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他只是借她的床睡了一晚,但在他醒來之前,她已經逃走了。是的,她沒有辦法心動,他不是她渴望的人。
原本她以為她不會愛人的,現在她知道是自己的固執,固執地認定了一個人,誰也不能代替。她疑心單飛了這麼久,就是為了遇上秦玄。
只是還要等多久才能見到他?
那枝丁香已經失卻了芬芳,等待的人還沒有回來。她看不到他的影,也無法聽到他的聲。
難道僅僅是她在單戀嗎?還是秦玄要試探她什麼?
大年初四,節日的氣氛仍未消退,情人節彌留的氣息依然風行,街上多的依然是相擁的男女。經過一間花店,她送了束玫瑰給自己,然後在陽光下一片片將花瓣摘下,玩著「他愛我他不愛我」的無聊遊戲。
沒有愛情滋潤的女人就如失去花朵的花枝,孤零憔悴。
不知道她的憔悴有多濃?想找個人一起逛街,但林婉儀和高若妍大概正與親密愛人共度著美好時光,不好打擾。在這個城市,原來可以談心聊天的朋友是那麼那麼的少。她突然覺出一種滲透骨髓的寂寞。
她慢慢地逛著,走到街上,看不同的人購物,看買賣的人討價還價,看兒童老人相嬉樂……沒有目的。直到有車的喇叭在耳邊響起。
「找了你好久,沒想到會在這裡碰到你。」車窗裡探出一個神采奕奕的臉。
任淮安?
「這是第幾次偶然?」她停下腳步。
「無論是第幾次,每一次你都給我無限想像。」任淮安答,嘴角泛起若有若無的笑痕。
「我的行蹤好像被你掌握著。」她吐氣如霜。
「是嗎?」任淮安打開車門跨出來,如一名中世紀的法國貴族走向她,「我有這等榮幸?」
躲開他伸過來的大手,叢小河耐著性子問:「你為什麼對我糾纏不止?」
「我住這裡。」他說。
「你怎麼可以住在這裡?」她嚇了一跳,四下環顧,原來她在不自覺間走到了位於精華地帶的花園式豪華住宅區外圍。隔著圍牆,仍可看見花園裡各類道不上名堂的花花草草,即使在寒氣頗濃的冬末也依舊綠意蔥榮,竟妍盛放。
「不然住哪?」他對比了附近幾個較富品味的樓盤,就數這裡距離叢小河所在的公司最近。選擇在這裡購房,除了其別墅式套房的外形建築精巧不俗,各種配套設施都不錯之外,更多的是,方便他追求她。任淮安旁若無人地湊近她,道出充滿曖昧的話語:「你那裡嗎?我也有這樣的希望,像昨天晚上,不過一清早醒來看不到枕邊人的感覺並不好受!」
「你、你……」叢小河有種被捉弄的感覺。老天,昨晚他該不是故意的吧?什麼枕邊人,他們何時睡到一張床上去了?明明只他一個人在睡,她坐著等天明。
任淮安卻像再自然不過地攬著她的肩膀,「我可不可以自作多情地認為你來這找我?」
「對不起,我要走了。」她連忙側身,冷然道。
「既然來了,就去我家坐坐吧。」任淮安攔住她。他真想讓她看看他從荷蘭帶過來的用紫色勿忘我製作的干花,如果她看清他的真心,或許就不會淡漠了。
「我還有約。」叢小河亂找了個借口。
「跟誰?男人嗎?」他扳過她的肩膀,臉上微有慍色,「告訴我。」
「我有這個義務嗎?而你也沒有過問的權力。」
他霸道地將她一把摟緊,「你只能跟我有約。」
「拜託,任淮安!」真的沒有見過這麼令人難以忍受的男人,園區的外巡保安員看過來,使她尷尬極了。
「我約你,我們到一家很棒的餐廳去搞賞美麗的胃。」美麗的胃?叢小河愣了一愣任淮安繼續說:「我要感謝你那晚的款待,而你必須去,那天早上把我一個人留在房間,這是你欠我的人情,你要還我。」
什麼跟什麼呀?她何時欠他人情了?況且人情是這樣還的嗎?他的中文是怎麼學的?叢小河覺得好笑。本來嘛,他的中文就不怎麼樣,說話時不時夾帶一些英文單詞,幸而她有點底子,不然聽懂他的話真的好辛苦。
她苦笑一聲,還是上了他的車。
???
