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18日,下午6:00
傑斯不知道還到哪兒去找。他已經查遍了整個西格內持,況且也知道每一個廚師及洗杯子者的名字。至於說達妮的公寓……如果他再在哪兒出現,警察就會把他投進監獄。
「已經兩周了,傑斯。」托尼看著傑斯已經在地毯上踏出了一條小路,就說道。
傑斯停下步子,他緊盯著他的表弟,「見鬼,她到底在哪兒?」他問道,「她在哪兒?」
他看起來比春天那次演出之後更糟。托尼想道,那時他只是疲憊不堪,而今他瘦了一大圈,並且越來越憔悴。他的眼圈深陷。我敢打賭,自從他回到家後就從來沒睡過一夜安穩覺。
「很明顯,達妮不想和你有任何聯繫。」托尼半天才擠出一句粗直的話。
「不,肯定出什麼事了!史蒂芬斯……」
「傑斯,」托尼氣急敗壞,「史蒂芬斯也和我們一樣討厭這種亂七八糟的事了,他想讓你稍離得遠一點,他只是想讓達挽回到屬於她的地方。」
面對現實吧。你。達妮躲開是因為她想躲開。你也只是作踐自己,跑遍了休斯敦找她,問這個問那個,人們現在都開始為你感到可惜呢,他們都在笑話你。」
傑斯死一般地僵在那兒。托尼說的沒錯。他尋思著,自覺得也沒什麼希望,我在作踐自己。他並不在意人們怎麼笑話他,讓他們笑去吧,他們沒關係,但達妮可有關係,他關心她。
可達妮並不關心他。
他太想她了,他覺得受到了傷害。傑斯痛苦地閉上眼睛,他一想到達妮就有一種無法忍受的失落感。他的前頭是空虛的日子,又長又
孤獨,那些無法想像的漫漫長夜。他擔憂地眉頭緊蹙,繼而逐漸變成一種冷漠而無情的表情,他現在所需要的是找點什麼來填充他的時間,那就是工作。
「關於演出,格蘭怎麼說?」
康略湖
6月19月,下午5:30
鮑勃的深綠色小船泊在湖北面向外延伸出去的小河灣之中。那是個鮮為人知的地方。他面目冷酷地坐著,釣竿松在手裡。他不時地瞟一眼達妮。達妮背對著他,面向河岸。儘管看起來達妮像是直對著他,但鮑勃卻看不見她的臉。她戴著一頂他的舊草帽,帽沿拉下來遮住了眼睛。
我幾年前就該把那破玩藝兒扔掉。他心裡尋思著,無論那帽子能將她的臉遮住多少,也遮不去他記憶裡面她緊瞪的雙眼和緊閉的雙唇。他歎思道,也許已經習慣了.
「達妮!」
她轉向他,臉上顯出詢問的神情,「好了,鮑勃,有什麼想法?你可不是把我帶來釣魚
的。」她強作歡顏,「你知道,湖中的每條魚都不會上我的當的。」
一陣大功率馬達的轟鳴聲由遠而近,打斷了他們的談話。鮑勃皺了皺眉頭,看著一艘遊艇急速駛過,劈得浪花飛濺;在夕陽下像碎金一片灑向水面,點點綴綴,那隻小船也被這艘週末遊艇激起的波浪沖得顛簸不已。
鮑勃尋思,你不會知道的,只是讓我鼓足勇氣干吧,肯定會有什麼能讓我安定下來的。
「這伙蠢豬!」他朝那艘很快就消失的遊艇揮揮拳頭,太危險了,」他抓牢了,把所有的挫折都歸咎於那艘倒霉的遊艇。
「你在耽擱時間呢!』達妮顫顫地揶揄著,別看她在對著鮑勃微笑,她仍是憂心仲仲。她認識他這麼久,以前他可從來因她而這麼膽小如鼠過。
「這就是為什麼我和一個流浪街頭的小孩子聯到一起的原因。」鮑勃歎息著抬眼望著天。
「鮑——勃!」達妮把那個詞拉成了幾個音節。
「你現在可以回家了;」鮑勃說道;非常直
率,「他不再問及傷了.」
「他問過嗎?」她那種被觸痛的表情,即便鮑勃感到傷害了她,也令她十分憤怒。
