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宮殿黃琉璃瓦青白石底座,崇脊飛簷,層樓疊閣,宮內庭園環繞,遍植四季花木,假山奇石,亭台軒謝,皆以大唐宮室為建築藍圖,前後耗時三年才完工。
在建築期間,格薩王親自監督,對於竣工後的穆華宮十分滿意。
他冀望紅萼居住於此能一解鄉愁。
對於格薩王的用心良苦,聰慧靈黠的紅萼心領了,卻也不禁起疑,要仿造穆華宮得一磚一瓦堆砌,費時耗工,絕非一年半載可建蓋成,依此推斷,格薩王要她和親,應是早就有此念頭,並非隨時起意。然而,身處異邦的思鄉愁緒,又豈是一座仿造的宮殿即可消除?
加上寶迦國位處高原,白晝酷熱如火,夜晚嚴寒如冰,紅萼身邊少了個善解人意的小喜兒,簡直連個說話的伴兒都沒有,致她終日悒憂寡歡,病倒了。
身體微恙的紅萼款款垂淚想著格薩王……兩天前,格薩王派阿塔公公來轉達,他將前往聖湖的灌溉集水區視察渠道挖掘工程的進度,三日後才回宮。
紅萼有些不解,這種事情格薩王下旨命臣工去做就行了,何必大小事一把抓,親力親為?
打從成親第二天開始,格薩王每天都會抽空駕臨穆華宮與她小聚,陪她品茗說話,有時候還會牽著她的手在御花園散步。
格薩王是個體貼入微的心細男子,尤其對自己所鍾愛的女子更是百般呵護,紅萼覺得跟他在一起滿心愉悅,在不知不覺中,她開始鶴立廊下期待他的到來。
可,事與願違。
格薩王從天天來慢慢遞減為兩、三天才出現,如今,旬日已過,不但見不到他的人影,甚至派個公公來傳話,就逕自出宮去了。
該不會……該不會他這麼快就厭倦她了?
紅萼病懨懨地胡思亂想好一陣,才派宮女召御旨留下來照顧她的大唐御醫前來為她把脈診治,御醫懸絲把脈後,判定是染上風寒,沒有大礙。
御醫開出藥方,吩咐宮女照單抓藥煎熬,並交代早午晚膳後各服用一帖,即恭謹退下。
「……」紅萼臥榻擁衾,瞪著殿頂的藻井發愣時,宮女趨前稟報:
「大唐新任河西節度使靖遠大將軍獨孤飛鷹求見。」
「獨孤飛鷹?他怎麼突然來了?快!快請他到花廳!」紅萼病谷盡褪,掀衾起身,匆匆套上繡花鞋,穿過珠簾沿著曲廊急奔,遠遠即望見一抹高大熟悉的背影,她欣喜地喚著:「表哥!」
「公主。」獨孤飛鷹轉身乍見睽違多年的紅萼,忙上前折腰施禮。
「表哥!毋須拘禮,請坐。」
「多謝公主。」兩人面對面落坐後,獨孤飛鷹關切地注視著紅萼,幾不可察地攢了下眉,說道:「公主氣色不佳,明顯消瘦了。」
「……」紅萼唇角一彎,淡淡苦笑。
「格薩王他……他待你好麼?」獨孤飛鷹葉出這個堵在心中許久的話。
「好!他對本宮很好。」她不假思索地回答。
「聽公主這麼說,末將也就放心了。」獨孤飛鷹感到欣慰之餘,卻也難掩心中那份莫名的龐大失落感。
「你今日到此,是否我軍已平定回紇?」身在寶迦國的她無時無刻不心繫大唐。
「是。就在你的和親隊伍離開長安不到半個月時,回紇就歸降了。」
「什麼?要是……要是能提前半個月,不就可以改變本宮的命運?」
聞言,紅萼的心緒嚴重糾葛。回紇之戰,兩軍廝殺多年,履攻不克,偏偏在她踏上漫漫和親路災害後偃兵息鼓,真是造化弄人啊。
「末將與公主有著相同的感慨。」獨孤飛鷹深瞅她一眼,表示:
「當末將興匆匆班師回朝,才得知你和親的消息,我……」他哽咽地說不下去。
紅萼見到孤獨飛鷹黯然落寞的神情,一時百感交集,千頭萬緒不知該從何說起時,宮發們捧著銀盤奉上瓜果、茶點,適時打破花廳內沉窒的氛圍。
「表哥,請喝茶。」她慇勤地招呼著。
「多謝公主。」獨孤飛鷹端起茶碗喝一口。
「表哥,多年不見,你……依舊俊朗如昔。」
「可惜人事已非。公主,末將今日承皇上拔擢為河西節度使,奉旨駐守邊關,我朝十萬大軍就駐紮在寶迦國邊界,末將誓為公主後盾,絕不讓公主受到一丁點委屈。」獨孤飛鷹信誓旦旦。