「這裡?日本餐廳?」
「你不喜歡?」任淮安有點緊張,「我們另選地方。」
「不用了,只是沒吃慣。以我的薪水,消費不起。」叢小河胡亂地說著,到現在為止,她還不太明白為什麼會跟他一起來用餐。
「如果你願意,我天天請你。」他擁著她走進去。
「那倒不必,我可不希望我們天天見面。」她掙脫他。
任淮安聳聳肩,莫可奈何地。
這頓日餐吃得很享受。
叢小河以為自己會嚥不下那些極富色彩美的日本料理,畢竟曾有的經驗感覺不佳。可是眼下的生菜壽絲、一等一的魚生魚乾、精彩至極的鳥燒、各種清酒吟釀還搭配有討人喜愛的枝豆……誠如他所言,美麗的胃會很喜歡。
任淮安若有所思地望著她,叢小河莫名奇妙地回望他。
「你的吃相很美。」他幽幽地陳述。
「呃?」啖了一口清酒,真奇怪,她居然喝起酒來。
「看著你是一種享受。」他突然跪過她跟前。
「你?」叢小河望向他。必須承認,這個男人於她已經是一種壓力。他輕握她執杯的手,深邃的眼眸跳躍著激情的火花,她感覺到自己的面龐被灼出一片紅霞。
「小河。」任淮安喟歎一聲,拿去她手中的杯子,抬高她的下巴逼她與之相視,「我很喜歡你,你看不出來嗎?」
又來了。叢小河沉默不語。
「荷蘭,是個非常民主的國家,人們個性都很張揚,思想前衛,強調自由、開放。我在那裡生活了三十多年,思想與你或許有差別,但是我以一個未婚男人的身份追求你,這是很正常的軌道是不是?請你,不要拒絕。」他的氣息吹在她的臉上,是成熟男人的味道,「我知道我是操之過急了點兒,但那是因為我太喜歡你的緣故。」
她怔愣住了。
也許是酒,也許是她已微醉,也許是他的態度看起來太真誠,也許是現在的濃情氛圍很適合擁抱。當他的嘴唇印上她的時,她沒有反抗。
吱、吱──門拉響,幾聲木屣嗒嗒叩地。叢小河猛地清醒,急速低頭,「對不起。」
他的唇印在她的額間,溫熱而帶著酒香。
她不敢看他,眼睛溜來溜去隨著和服小姐添酒的動作轉動,心底下很生氣自己的失控。秦玄的影子在心海浮浮沉沉,剛才的表現在她看來如是一種背叛。她好像背叛了心的堅持、對秦玄的堅持。於是才過一刻,她便恢復得冷然淡然。
任淮安很尊重她的沉思,卻神情難解。
用餐過程在沉默中結束。
他送她回住處,車子停下時,他伸手握她的手,叢小河躲了一下,「請你放了我吧。」哀求的語氣,卻不帶任何溫度。
任淮安的手懸於半空,眼底閃過一絲暗色。她趁機跳下車,拚命地跑,晚風削過臉頰,是實實在在的冷颼颼。
跑得太急太匆匆,她沒有發現,在另一處的夜色中,有個人影背光而立,靜靜地看著她。
???