「達妮,親愛的,下決心吧!你要麼要佛通注意你.要麼不要。我不知道你和傑斯之間發生了什麼,這都跟我無關,我只知道裁在這兒於任何事都無補。」
達妮道:「對這件事,你覺得我是個儒夫,是嗎?」
鮑勃聳聳肩,
「那麼我是個儒夫了,你就責備我吧。」
她輕率的態度並沒有迷惑住鮑勃,「我想的並不是主要的,親愛的。」
「你是對的,」達妮歎息一聲,「可是……」她支支吾吾。她剛開始微微明白,一個更大的問題正出現在天邊。
「但是你得作個決定,親愛的,你的餘生不可能—直隱居。」
康路湖
6月21日,上午11:OO
達妮漫無目的地順著孤星坡逡巡。這道坡綿延數英里,一直延伸到德州東部的松林中。並且顯得郡麼幽靜。她心不在焉,踢了一顆松籽果,看著它旋轉不已,在原地停了下來。這個無毒無害的松籽果好像反映出她近期的生活——像陀螺般旋轉並茫然不知所終。
鮑勃說得對,她是該回家,拿起駕馭她生活的韁繩,並且忘記她曾與已婚男人有染,也忘卻她曾遇到過傑斯·佛通。
傑斯。她一閉上眼睛就看到他。她還是看到他那寬寬的肩膀。強壯的臂膀,灰色的清純眼睛熠熠發光,對她微笑。她聽到他在她耳邊的竊竊私語,聽到了他們做愛時他那迷濛的聲音。
一想起他,就有一股斷腸般的痛苦穿過她全身。她悲傷欲絕,終於體力不支,整天一副病懨懨的樣子。她注定要這麼悲慘,誰讓她輕信謊言,讓它越過她的防線的,
「他幹嗎要對我撒謊?是為了把我弄上床。這就是為什麼;可是我也是心甘情願的啊。蠢、蠢,太蠢了!」
她罵自己,責備自己,她覺得自己不知羞恥。她站在坡中央,昂首挺胸,直到頭腦清醒
乃乘。然後她固執地將一隻腳的腳跟放到另一隻腳的腳尖前面,就這樣一直向前量下去。東部德洲的松林中無處不透出清新的自然美感,但達妮感受不到這些,她只管低頭往前走、思緒回到自己身上。她又毫無意識地開始咬著下嘴唇。
「噢!」達妮用手指摸了摸嘴唇;她就這麼一直咬——一直想。她的唇有些酸痛,她的腦筋想得酸痛!自從那天晚上鮑勃稱她懦夫開始,她就一直在想著包圍她的各種情境。她一直想;但仍不知該如何是好。
她知道她不是懦夫。懦夫永遠不會嘗試她所做到的這些事情。比如說,從家裡逃出來;懦夫永遠也不會用她的那種幽默感來應付這許多年,更別提她那完整無損的處女貞操了。懦夫也永遠不會和鮑勃勾搭在一起,並且孤注一擲地買下西格內特。
她卻這麼做了,儘管帶有一種強烈的自我防護感,如果僅是想到傑斯就能傷到那麼深,那麼如果碰巧遇見他,她又該發生些什麼?。思念不定糟得難以言表。
她踢向另一個松籽果,這次倒好多了。那
下來。然後她固執地將一隻腳的腳跟放到另一隻腳的腳尖前面,就這樣一直向前量下去。東部德洲的松林中無處不透出清新的自然美感,但達妮感受不到這些,她只管低頭往前走、思緒回到自己身上。她又毫無意識地開始咬著下嘴唇。
「噢!」達妮用手指摸了摸嘴唇;她就這麼一直咬——一直想。她的唇有些酸痛,她的腦筋想得酸痛!自從那天晚上鮑勃稱她懦夫開始,她就一直在想著包圍她的各種情境。她一直想;但仍不知該如何是好。
她知道她不是懦夫。懦夫永遠不會嘗試她所做到的這些事情。比如說,從家裡逃出來;懦夫永遠也不會用她的那種幽默感來應付這許多年,更別提她那完整無損的處女貞操了。懦夫也永遠不會和鮑勃勾搭在一起,並且孤注一擲地買下西格內特。
