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是誰在對她說話?又是那個聲音,那個幫助她逃離卡修王魔爪的聲音。
你到底是誰?逸恬低聲的自語。
「祈禱吧,它們會幫助你的。」
聲音再次在她的腦海中想起。
雖然這個聲音很陌生,但上次的經驗讓逸恬知道這個人一定是幫助自己的。她閉上眼睛,把手貼在地表上,心中開始默念。
「地下的水精靈呀,傾聽我的呼喚吧,告訴我這裡哪裡有水……」她一邊一邊的默念,手卻像是有自我意識一樣開始不停地摸索。
雖然大家並不知道他們的女神在幹什麼,但仍小心的避開她,讓她毫無阻礙的慢慢移動。
突然,一陣濕意從掌心中化開,逸恬直覺已經找到了自己要的東西。
「快一點,把這裡挖開!」她開心的大叫。
幾個年輕力壯的小伙子一聽逸恬的話,馬上拿起放在牆角的工具,開始在她指定的地方開挖。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整個奴隸房中只能聽到幾個人急促的呼吸聲。
所有的人都緊張的注視著現在所發生的事情,逸恬更是不安的拉絞著自己的衣袖,她害怕讓大家白忙一場,更是害怕看到眾人失望的目光。
「等,等一等!」
怎麼啦!年輕人不解的看著逸恬,半舉的鋤頭還停留在半空中。
「這裡有沒有像木桶之類的東西?」
「有!」有人急匆匆的拿出一個破舊的長桶,「這個可以嗎?」
逸恬仔細的看了一下,確定這個木桶不會漏水後,笑著說,「把這個桶的底拿掉,然後把它放在剛才挖的地方。」
幾個人立刻手忙腳亂的開始按照逸恬的話做。
對於逸恬的話,他們絲毫沒有懷疑。
「好了,再開始挖吧,但小心一點,不要把桶弄壞了。」
「是的,小姐。」
小伙子們再次開始挖地,原本堅硬的土地漸漸地似乎鬆軟了下來,開挖的速度也越來越快,就在大家翹首以盼許久後,一股清流慢慢從底下溢了出來,沒有多久,就裝滿了整個木桶。奇怪的是,這些水竟能保持與木桶一樣的高度而沒有多流出一滴。
所有的人都瞠目結舌,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這一切。他們在這裡住了十幾年,甚至幾十年,卻從來不知道他們渴望以久的清水就在自己的腳底下。
逸恬忐忑不安的看著眾人的沉默,直到……
「女神!女神!」
「女神!女神!」
「伊洛克河的女兒,伊麗娜婭小姐呀!萬歲!萬歲!」
一陣陣震耳欲聾的歡呼聲,似乎把整個屋頂,不,是整個房子都震動了起來。
他們跪在地上不聽的磕頭,不聽的歡呼。
「大家快喝水吧!」
逸恬簡直是驚呆了,所有的奴隸,他們所表現出來的心情似乎已經不能單單用喜悅來形容,久旱逢甘露的他們簡直是到達了瘋狂的境界。和她關在同一間的人不停地為其他房間的人送水,每個人都在大口大口的喝水,即使是碗中的最後一滴他們都不願意放棄。
天空已經漸現白露,幾乎一夜未睡的人們卻比其他任何時候都來的清醒並且精力充沛。在上工地前,他們把所有可以裝水的東西都拿出來裝滿了水。有的是準備在乾渴時喝,有的是準備找機會把水送給自己的親人。天呀,他們這輩子還從來都沒有喝到過這麼乾淨,甚至還帶著甘甜的水。
而那桶被大家喝了大半夜的水,卻還是絲毫不減。
這是奇跡呀!是伊洛克河神把心愛的女兒送到了他們面前來解救他們的呀!
