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筍瑤將視線由滑過冰面,溜到對面買飲料給她喝的高碩身上拉回,定在來到她身邊的女人臉上。杏眼、柳眉、瓜子臉,七分酒井法子的味道,嗓音嗲得讓她起雞皮疙瘩,卻是全天下男人的最愛。好個風情萬種的大美人呀!
"有事嗎?"明知對方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她還是客氣的挑眉問。
大美人沒回答她,卻將視線移到似乎遇到了朋友,而站在自動販賣機邊與人聊天的高碩身上,看了許久才轉回頭。
"那是你男朋友?滿優秀的嘛。"
"還好啦。"季筍瑤看了遠方的高碩一眼,聳肩道。
"你配不上他。"大美人不屑的盯著她說。
唷,這麼直接呀。
"對呀,我是配不上啦,只可惜我再怎麼不配,他也看不上你。"突然朝她咧嘴一笑,季筍瑤笑嘻嘻的說,其實心裡早巳火冒三丈。
雖說從頭到尾她都是主動的一方,高碩之所以會突然成為她男朋友也是她威脅來的,但是敢說她配不上?哼,她季筍瑤從不高攀!
"看來穿得土裡土氣的,嘴巴還滿利的嘛。"大美人明明已氣白了臉,卻依然不認輸的繼續諷刺道。
"還好啦,不過土裡土氣總比妖裡妖氣好,我想這大概就是我男朋友為什麼會選我卻不選你的理由了,畢竟我再怎麼土到底還是可以靠衣裝的人,而你嘛,唉!"她佯裝同情的大歎了一口氣。
"你是什麼意思?把話說清楚!"大美女怒不可遏的瞪眼道。
"我都已經說得這麼明瞭,你還聽不懂?這也難怪人家都說草包美人、草包美人了,還好我土裡上氣的攀不上美人這字眼,做草包我可不要。"季筍瑤一副好佳在的表情猛搖頭。
"你……你說什麼,誰是草包美人?"大美人氣得差點沒昏厥,握緊拳頭氣得直發抖。
"唉,你不說話沒人知道你笨,竟然傻傻的就對號入座了。你能說自己不是草包嗎?"
"你……你……"她已經氣得說不出話。
"你是不是想說什麼?"季筍瑤一臉清純的問,接著卻又說:"我本以為狐狸精都是狡猾多詐的,沒想到今天卻讓我碰到了一個例外,我想,你這勉強也算是對狐狸精界的一種貢獻啦——平反常人對狐狸精以偏概全的觀念,所以,即使你現在不幸氣死了,應該也能了無遺憾才對。"
"你這個賤女人!"
大美人終於惱羞成怒的朝她撲去。
季筍瑤眼明手快,輕輕地向左一移即避開了她潑婦般毫無章法的攻擊。
"唷唷唷,草包美人雖沒腦袋,但好歹還可以靠美麗的外表騙騙男人,可是看看現在的你,簡直跟潑婦沒兩樣嘛,你確定自己這樣露出馬腳沒關係?倘若嫁不出去的話,你可別怪我當初沒提醒你喔。"她一邊閃躲,一邊說,氣得對方再也丟不起臉來,丟下一句"走著瞧"便哼聲大步離去。
這筆帳她會討回來的!
那女人前腳一走,高碩後腳即來到她身邊,手中拿著兩罐飲料的他笑得像剛背著她偷了人似的。
"你在笑什麼?"季筍瑤不悅的朝他瞪眼道。
"沒什麼。"高碩笑不可遏的搖頭。
"沒什麼?"她皮笑肉不笑的微挑眉頭,"那敢情好,你是顏面神經受損嘍,不然臉部怎麼會抽筋抽得這麼難看?"
笑得差點沒斷氣,高碩終於情不自禁的伸手將她拉進懷裡緊緊地擁抱著。
天啊,他真喜歡她!
雖然早已習慣他突如其來的肢體接觸,例如牽手、攬腰的,但是這樣緊抱她,而且還在這種眾目睽睽的公共場所裡,季筍瑤感覺有些尷尬的不自在。
"喂,你沒病吧?"她抖抖肩,頭稍微向上仰的看著他問。
"我有沒有告訴過你,我真的很喜歡你?"他愛憐的凝望著胸前的她輕聲道。
"沒有。"季筍瑤唇角輕揚,眼中頓時閃爍起濃郁的戲謔之色,"我只聽過你說我隨便,不正經、搞亂交、善耍心機……"
看她一本正經的扳著手指數落他曾經說過的話,高碩失笑的搖頭,伸手包住她身的手阻止了她。
"你還沒忘記那些話?"
