浸泡在熱燙的溫泉裡讓娜塔莉整個人暖熱起來,露天風呂的周圍有著假石、涼亭和日式燈籠,泉水的熱氣瀰漫成霧地在四周裊裊飄散,燈光下更見水氣氤氳,循著光線望過去,夜色中依舊可見皚皚的白雪覆蓋了大地。
纖細柔荑撩起水花潑向自己的肩膀,娜塔莉緩緩往後靠躺在池岸。
今天晚上,要跟軒轅同睡一間房呢!
她沒有恐懼,只有羞澀和期待。
回想起下午雪地裡的吻,她的手忍不住移到唇邊,來回反覆地細細撫摸。
軒轅的嘴唇好柔軟,而他的親吻好溫柔,擁抱也好溫暖。
直到這一刻,她終於確定自己對他的愛戀。
但是軒轅呢?
她能確定他是喜歡她的,否則他不會吻她,不會為了其他男人接近她而吃醋,更不會衝動的拉著她一起出外。
可是愛呢?
喜歡跟愛之間,有一段很大的距離啊!
她希望他能愛她,但是應該要怎麼做?
娜塔莉歎口氣,身子往水裡沉了沉,突然間,一抹靈光乍現。對了,琉燦姐曾經把她拉到角落偷偷跟她說——
誘惑他,試著勾動軒轅的情慾!
娜塔莉還記得聽見這句話的時候不由燒紅了臉,還被琉燦姐取笑,然而現在似乎正是恰當的時機。
伸手潑水輕拍緋紅的臉頰,她的身子更低了,幾乎半張俏臉都埋在水面下。
到底要不要嘗試誘惑軒轅呢?
*******
泡完溫泉身體暖烘烘的,熱得想讓人脫衣服。
可是,媽的,光是他脫有個屁用啊?
Villa裡率先泡澡歸來的軒轅,寒凜著俊臉看服務生將精緻的日本料理擺得滿滿一桌。
然而望著滿桌的食物,軒轅卻胃口全無,不期然地回想起十幾分鐘前,他撥給好友的國際電話。
「宇文,怎麼辦?晚上了!」十二點的變身魔咒就像緊箍咒,壓得他喘不過氣來,隨著指針的移動讓他益發煩躁。
可是電話另一頭,回話的不是宇文武治,而是個性潑辣的史琉燦,「你活該!最好叫娜塔莉親眼看見你變成沙皮狗的模樣,讓她嚇得從此離你遠遠的!」
「你這個心腸惡毒的女人……」
「你們兩個都住嘴,我來說。」三方通話的另一頭,宇文武治的口吻始終冷靜,「軒轅,你變身成狗的期限只剩下一個星期就居滿,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你今晚絕對不能讓娜塔莉知道這件事,瞭解嗎?」
「知道了。」
軒轅的語氣難掩失望落寞。美麗的夜晚、美麗的女人,什麼都沒了!
宇文武治當然聽得出好友的失落,他好聲安撫,「有一點耐心,再過一個星期,你就能解脫了,總之,今晚你就找個借口離開房間,記得必須趕在十二點之前。」
「嗯。」
這一頭,史琉燦忍不住開口了,「喂,你這只死狗難道都不問我一聲嗎?」
「問你幹嘛?晚上吃飽沒嗎?」無聊!
「你應該要問我是如何神通廣大的解決你跟娜塔莉丟下的爛攤子!」
「哦。」也對,問一下好表示他的敬業,「怎麼處理啊?」
史琉燦幾乎被他敷衍的態度給氣死。「我跟大家說你姑婆、姨婆跟太婆不約而同的掛了,你得馬上趕回老家奔喪。」
「宇文,我有姑婆、姨婆跟太婆嗎?」
宇文武治笑意淺露,「你現在有了。好了,回台灣再聊吧,記住,午夜十二點之前,你必須找借口離開娜塔莉身邊,別忘了!」
軒轅不由得頹然垮下肩重重歎息。
「先生,料理已經上齊了,請慢慢享用。」服務生微笑說著。
「嗯,謝謝。」
他提口氣,望著眼前精緻的懷石料理。OK,清酒來了,伊勢大蝦也上了,但娜塔莉人呢?
就在這時,房門被輕輕地推開。
軒轅循聲望了過去,幾乎忘了該怎麼呼吸。
窈窕的身影就仁立在房門口,美麗的俏臉帶著一抹淡淡的羞怯,臉頰的嫵媚緋色讓他無法轉開視線,微濕的金髮被她綰在腦後,幾綹垂落的髮絲順著她纖白的頸脖靜靜落在她性感的鎖骨,挑起他深邃黑眸裡的幽幽情慾。
她豐滿柔軟的雙峰和盈盈一握的腰肢在單薄的浴衣下玲瓏呈現,穿著日本傳統的服裝,令她增添一股屬於東方的柔順美感。
和式桌前的軒轅灼熱的眼神緊緊鎖著她。
老天,這隻金絲貓知道她對他的影響力嗎?
