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日子會過得這麼快呢?以前都覺得,每一天都像老牛拖破車,一分一秒過得極慢,自從和熊先生認識以後,只覺得眨眨眼,晃眼就是兩個月了。
其實,每一天的生活都沒什麼改變。她還是每天上班、下班、吃飯,找書看看,然後睡覺,但是因為對門住了一隻熊先生,原本平板的生活都不一樣了。
上班有人送到捷運站,有時還停在路邊聊半天,下班回家洗個澡,熊先生又來敲門,一起吃晚飯;晚上也不再是一個人看書,有時在她家,有時在熊先生家,一起看小說、看DVD或者聊聊讀書心得什麼的,往往聊到盡興,才發現夜已深夜。
因為做什麼都有個伴,原本平凡的生活出現了異樣的光彩。
人果然是群居性的動物。真不知道她以前怎麼能夠忍耐那種無聊的生活,有了熊先生,真好。
她常常覺得自己是幸運的,但是相對於其他沒有那麼幸運的女孩子……大樓附近鬧的色狼事件,越鬧越凶,嫌犯的膽子越來越大,從跟隨騷擾進階到猥褻侵犯,終於弄到有被害人因為抵抗重傷住院了。
附近幾乎都是獨居的上班族或學生,一下子人人自危。警察雖說加強巡邏,但是不見什麼效果,而這個冷漠的大都市,嚴重更多的犯罪比比皆是,只佔了社會版極小的一個小版面,幾乎是沒什麼人關心了。
這天,下班比較晚,回來時,薄荷發現大樓前面熱鬧成一片。有人哭有人喊,看起來像是在拉白布條抗議。
望了好一會兒,她摸不著頭腦,看到一個大高個兒從人群裡擠出來,她迎上前,發現應元神情凝重。
「……這樣不行,又出事了!」應元抹抹臉,「又有女孩子被打傷了。這個該死的傢伙!難道就沒什麼辦法嗎?最少也裝個監視器什麼的。」
「又來了嗎?傷得怎麼樣?」薄荷臉孔一白。
「就算身體沒受什麼傷,心靈的傷也很沉重。」應元沉默了一下,「他們家的人在跟里長抗議……」他深思的望望,「這條路的路燈太遠也太暗了,通往捷運站的巷道商店少,行人又不多,惡徒想要使壞,可是方便得很!」
里長?她住在這附近兩年了,還不知道里長姓啥名誰呢?
薄荷伸長脖子,看到里長在警察的保護下,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受傷女學生的家人痛罵:「開了多少次裡民大會,從選舉就說要弄監視器,說到現在都幾年了?只會出一張嘴,你當什麼里長啊--」
「沒預算我也沒辦法啊。」里長兩手一攤,「我已經申請補助款啦,但是上面沒下來我有什麼辦法?我已陘拜託派出所多多巡邏了,又不是裝了監視器就會沒事。女孩子家沒事不要在外面亂晃,亂晃才會出事啦!」
「沒有錢裝監視器,怎麼又有錢裝擴音器了?」應元忍不住開口。
里長臉一僵,女學生家長大夢初醒,「對厚∼∼你沒事照三餐廣播,雞毛蒜皮這樣吵,還借給候選人宣傳……有那個錢裝那個,怎麼沒有錢裝監視器?!」
底下有人冷言冷語:「你不知道,他有小舅子做擴音器材,沒有親戚做監視器,沒回扣的生意,他怎麼會想做?」
「是誰亂講?吭?誰!再胡說當心我告你!」里長氣急敗壞的對著人群吼。
誰也沒回答,只是底下一片竊竊私語。
「這個監視器到底是怎麼樣?」女學生的家長不依了,「好歹你也拿出點辦法來!都兩個人進醫院了!一個拿刀的強暴犯在我們社區晃來晃去,難道就沒有一點辦法嗎?」
「監視器?」里長嚷了起來,「沒預算就是沒預算啊!你們不要隨便危言聳聽,我又不是警察,跟我凶有用嗎?再說也沒那麼嚴重,住院的女孩子都是小傷,頂多脫臼而己嘛!報紙亂寫,你也亂信,實在厚∼∼」
「欸!」應元真是越聽越火,挺起胸膛,比那個里長還高兩個頭,滿臉獰出怒紋,讓人不寒而慄,「誰無父母,誰無姊妹啊?!你身為一個里長說這是什麼話?若是你家的女孩子出了這種事情,你會不會說一點都不嚴重啊?」他的聲音本來就大,火氣上來更是如雄獅暴吼,嚇得路旁的娃娃哇的一聲哭起來。
里長怕差點嚇出心臟病,貼在牆上結結巴巴,「你、你你你……你要幹嘛?我我我、我告訴你,我可是、可是認識很多大官喔!」
「誰管你認識什麼大官?」應元更凶了,「我只問你,這個監視器裝不裝?你當個里長,好歹也發揮一點功能吧?不要說別人家的小孩死不完,你沒女兒?你沒姊妹?要不然,你也還有個老婆啊!萬一這種事情發生在她們身上,你忍心?你是不是男人啊∼∼」
里長伯滿頭大汗,可憐兮兮地說:「我我我……我……」他實在很想打電話報警(他完全忘記警察在他旁邊看戲),但是這頭像台灣黑熊似的男人,卻只有聲音大,連根小指頭部沒碰他,該怎麼辦?
