他的門,將他由夢境中喚醒。
「怎麼?」他問著。
「王……王他……」侍臣哽咽著。
沒有多說什麼,他披起了外衣,出奇冷靜地在侍臣帶領下步人了父王的寢宮。
他看見,他的父親胸口插了一隻箭,氣若游絲卻仍努力掙扎著。亞歷守在父王身側,紅著眼。「是依摩派來的刺客。那個人已經招供了。」大臣們對他說著。
「父王。」他握著年邁父親佈滿皺紋的手。
「攻……攻打依摩……為……為我復仇……」父王吐了一口血,也嚥下了最後一口氣。
他看著亞歷,亞歷也看著他,他以為在這喪規時分亞歷會將他擁抱,然而亞歷卻連碰也沒有碰他一下。他垂下了眸,胸口疼痛著。他落下了淚,緊握父王越來越冰冷的手。自他懂事以來能給他愛的,只有亞歷和父王,如今父王死了,亞歷投入了別人懷抱,他什麼也不剩了,他的一切蕩然無存了。
始作俑者,全是依摩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