她卻這麼做了,儘管帶有一種強烈的自我防護感,如果僅是想到傑斯就能傷到那麼深,那麼如果碰巧遇見他,她又該發生些什麼?。思念不定糟得難以言表。
她踢向另一個松籽果,這次倒好多了。那個滿身長刺的籽果飛進了棕櫚叢中,消失在孤星坡邊的草叢中;如果她能以同樣的方式消失得無影無蹤;如果她能像多少年以前逃離父親那樣消失在亞特蘭大,那麼她今晚上就可以離開。
可是,她不能。她回到休斯敦後,她還必須擔負起她在西格內特的責任。
西格內特。她有一種犯罪感似的不好意思起來。這麼長的時間,她把開夜餐俱樂部的包袱全推到鮑勃一個人肩上;她得馬上回休斯敦,沒有比回去幫幫鮑勃更重要的其他原.因。
她來到一處,這兒山坡開始向後折回去在那馬蹄般轉折的中央平坦無物:她走不坡,從肩上取下背包,穿過一片小灌木叢。她把一塊小坐墊鋪到地上,雙腿交叉著,坐了下來,然後從背包裡面掏出午餐。
達妮享用著簡單的午餐——一份火腿三明治,用冰茶水潤了下去。她慢慢地品嚐著火腿的香醇可口和冰茶水的奢華,茶水中竟慷慨地帶有萊姆味,她想起每天只靠魚、兔子,然後還是魚度日的情景,對她說來那記憶太清新
了,她幾乎無法再吃下去。她邊吃邊設法不去想傑斯,也不想回休斯敦的事。火腿的味道真不錯,茶水清涼,能洗去所有的不快。
她清去午餐後的剩餘物,又冥思苦想起來,她努力想解決問題,但終毫無結果。
事實上,她只有兩個問題,她不能老這樣東躲西藏,她得回去工作——還有一個就是她得忘掉她所熟知的傑斯·佛通。
如果她能找到法子把第二個問題解決了,那麼第一個伺題就會迎刃而解,而不成其為問題。
黃昏後,她非常湊巧地、並且毫不費吹灰之力就找到了答案。她在新威利一家小商店中挑揀著她一周所必要的日用品,然後排隊付款出店,這時商店快報上的一個標題引起她的注意;
傑斯·佛通歸來,旗開得勝!
報紙首版是傑斯的巨幅照片,他站在舞台上57、一大群歌迷呼喊著,都是女人,向他伸出手,那種熟悉的痛楚又席捲而來。達妮踉蹌
著。她茫然地衝出商店,悲傷已極。她忘記了她所買的日用品。
半夜了,達妮仍僵直地坐在床上,她剛想出來,既然傑斯要外出進行三個月的演出,她就可以回休斯敦了。
德州、休斯敦
6月24日,晚7:15
達妮將車開進華麗的西格內特後面的停車庫,關熄那輛朗紅色萊巴倫翻篷車引擎。她抓緊方向盤,盯著大樓的後影。既然她已經到這兒了,她就有了第二個想法。
僅是幾小時前,她還在湖上,懶洋洋地閒在小船中,赤著腿,穿著舊得幾近襤褸的短衣短褲。好像是突發奇想,她決定回到她的正常生活中來。但事實上已經醞釀了幾個小時——甚至幾天了。
達妮笨手笨腳地用鑰匙鎖上車門;自從她和鮑勃第一次賭錢以來。她還從未這麼穎悟頓開過。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鎮定了一下顫抖的神經,走進俱樂部。
「喂,厄尼。」達妮一屁股坐到圓凳上,咧嘴笑笑,等著厄尼抬頭。
「我真不敢相信!真不敢相信!」厄尼驚呼道,「看看誰在這兒?」他把他的艾斯托斯帽子推到頭頂;站在那兒盯著達妮,臉上掠過一絲傻乎乎的笑意,「怎麼樣,達妮?」
「挺好。」達妮聳聳肩。
厄尼伸手取過—瓶剛搾的桔汁,;又舉起一瓶伏特加,達妮搖搖頭不要。他笑道:「有些事自古不變。看到你太好了,達妮。」厄尼不像以前那樣把杯子從吧檯上滑過去,而是把那杯桔汁遞給她:「我們都為你擔心。」
