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個驛站便是曲同心遇上兩個賊人的地方,但她什麼也沒說,因為此時的曲同心還在氣頭上呢。
五人四馬一停在驛站門口,便有兩個照顧馬匹的漢子上前來招呼了。兩名漢子見到分別被縛在馬上的兩名賊人,先是心裡一驚,但很快便鎮定了下來。
原來驛站人員跟兩名賊人根本是同夥,兩名賊人會將別將曲同心引到郊區去,為的便是不讓受害的人聯想到驛站其實就是賊人的大本營。當然,曲同心也不會知曉。
「大……大爺啊,這兩個……兩個……咱是該如何處理啊。」兩名照顧馬匹的漢子面露無助的表情道。
「就將兩人卸下來,縛在馬房裡,給點水跟吃食,但不可鬆綁。明兒個咱們上路時,自會帶走。」阮松青仔細交代。
「行、行。這咱做得到。」兩名大漢頻頻點頭,露出了討好的笑:
眾人下馬後,便直朝對街的客棧走去。入了客棧,眾人先要了三間房,一間當然是曲同心用,其它兩間,則是連震永與呂昆陽一間,阮松青與南柏郁一間了。大夥安排妥當後,並沒有先入房,因為大家都餓了,於是便在一樓大廳內尋了張大桌,隨便點了幾樣飯菜吃了起來。
從頭到尾,曲同心都悶不吭聲,不管大夥的話題是如何好笑,她都不予回應,尤其是針對她的那些笑話。這也使得連震永發起愁來了。萬一曲同心因此而不嫁給他,那可真是得不償失了。但要他向曲同心道歉?這種溫柔的舉動,他又做不出來。連震永心煩鬱悶不已,對於自己如此矛盾的心情,他根本無法釐清,尤其是曲同心輕易便能挑起他的情緒波動,更讓他心煩意亂;正在懊惱之際,酒送上來了。
一看到酒,連震永二話不說便搶了過來,還直接就口地灌了起來。連震永的舉動惹來大夥的一陣噓聲,不滿及抱怨開始朝他襲來。
「師弟,這酒是給大夥共同享用的,你這樣一人霸住一壺酒,未免太差勁了吧。」呂昆陽不滿地上前搶酒,卻被連震永左閃右躲地避了開去。
「要喝,不會再點嗎?」連震永說罷,轉身朝內喊道:「小二,再來三壺!」
「得勒!」小二將手上的白布巾朝肩上一甩,高聲回應。
回異於四人的熱鬧氣氛,曲同心可是氣悶得很;雖然馬上一摔是直接摔進連震永懷裡,並沒有摔疼她,但她可沒有因此而開心一點。
曲同心愈想愈氣,根本就吃不下,也坐不住,終於受不了地率先起身,朝送酒而來的小二道:「小二哥,我的房間可準備好了?」
「好了,好了。」小二鞠躬哈腰地涎著笑臉回應。「姑娘這邊請,這邊請。」
曲同心轉身一甩髮,斜睨了連震永一眼,接著「哼』地一聲,轉頭便隨著小二的腳步,往二樓廂房處而去。
「哼!你們看到了沒?她居然哼我。」連震永瞠著眼,不敢置信地道。「難道我說錯了?她將成為我的娘子,而我娘子的位置,不在我的床上,難道是在隔壁老王的床上嗎?」
同桌三人噗哧一聲,口裡的酒不約而同地噴了出來。大家都沒想到,連震永會有這番孩子氣的舉動,大夥更沒料到的是,連震永竟然開始抱怨了起來;果真是三杯黃湯下肚,人就變了。
「拜託,要不是我,她早吃滿口沙了。」說到這,連震永還起身揉了揉摔疼的臀。「看看我的屁股,真是倒楣透頂。」
眾人不敢大笑,因為連震永正在氣頭上,難保不會將氣出在旁人身上,他們可不想當那個倒楣鬼,只好強忍著笑,不敢吭聲。
「她以為她能迷惑我嗎?」連震永嗤笑道。「我告訴你們,我一點都沒有注意到她有多美。還有,嗯……」連震永挺了挺胸,又縮了縮肚腹道:「還有,她的身段……」連震永搖了搖頭,將曲同心撩人的曲線趕出腦海。「總之,我是不會陷下去的!」
連震永的表演,的確娛樂了大夥,他們知道連震永是被曲同心惹毛了,才會有這樣失去理智的行為;這可是非常難得的,所以三人均非常興奮,滿臉認真地不敢笑出聲。
連震永從懷中摸出了兩塊玉珮,看著那玉珮散發出的柔潤光澤,差點想當場摔碎它們。
「二爺!」眼看連震永將做出不可挽回的事,冷靜的南柏郁率先出聲制止。「千萬不要衝動。」
