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道陽光射人了安敏的小閣樓中,安敏的母親到閣樓中喚醒她。
「我要講幾遍你才會懂!我不是嵐曲,我是安敏。」安敏突然大叫,陡地從床上坐起。
安敏的母親駭了一大跳,瞪大了眼望著她。「安敏!你怎麼了?你當然是安敏,嵐什麼的又是什麼人?」
安敏頹然的坐在床上,眼神有些空洞,這裡又是哪裡?她打量了四周這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環境,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嘲弄。
很好!她又回到了「正常」的世界。
回到了屬於余安敏的時空。
「安敏?又發愣了?」母親凝視著她,有些擔心橫陳在她慈祥的臉上。
「哦!沒事。」安敏連忙搖搖頭,想爬下床來,卻發現自己有些腰酸背痛,四肢無力,忍不住開口抱怨著。「唉喲!好累。」
「好累?剛睡醒的人敢說好累呀!」母親好氣又好笑的說,臉上淨是無可奈何的寵溺。
「我的這個覺,可跟別人的不一樣,睡得可累人咧!」安敏心忖道。
「下樓去吃早餐!有你愛吃的鮮奶谷片。」母親叮嚀著,一面已經攤開被子,幫她疊起被子來,安敏不便躺在床上「礙事」,只好打起精神,下樓吃早餐。
一個人坐在餐桌旁,望著桌上的鮮奶和谷片,順手倒著牛奶,加入谷片,舀了一匙送入口中的同時,她突然想起一個問題。「不知道趙言晏喜不喜歡吃這種東西?」
想著,她自己也不禁好笑了起來,自言自語的道:「我真是太無聊了,居然想著這種有的沒有的問題。他那個時代,搞不好還沒發明這種食物哩!而且,就算他沒吃過,我也不可能把東西帶到夢境中給他嘗。」
安敏突然為自己的異想天開,好笑了起來。
人真是種習慣性的動物。早晨醒來時,雖然發現自己第二次又見了趙言晏,但感覺已經不似第一次時的驚慌害怕了。
老實說,她還不知道該用什麼名詞來界定發生在她身上的事。
托夢嗎?不算吧!那也不至於會變成當事人呀!
是這眸子很流行的,所謂的「前世今生」嗎?也不算吧!如果她是嵐曲的投胎轉世,那趙言晏也應該有今生吧?
那麼是她撞邪囉?那更不對了!趙言晏在她耳畔說話時,呵出的熱氣,她感受得到。難道,那種「東西」也是有實體、有溫度的嗎?
她一面吃著早餐,一面建立著各種假設,又推翻各種假設。
「我得盡快釐清這其中的關係,老是生活在這種日夜截然不同的背景和身份之中,遲早我會變成神經病的。」安敏抹抹嘴,心裡已經盤算好,等一下刷牙洗臉後,要上圖書館找些這方面的資料。
她突然發覺,其實自己也是個頗為勇敢的人哩!大部分的人在遭遇到這等離奇的事件時,一定是嚇得連話都說不清或睡不著,可是,她除了剛開始時有些為慌失措外,現在倒是愈來愈正常,而且激起了想探討的心願。
「那個趙言晏人倒是不錯,長得帥帥的,又斯文,文學造詣也不錯,如果他生在現代的話,一定有很多女生要卯足了勁去倒追他的。」安敏忍不住發揮著她的想像力來。
但立即又拍打著自己的腦袋。「唉,唉,唉!我在胡說八道些什麼呀!趙言晏可是書玉的曾祖父耶!是年紀一大把的老頭子了。書玉要是知道我居然對他的祖宗說出這種大不敬的話,一定覺得我很爛,搞不好還要罵我是登徒子一個哩!」
安敏一面想著,一面手腳也沒有閒著,開始打理著自己,一個小時後,她已經置身在圖書館浩翰的書海中!一整天,她不斷的翻閱著和靈魂、前世今生、輪迴等這一類相關的理論和一些看起來極不可能、極為荒唐的例子。
研究了一天下來,她的結論是:可以提供做以後創作參考題材的書倒不少,但是實際的科學根據則有限的很,不足以說服她:何況,那麼多的故事版本中,也沒有她這一種的。
唯一比較有點說服力的說法是:凡是人類,曾經存在,或現在存在的,都有所謂源自體內的腦能量,這種能量放射在我們生活的周圍,如果遇上了身體或精神磁場相近的,就可以用這種腦能量來交換意見,或感受到其中一方的狀態,因為這種交流方式,沒有收據或資料上的顯示紀錄,所以不能證明其存在的可信度,但有些人所謂的「托夢」和「第六感」、「預言」就是類似此種腦能量的放射和交流。
安敏心裡想,她和趙言晏也許是因磁場相同的關係,她捕捉到了他遺留下來的訊息,能和他溝通。但是,另外一個問題又出現了:何以她長得和趙言晏的情人如此相像?