「表哥言重了。」
「對了,皇后娘娘托末將捎來一隻箱籠。」他抬手示意隨從將朱漆箱籠抬上來,打開箱蓋。
「哇!好漂亮啊!」紅萼取出一件銀色貂毛大氅,將柔軟的貂毛大氅貼向臉頰,忽然好想念、好想念父皇母后,她偽裝出來的堅強瞬間崩潰,不聽使喚的淚決了堤。
「公主!」看她哭成淚人兒,獨孤飛鷹有些手足無措。
「本宮……本宮一時悵觸,讓你見笑了。」紅萼用手背抹去淚水,長長吐了口氣,緩和差點失控的心緒。
「見笑?怎麼會呢?對了!箱籠底層還有很多精緻的貴重珠寶,這些都是剛送進大唐的朝貢,皇后娘娘親自從中挑選了幾件要送給你。」
「你若回朝,記得代本宮向母后致謝。」皇后娘娘饋贈的這番心意,令她格外感動。
「末將一定把話帶到。」獨孤飛鷹允諾後,抬眼瞧了瞧週遭,問道:「末將來這麼久了,怎沒見到小喜兒?」
「她……」紅萼愕然歇口,以往小喜兒如影隨形地服侍她,也難怪獨孤飛鷹會問起。
「怎麼?小喜兒她出事了?」
「小喜兒被送進內務司當苦役了。」紅萼自知瞞不過精明的獨孤飛鷹,只好將事情的經過一五一十說出來,只保留格薩王強吻她的部分,呃……格薩王個把月前的那一吻,每想一次,她的心頭就像小鹿亂撞一次。
「可惡!格薩王這個小蠻夷,一逮住機會就不忘要耀武揚威一下。」獨孤飛鷹聽了,心裡一陣光火。
「都怪本宮不好,亂出餿主意,害小喜兒吃苦受罪。」她一臉子愧疚。
「剛才公主不是說格薩王對您很好嗎?那,您為何不開口跟他計回小喜兒?」他凌厲的眼神閃過一絲疑惑。
「本宮不知道該如何開口跟他討人,萬一、萬一遭他拒絕,豈不是很沒面子?」
「您不知該如何開口跟他討人?末將知道,末將這就去跟他討人!」獨孤飛鷹最愛打抱不平了。
「不,你別插手,這件事本宮自會處理。」她急忙阻止,以免節外生枝,同時,也不忘為格薩王緩緩。
「我們主僕倆所犯下的乃是砍頭的欺君大罪,格薩王的處置已是從輕發落了。」
「公主,我朝十萬大軍就駐守在邊界,您大可不必畏懼此小小蠻夷王。」獨孤飛鷹一副不屑、沒把格薩王看在眼裡地打鼻腔裡冷哼。
「嗯。」她敷衍地猛點頭,希望話題就此打住。
「呃……其實,末將還有一樣東西……」獨孤飛鷹支吾其詞,一反他快人快語的率性作風。
「哦?那就快拿出來呀。」
「就是……它。」獨孤飛鷹從懷中掏出那只盤著蒼鷹的金釧。
「表哥!」她芳心一慟,眼眶蓄滿了淚。
「末將知道和親並非你所願,亦非我倆力量所能抗拒。公主,您依然是我獨孤飛鷹今生最想迎娶的女子。」獨孤飛鷹頓了頓,往下說道:
「本以為當我軍告捷,班師回朝,將是我倆的大喜之日,哪知道半路上殺出個格薩王,硬生生拆散我倆,讓末將好恨、好不甘心哪!」獨孤飛鷹捏緊兩枚大拳頭,仰天長歎。
「……」紅萼無言以對,感傷的淚水早已模糊了她的眼;獨孤飛鷹見狀,不顧一切將金釧套進她手腕,輕輕佻起她的下顎,為她拭去淚水。
「放開她!」一聲暴喝,格薩王殺氣騰騰地站在兩人面前。
話說,當他風塵僕僕返抵宮門,還來不及抖落一身塵土,即獲報獨孤飛鷹進宮探訪紅萼一事,他的心咚咚地往下沉,直奔穆華宮。
格薩王邊走邊怒氣沖沖想著……主政以來,他即權力下放,讓官員們敢大刀闊斧做事,並且勇於一肩擔負起成敗榮辱;直至成親後,作風突變,很多不必他參與的工作他都跑第一不打緊,還一頭栽進去,做得比任何人都還來得賣力投入,每天忙到晝晝夜替,才肯回宮安歇。
格薩王之所以這麼做,是因為每當他多見多紅萼一次,對她的渴望就再增添一分。
為了信守對她的承諾,他開始選擇逃避,盡量減少與她晤面的次數。他藉著不停的忙碌來澆熄心中對她如火焰般熊熊燃燒的熱情,累了倒頭就睡,醒了就算沒事,也悶頭找事讓自己忙碌,一刻也不能閒下來;唯恐一閒下來,紅萼美麗的倩影就會攻陷他的心。