阮松青也趕緊上前搶下連震永手中的兩塊白玉,塞回了連震永懷裡。
若真讓連震永摔了這婚約信物,他與南柏郁兩人都要吃不宅兜著走了。
「都是這該死的婚約。」突然間,連震永又洩了氣,頹然坐了了來。
「難道你想反悔?」三人中,只有呂昆陽笑容不減。「你忘了你對她說過,你會娶她,而且是心甘情願的那番話了嗎?」
「我——」
「反悔也沒關係。」呂昆陽搶下連震永的話。「我是一點也不介意接收下來,尤其是——」呂昆陽也學著連震永適才的舉動,不只故意挺了挺胸,還誇張地擺了擺腰道:「尤其是那身段……」
連震永突然氣紅了眼,抬手便朝呂昆陽擊出一拳。「你別想!」
「師弟啊,火氣何必這麼大?你這可是在向我發火嗎?」呂昆陽搖了搖頭,似笑非笑地道:「你忘了你曾對我說過,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不是嗎?」
「呂爺,我家二爺現在肯定不是這樣想的。」阮松青雖然知道不該,但還是忍不住捋虎鬚,誰教連震永適才讓他受驚呢!這絕對要報復一下。
「現在應該是女人似命根,兄弟是草根了。」
連震永不想繼續再受三人嘲弄,於是憤而起身,朝正從二樓下來的小二說道:「小二,領我去我的房,再給我送三壺酒進去。」
「行勒,大爺隨我來。」小二機靈地轉身,領著氣呼呼的連震永,一同往二樓廂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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驛站馬房裡,兩名被縛的賊人終於清醒了過來。守著兩人的漢子,一見兩人轉醒,趕忙上前,蹲在兩人身邊,輕聲開口道:
「二哥,三哥。」大漢開口喚道。「你倆不是載了個小妞離去,怎會被四個爺給縛了回來?」
「先將我倆鬆綁再說!」被稱作二哥的大漢扯著繩索,氣呼呼地命令道。
「二哥、三哥,您倆先忍忍,此時天色尚早,咱怕他們會來察看您倆的狀況。晚些時候,咱再將您倆鬆綁,然後咱們再狠狠地幹上這一票,一定替您倆出這口衰氣。」漢子緩著口氣,盡力安撫兩名被縛著的賊人,還一邊遞上裝了水酒的皮袋子,一口一口地餵著兩人。
『對了,大哥問了,為何您倆會被縛著回來?」漢子又拿出了盤包子,喂起兩人。
「還不是那婆娘……」
兩名賊人你一言我一語地敘述起整個狀況,說得咬牙切齒、面紅耳赤的,一副恨不得能馬上掄刀上場,將曲同心砍個七段八段。
蹲在兩人身前的漢子聽完後義問:『那四位爺兒又是何人?」這肥豐的底子可得先摸清楚,以免壞了大計。
「咱哪會知道!搞不好只是恰巧路過給遇上的。」兩名賊人根本不知道連震永等人的來歷,在連震永等人出現之前,他倆已被曲同心給打昏了,哪裡還會曉得什麼四位大爺的。
「可看起來不像啊。」漢子面露疑惑。「這四男一女之間,感覺起來並不像是不相熟的啊。
「不管了!反正你去跟大哥說了,那娘們是咱倆的,要由咱倆親自去逮著她,你們其他人可不准來搶。」被稱作二哥的賊人恨恨道。
「你去將咱倆的事同大哥說清楚了,晚上,咱就去找那婆娘報仇!」被稱作三哥的賊人也氣道。
那漢子點了點頭,轉身正欲離去,又聽那二哥對三哥說道:
「那娘們可值錢了,她是建州曲家人。」
漢子一聽,大喜道:「那這贖金肯定不少了。二哥、三哥,您倆可要小心點,別把人玩壞了。」
「放心吧,最少也會留她一口氣。」兩名賊人話落,忍不住淫笑了起來。
漢子跟著也笑了。「那咱先眼大哥說去,晚些再來將計劃說給您倆聽。」