有個凶漢出來聲援,裡民士氣大振,吵吵嚷嚷的要里長拿出辦法來。
拿什麼辦法?補助款有的讓他「借用」了,剩下的都為了不久後的選戰,砸了大錢買了擴音器材,抓色狼又不是他里長的工作,關他什麼事情?這些人真不講理
「一台監視器需要幾個錢?」應元端詳這個獐頭鼠目的里長,很是鄙夷,「啊,算了!你挪個地方出來放錄影機,監視器的錢我出吧!」
一台監視器好幾萬欽,這個男人是不是頭殼壞了?里長直了眼睛。他上下打量,覺得應元很面生,應該是搬來沒多久的人吧?
「我有生我的媽,有個妹妹,還有幾個很關心的女性朋友。」應元對他怒目而視,「誰不是人生父母養?若是自己妹妹遇到這種事情你忍得住?」他噴火的眼睛看著里長、警察,「錢,再賺就有了。女孩子遇到這種事情,這輩子心靈的平安就這樣完蛋了!」
「你、你……我知道了,你是哪個黨派的?你想競選下一屆的里長是吧?」里長叫了起來。
應元瞪著他,花了很大的力氣才克制住動粗的衝動,不過他的青筋都浮了出來,跟著脈搏鼓動,那副凶樣差點讓老里長嚇軟在地。
「有地方放錄影機吧?」他雙眼噴火,聲音小了許多,卻嚴厲了好幾百倍,「有吧?若是沒有,又有女孩子受害了……」單長在他的注視下越縮越小,「我就發動裡民罷免里長!」
這件事情可以說是很帥的落幕了。應元不是說說而已,他第二天馬上派人來安裝監視器,原本在深山挖隧道的工作夥伴,全都湧到這個社區幫忙安裝監視器、修理市政府修也修不好的路燈。
也是到這個時候,薄荷才知道,應元是另一家大營造廠的工地主任。
他的慷慨激昂意外引來很大的效果。社區的上班族和學生,自動自發的組織了一個「散步隊」,每天固定路線巡邏社區,各大樓的管理委員會或開會、或樂捐,都在大樓死角安裝了自動照明。
一顆熱心的小石頭,攪動了整個冷漠的社區,而一個充滿生命力、朝氣蓬勃的社區,黑暗和罪惡都不容易生存。
鬧得沸沸揚揚的暴力之狼就這樣在這個社區銷聲匿跡了。
薄荷默默的看著,她心裡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感覺。熊先生……真的很特別,非常特別。她以為現在的男人都是藉著「男女平等」,只會占女生便宜的,但是她沒想到,她真的會遇到一個像是古代俠客熱血心腸的漢子。
他不光是個好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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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荷從來沒有誇獎過他,但是在監視器事件之後,她跟應元又更好了幾分。她的羞怯和緊張幾乎都消失了,就算應元突然拍她的背--總是用力過猛,害她往前踉蹌幾步,或是親暱的攬攬她的肩膀,她也不會嚇得跳起來。
甚至在人潮擁擠的地方,她會害羞的攬著應元的胳臂,畢竟她在人多處總是緊張,常常走失。將手擱在他的臂彎,拉著袖子,這種禮貌的親密,讓她覺得很快樂。
「這樣你難走路嗎?」她臉孔微微發紅的問。
「這樣好啊。」應元習慣性地將手插在口袋裡,一雙溫涼的小手拉著袖子,讓他有種被信任的感覺,很不賴。「不然我也怕妳走丟。」
被一個人全心全意的信賴著,是種非常美好的感覺。他瞥了瞥旁邊快樂的小不點,剛認識的時候,她是多麼鬱鬱寡歡,多麼黯淡啊!那眼神總是讓他想起被拋棄的小動物,就算蹲下來哄著,還是發著抖,充滿戒備的想逃脫。
但是她現在,多麼信任他。
這種信任很難說明,但是卻是一種美好純真的感情。應元外表粗獷,但是內心柔軟細緻,他隱隱得覺得,薄荷曾經受過某種傷害,所以不相信男人……說不定也不相信任何人。但是這樣戒備心重的女孩子,卻可以放心的倚在他身邊看書、甚至睡著,他充滿了自豪。