明天才是正式開工日,寫字樓的氣氛十分輕鬆,一堆女孩子談論著正在放映的韓國偶像劇。談得正是熱烈,高若艷突然尖叫一聲:「秦玄來了!果然是帥哥呀,一進來,寫字樓就閃閃發亮起來。」
叢小河自座位上彈跳起來,望向走近的人。還是那麼炫目的笑臉,以及似笑非笑時流露出讓人迷惑的邪氣。哦,別來無恙的秦玄。才一個多月而已,她的思念已經那麼濃。
「秦玄,你什麼時候到的,怎不叫我去接機呢?」高若妍正面對著秦玄,「我們替你洗塵?」
朗笑一聲,秦玄道:「洗塵?我只是回家過節,然後從家裡回到公司上班而已,洗什麼塵。」
「那請你吃頓飯總可以吧,之前都是你請。老讓你請也不好意思耶,所以,算是禮尚往來回請你嘍,今晚如何?」
「這樣──」秦玄斜倚桌沿,凝睇著叢小河,為她優美的側面出了神。只有從這個角度,才能看出她像某個人。
「小河一起去?」高若妍問。
「去嗎?」他突然挨近她說。
「我?我──」叢小河的一顆心狂跳不已,她已經太久沒有如此接近過秦玄了。他的聲線還是那麼的迷人,她定定地看著他,神情飄忽,記憶像潮水一樣洶湧,彷彿在久遠的年代裡,他也曾這麼靠近她說話,可是後來就疏遠了。
「今晚──你的男主角沒有約你吧?」他望著她,表情複雜。
「男主角?」她一下回了神,什麼意思?
「什麼男主角?」高若妍不解地問。
「叢小姐大概沒有空吧?」他淡然地道,「對不對?」
「我……」她看著秦玄,泫然欲泣。他並不希望她去。他和她,為什麼成了這樣的格局?她曾想問他的,可他並沒有對她展開過正式的追求,從何問起?而現下,為什麼要給她塞一個所謂的「男主角」?據說丁香還有另一種花語叫遺憾。遺憾──秦玄是否在對她暗示著什麼?她不懂啊!
「小河,去不去?」高若妍望著她。
「哦不,我記起來了,我,約了人。很抱歉,你們去吧,玩得開心點。」她看著秦玄,看進他的眼睛深處,但找不到自己的影子。
明明誰都在,明明誰都沒有離開誰,卻為何有一種天涯蒼茫之感?
???
她離開寫字樓,來到「點點痕」。
點點痕──點點心事了無痕。是這樣理解的嗎?叢小河喝著咖啡繼續那不曾剝落的沉鬱,淚,一滴,二滴,三滴滾過兩腮滑進杯裡。
「為什麼哭?」洋裡洋氣的聲線,即使用腳指頭猜也猜得出是哪個鬼。透過迷濛的水氣,她看到一張焦慮的臉。
任淮安拭去她的淚水,坐在對面,不言不語。有時候他也不明白,為什麼如此執著於這個女子。愛情真的是不講道理的嗎?當蘇荻說叢小河一個人在她的店裡流淚時,他便丟下公事趕過來了。
只是她的憂傷緣於誰?而他知道,不會是他。
叢小河含淚低泣,把沉默留給旁邊的男人。感情便是這樣的不可思議,有時候即使你肯無條件地為一個人付出,對方也不願意分一點心去接受。
就好像任淮安於她。為什麼對她溫存的不是她要的人?秦玄、秦玄!
時間,在指間流動,天色在杯子裡變成昏黃、黑暗。她無望的愛情也如天色一樣漸漸暗下去了吧?叢小河又叫了一杯咖啡。
「你不能再喝咖啡了。」任淮安阻止她的動作。
「這是我的事。」她揮開他的手。
他急道:「你已經喝了六杯了。」
她扯開嘴角冷笑,「你連我喝了多少杯也數得清清楚楚。」侍者端上咖啡,濃濃的焦香帶回憂傷的情緒,淚花在眼裡閃動,鼻子酸痛,她掩面唏噓。
「讓我關心你。」他摟住她。愛情確實是不講理的,僅僅是一個偶然遇上的女子而已,他就鬼迷心竅地為她的悲與樂而或憂或喜。
「我們只能談音樂,不是嗎?」她加重「只能」兩字的發音。
「你就那麼討厭我?」
「請你不要折磨我了。」被摟抱得太緊,叢小河動也不能動。
任淮安挑高雙眉,一雙眸子宛如雪夜寒星,「折磨?折磨人的,是你還是我?」
「任淮安──」
「為什麼?」他吼道。
為什麼?是的,為什麼?她也有種想大聲哭喊的衝動。任淮安抓住她的胳膊,大力搖晃。老天,她的胃!
「告訴我!你有男友,或者──伴侶?」他吐字艱難,怕她說出肯定的答案。
「請你不要問了。」呻吟一聲,她習慣性地摀住腹部。
「我愛你。」任淮安呼出一句話。如果說「喜歡」不足以表達真心,那麼說「愛」是否可以將程度加深?