漢子沒等兩人回應,急匆匆地找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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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同心在店小二的領路,來到了二樓一處房門外。店小二熱絡地幫曲同心打開了房門,先將圍在脖子兩側的巾子拿下,順手彈了彈桌上的塵灰,又幫曲同心將房內的油燈給點上之後,才彎身笑著離去。
對店小二離去前別有深意的一笑,曲同心根本沒有注意到,因為此時她正被房中的塵灰嚇得差點奪門而出。
房內處處都積著一層厚厚的灰塵,曲同心一走動,那灰塵便隨著她的裙擺飛揚了起來,惹得曲同心噴嚏連連,眼淚都快奪眶而出了。
「怎麼都沒有整理?」曲同心皺眉,抬袖掩住了口鼻。「連個能坐的乾淨地方都沒有,真是差勁透了。」
曲同心掏出了繡帕,先將自己的口鼻給掩了起來,再從包袱裡掏出另一條繡帕,開始了清理房內的工作。
這一忙活,讓曲同心輕易就忘了連震永所帶給她的怒氣,待她終於將床榻清理到勉強可以接受窩上一夜的程度之後,這才在床邊坐了下來,稍事休息。
才一坐下來,曲同心便不由自主地想起連震永;本已消退的怒氣,又再生了起來,於是,曲同心只好起身,繼續房內的打掃工作。
曲同心用桌上壺內的水沾濕了帕子,開始擦拭起桌椅櫃子,她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只知道外邊都靜了下來,大概很晚了吧。
正當曲同心轉身打算休息時,一個不小心,帕子掉了下去,正好掉在門邊上。
曲同心正彎身打算撿起帕子,卻突然看見一根細小竹管從紙糊的門框上插了進來。曲同心正納悶著怎會有根管子莫名其妙地穿窗而人時,卻見那管子緩緩冒出白色輕煙。
曲同心心裡一疑,好奇地單指一伸,朝前堵住了管子。
曲同心並沒有取下蒙著口鼻的帕子,也就根本沒有吸進那白煙,所以她並不明白那白煙是什麼東西。當看著突然出現在眼前的竹管,她只是出於好奇的自然行為,伸指堵住那冒出煙的管子,卻沒想到會因此破了歹人的計謀。
曲同心房外的吹煙人,沒有料到管子的另一頭已被堵住,依然輕緩地朝管子吹著氣。那煙進不了曲同心房內,便從吹人的這一頭冒了出來。屋外沒有燈光,所以吹煙的賊人不察,正吸了一大口氣,準備朝管子再吹氣的同時,沒有預警地眼前一黑,「咚」地一聲,便朝後倒了去,完全沒了知覺。
房內的曲同心根本不知道自己因此而逃過一劫,在來回放開又堵住管子數回後,發現不再有白煙從管子冒出後,她好奇地抽出管子,東瞧西看地打量起竹管。
看不出個所以然來,曲同心順手將管子往桌上一放,這才朝床榻走去。
終於坐了下來,曲同心疲累地扯下遮面的繡帕,本以為拿下窒悶的帕子後會覺得舒服一點,卻發現房內悶熱得可以;莫可奈何下,曲同心撐著酸疼的後腰,拖著疲累的雙腳往窗邊走去,心裡盼著能開窗迎進點涼爽的夜風,好吹散屋內的悶熱。
曲同心不知道,兩名賊人早已搬來了一架長梯,此時那長梯正架在她的窗外,梯頂正好抵住了她的窗框。曲同心來到了窗邊,想將窗子推開,卻發現不知怎地窗子像似被什麼東西從外給擋住了,她試了幾次,卻總是推不開,這舉動可嚇壞了窗外的兩名賊人。
屋外的兩人,早站上了梯頂,正算好了時辰,準備開窗入內,忽聞曲同心朝窗前走來,兩名賊人一陣驚惶,慌忙壓緊了梯子;當曲同心嘗試開窗的同時,兩人更是差點被嚇得魂飛魄散,只能使出吃奶的力氣,用盡全身力量抵住窗扇,不讓曲同心將窗子推開。
好不容易,推窗的動作停了下來,兩天還以為曲同心放棄了,卻沒想到一陣強大的勁道突地襲來,不僅將那窗給推了開來,連帶著窗外的木梯也被推離了牆邊。
木梯一失了依靠,便開始前後搖晃了起來,而站在梯頂的兩人重量,更讓木梯重心下穩地大幅擺動。梯上的兩人,被這狀況嚇得屁滾尿流,驚惶之中,對上了房內曲同心的眼。此時兩名賊人心裡均不約而同地有了同一個想法——
那婆娘真是他倆的瘟神!