難不成她真的是張嵐曲的今生?
那麼一來,問題又回到了最初的起點:趙言晏為何沒有轉世?停留在前生的階段?
「啊!煩死了,不想了。」安敏得不到一個完整的結論,既沒有辦法說服自己,又沒有辦法解釋她所遭遇到的一切,索性不想了。
她丟下那一大疊雜亂的資料,衝出圖書館時,已經是薄暮時分了。
「花了一天的時間,卻一事無成,真是亂可恥一把的。」安敏罵自己。心不在焉的走出圖書館大門,卻在門口撞見了書玉。
「你媽說你到圖書館來查資料了。」書玉開門見山,直截了當。
「是啊!」安敏有氣無力的說:「昨晚又遇到了趙言晏了。」
書玉聽見她的話,當場停住了腳步。
「別以為我是在跟你開玩笑,我是說真的。」安敏臉上揚著無可奈何的笑容,但神情卻再鄭重不過。
「是嗎?」書玉一臉的狐疑。「你又夢見了什麼?」
「不是『夢』,是切切實實的看見了,發生了!」安敏糾正著他的用詞。
夢是虛幻的,不切實的。可是她可以清清楚楚說出她和趙言晏相處時,說的每一句話,對方的每一個表情舉止。
哪有這麼清晰的夢?
「安敏。」書玉幾乎是捺著性子,一字一字,慢吞吞的說道:「你為什麼要那麼鑽牛角尖,拚命在這一點上打轉?你一天到晚在想著趙言晏和張嵐曲的事,作夢會夢到這樣的事,也是必然的。你為什麼老是不肯聽我的勸?放鬆心情,不要一直去想這檔事了。」
講了半天,這個剛愎自用的傢伙,還是覺得一切都是她神經衰弱下的產物。
安敏陡然冒起一股不滿。
「安敏──」書玉見她不吭聲,忍不住又喊了一聲。
安敏橫了他一眼,一句話也懶得對他說。這種玄又玄的事,不是當事者,是很難去理解、體會的。她再次肯定自己之前的想法。
「安敏──」書玉又喊了她一句,語氣也逐漸急躁不耐起來,他不是來找她嘔氣的,可是怎麼才沒說到兩句話,兩個人就鬧起彆扭來了呢?
「安敏!」書玉見她始終對自己不理睬,情急的扯住她的胳膊,忍不住的放軟了語氣。「你不要找麻煩好不好?我是關心你,不希望你有什麼意外,你為什麼不體諒我的心意?」
「我找麻煩?」安敏氣呼呼的翻了個大白眼,繼續說著:「我只是跟你去老屋玩罷了,只是不小心在一間古老的大書房中發現了一幀照片,我哪裡有去找什麼麻煩?如果說這是找麻煩,那罪魁禍首也是你,是你帶我去老屋子的!何況,如果今天發現了一張幾十年前的舊照片中的人,長得跟你一模一樣,看你還會不會說這種話!」安敏停下腳步,話愈說愈大聲,引起不少路人好奇的注視。
這回換書玉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他臉色鐵青的望著臉色不見得出他好看到哪裡去的安敏。
「你為什麼不把它當成一樁巧合?」好半天,書玉終於逼出一句話。
「因為它不是一樁巧合。」安敏用力的說著,這個書玉什麼時候變成了一隻不折不扣的大駝鳥了呢?
那麼奇怪的事情發生了,他居然也可以自己騙自己:那只是巧合?