當她打開心扉時,跟別的女孩子沒兩樣。她的生活單純,來來去去就是公司、家裡,公司的同事和老闆、老闆娘,成了她生活的重心之一,在她嘴裡,每個人都是好人,他也跟著認識了他們。
雖然是個害羞的小女人,薄荷卻讓大家喊著「薄荷姊」,認識她越久,他越瞭解她內在的勇氣。
說起來很矛盾,是嗎?就像她會護在昭榮前面,不管再怎麼怕,她會護在所有人的前面。
她的確是個「姊姊」。
認識久了,她的「姊姊」個性開始發作。叮嚀他穿衣吃飯,因為薄荷有他的備用鑰匙,有時候他回家晚了,會發現原本混亂的客廳突然窗明几淨,有時候,他若嚷餓,薄荷會擠出不多的材料,想辦法煮碗麵給他吃。
都是很小的事情,真的,但是這些小小的溫馨累積起來,讓他的心溫柔的幾乎要融化了。
他們都在一點一滴的改變自己,改變是這樣的緩慢,幾乎看不出來,等他們發現的時候,已經衍生出一種半家庭的氣氛。
往往是逛著逛著就逛到超市,買了一些菜,因為買了菜,第二天就不出去吃了,薄荷會自己下廚,直到把冰箱裡的菜消耗完。
但往往還沒消耗完,他們已經又買了一堆菜回來……然後就這樣循環。
這種幸福其實是很微不足道的,但是他喜歡,他非常非常喜歡,倚在廚房的門口跟正在做菜的薄荷聊天,幫點小忙,或者說,笨手笨腳的妨礙她;快樂的把吃晚餐當成一件重要的事情,聊聊今天的所見所聞,漫無目的、輕鬆愉快,然後他洗碗--這個他很堅持,換薄荷倚在門口跟他聊天。
很生活,也很瑣碎。有時候薄荷很高興很高興的時候,會將臉貼在他胳臂上面一會兒,他會憐愛的摸摸她軟軟的髮絲。這種溫馨的感覺,讓他覺得很安定。
他向來羨慕感情極好的兄妹,沒想到,他也擁有了這樣一個溫柔貼心的「妹妹」。
嗯,當然很多時候,她像是「姊姊」。
或許就是這種關係太溫馨、太美好了,這兩個在內心有些相似的人,很下意識的迴避男女必經的「戀情」。
戀人分手就沒有了,但是失去她或他叫人怎麼受得了?
因為擁有這種無言的默契,所以他們很不約而同的對外宣稱--「他(她)是最好的朋友。」
像是這樣的「宣稱」真的可以證明什麼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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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是常常晚回家的似雲也發現了他們的「好朋友狀態」,她雖然不是那麼喜歡那只野熊,但她衷心希望薄荷能夠快樂。
起碼現在的薄荷是非常快樂的。
「現在換妳把家當旅館啦?」似雲無奈的把放了好幾天的房租拿給她,「房租都不用給妳了唷?妳都靠這點錢過生活欸!」
薄荷不好意思的笑笑,「我都在應元家呀!其實妳若要找我,過去敲敲門就好了,我應該都在那邊。」
「有異性沒人性啦。」似雲發著牢騷,「交了男朋友,連人都得去別人家找,女性的友誼真是脆弱……」
「哪有啦!」薄荷羞紅了臉,「什麼男朋友?胡說胡說,應元是我最好的朋友,妳這樣講人家會誤會的……」
「人家?哪個人家?」似雲抓住她的語病就不饒了,「最好不是男朋友啦!天天泡在一起,前天我看到你們兩個一起去超市買菜買衛生紙的,誰會跟自己的異性好友去買菜跟衛生紙啊?妳不要以為我不知道,附近那家便利商店的店員跟我說,那頭野熊十萬火急的跑去買衛生棉,難不成是他要用的?怎麼那麼剛好,那天我回家,看到妳死了大半的趴在沙發上肚子痛?」
薄荷的臉紅得更厲害,「那天我真的不舒服,妳的也用完了,我才拜託應元去幫我買一下……」