她僅僅站在那裡,什麼都沒做,就勾得他情慾蠢蠢欲動。
嚥了嚥口水,他不敢再放縱自己的目光,趕緊調回視線,強迫雙眼專注於桌上的日本料理。
「快進來啊,站在那裡幹嘛?」
「嗯。」
娜塔莉默默關門入內。軒轅的態度好像有點冷漠耶,打從她踏進房裡,他就不再看她一眼了,這種情況下,她該如何對他施展誘惑?
她沒有勇氣啊!
坐在他的對面,不習慣跪坐的娜塔莉扭捏地調整著坐姿。
才想取笑她像是背上長蟲似的扭來扭去,軒轅突然悄悄倒抽一口氣趕緊轉開視線,抄起手邊的小酒杯悶頭猛灌。
老天,她胸前的衣襟因她扭來扭去微微敞開,誘人的乳溝隱約可見,白皙的肌膚讓人垂涎……
啊,好熱、好熱!「這裡的空調好像有問題,不夠冷啊!」
拿起筷子的娜塔莉睇了他一眼,輕輕微笑,「你會覺得熱是因為剛才泡過溫泉的關係,我現在也覺得挺熱的呢!」
那你就脫啊。他想講這句話,可是沒勇氣。
光是看見她的乳溝,他就發覺自己鼻血蠢蠢欲動,如果她當真把浴衣給脫了下來……哇靠,他豈不是得整晚噴鼻血,讓鮮紅的鼻血染紅整個桌面,每一道萊都被波及,然後娜塔莉嚇暈了,而他則失血過多當場掛了。
嗯,這情景實在不怎麼樣,他還是暗自保重比較妥當。
「快吃吧,涼了就不好吃了。」
不知道軒轅的臉為什麼又冷了下來,娜塔莉失望地斂下雙眼,頷首動筷。
軒轅不喜歡跟她獨處嗎?跟她在一起會讓他覺得不耐煩嗎?否則他為什麼都不說話?咬咬唇,她瞥見手邊的清酒,懷著一絲希望,她舉起酒瓶,示好的開口,「喝一點酒好嗎?日本的清酒口感好像不錯。」
「嗯。」
軒轅拿起小酒杯,視線再度觸及她微敞的衣襟,思緒再度飛馳狂奔,他趕緊撇開視線。
「我自己來就好了。」別再讓我看見你美麗的乳溝,拜託,看得到卻碰不得,這樣實在太折磨人了!
怔忡的交出手中的酒瓶,娜塔莉低垂著螓首不敢再看他規避的俊臉。
咬著下唇,靜默的她眼眶微微的濕濡,被拒絕的難堪和傷心失望同時狠狠衝擊她的心。
滿桌精緻的料理著實被這兩人糟蹋了,各懷心思的他們幾乎食不知味,嚼勁十足的炭烤伊勢蝦在他們嘴裡彷彿變成橡皮筋,就連舉世聞名的松阪牛排和英虞灣特產的鮑魚也被他們有一口沒一口的咬著,簡直糟蹋得徹底。
氣氛沉悶到最高點時,用餐時間終於結束,軒轅放下筷子,將視線掃向牆上的掛鐘。十點四十幾分了,老天,他們這一餐有吃得這麼久嗎?!
「嗯,我說…」
娜塔莉仰起螓首看他,略顯落寞的眼神中有著一絲期望。
「咳,我吃飽了!」
「嗯,我也是。」
他將視線轉到床鋪,她順著他的目光望過去,俏臉低垂,粉頰淡紅。
「我說……」
老天,不能再看她了!她那一張含羞帶怯的臉龐實在太美麗,不僅緊緊鎖住他眷戀的視線,更勾得他情慾蠢蠢欲動。軒轅深吸口氣,緊緊閉上眼。
娜塔莉的俏臉垂得更低,「你想說什麼?」
「肚子有點撐,我出去晃一晃!」
「嘎?!」
娜塔莉錯愕的仰起螓首,只看見他已迅速起身,接著以極快的速度往門口走去。
砰的一聲,房門當著她的面重重關上。
娜塔莉小嘴微啟,想喊他……竟發覺自己出不了聲。
*******
鈴……
「喂?」
「琉燦姐?我是娜塔莉。」
在台灣那頭,史琉燦飛快和丈夫對望一眼,「是你啊,可惡,我還在想你預備什麼時候打電話跟我道歉呢!你說,突然間給我搞出這種飛機,你預備怎麼補償我,不行,我決定了,這個月的佣金我要抽兩份才行!」
史琉燦機關鎗似的說話方式,多少讓娜塔莉的心舒坦些,抓著話筒,她微微一笑,「嗯,好啊。」
「你這麼爽快的答應,害我忍不住後悔了!早知道就開口要三份。」
「琉燦姐……」
「嗯?」
「軒轅好像不喜歡我。」
「呃……」難得地,辯才無礙的史琉燦也有語塞的時候。
「我想,軒轅應該是討厭我的吧!」
「不會啦,你、你別傻了,他要是討厭你的話,怎麼可能不經大腦的抓著你坐上飛機跑了呢?你乖乖,別想太多,我想那隻狗……不是,我是說軒轅,他一定有他不得已的苦衷。」
「但是……」
站在大廳一角,打公用電話的娜塔莉突然住口,怔怔地看著前方。
那是軒轅啊!他在幹什麼?