「不管如何,我希望能對這整個事件,提出一個合理性的解釋,否則,一個無解的疑惑梗在心中,我這輩子都不用再有好日子可過了。」安敏最後以壯士斷腕的精神,十分堅決的說。
「你能找出什麼合理的解釋?」書玉捺不住心中的不滿,也大聲了起來。「非得一定要去牽強附會你就是張嵐曲,是我曾祖父以前的情人小妾,你才高興嗎?」
安敏簡直被書玉的話給氣瘋了!
他不來幫自己澄清這些事情也就罷了,竟然還在這兒,說一些有的沒有的話,也真是太過分了!
「對!」安敏強硬的頂撞著書玉。「如果這種事真的發生在我身上,我會很勇敢的接受它。」
「你這根本就預設立場!」不知怎麼的,書玉愈是心平氣和的想和安敏談論這件事,愈是壓抑不住心中那份又急又怒又心慌意亂的感覺,講出來的話,沒有一句中聽的:「你根本就認為自己是張嵐曲了。」
「那又怎麼樣!我寧可是張嵐曲,選擇去和趙言晏聊天說地,也懶得跟你在這裡吵架!真是話不投機半句多。」安敏說著,甩脫了書玉的手膀,跑開了。
夕陽如血紅般的殘霞,泛照在書玉的臉上,他凝望著安敏的背影,呆立如木人,說不出任何一句話來。
※※※
安敏輕輕的推開那扇古老而熟悉的大門。
靜靜的,她抬著有些遲疑的腳步,走入這個熟悉的大書房。
趙言晏正坐在那張大書桌之後,微笑而溫暖的對她說:「你來了,嵐曲。」
安敏一愣,道:「你怎麼知道我要來?」
趙言晏起身走到她身旁,輕緩微徐的道:「我知道你不會丟下我不管的。」
「唔。」安敏不置可否的,心忖道:「這個趙言晏還真不是普通的自作多情哩!」「我只是想跟你談談,弄清楚一些事情罷了。」安敏又說道。
「你想知道什麼事?嵐曲?」趙言晏問道,臉上仍舊是那一抹恬和的微笑。
又來了!又是嵐曲!安敏不禁皺了皺眉,道:「我不是講過了很多遍了?我不是嵐曲,我是余安敏。余、安、敏,聽清楚了沒?」
真不愧是祖孫哪!這種自以為是的則愎自用,倒是和書玉如出一撤!
趙言晏對她所說的話語,絲毫不以為忤,他只是深深的凝望著她,然後,用一種極深情的口吻說道:「你就是嵐曲。」
安敏傻傻的瞪著他,好半晌才低聲咒罵著:「真是見鬼了。」她講了半天,原來都是一堆廢話,對方竟然一句也沒聽進去。
趙言晏不恕反笑,充滿新奇有趣的眼神,凝望著她。「嵐曲,你什麼時候學了這些稀奇古怪的字眼?什麼是見鬼了?」
「你就是鬼啦!」安敏險些衝口而出,突然,靈光一閃,她伸手去扯了扯他的衣服,卻被趙言晏反手給握住了她的手。
安敏心頭一顫,握住她的那隻手是溫暖而有力的。
「老宅病又犯啦?」趙言晏的眼中是無限寵愛。「你老是喜歡扯住我的衣角。不是嵐曲,又怎麼會有這些小動作呢?」趙言晏捧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嘴邊,輕輕的呵著氣。「咦?你的手好冷哪!」
安敏迷惘了,她睜著眸子,趙言晏在她眼中,幻化成無數的身影,團團將她圍住。
「一個女人一輩子能有這樣的恩寵厚愛,還有什麼遺憾呢?」安敏至此,不免被趙言晏的深情所感動,她低喃了一聲。
「告訴我,你是怎麼認識嵐曲的呢?呃……我是說我。」安敏梗了一下,忍不住問。
「你這是在考我嗎?」趙言晏不答反問,仍舊展現著他那迷人的微笑。
「就算是吧!」安敏含糊的應了聲。
「好吧!那就讓我重頭說一遍,讓你回憶起我們相識的情景!你這個小賴皮鬼。」趙言晏無限嬌寵的捏了捏她的鼻子,牽著她坐到了書桌旁的小沙發上。
「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時的那個冬天嗎?天寒地凍,天上還飄著零零的雪花,我正要上租界去談一筆生意,而你正好要去拜訪你的姨母,我趕時間不小心撞著了你,還弄髒了你那件雪白的棉襖,記得嗎?」
「唔。」安敏應著,原來是這樣子的巧遇。
「嵐曲,你相信嗎?第一眼見到你時,我就覺得我認識你好久好久了,彷彿是這天地中最至親的人。」趙言晏回憶著,他清瘦的臉上,有一層薄薄的光暈,安敏靜靜的望著他,心忖著:「這樣一個回憶,對他而言,一定是件極為重要的事吧!」
「我還記得,第一次見到你時,簡直把我給看傻了眼,你的那一份怯懦,那一份嬌羞,以及那種欲言又止的憨態,都令我心懾不已,而你對我的印象大概是壞透了吧!哪裡跑出來的一個野人,睜著大眼珠子,直直的盯著你瞧,真是無理之至!」趙言晏說著說著,自己也忍俊不住的笑了起來。
真是道道地地的傻小子一個哩!