「妳跟男生說話都臉紅,怎麼又敢拜託他去買這個?」似雲不懷好意的嘿嘿笑。
薄荷又窘又氣,不知道怎麼辯駁,只好跺腳,「啊呀呀,到妳嘴裡什麼都走樣了,真的沒有嘛!我們就是很好很好的朋友啊,什麼都沒有嘛……」說著說著,她急得差點滴下淚來。
「哎唷,說笑妳也當真,幹嘛哭啦!」似雲好笑起來,「他沒跟妳表白喔?我看他很喜歡妳呀。我說呀,薄荷姊,雖然我不喜歡,但是這個人倒不是很輕薄的浪蕩人,對妳也挺好的,幹嘛堅持什麼好朋友的?太假就不像囉∼∼」
她覷著薄荷,「還是妳根本不喜歡他?」
薄荷咬著嘴唇,聲音小得幾乎聽不見,「當然我很喜歡他,他很好很好啊,但是我、我喜歡現在這樣,若是在一起……分手就沒有了,我不要這樣,我不想失去熊先生……」她越想越心慌,居然真的哭起來了。
似雲定定的看了她一會兒,「完了,妳真的愛他愛得要死了。」
「就說沒有嘛!」薄荷哭叫起來,「沒有沒有嘛!」
似雲搖搖頭,遞了面紙盒給她,順手倒了杯開水,「我說,薄荷姊,戀愛的人本來就患得患失,但是戀愛這回事啊,還是嘗試看看比較好,就算失戀了,也可以學到很多喔!一直拒絕不是辦法,妳從來不交男朋友,將來失戀會特別痛喔。我看那頭野熊還算個好人,萬一跟他的戀愛失敗,也不會太嚴重,趁現在打個預防針,將來才不會一跤跌下去,爬都爬不起來啊……」
這話觸動了薄荷的心,害她哭得更慘。她知道似雲是好心,但是為什麼這樣好心的人沒早點出現?「我、我……我其實交過男朋友。」越發嗚咽,連氣都喘不過來了。
似雲瞪大眼睛,定定看她好一會兒。啊啦,像她這樣單純的女孩,失戀一定驚天動地吧?「他跟野熊差不多嗎?」若是這樣,應該……傷害的程度比較小吧?
薄荷用力的搖頭,「他很糟糕……非、非常糟糕。」她哭得更慘了。
好一會兒,似雲說不出話來,只默默的拍著薄荷的背,親密的攬著她肩膀,「可憐可憐,可憐的薄荷姊,妳一定吃了好多苦頭。」長長的歎了口氣。
所以這麼長久以來,她才會沒見到薄荷交任何男朋友。一定是非常慘痛的經驗吧!
「薄荷姊,再怎麼淒慘也過去了,起碼妳也學會一些什麼不是?」她輕聲勸著,「人哪,一定是要跌個幾跤才會長大,最少妳會分辨怎樣的人好,怎樣的人不好。寧可年輕的時候跌跤,也不要到年紀大了才一跌不起。戀愛是很美好、很甜蜜的,因噎廢食是很糟糕的唷。戀愛呢,遇到合適的對象不妨多談個幾次,現在不訓練看人的眼光,將來結婚對像妳又怎麼會選……」
哭了一會兒,薄荷平靜許多,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擦擦眼淚,喝了水。「這種事情,不訓練的好。妳和昭榮都是初戀,平平順順到結婚,這樣才好呢!」
「誰說我要嫁給昭榮?」似雲奇怪的睇了她一眼,「我絕對不會嫁給他的。」
薄荷瞪大眼睛,望著似雲,好一會兒都找不到自己的聲音。
「幹嘛這麼驚訝?」似雲被她逗笑了,旋即歎了口氣。「我和昭榮高中就在一起了,前後算算,也快五年。其實我一直很無奈,上了大學,年紀也漸漸大了,我自覺成長不少,他卻還跟高中時沒兩樣。我期待他會趕緊長大,但看起來是沒什麼希望了。」
「不過昭榮對妳……」薄荷期期艾艾的說。
「是啊,昭榮對我真的好。但是,薄荷姊,妳覺得昭榮怎麼樣?」
呃……突然問她,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昭榮是個好人。」擠破了頭,她才勉強想出這個安全的答案。
「是,就是個好人。」似雲有些鬱鬱寡歡,「其他呢?他有什麼興趣?還是有什麼特別的專長?坦白說,統統沒有。我不是說,希望他出人頭地,賺大錢金供玉養的讓我奢華度日,而是一個男人……不對,一個人最少要有些可以自豪的興趣吧?
