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她還記得自己大鬧記者會,拿汽油威脅他們分手的事。一開始,她只是覺得很不公平,她認識易文比錢嬌嬌久,自信比任何人都愛他,為何最後他卻選擇了錢嬌嬌,而不是她?
她很痛苦,她想報復,才會使出那種傷人又傷己的手段。
但烈焰焚身的痛苦燒醒了她的理智,與錢嬌嬌兩年來的友情片段閃過腦海,她突然發現,比起得不到易文的愛,她更捨不得失去錢嬌嬌這個好朋友。
痛昏過去的瞬間,她只剩一個念頭——還有機會挽回錢嬌嬌的友誼嗎?
但她還沒有去找錢嬌嬌,說一聲對不起,錢嬌嬌已經願意原諒她了嗎……
「嬌嬌、學長……」林珊虛弱的呼聲頓住正在幫水壺換水的錢嬌嬌,以及按鈴請護士過來換點滴的易文。
「林珊!」錢嬌嬌手中的水壺落地,溢出滿地的水。
還是易文比較鎮定,向護士補充了一句:「病人已經清醒。」護士回答:「我們立刻過去。」隨即斷了通訊。
易文輕哼一聲,沒看林珊一眼,轉進浴室拿抹布來收拾錢嬌嬌造成的一地殘局。
易文的冷淡讓林珊心頭又是一揪。原來自己這麼不討他喜歡,偏偏,她就是戀著他。
錢嬌嬌小心翼翼地摸著林珊的手,好像當她是什麼易碎的寶貝一樣。
「林珊,你覺得怎麼樣?有沒有好一點?」
她語氣中的關懷與熱情讓心情本就低落的林珊喉嚨梗塞,眼眶霎時紅了。
錢嬌嬌趕緊縮手,以為自己弄痛了林珊,「對不起,你是不是很痛?我立刻去叫醫生來。」
「嬌嬌,等一下。」林珊喚住她。
「怎麼了?你還要什麼東西嗎?是肚子餓?還是口渴?啊,你想上廁所?」錢嬌嬌每說一樣,林珊就搖一下頭。
最後,錢嬌嬌沮喪地垂著頭。「難道……你不想看到我?」
林珊本來很想哭,卻被她那句話弄得不知該氣還是該笑。「你的想像力永遠這麼豐富。」
「啊?」這是什麼意思?
「嬌嬌……」林珊沉吟一下。「你不怪我嗎?」
「怪你什麼?」
「我……」林珊看了纏滿繃帶的手臂一眼。「我現在這樣子可以說是自作自受,還差點傷害了你,你生氣是應該的。」如果錢嬌嬌能像易文一樣漠視她,她心裡的愧疚或許會減少一些。
錢嬌嬌走近病床,看著林珊。她比自己漂亮多了,膚色白皙,大眼圓亮,笑容甜美,還曾經有一雙嫩如青蔥、精緻如玉雕般的手。
林珊不只演戲,還當過手部模特兒,可見她的條件有多好。
很多人預料,再磨個一、兩年,只要時機對了,林珊絕對能一飛沖天。
但現在,經過了烈焰的洗禮,曾經觸手可及的星夢已化作天邊逝去的流星,再不可能了。
對於林珊如今的遭遇,有人惋惜,更多的人罵她神經病,要死自己去死,幹麼跑到飯店放火,萬一連累到其他人,怎麼辦?