「任淮安先生!請不要再說出讓彼此都不自在的話,否則我不保證我會在這裡繼續和你喝咖啡!」她抓起提包吼叫道。他對多少個人說過這三個字?我愛你?說得好輕巧!她討厭這種改變,明明是只談音樂的兩個人現在為什麼是這樣?這個令人噩夢無數、成天把「喜歡和愛」掛在嘴邊的荷蘭僑民!
聲音引起小小的轟動,臨桌的人朝看過來,是一對情侶。噢,情侶!胃部傳來陣陣隱痛讓她冷汗急流。
「對不起。」他將她緊緊地抱住,他沒想到會引發她這麼激烈的反應,「對不起,小河。」
「放開我。」她低泣。
「不放。」
「放開我,好不好?」她不想在他的面前流淚。她從來都不願意在人前哭泣。
「我做不到。」任淮安雙眸佈滿痛楚,話語淒切,「小河,我做不到。等了很久,找了很久才遇上你,我不想放手、不願意放手。」
胃很痛,她不知道自己能撐多久,「送我回去。」
「你還沒吃飯。」
「送我回去。」好痛,痛得淚都淌下來了。
他定住她的頭,雙目逼近她的眼簾。
她看另一方向,臉上陣陣燥熱,聲音有點破碎,「別這樣。」
「不然怎樣?」他淒然地問,「繼續在荷蘭無止境地想你嗎?我想知道到底是哪個男人讓你流淚讓你憔悴?!」
「這不干你的事。」她掙扎著身子,下一秒鐘卻被抱了個滿懷。
「不干我的事?小河,現在說這句話會不會太遲了?」他的下巴襯著她的前額,這樣相擁的姿勢,儼然一對相愛的情侶。
可是她──胃痛。掙脫他,捂著腹部,她急急走出去。
任淮安追上來,拉住她,「你怎麼了?你的臉色很蒼白。」
「胃,好像在痛。」她話音微弱。
"Godsaveme!」他捧起她的臉,面對著他,「你餓了自己多久?」
她討厭現在過分親密的情形。呵,不要讓秦玄撞見才好,「我的胃本來就不好。」回答很冷淡,也很微小。
「本來就不好?」他挑高眉頭,瞪了她一眼,責怪她不愛惜自己,「車停在那邊,我抱你過去。」
「不要!」她駭然低呼,跳離他,給他一嚇,胃反而不覺的怎麼痛了,「我自己走。」
「可是我堅持。」說著便將她納入懷裡,他堅持的事沒有什麼可以令他改變的,比如對她。
他今天穿的又是風衣,又是灰黑色的,在他的「劫持」下,叢小河就像個遭遇蝙蝠俠的罪犯,只能做無用的掙扎。
「再動,我就吻你!」他威脅道,吹氣在她的脖子上。
他的氣息包圍著她,是溫熱的。她怔住了,停止一切動作,她從不知道自己是這般的虛弱,任他擁著放進車裡,帶上車門。可是當他從車頭彎過另一扇門時,她跳起來,推門就走。
「你──」任淮安箭步飛來,捉住她,「別跟我玩把戲,拜託!我已經有好幾個晚上沒睡覺了,那頓日本晚餐之後,晚上我都沒有好好閉眼過,我不敢去找你,怕你更疏離我。小河,我是認真的。」
充血的眼睛是幾夜未眠的證明嗎?叢小河定定地看著他,眼前這雙深情的眸子裡映出她的面容倒影,長髮飄飛,狂亂而迷情。
「現在,上車好嗎?」他附在她的耳邊說話,眼裡有滿滿的溫柔,「去醫院?」
「不用,現在不痛了。」她幾乎被蠱惑,很想靠住他;秦玄的影從心底閃掠而過,好久她才緩緩地呼出一聲低語:「我只是想坐在後座。」
「真的?不逃?」任淮安不確定地問道,緊張的情緒緩和,他摟過她,用寬敞的衣擺裹她入懷。
「真的。不逃。」她機械地回答。好吧,越來越撇不清了。
???