「今天他若很熱愛玩Game,熱情到瞭若指掌,眾家單機版、網路版遊戲如數家珍,我會覺得他很可愛,甚至鼓勵他將興趣發揚光大。好,降低技術性,他很愛看電視,看到儼然成達人,可以看出一些門道,自成一家,我也會因他自豪,覺得我的男朋友的興趣真了不起,要我養他都成。
「但是他有嗎?他沒有。他就只是個學生,而且非常堅持的普通。沒有興趣、嗜好,渾渾噩噩的隨波逐流。他唯一的興趣就是我,唯一的願望就是跟我結婚,買個房子,生兩個孩子,這就是他最偉大的事業了。
「被一個男人這樣愛著是很幸福,但也充滿窒息感。跟他在一起,我一直在長大,他卻原地踏步……我覺得他可憐又可惡。」
似雲大大的吐出一口郁氣,神情很落寞。
「……照妳這麼講,我也是個很無聊的人啊!」薄荷很想幫昭榮說話,但是嘴笨的她只能訥訥的提出自己當例子。
「薄荷姊,妳怎麼會是個無聊的人?」似雲熱情的拍拍她,「妳說到《紅樓夢》眼睛就發亮,讀《古文觀止》津津有味。妳記得妳幫我捉刀的讀書報告?教授讚不絕口呢!是現在的教育制度害了妳,妳那些自私的家人害了妳,妳這樣一個純自修的中文天才,是多麼了不起!如果妳是男的,有這樣的才華,又是這樣規矩的個性,要我倒追都可以,哪輪得到那只野熊……」
薄荷被她逗得破涕而笑,「就妳滿嘴沒個正經……」她偏頭想了想,又有點憂心,「妳對昭榮是這樣的想法嗎?我覺得,你們還是要好好溝通看看。」
「溝通過了。文的說服,武的吵架,能怎麼溝我都溝過了,但是他只覺得我想甩掉他。」
似雲翻翻白眼,「真要甩掉他,還跟他溝個什麼通?他只氣我怎麼跟學弟學長混得那麼熟,可他怎麼不想想這些人是多麼有趣?人哪,沒有一點興趣,沒有一點熱情,相處起來枯燥乏味到想撞牆。的確,這些男人有的是存壞心,想拐我上床的,但男人若沒有一點基本的熱情,又怎麼會拚命想上床呢?好男人只會抱怨女人只喜歡壞男人,卻不想想壞男人是不是比他們多了那麼點生命力和熱情,唉∼∼」
薄荷默默的聽著,無聲的點點頭。或許愛情上她猛跌了一跤,從此對男人敬而遠之,但是她在社會打滾很多年了,許多事情她會聽、會看,也會有所體會。
「妳不會跟昭榮分手吧?」
「分手?不,不會,我不會拋棄他。」似雲無可奈何的笑笑,「跟他在一起是很無聊。但是一個男人全心全意的愛著妳,以妳為中心……沒錯,我是很虛榮。這種全心全意的愛情,讓我更有自信,更有活力。我並非不知感恩的人,但是結婚又是另一回事了。
「我沒有把握可以負責他的一生……婚姻就是這麼嚴肅的事情。我會跟他在一起,但是不會結婚。他要結婚?對不起,請找別人。」
她們一起沉默了下來。薄荷凝視著似雲美好的面容,帶著一種嶄新的敬意。她一直以為似雲是個好玩的年輕小孩,卻沒想到她會考慮得這麼深、這麼細。
似雲的堅持或許與她不同,卻是另一種正確。
「妳的決定並沒有錯。」薄荷溫柔的拍拍她的手。
似雲笑了笑,反手握住薄荷柔軟的小手,「薄荷姊,千萬不要放棄戀愛的希望。」
她茫然了一會兒,想起過去那段不堪的戀情,想起職場遇到的不堪男人……和溫柔的熊先生。
想到他,整個心都柔軟了。不,那是比戀愛更深沉,更馥郁的感情。
「我不希望走進墳墓。」薄荷小小聲的,有些淒楚的說,「不只是婚姻是戀愛的墳墓而已。」
似雲搖搖頭,知道薄荷真的愛慘了他了,不過她很聰明的,沒把這種想法說出口,只是緊緊的擁擁她,「不管怎麼樣,妳還是有我的。」
薄荷笑笑,幾乎滴下淚,「妳也是我最好最好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