雙手插放在口袋裡的軒轅俊臉頹喪冷淡,緊蹙的眉心無損他帥氣的外表,依舊吸引大廳內眾多驚艷流連的目光。
有一搭沒一搭和前來搭訕的女人們說著話,軒轅一臉哀怨。
嗚嗚,我好苦命啊!房間裡有個美麗心愛的女人在等著,結果他卻只能像只蟑螂似的到處趴趴走!
彷彿感覺到前方凝視的視線,他鷹眸一揚,望了過來,正巧迎上娜塔莉蔚藍的瞳眸。
只見她眸中迅速閃過一抹受傷,緩緩掛斷電話,她怔怔地邁開腳步朝他走來。
他馬上側過身,佯裝愉快地和身旁的幾名女子聊天,「我說那個好好笑,你們不覺得嗎?哈哈哈……」
娜塔莉停下步伐,隔著一段距離望著他。幾秒鐘後,轉過身離開豪華的大廳。
「先生,請問你在說什麼?」那幾名日本女郎難掩驚喜,老天,帥哥終於有比較熱烈的回應了。
「啊?抱歉,認錯人了。」
揮揮手點點頭,他走離人群,癡癡望著娜塔莉遠離的背影。
她剛才那一眼深深勾動他的心。
在那一剎那,軒轅幾乎想衝上前將她擁入懷中,低頭狠狠吻住她的唇,掃去她眸裡的傷心落寞。
可是……寫著掙扎的黑色邃眸望了櫃檯牆面上的時鐘一眼。十一點五十分。
該死,除了躲在無人的角落等待午夜十二點的來臨,他還能做什麼?
*******
蜷縮的坐在床鋪上,娜塔莉抱著枕頭傷心落淚。
軒轅討厭她,至少她肯定他厭惡跟她共處一室,否則他不會寧願在外頭閒晃也不願意回到房間。
越想越傷心的她將臉埋在枕頭裡,徹底放縱難過的情緒。
其實她不想哭的,真的!
因為哭泣也沒有用,既然於事無補那麼她又何必哭呢?
在俄羅斯,低廉的薪水、艱困的經濟條件和沉重的生活壓力,都從來不曾讓她掉過一滴淚。在芭蕾舞團,練舞的辛苦、挫折,或因失誤受傷,她也都—一咬牙苦撐過來。但是現在……
她竟然為了一個男人而落淚?!
擁緊懷中的枕頭,娜塔莉百感交集,對自己的懦弱又氣又惱,卻又止不住傷心。
鏗……
她驀地停止哭泣。
窗外好像有東西?剛剛那個聲音像是有人企圖打開窗戶的聲音。
心頭升起一抹恐懼,她抹抹淚,遲疑地起身走到落地窗前,鼓足勇氣拉開窗簾,卻發現什麼也沒有。
可是依舊聽得見鏗鏗的聲音。
那到底是什麼?
恐怖的經驗再度浮現心頭,她想起當初在日本受到政治庇護時,待她極為親切友善的日本外交官員佐籐龍志,她一心以為自己遇到大好人,結果他居然趁著黑夜企圖摸進她的房裡……
驚懼地搖搖頭,裸著雙足的娜塔莉揪緊枕頭,緩緩往後退。不要,她不敢待在房間裡!
可是她能去哪兒?
軒轅……他還在大廳跟那些女子談天說地嗎?
站在Villa的門口,娜塔莉纖白的雙手緊緊抓著枕頭,淚痕未乾的她癡癡等著軒轅的歸來。
她不曉得自己在原地站了多久。
空氣好冷,雪一直在飄。
腿酸了,心倦了,她再也撐不住的緩緩滑坐下來,抱著枕頭哭得抽抽搭搭的。
凌晨五點零三分。
一雙船型大鞋朝她走近。
娜塔莉聞聲仰起臉龐,眼睛哭得紅腫,鼻子也凍紅了。
「為什麼待在這裡?」軒轅心疼地走近她。
她在門外哭坐一整夜,他只好偷偷藏身在結冰的樹叢裡,靜靜陪她到天色露自。而她斷斷續續的哭聲和瑟縮顫抖的身軀,老天,叫他心疼欲碎!
「起來,你快凍僵了。」
他伸手想將她拉起,卻被她伸手揮開。
「別碰我。」
「我就是要碰你!」
軒轅猛然撈起她發冷顫抖的身軀,長臂一攬,叫她無法抵抗地撞進他懷抱。
娜塔莉微微一怔。
他的身體也好冰冷。為什麼?
「你這樣虐待自己的身體,我要生氣了!」
靠在他的懷裡,娜塔莉的淚無法克制地又落了下來。他這樣算是在關心她嗎?
「你整個晚上都跟別的女人在一起……」
「我沒有!」
她開始推他,「我看到了,你昨晚在大廳跟一群女人聊天說話。」
軒轅不發一語,猛然伸手扣住她的後腦勺,絲毫不理會她的推阻與掙扎,俯低俊臉覆上她蝶蝶不休的唇。
午夜魔咒結束了,一切……正要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