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築 >> 古代,大陸 >> 近水樓台,日久生情,「師徒」戀 >> 誘拐徒兒作者:佟蜜 | 收藏本站
誘拐徒兒 page 1 作者:佟蜜
    楔子

    時近傍晚,天色漸暗。「常香館」的生意益發好了。

    這家小飯舖位於獵戶居多的小城,卻獨樹一幟地供應素菜,菜色美味,價格低廉,素包子更是一絕,遠近馳名,外來人多半慕名此地盛產野味,但真正懂吃的門道的,就知道常香館的飯菜才是此地精華。

    因此,當荊木禮踏入「常香館」時,對座無虛席的景象並不詫異。他年紀甚輕,濃眉斜飛如劍,墨眸深潤如黑玉,鼻口端正,面目俊朗,但面色沈肅,顯得難以親近。他健軀昂藏六尺,著青衫,腰繫獵刀,背負弓箭,還有一柄裝在布囊中的沉重長刀,他就如這把藏起的刀——精銳剛毅、藏而不露,但在樸實的衣裝掩飾下,他看來不過是個尋常獵戶——一個挺英俊的獵戶。

    他向幾乎坐滿人的店堂一望,沒見到他想見的人,便要轉向廚房,劉掌櫃見到他,喜嚷:「二少爺,你回來啦?」

    他點點頭。「她呢?」

    劉掌櫃知道他問的是誰。「大少爺昨天下山來一趟,又回去了。」

    「她這幾天都待在山上?」他不悅地擰眉。明明叮囑過她,這幾天他入山,要她下山到城中宅子來住,她又不聽話!

    「是啊!我讓玉兒去勸了他兩次,他也不聽,昨天他下山來,正好老李送傷者回來,大少爺一見傷者被熊咬成那樣,臉都沒了血色,就要衝上山找你,我們一群人說好說歹,好不容易才把他勸住。」

    他臉色稍柔。「她就是瞎衝動,又不知我們進山路徑,怎麼找得到我們?」

    「是啊,我們也這麼勸他……」見荊木禮轉身往外走,劉掌櫃叫道:「二少爺,你這就走了嗎?不留下用個飯嗎?」

    「我回山上陪她吃。」說著便往外走,急促的腳步顯然迫不及待。

    「等等,二少爺……」劉掌櫃想說什麼,在荊木禮回頭時,卻說不出來。他向店裡夥計一使眼色,後者立刻送上兩道打包的菜。「帶回去和大少爺一起吃吧。」

    他接過菜,略一頷首,出門走了。

    劉掌櫃望著他背影,暗歎一聲。

    兩年前,他和獨生女路過此地,失足落入山澗,若非二少爺相救,可憐的玉兒已經沒了爹。後來大少爺好心收留他們,讓他在這裡當了掌櫃,對這對沒血緣的兄弟,他心存感恩,雖然,大少爺相貌過美,身子單薄,而二少爺器宇軒昂,對他名下這間飯館的關注,還比不上對大少爺的關心,關心得有點……不對勁啊……

    「一回來,馬上就找大少爺啊?」送菜的夥計也望著荊木禮離開的方向。「他們感情真好,兩個人都沒娶妻,就這麼廝守一輩子,也不壞……」

    「還不去幫忙,杵在這裡做什麼?」劉掌櫃一瞪眼,夥計趕快溜進廚房。

    唉,他也就一個人、一張嘴,難杜悠悠眾口啊!只希望兩位恩公百年好合——啊不對!總之,不論兩位恩公做什麼,他這條老命是欠他們的,全都力挺啦!

    *

    入秋了,滿山綠意轉黃,荊木禮循小徑上山,踏得腳下落葉沙沙作響。

    他自幼就是好獵手,十六歲成年後,他改吃素,避免殺生,這回是因為山上出現兩頭大熊,咬死了幾個獵戶,鎮民們組了隊伍進山獵熊,邀他參與。他練過武功,身手優於一般獵人,獵兩頭熊不是什麼難事,但她堅持要他帶上防身的兵刃。

    她啊……想到她,他暗暗無奈長歎。

    她終年作男子打扮,眾人都以為她這個「大少爺」是貨真價實的男人,還以為他們這對異姓兄弟有曖昧之情,而她凡事精明,偏偏對此毫無所覺——她是女兒身,對於「兩個男人」的閒話,大概只覺得有趣吧?卻沒想到,無風不起浪,人家會猜測他們之間不尋常,當然是因為他們相處情形有異……至少,他這方有異。

    旁人都看出來了,她卻還是不知道……真的一點也不知道嗎?