安敏望著他,臉上有股難以置信的尷尬,不禁低語了一句,「瞧你這麼一副斯文樣,沒想到也有當大色狼的時候!真是人不可貌相!」
「你說什麼?」趙言晏注意到她的嘀咕,不免問了一句。
「沒事,沒事。」安敏急忙搖頭又擺手。「沒有啦!我不知道自己有那麼大的力量,可以讓你看得眼都直了。」安敏補充了一句。
有一點怯懦,有一點嬌羞,有一點欲言又止,這完全不像她嘛!
看來,她和張嵐曲除了一張臉長得一樣之外,沒一樣脾氣心性是相同的。
「那天見到你之後,我原本連生意都不想談了,就想跟蹤你回家,最少也要知道你家住哪兒啊!否則我怎能再見到你呢?可是又怕自己太突兀的舉動,嚇著了你,因而作罷。這念頭一轉之間,你已經走遠了,我只能怔忡的望著你的背影。在一點線索都沒有的狀況下,我每天都到遇見你的地方去等你,看有沒有這點好運,可以再次遇到你。皇天不負苦心人,我等了一個月,終於又等到了你。」趙言晏露出欣悅的微笑。
「哦。」安敏吞了一口口水。等了一個月,只為了見一個不知名女孩一面,這種耐心可真是值得喝采!
這年頭要找一個那麼癡心的人,可難嘍!
「嵐曲?」趙言晏輕聲的呼喚著她。
「唔?」安敏漫不經心,卻又很自然的應著。
「你不會再無緣無故的離開我了吧?」趙言晏莫名其妙,陡然的問了這麼一句。
安敏感覺他握住自己的手,不由自主的痙攣了一下。
「離開你?」
「永遠不要離開我好嗎?嵐曲?」趙言晏突然激動的擁住了她,緊緊的把她箍在懷中,他摟得那麼緊,幾乎要令安敏喘不過氣來了。
「我……」安敏腦中一片渾噩。
張嵐曲是自己離開趙言晏的?
為什麼?