「謝了,厄尼,這不太壞,將來有一天我會回過頭來看看這幾個月的生活,我會笑的。」
「你像是個百萬富婆。」厄尼說,她身著古董般的那種金色絲綢,新理的頭髮烏亮亮地圖在頭上,耳朵上戴著的黃玉耳墜熠熠生光,腰繫鑲嵌黃玉的腰帶,上下交輝,華麗而端莊。
「你今晚準備唱歌嗎?」
「我在想呢;」
「鮑勃知道嗎?」
「還不知道。」達妮朝厄尼頑皮一笑。「我想還像我們在一起工作的第一天晚上那樣,……要你幫個小忙。你看看能否偷偷過去把話筒拿給我?」
「我馬上就來。」厄尼邊說邊解下圍裙,「別走開。」
鮑勃不安地坐在凳子上,心不在焉地彈唱那首他一直演唱得輕鬆愉快的歌曲。然後慢慢滑入憂傷的段子,這類曲子達妮最拿手,她總能抓住織進樂曲中的那些誇張的失意情調。
他一時覺得無能為力,他的手指隨意在琴弦上撥著那沉悶的樂曲。
達妮受到傷害,她需要幫助。他媽的,而他卻不知如何是好,他照本宣科地彈著。如果達妮在這兒就好了,如果他能聽到她的聲音,像她往常一樣接上合聲……
他真的聽到她了。她的聲音起來了,在煙霧騰騰的氣氛中顫顫的、一直傳遍了俱樂部的每個角落,是他的幻覺嗎?鮑勃的手情不自禁地發抖。並且他生平第一次彈錯了一個音調。
他想他在夢中,但她還在用她那別具一格的風格繼續唱著那首情歌。他看到她了。她合著音樂的節奏,微微地扭著臀從餐廳中走過來。鮑勃目光呆滯,他茫然地盯著她,許久才回過神采,用心和她配合。
「你本該先和別人說一聲的,你知道。」鮑勃說,吮了—口咖啡,躺在座椅中。達妮雙腿交疊在屁股下坐在長椅上。西格內特的夜晚關門了,他們在辦公室中。
「直到幾個小時前。我才明白過來。」達妮為她的突然出現而辯解。「我決定回來的時候,我就想馬上就走,否則又會洩氣的。」
「你真是要了我的命了.親愛的。」
達妮聽到這句熟悉的話語,頓時僵住了,然後像散了架似的倚在長椅的扶手上。
「怎麼了,你沒事吧?……」鮑勃把他的椅子往後一推,站了起來,「你蒼白得像魔鬼一樣。」
「我挺好的,沒什麼。只是傑斯……」她的呼吸被痛苦卡在喉嚨裡,「……只是傑斯常說……」
「我要宰了傑斯這個畜生!」,鮑勃咆哮如雷,臉上氣得血紅一片。
「如果我先看到他就別宰。」達妮有氣無力開了句玩笑。
「達妮,親愛的,對不起。」
「對不起,為什麼?」
「那次讓你去旅行。」
「你沒讓我去做呀。」達妮跳了起來;她衣裙翻飛,「我自己決定去的;還記得嗎?」
「我還記得你要我幫你做決定,我拒絕給你幫助。我原來可以在這整個事情發生以前就阻止的,可是我沒有。」
「見鬼!不是這樣的,你知道的。再說如果讓我再一次選擇的話,我還選擇去。」
「噢,別這樣;親愛的!」
「真的。」達妮點點頭,很堅持似的。
「喚,是嗎?」鮑勃問道。
「對,為我做一件事。」達妮邊說邊轉向門口。
「隨便什麼。」
「只是別再跟我提傑斯·佛通——或那次旅行。」
加利福尼亞,好萊塢
6月30日,下午4:00
傑斯·佛通大步走到好萊塢圓型劇場的舞
台上,後面跟著他的表弟托尼。他眉頭緊蹙,面色陰沉。托尼知道傑斯又要短路了,就退到舞台一邊,「又他媽麻煩了。「他冷冷地尋思著。
他看著傑期走到格蘭跟前,格蘭正和一個記者交談,他聽不到談些什麼,他也沒必要去聽,但格蘭臉上的驚奇就說明了一切。