    離小屋近了,他瞧向兩旁高大的樹林,揚聲道:「包子,你如果躲在樹上,可以下來了。」

    無人回應,唯有風吹動樹梢。

    有幾回他從城中回來,她就躲在樹上,朝他扔小石子,扔了就溜回屋裡,裝沒事人一般迎接他。後來他武功漸強,終於有一回將她逮個正著。明明大他幾歲,偏偏有時像個孩子,身體又虛,讓他出門也放不下心,這幾日老惦念著她。

    她想他嗎?她能有他的一半思念,他就滿足了。

    遠遠見到小屋,他加快腳步。屋前有一畦地,春夏時種菜蔬,現在天冷了,只零星種草藥——忽地,他看見田里有道黃影,是人的黃衫,伏在田里——是她?

    「包子?」他提聲喚,那人動也不動。「包子?」

    難道她又犯病了?他心一緊,直奔過去。

    第1章(1)

    她的病,已讓他操心多年,大夫都說她活不到三十。

    雖然當初與她邂逅時,看起來活不久的應該是他。

    他還記得,那時連下了五日的大雪,總算停了,大街上積了厚厚一層雪。

    天上雲層跟地上積雪一樣厚,街上不見半點日光,沒有一絲暖意,這麼冷,往來的行人都低頭匆匆而行,只盼早點兒辦完事好回家,誰都不會留意到縮在酒樓外的他——一個襤褸的小乞兒。

    他滿臉髒污,髒得瞧不出本來面目,他披在背上的黑髮凌亂糾結,身上破衣處處是洞,他拉衣服遮住這塊,便露出那塊,破衣底下的身子凍得發青。

    他面無人色、雙唇乾裂,瘦得只剩一把骨頭,誰見了他都會相信索命無常今夜就會來找他。

    他也覺得自己快死了。

    他不記得自己流浪了多久,好幾年了吧?他的爹很早便不知去向。那年,村子裡鬧瘟疫,娘病逝了,照顧他的叔叔一家也都染病身亡,他就這麼四處流浪至今。

    他在這座小城乞討兩個月了,大雪來得突然,這幾日,他都躲在城東的小廟裡避寒,今晨醒來,跟他結伴一年的小癩頭動也不動了。

    五天來,他只吃了一塊撿來的發霉麵餅,此刻的他兩眼昏花,從小廟走來這兒已耗盡他氣力。

    他真的快死了,只差在是餓死或凍死。可不管是哪種死法,都很難受。

    酒樓裡的飯菜香不斷飄出,他望著進出的客人,不知道有沒有哪個善心人願意施捨他半塊餅,一口飯?

    店小二推開酒樓的門,送一對服飾華麗的男女出來,陪笑道:「客官慢走、慢走……」瞧見他縮在角落,店小二罵道:「臭叫化子!走開!你杵在這兒,要我們怎麼做生意!」

    「大哥,求求你,給我一點吃的……」他哀求。他本來頗為倔強,流浪了幾年,早已學會如野狗般搖尾乞憐。

    店小二卻回屋捉了一根掃帚出來,劈頭劈腦向他打來。「你還不滾!臭小鬼,我們沒飯菜給你吃!」

    他頭上挨了幾帚,慌忙跑開,兩腳凍得沒知覺,跑了兩步便摔倒,吃了一嘴雪,他手腳並用,爬到路邊樹下,這才覺得額頭疼痛,一摸,流血了。

    他按住額頭傷口,忽聞一股香味,他循香味望去,是賣包子的小攤。

    賣包子的胖大叔正對一位買包子的青年哈腰陪笑。「客官,這些都是我一早做的,新鮮熱燙……」蒸籠一掀,現出一籠噴香熱燙的包子饅頭。

    他看得兩眼發直,那白嫩嫩、暖熱熱的胖包子啊!他只吃過半個從野狗嘴裡搶來的包子,那肉餡味兒至今還留在他嘴裡,他有幾年沒吃肉了?

    青年側對著他,那身灰衣樸素無華,倒也乾淨整齊,就是長髮沒束整,鬆散披垂,掩住大半側臉,他只瞧得見一角瑩白似雪的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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