錢嬌嬌自己的心情也很複雜。那天,林珊失控的行為確實嚇到了她,可是事情發生過後,她想到更多兩人相識以來的點點滴滴。
「一開始我確實有點不愉快,但後來,我一直想到我們剛認識的時候,你知道我已經整整兩星期沒接到半個工作,家裡又氣我固執,想以斷絕我的經濟來源逼我回家。那陣子我好慘,每天只能喝白開水,吃麵包店要來的吐司邊過日子。我記得那一晚剛好寒流來,好冷,我在家裡一邊喝水一邊哭,你抱著一箱泡麵過來,我們一起吃麵,那個味道、那種溫暖……林珊,我永遠都忘不掉。」說著,她掉下淚來。
林珊也哭了。「你真是個濫好人,不過就是一箱泡麵……」原來她用一百多塊錢買到了一輩子的友誼,卻花了將近百萬,也買不到一段愛情。
感情,金錢,真是好複雜的東西。
「你也很好啊,誰會大半夜地幫一個才認識三個月的朋友送泡麵?」
「你都沒注意看泡麵的日期嗎?那是我趁大減價時買下來囤積,結果買太多吃不完,才抱去要你幫忙消耗。」
「最好是啦!那麼冷的夜晚,特地坐計程車到我家,就為了請我幫你消耗一箱泡麵?」
林珊的臉立刻紅得像番茄。「你一定要跟我辯嗎?」
錢嬌嬌睨她一眼,噗哧一聲笑出來,那殘存的淚還掛在眼角,亮得閃人。「你才是,非要這麼不老實嗎?」
「我這叫精明,哪像你……濫好人。」林珊也笑了,但眼淚也流得更急。
就在淚水與笑聲中,兩個女人解開了心結,重新找回她們親密的友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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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文幫林珊安排了一間個人特等病房讓她養傷,房間大得足夠住進三個人。
是的,易文不顧男女之別,也在病房裡窩了下來。
他終究下放心讓錢嬌嬌和林珊獨處,雖然錢嬌嬌說她們心結已解,現在又變成好朋友了,但林珊有前科,易文就是不放心她。
而林珊經歷這些事件之後,也認清自己和易文絕無可能,對他死心。但是暗戀他太久,已經成了習慣,偶爾視線仍會控制不住地往他身上飄過去。
比如現在,她發現他又失神了,忍不住問錢嬌嬌。「嬌嬌,你都不擔心他一工作就渾然忘我嗎?」
「要擔心什麼?」她邊問,邊幫林珊剝橘子。
「擔心哪天他又糊里糊塗走出去,被別的女人勾走啊!」
「怎麼可能?」說著,她餵了林珊一瓣橘子。「他現在是全心全意構思劇情,才會有些失神,但是該清醒時,他很快會清醒的。」
「你確定?」林珊不好意思告訴錢嬌嬌,半年多之前,她曾瘋狂到強迫易文與自己上床。當時,她都把他剝得半光了,他才醒過來。如果這也叫「很快」,那她真不知道「緩慢」的定義在哪裡。
「當然。」錢嬌嬌對易文的信心永遠處於漲停板。
林珊轉了轉眼珠子,半天,才期期艾艾地開口。「嬌嬌,你不要以為我是想挑撥你們的感情,我對學長已經死心了,真的。只是……站在朋友的立場,我得勸你一句,盡量改變學長這種太過投入的工作方式,不管你們有多相愛,他這樣總是有點危險。」
「但改了,他就不是易文啦!」錢嬌嬌答得非常輕鬆,讓林珊有種對牛彈琴的感覺。
「不然你跟緊一點。丈夫、丈夫,一丈以內才是你的男人,出了這個範圍,就是放牛吃草啦!」
「哇,那不是要像塊牛皮膏藥一樣黏著他?」
林珊點頭。「現在的男女關係就是這樣,碰上好男人,就要抓緊一點,要是鬆懈下來,被人從中攔截,你就後悔莫及了。」
「要這樣緊迫盯人,我怎麼工作?」想到自己和易文變成連體嬰一般,錢嬌嬌抖了下。「而且,感情走到那種地步,也太累人了,我不要。」
「你太天真了。」如果是她得到易文這種魅力超強的男人,肯定成天攀在他身上,不准別人多看一眼。可惜她沒那個福分,而有福的……
「總有一天你會後侮的。」她歎口長氣,閉上眼。「我想睡了,剩下的橘子你吃吧!」
「又想睡了啊?」林珊一天睡十幾個小時耶,會不會有後遺症?錢嬌嬌有點擔心。「你才睡醒不到三個小時,這麼快又累了?如果不舒服,要趕緊說,不要不當一回事。」
「我沒事,只是容易困。」
「可是……」
「拜託,我瞇一會兒就好。」其實,林珊是精神上疲累,要控制自己不能再對易文勁心,時時提醒自己,不可做出對不起錢驕驕的事;看錢矯矯和易文恩愛,她得當沒見到。他們各自忙碌,太久沒說話,她又要站在朋友的立場,勸錢嬌嬌跟易文好一點,以免他們感情生變……這樣東搞西搞下來,她覺得自己都要精神分裂了,也特別容易疲倦。
「那你睡吧!」錢嬌嬌替林珊蓋好被子,心裡想著要跟易文商量一下,是不是請醫生幫林珊做個徹底的身體檢查。她懷疑林珊得了嗜睡症。