托尼只有聽天由命了,他看到格蘭把手中的一打紙扔到地上,離開舞台,便歎了口氣,徹底完了,格蘭也溜走了,我就更無能為力了。連怨氣都不敢出一點。
他向他留下的那些手下發出信息,跟格蘭回到旅館。
「格蘭?」托尼敲了敲格蘭的房門,「我能進來嗎?」
「幫不上忙的。」格蘭邊拉開房門,口中邊唸唸有詞。
「什麼幫不上忙?」托尼問道,跟著格蘭走進房內。
「你別跟我談回去的事,我已經算過了,這點錢不值得!一無所值!」格蘭氣急敗壞地轉來轉去,理了理厚厚的一堆紙,冷不防地塞進已經滿滿噹噹的手提箱內。
「傑斯可沒叫我來!」托尼轉過那張仿安妮女王的座椅,面對著格蘭,叉開兩腿坐下去。
「他沒叫你來?」格蘭出乎意外地停下來。
「沒有,」托尼吞吞吐吐,小心翼翼地搭著話,「是不是你覺得傑斯表現反常呢?」
「像羅馬教皇那樣自以為是?」格蘭邊咕喃著邊徒勞地使勁蓋上塞得太多的手提箱。
「那次旅行改變了他。」托尼繼續說道,格蘭毫無意識的喜劇般的滑稽招惹得他極想笑出來。
「正如他們所說的,你說的非常對!」格蘭唾沫亂飛。
「那次旅行到底改變了他什麼?」托尼默默地沉思著,「我想這並不是問題的核心,傑斯多年來一直參加義演,也許只是因為墜機,他有可能撞了頭或什麼。」
「這些都不是,你知道,」
托尼等著格蘭說出箇中原因。
「就是那個……那個……酒巴歌手!」
「達妮?」托尼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她和傑斯的變化有何干係?」
「他愛上了她!」
「而她卻離開了他!」
「對!他……可為什麼?」
托尼等待著。
「他幹嗎又要讓她走?」他繼續說道,盯著牆壁陷入沉思。
「他也找過她。」托尼說道。
格蘭揮了揮手,把傑斯尋找達妮的這段時間抹去。「傑斯可不會毫無反應就讓他所希望得到的東西隨便溜走的。」格蘭說道。他激動地提高了嗓門,「他尋找達妮用去的時間跟我對他的希冀相比,僅僅是滄海一粟,他現在的表現簡直與他本人判若兩人。」
「這就對了。」托尼附和道,他將座椅推開站起來對著格蘭,「即使我們都同意傑斯與他本人判若兩人,那麼你不要看清形勢而——留下來?」
格蘭凝視著托尼,意識到他又被投機取巧地玩弄了,便格格笑了起來。
「你把我擠至這個圈套裡去的,是嗎?」他大笑著說,「我還在生氣呢,你明白的,但是……我會留下來。」
托尼舒了口氣,他轉身向門口走去,
「托尼?」格蘭的聲音十分平靜。
「什麼?」
「你能做點什麼嗎?」
「我盡力。」
德克薩斯,休斯敦
7月10日,下午3:30
達妮離開了醫療中心的婦科醫院仍有些打寒顫。她的醫生剛剛確診這幾個月來她一直猜疑而又不想面對的這一事實:她懷孕了。
她的感情在癡迷和淒慘之間跳躍,高興的時候,她就會感到溫情脈脈;笑容滿面。孩子!她會有個孩子!並不是隨便哪個孩子,是傑斯·佛通的孩子!但一想到傑斯,又把她一下子推進了沮喪消沉之中。她只要想起這個孩子,就覺得淒慘悲涼。
有了孩子,也就意味著她必須嚴肅地重新評價與傑斯這段簡短的情結。她已經非常有把握、無論如何,她是愛著傑斯的,但他並不愛她,她已經說服自己,她的生活最好遠離這自私、,撒謊、自以為是的超級歌星。
她已經幾乎忘記了他——至少她已經將這種記憶推到她的大腦深處,它們只會在夜晚,在她深深的夢中浮現出來。而現在這個孩子又把對傑斯的思念拉到她的大腦前方。