唉!眼睜睜看著自己愛慕多年的女子近在咫尺,卻是可望而不可即,格薩王的身心飽受煎熬,也萬萬沒想到他咬牙守住諾言,換來的竟是親眼撞見紅萼哭得淚眼淒淒地讓獨孤飛鷹擦淚這一幕,被背叛的感覺令格薩王心碎,每吸一口氣就像吸入千百萬把萬似的痛楚。
「王……」紅萼臉色刷白地望著氣急敗壞的格薩王,但見他英俊的臉孔因盛怒而扭曲,一對澄亮深邃的黑眸蒙上一層駭人的森冷,孤絕冷酷的模樣教人不寒而慄,反觀獨孤飛鷹,即是挑釁意味十足地交臂抱胸。
「王!請您聽臣妾說——」紅萼撲上前試圖解釋化解這場誤會。
「住口!孤不想聽!」正在氣頭上的格薩王粗暴地抬手打斷她的話。
「我……」紅萼一雙剪水秋瞳委屈地泛著淚光。
「你有啥不滿就衝著我來,何必凶她?」從小到大保護紅萼不遺餘力的獨孤飛鷹槓上格薩王,兩個脾氣火暴的男人,像兩頭張牙舞爪的獅子,四目交會,刀光劍影。
「你很懂得憐香惜玉嘛。」格薩王嘴角展開譏諷的笑。
「當然!哪像你莽夫一個。」獨孤飛鷹存心氣他似地嘲訕。
「小心你的舌頭,口沒遮攔,將來惹來殺身之禍。」格薩王蓄滿烈火的眸,即將捲起漫天風暴地予以警告。
「殺身之禍?我好怕呀。」獨孤飛鷹戲謔地一陣猛拍胸口,隨即冷下聲道:「哼!我獨孤飛鷹憑著一身是膽,叱吒沙場,可不是被嚇大的。」
「表哥!」紅萼聽了,差點暈厥,拼了命地對獨孤飛鷹打眼色要他閉嘴少說兩句,別惹惱格薩王,獨孤飛鷹卻扭頭裝作沒看見。
「很好。」格薩王目光如鬼火一樣閃爍不定地冷冷從齒縫中迸出話,臉色陰晴不定地盯著獨孤飛鷹。他曾聽聞紅萼和獨孤飛鷹有著似有若無的一段情,如今看來傳聞並非空穴來風。
「你該不會惱羞成怒下令抓我吧?」獨孤飛鷹似乎以激怒格薩王為榮。
「表哥!本宮求求你不要再說了!」紅萼急得都快哭出來了。
「孤不假他人之手,孤要親自抓你。」格薩王冷峻傲岸,陡地徒手欺身撲攫,獨孤飛鷹射手矯健,側身躲過這一攫,俊逸的身形飄落三尺外。
「嗯!身手不錯,怪不得目中無人。孤倒想和獨孤切磋切磋。」格薩王神色自若,其實內心早被孤獨飛鷹氣到火燒火燎,直想找個機會好好教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妄小子。
「好說好說!王有此興致,在下自當奉陪。」獨孤飛鷹抱拳一揖。
「請。」格薩王單足一點,縱身飛出花廳。
「表哥!本宮不許你去!」眼看著攔不住格薩王,紅萼轉而阻止獨孤飛鷹。
「公主放心,末將去陪他玩玩,不會有事。」獨孤飛鷹拍了拍她的肩膀,身影一晃,流星追月般跟了上去。
「這……」留下紅萼一人,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最後,在宮娥的簇擁下前去一看究竟。
兩條疾如閃電的人影一前一後飄落,仃立在空曠的草場,雙方隨從迅即掩至,兩邊人馬壁壘分明左右排開,各擁其主,格薩王嘴角勾揚,似笑非笑,騰出左手,侍從立刻恭敬地呈上銀鞭。
啪噠!格薩王手上的銀鞭一拌擻,在空中劃出一道圓弧形的銀光,令在場所有人的眼睛頓覺一螫,但聞格薩王鞭梢一指:
「本王輸贏都不准插手,違者……斬!」
「輸贏乃兵家常事,你們不得插手!」獨孤飛鷹的副將抄起長槍遠遠地拋過來,獨孤飛鷹從容不迫張手接住長槍,拉開架式,虎虎生風操刺一番。
草場上,風吹習習,圍觀的人莫不屏息以待,比武的兩人全神貫注,不敢掉以輕心,格薩王視獨孤飛鷹為情敵,分外眼紅;獨孤飛鷹怨格薩王奪妻之恨,恨難消。
「喝!」喝聲起,獨孤飛鷹一槍刺出,直抵格薩王額角,格薩王側轉身,猛揚手裡的銀鞭,匡啷啷!