"這麼特別的讚美,我恐怕一輩子都忘不了嘍。"她笑瞇瞇的睨他道。
明知道她只是在開玩笑,但他還是覺得自己似乎該為誤會她、譭謗她而有所補償。
"小瑤,什麼事可以讓你記得一輩子都忘不了的?"他認真的問,不忘又補了一句,"我指的當然是好事。"
季筍瑤似笑非笑的瞅了他一眼,"你想要幹麼?"
"想要你幸福嘍。"
"一輩子難忘就是幸福嗎?你那些讚美詞我雖然輩子難忘,但可一點也不覺得幸福。"她嘲弄道。
"前提,是好事。"他忍不住翻白眼。
"是好事呀,要不然我也不會將什麼飽暖思淫慾這類詞當讚美了。"她自嘲。
"你敢說你這麼說不是為了折煞、嘲弄、諷刺我?"
哈哈,被發現了。
"不過我想你其實對那些話並不是很在意,否則也不會三不五時拿來開我玩笑,我猜的對不對?"他盯著她繼續說。
"錯,其實我在意死了,就連晚上作夢都會哭。"她裝可憐道。
"才怪。"
"好吧。"既然被拆穿,季筍瑤聳了聳肩。
不過說實在的,她真的很好奇如果讓他知道什麼事能讓她一輩子難忘的話,他就真能讓她幸福嗎?
"喂。"她推推他喚道。
"怎麼了?"
"我想如果有人現在突然跟我求婚的話,我一定會一輩子都忘了這一刻的。"她笑瞇瞇的迎向他低頭的目光,撤下挑戰書。
他要如何讓她幸福呢?呵,她正等著拭目以待呢。
高碩愕然的看著她,壓根兒沒想到她會給他這麼一個答案,求婚?
不過仔細想一想,其實她會有這個答案一點也不為過,畢竟哪個女孩不幻想自己有朝一日能穿上白紗禮服,成為美麗的新娘呢?求婚正是夢想成真的鎖匙。
看著她精緻的臉龐,靈動的雙眸,他霍然有所決定。
"小瑤,你願意嫁給我嗎?"他款款深情的向她求婚。
"嗄?!"季筍瑤著實被嚇到了。
"你願意嫁給我嗎?"
他瘋了,要不然一定就是她瘋了,因為她竟聽到他對她求婚!
喂喂喂,他到底是不是在跟她開玩笑呀,求婚這種事也能當兒戲?
季筍瑤驚疑不定的看著他,企圖從他款款深情的表情中找出一些開玩笑的跡象,可是除了深情和溫柔外,她根本什麼都找不到。
喂喂喂,不會吧,他是來真的?
"你怎麼回答?"他催促道,聲音中沒有一絲該有的緊張。
如果他是真心的話,應該不會這麼鎮定,換句話也就是說他是在開玩笑嘍?
季筍瑤推敲的想,可是——
不對呀,如果真是開玩笑,難道他不怕她點頭而將這事弄假成真?
或許,這一切根本就是真的,他之所以這麼沉得住氣就是因為想過她可能會因-時之氣而點頭,這麼一來不正如他所願?
噢!可惡,為什麼他總是不按牌理出牌,硬要把事情搞得錯縱複雜,讓她昏頭轉向而無所適從呢?
是假?是真?
心,亂了。
"小瑤?"
"別催我,我要考慮一下,畢竟這是人生大事,是不?"
她決定暫時堵住他的嘴,把問題留到回家想,她相信以她聰明的腦袋,即使再錯綜複雜的難題應該還是難不倒她的才對。
天下無難事,只怕有心人。她一定要有信心。
因為一直想不透他求婚的真假,又害怕他的催問,季筍瑤連續一個星期沒到紅葉鐵板燒報到,當然,從不示弱的她可也替自己找了個好理由——段考,所以一個星期的避不見面絕不叫逃避。
只不過花了一個星期時間來破解難題的她真將難題破了嗎?
唉,別提了。
光一個星期她腦細胞就不知道死掉幾十萬個,比準備聯考還累,真要命,早知道就隨便點個頭答應他就是了,反正若想反悔,她隨時隨地都有機會嘛。
倏然——猶如被雷劈到一般,季筍瑤痛苦的恨不得立刻死去。
她真是笨呀,這麼簡單的道理當時竟沒想到,管他是真是假,先答應再說。
噢,她真是天字第一號大笨蛋,竟為這麼簡單的答案折磨得自己這一個星期來夜夜輾轉反側睡不安寧。
噢,她真想一頭撞死算了!
不過換個方向想,她現在是不是可以不必再找理由躲他,更不必擔心夜夜失眠會讓自己的熊貓眼愈來愈迷人了呢?