她清晰地記得他們第一次做愛的那天晚上,她痛苦地記得他那雙因慾火而發亮的灰眼睛。那慾火為她而燃。她記得躲在他懷中的那種感覺——那親吻,每一次都將她的慾火點燃的親吻——這些只有他才能擁有。才能夠。
她也記得他是如何對他撒謊,一遍又一遍,說他已經離婚!她記得他背叛時她那種揪心的痛苦與煩惱!以及她怎麼會想到就因為羞慚,因為希望,因為將她的愛完完全全而又自願地送給了一個善於說謊,又兩面三刀的騙子所帶來的挫敗一切的痛苦。
噢,天!她真心希望,也真誠地祈禱她再也不與他糾纏不清!她用她的懷孕作為希求的「代價」。無論傑斯是個多麼大的混蛋,他都應該知道他的孩子。「你會帶來麻煩的,我的孩子。」她一邊自言自禱,一邊走進臥室盯著門後的大鏡子中自己的形象。「我永遠不會把你給出去的一一傑斯·佛通會要的,並且希望得到完整的監護權。」
她扭著身體,品頭論足地看著自己的體型,她的腰是不是稍微粗一丁點兒?她的乳房怎麼豐滿多了?怎麼會這麼早就這樣?噢,天啊!她也不懂懷孕這類瑣事,至於照看孩子那更是少得可憐!
她雙膝一軟,坐到了床沿上,咬著下唇,對這些未知的東西她只有擔心和恐懼。
而這段時間她無法為這小生命做點什麼,接下來幾個月中,她就能很好地照顧自己了,同時,她得到圖書館讀一點她所能找到的有關嬰孩哺育方面的書。
該做的並且現在就該做的是要告訴傑斯他馬上要做個掛名父親了,她抓過電話,撥通了格蘭·米歇爾辦公室的電話。
達妮右手掛上電話,氣憤地握緊拳頭砸著桌面。格蘭辦公室人員拒絕告訴她怎麼和傑斯聯繫。
田納西,納什維爾
7月19日,下午4:00
「他媽的,科利,又彈錯了一個音,你都定調了!」傑斯衝著他的第一吉它演奏手吼道。
「我這就走,哥兒們。」科利邊說邊從頭頂拎起樂器的帶子,「我不知道你吃了什麼,但我不需要這臭屎。」
傑斯氣得說不出話來,他眼看著曾為自己工作過的最好的吉它手走出去。然後他轉過身對著樂隊中其餘的人。
「好吧,桑尼,你換到科利的位置。」
「我不知道,傑斯。」桑尼懶洋洋地縮回腳,抓住他那節奏吉它的頸部,「不去,」他說著,筆直地站起來。
「你什麼意思,不去?」傑斯勃然大怒。
「我是說,我可不是領奏手,我很明智還知道這一點。」
「我叫你干你就干;」傑斯說道,不理睬桑尼的辯解。
「那麼……我也要走了。」桑尼遺憾地說道,開始把他的樂器放到一邊。
「又輪到我了。」「對,哥們。我同意科利所說的,我也不要這臭屎。」
「那麼,為……!」傑斯啞口無言,眼睜睜看著他整個樂隊的人打起包袋離開舞台。
托尼一來就看到傑斯坐在舞台中央,四周堆滿了導線和話筒——而沒有一個樂手在場。
「都去哪兒了?」
「走了。」傑斯垂頭喪氣。彎腰曲背,整個一副灰心失意的樣子。
「我搞不懂,你們提前結束了?」
「你也可以那麼說。「傑斯抬頭看著托尼,憤怒的臉上夾雜著困苦不堪。「他們離開了。」
「我不奇怪。」托尼直爽地說。他在他表兄身邊的地板上坐了下來,「讓我奇怪的,他們竟然能呆這麼久。」
「我就那麼差勁,托尼??
「差多了。」
「噢?」
「你可是個道地的婊子養的。」
「噢。」
他們都靜默不語,最後托尼動了動身子,清清喉嚨,「傑斯?』
「嗯?」
「如果你真那麼想得到這個女人,幹嗎不去追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