兩人還沒有機會喊叫出聲,便隨著木梯倒下而摔落到地面。這一摔,早讓兩人眼冒金星;而迎面倒下的木梯,更是狠狠地砸上兩人頭頂:在兩人失去意識之前,均同時在心裡立下了誓言,這輩子,他倆絕不會再碰曲同心一根手指頭。
意外地,賊人墜地的聲響並沒有引來騷動,因為其它兩間廂房都被刻意安排到了客棧另一側,正是與曲同心廂房遙遙相望的對面。
加上曲同心及連震永兩人有趣的發展,早讓眾人被好奇心佔滿了心神,漸而降低了應有的警覺,就連武功最為深厚的呂昆陽,也因忙著取笑連震永而失了防心。所以四人也只在隱約聽到聲響時,分別開窗察看了下,因為廂房根本沒有與曲同心同榔,當然也就無法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曲同心驚詫地望著窗外,一發現那眼熟的兩名賊人,竟然攀梯抵在窗外,一時間竟呆愣了起來。當木梯終於倒下之後,曲同心才倏然回過神來。
「槽了!那兩個壞蛋居然掙脫了束縛。」曲同心驚愕不已。「難道驛站的人都遭他倆毒手了?」
曲同心的想法簡單,居然替賊人煩惱了起來。她擔心賊人還有其他同夥,更擔心客棧的人已遭到傷害,想到連震永等人的安危,曲同心急得端起油盞便往門口街去,誰知才一打開房門,便嚇了一跳。
「怎麼小二哥會倒在我房門外?」曲同心細細思索後,很快便有了結論。「可憐的小二哥,定是為了阻止賊人人我的房,才會遭賊人的毒手。」曲同心蹲下身,傷心地拍了拍店小二的肩頭。
「小二哥,你安心地去吧,你的屍骨,我一定會好好安葬的。」
說完這一番話,曲同心早已熱淚盈眶;她深深相信,店小二是為了保護她才會慘遭毒手,而賊人也因店小二誓死的護衛,才會轉從窗外下手。一想到絕不能讓店小二為她門死,曲同心燃起了鬥志,她輕輕咬牙,站起了身,眼裡透露出了堅決;一旦心中下了決定,便不再遲疑。
曲同心擔心著連震永等人,於是便朝對面的廂房走去。繞過長廊,才來到分隔兩邊廂房的樓梯口時,曲同心便聽到了連震永等四人的談笑聲。
此時曲同心終於放下了心。既然連震永等人都沒有事,那就代表了賊人是衝著她來的;既然如此,她決定獨自先行查探,再作打算。
曲同心轉而走下樓梯,正打算進入大廳時,一陣雜亂細小的交談聲從灶房方向傳了出來。
「還有人在!我得趕緊去警告他們。」曲同心擔心賊人會打劫客棧,於是加快了腳步,衝進了灶房。
灶房內的賊人現在個個都磨刀霍霍地準備大開殺戒,卻沒想到曲同心會突然衝進來,雙方都因這突發狀況而慌了手腳。
曲同心瞳著大眼望著賊人,賊人也驚訝地看著曲同心。曲同心手中的燈光映上了賊人們手中亮晃晃的大刀;正當其中一把大刀朝著她砍來的同時,曲同心心下一驚,雙手往旁一個使勁,灶房的門板便給拆了下來,恰好擋住朝她砍來的一刀。
曲同心驚駭不已,不知道該怎麼辦,只好將手中厚重的木門板用力朝賊人的方向擲去,沒有遺漏地,一千人等全被門板給壓垮在地。曲同心一見機不可失,趁勢跳上了門板,將賊人們壓得嘰哇亂叫,幾個賊人還因此被自己手中的大刀給傷了。
曲同心又使勁地踩了幾下後,很快地,就連呻吟聲都沒了;此時曲同心才發現,她有多麼害怕。曲同心驚慌地衝回二樓,直往連震永及呂昆陽的廂房衝去。
此時眾人全都在連震永房內談笑,除了連震永以外,其他三人心情都極佳。而連震永在喝了多壺水酒之後,已經呈現微醺狀態,正打算起身上榻,卻在起身後,一個腳步不穩地朝後退了好幾步,直到他的背抵上了門,才止住了退勢。
「我醉了。」連震永傻傻地對三人露出了笑,身子還未離開門前,就聽到曲同心一聲大喊:
「我殺人啦!」
曲同心的喊叫伴隨著門被撞開的聲響。猶如作夢般,連震永飛了起來,還越過了房中眾人,直直撞破了窗板,往客棧外的夜色中飛去。於是,在門板的「碰」,然後又窗板的「碰」,接著又落地的「碰」,連三「碰」之後,房中其餘三人全傻了,唯一能做的,便是緩慢地轉過頭,怔愣地望著衝入門來的罪魁禍首。