林珊閉眼休息,錢嬌嬌坐回沙發上,吃著那剩下三分之二的橘子,腦海裡轉著亂七八糟的念頭。
她想起林珊的傷,燒得這麼嚴重,就算整型,也很難恢復吧,曾經那麼漂亮的手上留下大片傷疤,不知道林珊能不能接受現實,萬一她又想不開……
「不行,我得把林珊看緊一點,免得她自殺。」她喃喃自語。
她不知道自己的話都被尚未熟睡的林珊聽進耳裡了,有種想直接昏倒的感覺。
錢嬌嬌是怎麼從她想睡覺,聯想到她要自殺呢?林珊百思不得其解。就算與錢嬌嬌認識再久,林珊也適應不了她那種毫無邏輯的跳躍式思考。偏偏,錢嬌嬌的想像力真的很驚人。
「其實要治療情傷,最好的方法是談一段新感情。等文清醒過來,要問問他,有沒有什麼條件不錯的朋友,幫林珊介縉幾個,讓她有愛情的滋潤,心情自然就會好了。」她邊想邊說,邊吃橘子。
林珊猛然睜開眼。「你別老是想著一堆莫名其妙的東西,把它們扣到我頭上,我心情自然會好。」
「林珊……咳咳咳……」她嚇一跳,喉嚨被橘子的耔梗住。
同一時間,林珊看到了她這輩子永生難忘的畫面。
本來像入定老僧一樣,八風吹不動的易文突然像只獵豹般跳起來,衝到錢嬌嬌面前。「嬌嬌,你怎麼了?」
她痛苦地咳著,手指著橘子。
他立刻猜到她被橘子嗆到,大掌連拍她的背七、八下,她終於把橘子的耔吐了出來。
「好一點了沒有?」
她的臉色還是有一點蒼白。「差一點噎死我……」
「要不要讀醫生檢查一下?」他焦急地望著她,眼底的深情和溫柔滿到要溢出來。
「不要啦,誰會為那麼一點小事就去看醫生?」而且還是被橘子籽噎到,丟臉丟到家了。
「可是你的聲音有點啞,我怕你傷了喉嚨。」
「是剛才咳太久的關係啦,沒事的。」她站起來,把剩下的兩辦橘子塞進他手中。「剩下的你吃,我去浴室漱漱口。」說著,她跑進了浴室。
錢嬌嬌叫他吃橘子,他就吃,還跟到浴室門口,等著她漱口。如果她喉嚨沒事就算了,如果聲音更沙啞,他不排除押著她去看醫生的可能。
林珊看著他們的互動,突然明白錢嬌嬌那句「該清醒時,易文很快就會清醒」是什麼意思。
那是一種兩情相系:心有靈犀,最真誠無偽的感情。
他們兩個人根本就是天生一對。
可笑她還曾嫉妒、介入、擔心過他們,她……好無知。
悄悄地把腦袋埋進枕頭裡,她無聲地痛哭。這是她最後一次為易文和錢嬌嬌的事落淚了,她發誓,今天過後,她要做一個全新的林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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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文和錢嬌嬌住進醫院,就近照顧林珊。
他還抽空寫了一點偶像劇的劇本,錢嬌嬌只看了前兩集,就被迷得暈頭轉向,每天催他往下寫。
易文其實也很想寫,這本來就是他的興趣,但他現在更享受錢嬌嬌對他的崇拜,和為了讀劇本,那時而嬌嗔、時而潑悍的可愛舉止,他總要逗得她氣惱得瞪他,不然奉上幾個親吻,他才肯端坐在電腦前,寫上幾個字。
但好日子再舒心,總有結束的時候,兩個禮拜後,林珊出院了,易文和錢嬌嬌送她回家。
錢嬌嬌因為好朋友的康復,很快樂地幫忙搬行李,跑上跑下。
林珊一個空檔,拉住易文,很誠摯地道歉。「對不起學長,給你們添麻煩了,也謝謝你們大人大量,不跟我計較。」
易文一聲不吭,林珊也不敢把頭抬起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易文聽見錢嬌嬌遠遠走來的腳步聲,才說:「不必道謝,這是你那一箱泡麵的回禮。」
林珊愣了一下,她跟錢嬌嬌談午夜送泡麵的事時,易文應該不在場,他怎麼知道?
易文低頭,又冷淡地開口。「這張支票就當是彌補你花在我身上的錢,我把利息也算進去了,希望你以後別再打擾我跟嬌嬌的生活,更別在她面前說些有的沒的。」
林珊完全呆住。他是鬼嗎?她和錢嬌嬌的小動作、私密話,一點都瞞不了他。
易文不耐煩地哼道:「你還要低頭到什麼時候,難道又想挑撥我和嬌嬌的感情,讓她誤以為我欺負你?」
「不是的,學長。」林珊慌張抬頭,但眼前哪裡還有易文的身影。
他已經奔到電梯前,迎接笑吟吟跑出來的錢嬌嬌。
「東西都搬完了。」他舉手為她拭汗。「就說我幫你搬嘛!你非得自己動手,看,累得滿身大汗。」
「唉呀,有些女人的小東西不方便你一個大男人弄嘛!」林珊住了半個月的醫院,陸陸續續托錢嬌嬌帶了不少貼身衣物、女性用品給她,現在出院了,要再搬回家放好。錢嬌嬌還替林珊稍微整理了住處,而那種整理內衣褲、收裝衛生棉、更換床被單的事,她好意思請他幫忙嗎?