一經想通,心情立時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季筍瑤微微一笑的轉向,改道朝紅葉鐵板燒前進。
一個星期不見,還怪想他的,不知道他想不想她喔?她的腳步不由得加快。
紅葉鐵板燒一如往常般潔淨、溫馨,讓人有賓至如歸的感覺。
提著數杯珍珠奶茶的季筍瑤偷偷摸摸的接近,想給他們一個意外驚喜,沒想到他們在驚喜之餘竟還送了個驚愕給她,高碩在三天前就已經辭職了。
"沒有理由,沒人知道他去哪裡,就連電話也都無人接聽,他消失的莫名其妙。小瑤,你知道他現在在哪嗎?"張鳳儀抱著些許希望的問她,天知道自從他走後,他們不僅忙得手忙腳亂,生意還每況愈下。
他現在在哪裡?她哪知道呀!
這一星期為了逃避他,她連手機都關機沒開,她哪知道他辭掉這裡的工作後,人去了哪裡?
"小瑤?"
"對不起,張姊,這一個星期來我都在考試,沒與他見面,所以我根本就不知道他已經辭職了。"她老實說,"不過,我想我應該可以找到他才對。"
她說著拿出手機,撥起他給她的專線。
OH,Shit竟然轉語音信箱,該死的高碩!
"怎麼樣?"張鳳儀期待的望著她。
季筍瑤慢慢地放下手機,抱歉地朝她搖了搖頭,就見她垂頭喪氣的呼了口大氣。
"算了,其實從一開始他就已經老實的告訴過我們,他之所以會找這個工作單純是為了想學鐵板燒,可能不會做太久。是我們小看了他,自認為他沒有一年也需要半年來學習,再加上要燒的好吃,少說也要待個一、兩年,沒想到……"
"沒想到他一個月就學會了一切技巧,而客人甚至於比喜愛我,更喜愛他的鐵板燒。"秦中謀笑著接口道。"小廟哪容得下大菩薩,其實他肯在紅葉待三個月,我已經覺得很不可思議,也很感謝了。"
"姊夫。"張龍召不喜歡他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的說法,雖然自己對高碩也佩服的無話可說。
"龍召,你做我助手也快有一年了吧?"秦中謀忽然轉向他道。
"是。"
"我想是讓你獨當一面的時候,以後二樓的主廚就由你來升任吧。"
"姊夫?"張龍召驚喜的張大眼睛。
"老婆,再徵個助手進來吧。"
"也只有這樣了。龍召,你要加油。"張鳳儀看向他。
"是,我會努力的。"張龍召用力的點頭。
一切已成定局,看來就算高碩回過頭來,這裡也沒有屬於他的位置了。
季筍瑤靜靜地看著眼前的一切想到,但是她懷疑以高碩的個性,他會有吃回頭草的一天。因為她曾聽孟侯說過,曾經還有美發造型屋的老闆以合夥人、分店負責人等名目來聘請他,他都不為所動,所以張姊他們選擇放棄是對的。
"小瑤,你今天來這兒是為了找阿碩吧?雖然阿碩已經沒在這裡做了,不過既然來了,就在這裡吃飯吧。"張鳳儀轉向她道。
"不了,張姊,因為考試剛考完,一堆同學約了要去茶藝館,所以我得趕回家換衣服去赴約,下次好嗎?"她婉轉的拒絕道。
"既然你有事就不強求了。"
"那我走了,下回我來時一定拉高碩一起過來,再見。"揮揮手,她走出紅葉鐵板燒。
開著手機等了一天一夜,該死的高碩卻連一通電話都沒給她,季筍瑤氣死了,所以每隔十分鐘,她就撥了通電話給他,並在轉接語音信箱裡留下諸如——有種你就別讓我找到、有種你就別打電話給我、你死定了、該死的混蛋,你若再不給我電話,看我以後理不理你等。
而最該死的是,在經過她這樣胡搞亂搞之後,高碩竟還是沒消沒息!
大混蛋,他不會是在玩弄她吧?因為察覺到她已上勾便Gameover的一腳將她踢開……
該死的,如果他真敢這樣對她的話,她保證讓他後悔一輩子!
帶著熊熊怒火,季筍瑤開始走訪他可能會出入的地點,例如PUB、撞球場,溜冰場,甚至於髮廊,好和他來個不期而遇,可是讓她怒火漸熄而恢復理智的不是她找到了他,相反的卻是凡是認識他的人都跟她一樣茫然,沒有人知道他的行蹤。
而這表示,他突如其來的消失並非針對她,太好了,她決定原諒他了。
不過,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會讓他突然像泡沫一樣消失於空氣中,連一絲蛛絲馬跡都不留呢?