銀鞭絞住長槍,獨孤飛鷹一個鵠子翻身,將長槍順勢一滾,擺脫銀鞭的糾纏,反手執槍,飛身凌空連續劈刺,長槍宛如巨蛇吐信,槍槍刺向格薩王的心口。
格薩王敏捷的身影飄忽不定,揮舞著手上的銀鞭左右開弓,一一化解長槍的凌厲攻勢,兩人打得難解難分,圍觀的人馬個個睜大眼睛。高手過招,絕不容一招半式從眼皮子底下錯過。
當紅萼汗涔涔趕到時,兩人已迅招六、七十回合,她看著兩條纏鬥得不可開交的人影,心急如焚。
「公主!刀劍不長眼,您快站遠一點。」紅萼的出現讓獨孤飛鷹頓時分了心,唯恐傷到她,連忙大聲喊著。
「該死!」獨孤飛鷹關心紅萼的話語聽在格薩王耳裡格外刺耳,格薩王妒火中燒,趁獨孤飛鷹分心之際,猛翻轉手上的銀鞭,一舉捲住長槍,朝空中拋去……
「噢!」眾人發出惋惜的驚歎聲,看著長槍筆直落下,入地三分,獨孤飛鷹被繳械,勝負已分。
不料,被嫉妒沖昏頭的格薩王不肯就此干休,他不殺手無寸鐵之輩,面帶譏誚地把手上的銀鞭甩在地上,舉起蓄滿力量的大掌,毫不留情地擊向獨孤飛鷹地天靈蓋;獨孤飛鷹閃躲不及,倉促間,勉強運起雙掌咬牙硬是接下這致命的一擊,當下被震退一丈遠,嘴角泌出殷紅血絲,趕緊閉目運氣,氣走全身,心中很不服氣忖著:好個格薩王,不但玩真的,還來陰的。
獨孤飛鷹調整好氣息,一瞪開眸,原本戲謔的眼神轉為肅殺,屏住呼吸,竄身凌空連續擊出數掌,掌掌都以雷霆萬鈞之勢撲擊格薩王的心口;格薩王腳尖一踮,如游龍般巧妙地躲開攻擊後,拳頭不怠慢地舉掌反擊。
呼!呼!勁道十足的掌風把綠意盎然的草地打得像癩痢頭,東禿一塊西禿一塊,圍觀的人馬紛紛往後退,以免遭受池魚之殃。
「表哥!不要再打了!快住手!」紅萼在場邊急得一面兩手圈住嘴大喊,一面思索著該如何終止這場打鬥。
「……」聽到紅萼焦急的聲音,獨孤飛鷹忍不住回頭張望,格薩王見機不可失,聚氣翻掌,對準獨孤飛鷹胸口使勁一擊……
就在這個緊要關頭,一心一意想要終止這場打鬥的紅萼竟不知死活地闖了進來,只見她軟綾衣裙蝶般飛揚,翩躑的身影不偏不倚擋住獨孤飛鷹,宛如一塊保命盾牌護住獨孤飛鷹。
格薩王眼看著自己這凌厲的一掌即將打在她身上,心頭一凜,緊急收掌不及,反被自己的掌風震退數步,口中一甜,吐出一口鮮血。格薩王露出幾如灰燼的眼神,看著一臉無辜的紅萼,口氣生冷:
「你為了救獨孤飛鷹,甘願冒死接下孤這一掌?」
「嚇?」紅萼眨了眨一雙黑白分明的水眸望著格薩王,不懂他為何這麼說。
不過,紅萼感到很慶幸,這場沒完沒了的打鬥終因她的介入而宣告終止。
而站在一旁的獨孤飛鷹知道格薩王又誤會了,因為獨孤飛鷹心裡很清楚,完全不懂武功的紅萼,只是很單純的以為只要她強行介入、站在兩人中間,他們就打不起來,才不是什麼甘願冒死相救。
獨孤飛鷹明顯感受到格薩王對他敵意很深,實在不想莫名其妙再添這一筆,於是,獨孤飛鷹開口澄清道:
「其實公主她只是剛好——」
「住口!」格薩王怒不可遏地打斷獨孤飛鷹的話,忿忿下令:
「孤命令你……馬上離開。今後,沒有孤的旨意,不准再踏進寶迦國一步。」格薩王用僅剩的一點傲氣撂下重話,揚長而去。
「表哥,這、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紅萼不明白格薩王為何如此光火。
「唉!主人都下逐客令了,末將也不好再厚顏待下去。公主,請您多保重。」獨孤飛鷹不想多說,只想速速離開;一旦他離開了,格薩王心中的氣自然就會消。再說從格薩王醋勁大發看來,應該是真心愛著紅萼。
呃……能夠確定格薩王的情意,這對只要紅萼幸福,其餘都不重要的獨孤飛鷹來說,就足夠了。
「表哥,你在想什麼想得那麼出神?」紅萼拍了下獨孤飛鷹的臂膀,他這才猛回神衝著她咧嘴憨笑。
「末將在想格薩王一定很在乎你,眼裡才會容不下我獨孤飛鷹這粒沙子。哈!」他揚起一邊眉毛,表情很是沒奈何。
「表哥……」紅萼一時語塞,好不容易才盼到有個親人來看她,也不知道平時彬彬有禮的格薩王今天是怎麼了?
見到獨孤飛鷹一個好臉色也不給,就一言不合打起來,最後更不留情面下令獨孤飛鷹馬上離開,讓獨孤飛鷹當眾難堪,簡直是蠻橫、無理、莫名其妙!虧他還是一國之君,竟連一點待客之道都不懂。
她仰起臉望著遠方天際掠空飛過的鳥群,忽然覺得自己好孤單好無助,內心湧起龐大的舉目無親無依感。
「公主,如果您喜歡有小喜兒作伴,不妨向格薩王開口,他一定會答應您的。」獨孤飛鷹不喜歡見她悵惘的模樣,旋即轉移話題,胸有成竹地建議著。
「你剛領教過格薩王有多霸道多不講理了,這會兒居然認為他會點頭將小喜兒還給本宮?」
「末將敢說,不管你要什麼,只要你開口,格薩王就算是不擇手段也一定會給你。」獨孤飛鷹像孩提時般朝她擠眉弄眼扮鬼臉。
「好,本宮會找機會向他要回小喜兒。」紅萼被逗得笑逐顏開,她覺得跟獨孤飛鷹在一起無拘無束,一點也不像格薩王總是令她緊張得手足無措,不由得依依不捨地追問:
「你會再來看我嗎?」
「這得等您的格薩王氣消了以後,看他肯不肯讓我來。」獨孤飛鷹閃現莞爾的笑意。
「唉!」紅萼心裡還有好多好多話想要跟獨孤飛鷹說,實在很捨不得他走,偏又不能留,她黯然垂下濃密長睫,模樣兒教人看了好心疼。
「別擔心,格薩王沒事,他只是在……吃醋。」
「吃醋?不會吧?他,堂堂一國之君耶。」她不敢置信地瞪大眼。
「誰說一國之君就不會吃醋?」獨孤飛鷹一派輕鬆表示:「不過,相信我,過兩天他就沒事了。」
「但願如此。」
「公主,末將告辭。請您記住,在邊界有您最衷心最神勇的表哥,我,獨孤飛鷹當您的靠山,要是格薩王敢欺負您,您就差人送個信,我大唐的十萬鐵騎絕不會饒過他。」獨孤飛鷹說完,翻身躍上馬背。
「我記住了,表哥,你要多保重。」
「公主,也請您多保重,後會有期!」獨孤飛鷹一夾馬肚,帶著一干隨從離開王宮,策馬往邊界飛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