他其實想說,照顧林珊到這種地步,已經算仁至義盡了,還管她那麼多幹麼?但是見錢嬌嬌忙得開心,他也不想太干涉她,只是憐惜地看著她,幫她拍拂身上的灰塵、擦去一頭汗水。
一旁的林珊恍然大悟,易文是一工作就渾然忘我,但那是在遇到錢嬌嬌之前。之後,他心底有了她,再怎麼投入工作,也總會留下一絲心神,關心錢嬌嬌。
難怪只要事關錢嬌嬌,什麼也瞞不了他。
易文和錢嬌嬌的這份親密和契合,林珊真的非常感動。
「願你們永遠幸福。」她真心地為他們祈禱,不打擾相信相愛情侶,閃進旁邊的安全門,自己走樓梯回家了。
而易文和錢嬌嬌還在那邊渾然忘我地情話綿綿,直到——
「小弟、嬌嬌!」易心和錢多多突然衝到他們身邊,一起叫喚。
錢嬌嬌很訝異。「易心姊,大哥,你們怎麼來了?」
她還不曉得易心和錢多多這半個月為了尋找她和易文,簡直忙得腳不沾地。
「你還敢說,一句話不吭就跑掉,事後也沒半點消息,知不知道我們找你們找得快瘋了?」錢多多有點想揍小妹一拳,又捨不得,只能把氣出在她的頭髮上,用力揉亂它們。
「唉呀,別揉了,我的頭髮會掉光變禿頭的。」錢嬌嬌又叫又跳。
這個白癡妹妹。錢多多真是拿她沒轍,再拉一下她的發,怒道:「以後不准再亂跑,聽見沒有?!」
錢嬌嬌哀怨地看著他,鳳眸裡水光晶瑩。
「人家也不想啊,是大哥太固執,我才跑的。現在你又罵我……」然後,還是她那一百零一招,哭。
錢多多最怕她的眼淚了,連忙舉高雙手投降,並把她擁進懷裡,細聲安慰。
這一頭,易心也是淚眼汪汪地看著弟弟。
易文低歎。他可以對外人冷淡,但面對家人,他永遠無法硬下心腸。「好啦,姊,別哭了,我的耳朵讓你捏,行了吧?」
「渾小子……」她手指才動了下,又想到弟弟已經成長到她無法追上的地步,哪裡捏得下去?只是眼淚掉得更凶。
「這陣子你到底躲哪兒去了?我們到處都找不到。」
「我和嬌嬌在醫院照顧林珊。」易文說。
易心訝然停了淚,知道這個弟弟脾氣雖好,心眼卻不大,只要有人得罪他,絕不會輕饒,怎麼會這麼好心,照顧一個把他搞得如此淒慘的女人?
易文淡淡地聳肩。「她總是嬌嬌的朋友。」
易心總算瞭解,錢嬌嬌是易文最大的死穴。不過也好,這樣的易文顯得更有人性,更可親。
「你們是怎麼找到這裡的?」易文倒是比較好奇這一點。
「我和他……」易心瞥了錢多多一眼。「我們先是四處尋找你們,把你們的電話簿全部撥了一遍,還委託了徵信社,終於在剛才得到消息,就一起趕過來了。」
易文敏感地察覺,易心看錢多多的眼光裡已經沒有仇怨,代之而起的是一種莫名的複雜情愫。他有點訝異,難道他們因為這段時間的相處,產生了愛情的火花?
不管怎麼樣,他們和好,對他和錢嬌嬌都有好處。他也不說破,就讓那種曖昧發酵,或許有一天,它能開花結果。
「幹麼這麼急著找我和嬌嬌?就算想把我們分開,也得給我們一點時間話別吧!」他故意講反話。
易心果然立刻變了臉色,要笑不笑,想氣又不敢,只是哼哼唧唧的,錢嬌嬌卻快樂地拉著錢多多走過來。
「文,我跟你說,大哥已經同意我們交往了,他還答應幫我去說服爸媽,讓我們結婚。」話說到一半,錢嬌嬌還很沒義氣地推開哥哥,撲進易文懷裡,興奮難抑地親著他的瞼。
易文抱著錢嬌嬌,別有深意的眼神看向易心。她終於點了點頭。
易文立刻明白,易心也屈服了,不再阻擋他和錢嬌嬌的愛情路。
「正好,姊姊也答應讓我們在一起,以後我們不必再偷偷摸摸了。」為了日後可以光明正大地約會、恩愛,兩人同聲歡呼。
只是……他們高興得似乎有一點點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