「嵐曲,我真的很愛你。當初堅決不顧門戶之見,不顧玉真的哭鬧,強硬的將你娶進趙家大門,無非也只是要將你一輩子留在我身邊。卻沒有想到,不管我怎麼強硬的作風,仍舊確保不了你在趙家小妾的地位,玉真日夜與我吵架,沒有令我屈服,卻把你給吵走了!嵐曲,你不知道你失蹤之後,我是如何焦急的四處尋訪你的下落。我真的好著急好著急哇!」趙言晏說到最後,竟哽咽了起來。
安敏突然也覺得自己的眼眶濕潤潤的。
「我……」安敏想說幾句安慰他的話,張口竟發不出任何聲響。
陡然之間,她又覺得自己的身子往上騰飛,飛離了趙言晏的懷抱。
她想叫,可是發不出一點聲音,耳畔卻傳來了趙言晏淒厲的呼喊聲。「嵐曲,你不要走,不要走啊!」
安敏為一陣昏眩所擊,眼前一片冷測的空白後,便完全的喪失了知覺……
「安敏?」一陣輕柔而略帶擔憂的聲音,迅速的竄進她的知覺中。
「安敏?」呼喊聲愈來愈清晰,愈來愈貼近。
她終於費力的睜開了眼睛。
俯身在她身旁望著她的是鄧潔。
「你怎麼了呀?是不是昨天晚上又通宵未眠,徹夜趕稿了?睡得那麼沉,我叫了你好久了。」鄧潔嘟著嘴說道,安敏生活作息之紊亂,是全世界的人都知道的事。
「是嗎?」安敏虛弱的應了一聲,她剛才又跌進了趙言晏的世界中了。
鄧潔看了她一眼,忍不住敘著眉頭,道:「你最近是怎麼搞的?睡覺的時間愈來愈長,而且怎麼叫都叫不醒,剛才余媽媽才在樓下問我,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還是生病了,每天都睡得不省人事,睡醒了還頻頻喊累,你到底是怎麼啦?是不是得了什麼怪病,諸如:嗜睡症之類的?」
嗜睡症?安敏苦笑著,只怕她這些日子以來,真正睡眠的時間,比拿破侖還少。
白天一個世界,夜裡又是另一個世界。
查不出原因,也不知道為什麼,情況完全沒法子控制,她經常突如其來的就橫越了時空,到了趙言晏的那個世界,但也常在她和趙言晏談話談到了最重要的關鍵,她又莫名其妙的跌回了自己的世界中。
不知為何,她竟有種悵然若失的感覺。
嵐曲後來為什麼離開了趙言晏?
她一個瘦弱無依的女子,離開了趙言晏後,又流落到何方去了?
她怎麼捨得下如此深情相待的趙言晏?
唉!身為一個小說家,她實在有不可根除的想追根究柢、探索事物後來發展的心態。
「後來呢?」似乎每個寫故事的,都沒辦法擺脫這種夢魘。
「安敏?」鄧潔推了她一下。
安敏回過神來,對於自己的心不在焉,有一些歉意。
「這是你最近常犯的第二個毛病──心不在焉,腦子裡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鄧潔列舉著她的罪證。
「鄧潔,你相不相信,世界上有至死不休的愛情?」安敏沒頭沒尾,突然冒出這麼一句。
鄧潔先是一傻,隨即乾笑了起來。「咦?偉大的言情小說家,怎麼了?突然要跟我這個凡夫俗子討論起愛情的真諦啦?」
「別逗了,我是很認真的。」安敏正色的問道,小臉繃得十分嚴肅。
「有呀!羅蜜歐與茱麗葉啊!要嘛,梁山伯與祝英台也是嘛!」鄧潔的舉證,中西合併,兼而有之。
「那不算。」安敏不滿意的打斷鄧潔的話語。「文學名著下的不算。我說的是現實生活中的。」
鄧潔似笑非笑,老半天才說:「那你應該比我更清楚才是呀!」
安敏被鄧潔的話堵得啞口無言。
是呀!她應該最清楚的才是。
為什麼還要求證於別人?
或者,人對於太過完美的事,本能上都有抗拒去相信的傾向?
「我以前是不相信的。」安敏喃喃的說。她鎮日埋首在這些情愛事件中,在分離悲合中沉浮,在自己的字裡行間中遊走,可是她是沒有所謂信仰的,關於愛情。
在這樣一個迅速變遷的社會中,請問永恆的情愛,還能存活得下去嗎?
老實說,她十分質疑。
但是趙言晏的癡情,令她又有了一番新的體悟。
「你現在相信愛情了嗎?」鄧潔充滿興味的問著。
安敏抬起慧黠的眸子,反問道:「那你呢?」
鄧潔唇角之間,飄起一朵甜蜜的笑容,道:「因為趙書玉的關係嗎?」
「書玉?」
安敏苦笑,如果告訴鄧潔是書玉的曾祖父呢?她肯定會以為自己瘋了。
她甩甩頭,想用適當的句子表達自己的想法,安捷的聲音,卻從樓梯口飄了上來。「兩位大嘴巴小姐,悄悄話講完了沒?下來吃晚餐了。」
安敏綻開一朵頑皮的笑意,大聲回答著。「還沒哩!鄧潔才在對我說,她對你是愛愛愛不完的,哪有這麼容易就說完的?」
說完,她已經蹦蹦跳跳的下樓去了,而鄧潔則潮紅了臉,不知道如何去面對余伯伯和余媽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