對於他們的稱呼,逸恬沒有太大的反應,她知道即使是她再怎麼辯解都沒有用,沒有人會聽的。而現在連她自己都不明白,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竟然能呼喚到水精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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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上,這真的是奇跡呀!」
「簡直令人不敢相信!」
「可是,整個奴隸房的人都看見了!」
「王呀,她真的是卡羅斯未知所說的奇跡呀!」
一大早,特伊洛城的會議廳裡,一反往日的平靜。在獲悉昨天晚上奴隸房中的「挖水事件」後,每個人都興奮的手舞足蹈。
「王,如果那女孩,哦,是伊麗娜婭小姐真的是伊洛克河神的女兒,您是不是該把她放出來?」安提墨小心翼翼的提示。
「是呀,把伊洛克河神的女兒關在奴隸房中,那是對神的大不敬呀!」
「何況,王上不是已經決定迎娶伊麗娜婭小姐?婚禮的請帖也已經發給周邊國家的國王。」赫克爾也附和道。雖然他不久前還反對他們的王與伊麗娜婭的婚禮,但現在,她已經證明了她的神力。此刻的他,是雙手贊成卡修王的婚禮。
卡修王冷峻的臉上幾乎沒有任何表情,一枚金幣不停地在他的食指與中指之間翻轉。而他的腦海裡所浮現的還是昨晚伊麗娜婭拒絕他求歡的一幕。
那該死的女人!從他被立為皇子開始,從來沒有人敢反抗他。
那些後宮的妃子,貴族的女兒,哪個不是想盡一切辦法討好他。而她竟然敢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絕他,逃離他。
該死的伊麗娜婭,更該死的是他竟然對她難以忘懷!即使是現在,只要一想到她甜美的身軀,下腹都能湧出熟悉的悸動。
就在眾人極力為伊麗娜婭求情的時候,一個消息卻打破了僵局。
「王,伊麗娜婭小姐在工地上昏倒了。」
「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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逸恬不知道自己昏迷了有多久,當她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躺在皇宮裡的大床上,床的四周站滿了人。而離她最近的,就是那個害她昏倒的元兇。
「我沒有求饒。」她清澈的眼睛直直地盯著卡修,身體雖然還是很虛弱,語氣卻是堅定的。
原本因為逸恬清醒而感到高興的卡修,在聽到她說的話後,再次鐵青了一張臉。該死的女人,都虛弱到了這個地步,竟然還想逃離他。
逸恬清楚的看到卡修王的瞳色隨著他的情緒而變深,她知道自己又惹怒他了,可是她卻還是倔強的直面著他。鼓起勇氣再次開口:「我要離開這裡。」
「不行!」卡修攫住她小巧的下顎,「我再說一遍,你是屬於我的。該死的你,為什麼總是要逃離我,總是要忤逆我,為什麼?」逸恬羽睫低垂,倔強地不肯吐露隻字片語,但緊握被子的手卻洩漏了她的思緒。
憤恨的瞪著逸恬,卡修王氣的已經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才能發洩自己心中的憤怒。
他突然彎下身把逸恬抱到窗口,面對滾滾沙漠。讓她清楚的看到幾乎全城的人都聚集在宮殿下,他們全部都翹首注視著逸恬所居住的宮殿。
「他們……」
「伊麗娜婭,你注定是我的人,注定屬於縻勒。」卡修霸道的說。
「不……」
「婚禮如期舉行!」他大聲的宣佈。
「恭喜王上,恭喜伊麗娜婭小姐……」
「恭喜王上,恭喜伊麗娜婭小姐……」
眾人歡呼雀躍的祝福聲幾乎把整個特伊羅城都震動了起來。
逸恬無助地看著這一切。
她真的要永遠待在這個世界了嗎?
「王上,虞蒼國已經派使者送來了賀禮。」
「好,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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琳琅滿目的珠寶首飾放了逸恬的面前,她卻熟視無睹,身上所有的神經都集中在腰部的那雙大手上。從寢宮到會議廳,這雙手幾乎不曾離開過半毫,特別是在會見使者的時候,手的主人更是大膽的撫摩著她的背脊。
每次她在挪動身體,想離開那個懷抱時,卡修總是瞇著眼,在她耳際陰柔地警告:「如果敢在眾人面前反抗,我不反對讓虞蒼國的使者看到伊洛克河神女兒和縻勒王是如何的親熱。」
心中的一根弦因為卡修的話而繃的死緊,逸恬僵硬的坐在卡修的懷裡接受眾人的朝拜及祝福。
卡修滿意地抱著懷裡的逸恬,隨手撈起一根瑪瑙項鏈,「這些都是大婚時用的珠寶,看看這根,喜不喜歡?」
逸恬半斂星眸,不理睬卡修的刻意討好。
「這根呢?」
她依舊沉默。
「這副耳環不錯……」
任何人都聽的出卡修王的語氣變的有多麼的僵硬。
「這副耳環……」
他非要她自己開口不可!