車子在一棟大廈旁停下,是他們來過的意式餐廳。
「小河?」泊好車子,任淮安熄了引擎。
「嗯?」叢小河哼了一聲,依舊沉在自己的思緒裡。
「你好像喜歡發呆。」好久遠的話語!那是誰曾對她這樣說過?秦玄。她愣愣地回不過神。
「我們要下車了。」任淮安打開車門,晚風吹亂了頭髮,垂下幾縷於眼角,「你是自己下來呢,還是讓我抱你?」半開玩笑的語氣,他做出「抱」的姿勢。
叢小河被動地由他,望入他的雙眸,看到深情如擦亮天際的流星。許願吧,在流星滑落時就會實現。她攬過他的頸項,空一隻手撥開他的頭髮。
任淮安受驚似的睜大眼,她從未對他做過如此親暱的動作。
「秦玄──」叢小河發出長長的一聲喟歎。她以為呼喚在心底。
咚!
他倏地把她擲回原位,接著單手狠狠地用力一帶,把叢小河從座位上「挖」了出去──
「噢!」叢小河驚然地叫了聲。
"QinXuan是誰?」低低的詢問壓抑著微微的火苗。
她一陣忡怔,良久才反應過來,答非所問地,聲音細如蚊蚋:「我想吃飯。」
"QinXuan是誰?」任淮安將她困在臂彎裡,語氣卻帶著某種不確定,「讓你流淚的男人?」
「我想吃飯。」為什麼要告訴他,他以為他是誰?隨隨便便就將她抱起然後又毫不憐惜地扔開的蠻子嗎?叢小河也正生氣著。
"QinXuan是誰?」臂力漸漸加大。
「你沒資格問!」她忍不住吼道。
「沒資格?」冷竣的臉瞬間蓄滿怒意,任淮安低下頭,笑得邪氣,有那麼一剎那,她以為是秦玄,只有秦玄才會這樣泛著壞壞的笑容,「那麼,這樣呢?」他捏緊她的下巴,嘴唇恨恨地壓住她的唇。
「不──嗚──」眼前一片陰影,躲之不及。她掙扎著,拳頭零零碎碎落在他的肩上、才能身上。可是他把她抱得那麼緊、那麼緊,似乎要將她揉進他的血液裡,灼熱的唇貼著她冰涼的舌頭肆意地伸進她的口腔。
閉緊雙眼,她用力地咬他的唇瓣。
「啊──」任淮安鬆開嘴唇,眼睛充血,「你咬我?」
叢小河抖動著身子,不說話,離開他的懷抱,她竟覺得寒氣刺骨。
「你為他守貞?」他的神色黯然,充滿挫敗,「我就知道,有個人在你心裡。」而他還傻瓜一樣說服自己的多慮,老遠跑回來尋找奇跡。這真是諷刺,不是嗎?從秋天到冬天,說不定他們已經要談婚論嫁了。
嘴唇慢慢地滲出血絲,一點點冷在夜風裡,交映著五彩霓虹的燈亮,生出一種詭魅而殘酷的美。任淮安緩緩地一字一句地道:「你說得對,我沒資格。」
低沉而壓抑的嗓音縈繞耳際,她的視線停在他略具憂鬱的臉上,看進一雙深情的眸子。這是個成熟男人。只是,為什麼她不能愛上他?淚水湧出眼眶,滑下臉龐,滴落衣襟,濺飛地上。叢小河掬手成拳,抖擻著,柔弱得如風裡一粒塵埃。
任淮安伸出臂彎,兩片翅膀似的衣袂溫柔地將她包攏起來,「我真的沒有資格了嗎?」
她的面頰貼上他寬厚的胸膛,聽著他一聲聲不規則的心跳,竟然感到片刻安寧。對這個男人,她真的沒有動情嗎?怪只怪,心裡放著秦玄,其它的愛由不得她自主。
「小河……」這個讓他情迷心竅的女子,他該拿她怎麼辦呢?猶如夢囈般的呼喚輕輕地、緩緩地印上她的嘴角,送入她的口腔。
兩種氣息交融,融成一個纏綿熱烈的吻。
「任淮安──」一聲低喟,她終是沒有反抗。也許她要的只是一個吻,只是一個吻,為挽救幾乎已荒蕪的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