曲同心在推開房門、眼睜睜看著連震永飛出窗外之後,大張的嘴裡,終於說出了一句話——
「我……我殺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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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震永整整昏睡了兩天。這段期間,南柏郁已將所有賊人送交附近的官府處置,阮松青也從最近的城裡請來了大夫替連震永療傷。這兩天,都是曲同心衣不解帶地照顧著連震永;而連震永,卻連一次也沒有張開過眼,直到第三天天色亮起時才醒了過來。才一張開眼,便痛苦地希望自己再昏過去算了。
他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只知道全身痛到幾乎無法動彈;連震永不禁質疑了起來,雖然他被曲同心從馬背上擊落,還被曲同心重壓在地,但為何他覺得好像不只如此?難道,他被馬踩了嗎?終於,連震永問了出口。
「我……我是怎麼了?」他的聲音像是吞了炭,喉口乾得不得了,想吞嚥口唾沫,卻發現連這個小動作都讓他疼痛不已。
好像過了一刻鐘,連震永才聽到回答,久得讓他都忘了自己曾開口問過話。
「你被門給擊中了。」曲同心真希望她永遠不用回答這個問題,但在她向房內的其他人投出求救的視線未果後,只好認命地開口道。
「被門……擊中?」他沒聽錯吧?連震永終於吃力地轉頭看向曲同心。不知是不是他眼睛有問題,怎麼曲同心看起來像是吞了十斤黃連,比他還痛苦似的?
曲同心不去理會房內其他人的笑聲,此時她心裡不僅難過不已,還相當害怕;而令她既難過又害怕的原因,還不只是一兩個而已,這些原因讓她驚惶不已。她最害怕的是,經過這件事之後,連震永很可能真的就不要她了,這讓她開始不知所措了起來,水霧開始漫上了雙眼。
「怎麼了?」曲同心異常的表現,讓連震永疑慮更深。
面對連震永的問話,曲同心只是搖著低垂的頭,沒有說話。
曲同心是藏不住心事的人,只要她心裡有話,就一定會馬上說出來,怎麼現在卻不吭一聲?這讓連震永質疑了起來。
「你現在的樣子,跟我被門擊中有關嗎?」連震永想了想,最後覺得這是最有可能的答案。
曲同心猶如被什麼嚇苦了一般,在聽了連震永的問話後,先是輕微地一頭,然後整個人便開始抖動了起來。直到曲同心哽咽地吸著鼻子,連震永才知道曲同心哭了。
「怎麼好端端地就哭了起來?」連震永最怕曲同心哭了,因為他實在拙於安慰人,於是轉而看向房中的其他三人,卻見那三人早笑得眼淚直流,看來是幫不上忙了。
「我……我真的很抱歉。」曲同心終於決定面對現實,但她還是忍不住要替自己說話。「雖然這是我的錯,但如果你沒有站在門前,那你就不會被門給擊中了。」
房中的其他人,在聽到曲同心居然還敢指責是連震永站錯地方,大笑聲更是難以歇止。
連震永不顧惱人的笑聲,只感到一頭霧水,他不知道這跟他站在哪裡有什麼關係。
「讓我搞清楚一點。你是說,我現在會躺在這裡不能動彈,完全是因為我剛好站在門前,然後又恰巧被打開的門給擊中?」
曲同心止不住啜泣地點了點頭。
連震永蹙眉回想;他只記得他喝得差不多了,正打算上榻捶覺,然後好像一個不穩,就退到了門邊;接著,他聽到了曲同心的叫聲,正想探個究竟,突然眼前就出現了幻影——他好像……會飛?
連震永看著曲同心侷促不安的模樣,心裡大概已明白了七八分。
「那我為何全身像是被輾過一般?」既然是被門擊中,那也該只有背部受傷不是?