「這副手鐲……」卡修王的口氣幾乎到了抓狂的邊緣。
原本打算保持沉默的底的逸恬,在看見卡修忘手中的那對手鐲後,突然失態的站了起來,她著魔的伸出手接過那對紅玉手鐲。
這手鐲,鮮紅如血,卻又隱隱透出一股清新的靈氣。
所有的人都看的出逸恬對這對手鐲的喜愛,一個熟悉卻又陌生的聲音在人群中響起。
「傳說這對紅玉古鐲是神話時期流傳下來的,這對屬於朱雀國的古鐲不僅能夠調養生息,而且能夠發揮凡人無法想像的力量。當然,實現這一切的人必須是古鐲認定的主人……」
「這對鐲子叫什麼……」
怦怦、怦怦、怦怦——那是她的心跳。她的心,為即將得到的答案而悸動。
那玉鐲,隱約地發出一種久遠的呼聲召喚著她快點戴上它。
逸恬緩緩地伸出手——
「它的名字叫紅——雀——鐲——」
那對玉鐲竟然在碰到手腕後,開始泛起紅光,那紅光越來越亮,範圍也越來越大,似乎要把她的整個手臂都吞噬掉。就在眾人驚呼之際,紅光又在下一刻驟然消失,那對紅玉鐲子竟然變成紅色的手環,手環幾乎包裹了逸恬半段小手臂。那上面還刻著栩栩如生的兩隻鳥,那鳥赫然是傳說中朱雀的樣子。
妮蜜兒……不要絕望……一定還有辦法的……
誰,是誰的聲音——
我……我好難過……也好生氣……裡奧哥哥……他們真的好過份……
沒關係的……妮蜜兒……有你和麗蒂雅在我身邊……我已經很滿足了……
嫁給我……妮蜜兒……嫁給我……
求求帶我走……星宿……帶我走……
快走……別管我……
來不及了……我必須回去……王還在那裡……
如果有來生……公主……屬下答應你……一定會回到您的身邊……再也……再也不離開你……再也不離開你……
妮蜜兒……
屬於前世的影像一一閃過
「星宿……歐陽宿……」逸恬顫巍巍地低語。
「伊麗娜婭,你怎麼了?」
「公主怎麼了?」
「發生了什麼事!」
天在旋,地在轉。所有的人影都似乎換上了一張模糊的臉,她看不清楚,只能害怕的往後退卻。
血……紅色的血……
她腳下一個踉蹌,整個人摔跌在地。
「不要……不要過來……」
「伊麗娜婭小姐……」
「該死,伊麗娜婭,你究竟怎麼了……」
她茫然的抬首,看到的是一張焦急的臉,那張臉三分熟悉,七分陌生,她的記憶還是那樣的渾濁混亂,幾乎認不出他來。然後,她終於想起了他是誰……
他是縻勒國的卡修王……也是,玄武國的皇子……珈羅……
心狂亂的跳著,幾乎讓她喘不過氣來。纖細的身體不停地顫抖,她不知道這是因為自己再次遇見他……還是害怕……這逃不開的命運……
終於,她的眼前一黑,昏厥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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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惚間,她似乎又回到了那個遙遠的年代。
在那個時代,天地是由四支擁有神血統的種族來維持平衡。而她——沐妮蜜兒,正是朱雀國的公主……
當——
一聲清脆的響聲在「躞蹀軒」裡響起,震動了在場所有的人的心弦。
「王兄,你剛剛說什麼……妮蜜兒沒有聽清楚……能不能,能不能請你再說一遍……」
妮蜜兒嬌嫩的嗓音裡有著掩蓋不住的慌張和震驚。
「我……」洛伊神色複雜的看著自己唯一的皇妹,對這個妹妹他雖然不親,但終究是自己親人,想到自己剛才所宣佈的事,他也不免感到一絲殘忍。
但是,他作為朱雀國唯一的皇子,保護自己的國家和人民是他推卸不了的責任,即使那個代價要犧牲自己的妹妹。
「剛才長老們已經決定答應玄武國的皇子珈羅的求婚,我……」因為妮蜜兒的神情,讓洛伊說不出下面的話。
「那麼,剛才果真不是我聽錯了……」妮蜜兒恍惚一笑,踉蹌地向後倒去,一雙強而有力的臂膀,自背後扶住了失去重心的她,背脊傳來她再熟悉不過的溫暖,但那份溫暖此刻卻不能傳入她的心。
「你放心,你現在還小,不用馬上成婚,只是先和珈羅定親……」
「不要再說了,我明白的。」瘦小的臉龐上掛著是令人心酸的笑容,「王兄,能不能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洛伊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知道這個時候說什麼都是多餘並且殘忍的,他沉默地點頭轉身離開。