他,不會是發生了什麼意外吧?
不可能,如果是意外他根本就沒時間辭職,由他是正式辭去紅葉和HighPUB工作才失去蹤跡這點來看,他不可能是發生了什麼意外,倒是如果這意外是發生在和他有關係,例如親人身上,就不難解釋他的無故消失了。
唉,只是想想他到底把她當成了什麼,竟然連知會她一聲都沒有,她這個女朋友做得還真是失敗呀。
這時她背包裡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拿起來一看,是個陌生的電話號碼。是誰呢?不會是他吧?
"喂?"
"小瑤。"
啊哈,真的是他!
"姑娘我姓季名筍瑤,不知閣下要找的小瑤是哪位?"她哼聲道,將近兩個月被冷落的不滿完全表達在她的語氣中。
高碩沉默了一會兒。"你在生我的氣?"
"我哪敢。"她嘲弄道。
他又沉默了-會兒。"你現在在家裡嗎?"
"幹麼?"
"我想見你。"
稍微沉靜了-一下,季筍瑤撇唇道:"呼之即來,揮之即去,你當我是什麼?"雖知他這陣子之所以冷落她可能事出有因,但是她還是覺得不爽。
他霍然沉默下來,不再言語,而季筍瑤也賭氣的不說話,兩人就這麼怪異的拿著電話悶聲不響,任時間滴滴答答的在耳邊溜走。
"唷,瞧瞧我看到誰了?"
突然間,一個刻薄的嗓音由她身後響起,季筍瑤微轉身形,才-眼便立時認出說話的女人是那回在溜冰場上的那名狐狸精。
"怎麼了,剛剛是誰在說話?"大概隱約聽到有人在跟她說話,高碩在電話中間她。
"草包美人。"季筍瑤看著狐狸精朝她露出一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自闖"的得意笑容,皺著眉頭回答他。
真是倒霉,竟然會冤家路窄的碰上她,尤其在她身邊還伴了一、二,三,四,四個同夥,其中又有三個還是男生的時候,唉,看來她今晚鐵定是要掛綵了。
"你在哪?翔麗冰宮?"
"咦,你怎麼知道?"季筍瑤頓時訝異的將注意力由狐狸精那夥人移轉回手上的手機。真厲害,他是怎麼猜到她這兒的?
高碩沒回答她,卻道:"你別走,我馬上過去。"之後,電話立即掛斷,不讓她有任何說話的機會。
季筍瑤瞪著手上斷訊的手機猛皺眉頭,又將視線移到不知何時已經將她團團圍住的五人組,忽然喃喃自語的說:"就算我想走,恐怕也走不了了。"
"現在求救不嫌太晚了嗎?你沒聽過遠水救不了近火呀,土裡土氣的俗妹?"草包美人嘲弄的說,惹得其他四人呵呵大笑出聲。
先將手機小心翼翼地收進背包內,這支銀天使是她用6150跟高碩換來的,勉強算得上是他們倆的愛情信物,她可不希望把它摔壞。季筍瑤這才瞟了草包美人一眼,並緩不濟急的開口。
"當然聽過呀,我又不是你,草包美人,惡補了兩個月才好不容易記起這麼一句致理名言。"她嘲弄道。
死瞪著她,草包美人一張臉頓時漲得通紅。"沒關係,你繼續耍嘴皮子,待會兒我就看你怎麼哭著求我!"
說著,她轉頭朝同伴使了個眼色,頓時,由三個方向包圍季筍瑤的男生帶著不懷好意的臉色一步步朝她接近。
雖然三面環敵,季筍瑤始終面不改色的站在原地動也沒動一下。
男人呀,她可碰多了,有料沒料一眼就看得出來,就拿她左前方這個來講,一雙賊眼老盯著她臉上,一看就知道是個以貌取人的笨蛋,只要她突然出手,不跌個四腳朝天她就跟他。
再拿她右前方這個來說,頭髮留得比她還長,不只細皮嫩肉,手腕上還叮叮咚咚的掛了一堆狗鏈,一看就是個標準的娘娘腔,手無縛雞之力,她待會兒出手可得小心些,否則鬧出人命來她可就得不償失了。
最後就是在她右後方的男生,嗯,他的塊頭算是滿大的,體格看起來倒是個練家子,不過呢,下盤虛浮,連對敵時都不忘要擺出健美先生姿態的他看來也不過是個重看不中用的角色。
唉!
季筍瑤失望的歎了一口氣,看來在等高碩的這段時間,她得另外再想些遊戲自娛了。
"對不起啦,小美人,誰叫你要惹火我們的女神呢?算你倒霉了。"
話聲方落,三隻魔手從三個方向同時朝她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