「你……你又撞到了窗。」曲同心害怕地一縮,聲音小到讓連震永差點聽不清楚。
連震永的視線緩慢地移向了窗,接著在看到殘破不堪的窗框之後,才感到頭頂一陣疼痛;不需要問,他也知道他是以哪個部位去撞破了窗。為了不想讓曲同心更加害怕,連震永放軟了聲調。
「嗯,我想,這就是我頭疼的原因。但你還沒告訴我,為何我全身會痛到幾乎不能動彈?」連震永有個預感,他不會喜歡接下來的答案,「你……掉出了……」曲同心忍不住停頓,然後在吞了口唾沫以後,才勉強怯怯地道:「嗯……窗外。」
他就知道他不會喜歡這個答案。「那你可不可以告訴我,是誰開了那道門?」其實他用肚臍想也知道是誰害了他,但他就是忍不住想要報復。
果然,曲同心根本不打算回答他,還整個人跳了起來,並快速地往門邊移動。
「我……我去給你準備早膳。」曲同心飛也似地逃出了連震永的視線,然後沒多久,便聽到曲同心大哭的聲音從外邊傳來。
曲同心的反應讓連震永更加證實了自己的猜測。這是他未來娘子對他的第二次謀殺了。如果在上次摔馬後,他認為最慘也不過如此的話,那他就真的錯了。在這個時候,他真是哭笑不得了。若今天的主角換作是別人,他一定會大笑上三天三夜不止,但主角若是自己,他就很難笑得出來了,尤其還不能動彈地看著別人笑他。
「你們到底要不要告訴我,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連震永打斷正笑得東倒西歪的三人。若他沒有記錯,在他失去意識之前,確實聽到了曲同心的大喊。
「就是曲姑娘說的那麼一回事。」呂昆陽的回答,又惹得眾人一陣大笑。
「我問的是,到底是哪一回事,造成了我現在躺在榻上的這一回事!」若不是他現在全身痛到無法動彈,他一定會跳下床打人。「我相信在我昏過去之前,確實聽到有人大喊『殺人了』。」連震永耐著性子提醒三個笑到直不起身的人。
「你放心,她沒殺人,只是把人弄昏過去而已。」呂昆陽一語雙關地道。
「我指的不是我!」連震永終於開始惱火了,這三人真是愈來愈過分了。
「我也不是說你啊。」
又一陣大笑,這使得連震永的耐性被磨光了。「你們到底笑夠了沒有?!誰來將始末給我交代清楚?!」
終於,個性較為沉穩的南柏郁開口了。
「這個地方根本就是個賊窩。」南柏郁開口後,其他兩人才開始將整個事件的原委解釋明白。
曲同心的大膽及無知,差點讓她送了性命,這一點讓連震永恐懼不已;但他最不能原諒的,卻是他們四人均失了警戒心,才會處在危險之中還不自知;最糟的是,他還喝醉了。
連震永不敢想像,若非曲同心誤打誤撞地解決了危機,四個男人中,一個醉酒,兩個不懂武,剩下的那個又防心盡失,這樣的狀況,哪可能應付得來十幾個持大刀的大漢!換言之,是曲同心救了他們四人,而這個結果,的確讓他生氣。
想想,他們居然被一個頭腦簡單、只有外表及氣力的女人所救?不!他絕對不會承認;這只能說是這群賊人沒有給他出手的機會,就是這樣沒錯!他才不會承認他喝醉了。這樣一想,連震永心裡果然好過許多。
「那群賊人呢?」連震永恨恨地想,若非這群歹人,他也不會在床上受苦。
「全綁起來送交官府了。」
連震永點了點頭,但他還是心緒不寧,終於,他開口說道:
「拜託,誰去安慰一下我未來的娘子,她這樣哭,我頭都痛了。」連震永蹙起雙眉,一副頭疼不已的模樣。
「我去。」呂昆陽馬上滿心歡喜地起身。
令眾人吃驚地,連震永整個人倏地從榻上彈坐了起來。
「你不准去。」強忍著痛,連震永怒目切齒地道。
開什麼玩笑!若讓呂昆陽去安慰曲同心,難保他不會安慰到床上去!
「柏郁,你去。」不顧呂昆陽取笑的模樣及南柏郁難看的臉色,連震永下令。
在南柏郁不甘願地出了房門後,連震永終於倒回榻上;但他不知道,這一躺下,可比起身時要痛上好幾倍,尤其是腦袋撞上木枕的同時,更是讓他發出了一連串難聽的咒罵。
由此,連震永應證了一個觀點——女人,禍水也。
連震永暗暗發誓,娶了曲同心後,若他沒有英年早逝,他就跟曲同心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