「星宿哥哥,你……也出去吧……」這個時候她誰都不想面對,即使那個人是從小陪伴在她身邊的貼身護衛。
久忍的淚水,終於在無人的時候溢出,並且淚流不止。
很早的時候,她就有這樣的認知,知道以自己的身份總有一天要面對像今天這樣的情況。只是它來的實在太早,太突然,竟然在她剛過完十歲生日的時候,就突如其來的降臨。
就在妮蜜兒以為自己已經堅強的面對這個現實時,好友麗蒂雅的來臨彷彿是道催化劑,讓原本已經乾澀的雙眸再次湧出淚水。
「麗蒂雅,我好任性……是不是?」妮蜜兒怯怯地牽動一下唇角,不好意思揉了揉自己哭的發紅的鼻頭,她已經很久沒有這樣哭過了。
麗蒂雅當然知道現在的妮蜜兒是在強顏歡笑,看在眼裡,更是難過。
「妮蜜兒,你別難過,或許事情沒有那麼糟糕。長老們也許還能想出其他的辦法。」
妮蜜兒抬起淚顏,小小的身體卻是抖了又抖。聽了麗蒂雅的話,她露出淒涼的笑容。
「妮蜜兒,我是朱雀國的公主,本來就有責任保護自己的國家。」
「可是,那也不能作這樣的犧牲呀!我不懂……」麗蒂雅搖了搖頭,鼻子發酸的她也忍不住紅了眼眶。
「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
原本一切都好好的,誰也沒有想到那個玄武國的皇子在參加了妮蜜兒十歲生辰慶宴的後,會向朱雀國提出聯姻的要求。
嗚咽一聲,兩個小女孩再次開始肆無忌憚的大聲哭了起來。
直到兩個人都覺得已經沒有眼淚可以流了,才抽抽噎噎的停了下來。
「星宿護衛呢?他沒有說什麼嗎?」
拭去臉上的淚痕,麗蒂雅望了望窗外。從前,她每次來找妮蜜兒時,那個星宿護衛都會像幽靈一樣突然出現,然後阻止她找妮蜜兒。可是,她今天來了這麼久,剛才還哭的這麼大聲,那個護衛卻一直沒有出現。這太反常了。
「我不知道。」麗蒂雅落寞的回答。
「妮蜜兒,事情或許沒有我們想像的那麼糟,洛伊哥哥還沒有答應他們呀!」如果他答應的話,她一定跟他絕交。
「沒有用的,麗蒂雅。王兄也是身不由己,你別為難他了!」從小一起長大,麗蒂雅心裡怎麼打算的,妮蜜兒多少能猜到。
「再想想辦法,妮蜜兒,不要這麼快絕望。一定還有辦法的。」麗蒂雅不停地為妮蜜兒打氣,「或者……妮蜜兒……或者我們可以找裡奧哥哥商量一下,他或許有辦法呢?」
「沒有用的……」
「不試試看怎麼知道?裡奧哥哥那麼厲害,說不定他真的可以幫忙。」話還沒有說完,麗蒂雅就跳下床:「你放心,我現在就去找他。」
裡奧這個名字是朱雀國的禁忌,因為這個名字的另一個意思就是惡魔和毀滅。
因為一雙異色的眼睛,讓從他出生的那一刻起,便被軟禁在朱雀神殿裡。
五年前的一次探險,讓妮蜜兒知道她除了洛伊這個王兄外,還有另一個兄長。這五年裡,她和麗蒂雅經常偷偷溜出宮找沐裡奧。
相對於總是忙碌於公務的洛伊,她和麗蒂雅都更親近於裡奧。
妮蜜兒衷心祈禱著,希望她的裡奧哥哥能幫助她逃離這場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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裡奧並沒有能力幫助妮蜜兒退開這門親,可是他卻提供了一個方法讓妮蜜兒成功的擺脫了那群希望她能立刻離開朱雀國去玄武國生活的人。
在那場訂婚儀式結束後,她悄悄地脫下手上那副紅雀鐲。
這副擁有特殊靈力,能幫助主人調節自身力量的鐲子是前不久裡奧哥哥送給她的生日禮物。因為她從小就體弱多病,所以裡奧特意在外面為她尋找的。
脫掉紅雀鐲的妮蜜兒,果然如預期般大病了一場。讓那些「特別」從玄武國招來的大夫都只能搖頭,灰心的宣佈他們這位准皇太子妃不適合長途跋涉的勞累以及玄武國特有的寒冷天氣,建議他們的皇太子還是把妮蜜兒留在朱雀國小心的調養,估計四、五年後才能做成親的準備。
事情本該是很順利的解決的,唯一遺留下來的麻煩大概就數一條。玄武國的皇太子可以隨時來探望他的未婚妻。
誰也不明白,這個總是沒有主見,幾近懦弱的玄武國皇太子珈羅為何會對妮蜜兒如此的執著,竟然會在她還是個孩子的時候就急切地把她定下來。
是如他僕人所猜的那樣,他對妮蜜兒一見鍾情還是是玄武國王為了爭權而逼迫他這樣做的。
當真是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