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的女孩子快樂得快瘋了,大談著要去哪邊玩,計畫種種美好的旅程,薄荷含笑的聽她們說,只是靜靜的聽。
她和這些無憂無慮的女孩子不一樣。但是這筆小小的津貼,卻對她有很大很大的幫助。她的鞋早就該買了,幫她修鞋的阿伯已經搖頭不知道多少次,「小姐喔,妳這雙鞋底都要磨穿了,還是買雙新的吧!」
阿伯已經想自己買一雙給她了,她實在不好意思。
旅行?那是別人的夢想,不是她的夢想。她頂多看看副刊,想像一下旅遊的快樂而已。
「我有五天的假喔。」她笑著跟應元說,「這幾天可以做早餐。你想吃荷包蛋土司還是清粥小菜?」
「為什麼有假?年假嗎?」應元很開心,他從來沒吃過薄荷做的早餐呢!
「不是,我們公司每年都放旅遊假,有旅遊津貼喔。」她輕挽著應元的胳臂,「太好了,我可以買新鞋了。」
「哇,你們公司福利真好!」應元覺得不對,「新鞋?妳不去玩?有假、有津貼,為什麼不去呢?如果妳覺得一個人旅行沒趣,我可以請年假陪妳去啊!」
薄荷覺得有點窘,「那、那個……我喜歡待在家裡,哈哈,沒關係啦!」她趕緊將頭一低,眼眶有些發熱。
如果可以,她當然想去玩。上次去旅行是什麼時候?她快記不清楚了……想了好久才想到,可不就是高中畢業旅行那次?本來爸媽不給她去的,是老師打電話來家裡,說只有她一個人沒去不太好,媽媽才勉為其難的答應。
原來那麼多年了啊!
她一直很安貧,對物質的慾望也很低。但是偶爾,只是偶爾,她也希望手邊有一點點錢,可以搭著火車去旅行。她喜歡火車,喜歡看著美麗的風景在窗外一閃而逝。外婆還在世的時候,一到暑假,會牽著她的手,帶她回嘉義。
一直難忘那美麗的風景,難忘火車便當樸素卻好吃的滋味,難忘……外婆溫柔的笑臉。
外婆偏疼她一些,哥哥太聰明也太挑剔,暑假寧可待在家裡玩電動玩具,也不想去熱死人的鄉下。外婆喜歡實心眼不吵不鬧的小薄荷,小薄荷也喜歡外婆。
但是外婆過世以後,她就幾乎沒搭過火車了。
聽起來很不可思議?對不起,並不是每個少女都過著幸福快樂、金枝玉葉的生活。像她這樣刻苦的女孩很多很多,深深的壓在這個社會的底層。
當別人有本事刷爆五六張信用卡,負債上百萬還有父母收拾殘局,她們這些窮苦的女孩呢?能夠倚賴的也只是這雙手。
寧可拿來買鞋,也不能夠花在不切實際的「夢想」上面。
整個晚上,應元都沒說什麼話,只是帶著研究的意味看著她。
「薄荷,明天早上別做早飯了。」他想了想,「既然妳沒事,跟我去工地好了。明天工地很清閒,只有灌漿而已。不過啊,那附近有條小溪,涼快又舒服,妳帶幾本書,我們中午可以野餐。便當?便當不用弄了,我拜託工寮的阿嬸幫我們弄,妳只要帶要看的書,穿得輕便一點就好。」
薄荷張大眼睛,好一會兒才訥訥的說:「……這樣可以嗎?」
「可以啊,當然可以。」應元很理所當然,「我是工頭欸,我說可以就可以啦!」
第二天,應元真的一大早就來接她,坐上他那輛跑起來驚天動地的吉普車,直奔目的地。
應元的工地在很深山的地方挖隧道,工地現場當然是佈滿塵土和嘈雜的機器隆隆。
但是距離工地不到半里的地方,依著一條清澈寧靜的小溪,搭蓋了一座乾淨整齊的組合屋,這裡是工人們休息的地方,還有對顧寮的老夫妻住在這裡。
在這清幽的山谷裡,只有小溪潺潺,山鳥清唱,有種世外桃源的靜謐。極大的林木沿著小溪生長,遮去了熱毒的陽光,山嵐靜好,坐在樹蔭下,聽著泉響、風吟,適合讀書和沉睡。
「這裡不錯吧?」應元粗獷的臉掛著溫柔的笑,「今天我還有工作要忙,不能陪妳。但是這邊可以到處走走,看看書,要玩水也可以,水不深的。別人還喜歡溪釣什麼的,不過我不喜歡。妳如果想釣魚,我讓阿伯或阿嬸帶妳去釣魚……」
「不不不,我怕釣魚。」她又驚又喜,「我、我好喜歡,真的真的……」她為什麼嘴這麼笨?就是說不出感謝的話?
「喜歡就好啦。」應元愛憐的摸摸她的頭。可憐,經濟那麼拮据,一定很少出來玩吧?跟她認識好幾個月了,不是公司就是家裡,頂多就到租書店租幾本書當娛樂。吃沒好吃,穿沒好穿,那雙鞋雖然刷得乾乾淨淨,看起來還是很破舊。
不過是個深山的小溪,她卻驚喜得連眼睛都發亮了。他覺得很難受,非常難受。這麼好的女孩子,卻從來沒人呵疼過,女孩子生來是讓人疼愛的,她也不該例外啊!
「我拜託阿嬸陪妳,等等她會去採山菜,妳就跟她去散步吧!」應元輕輕摟了摟她,「今天工地還要灌漿,中午我來陪妳吃飯,嗯?」
「好,好……謝謝、謝謝……你真好、你真好……」薄荷不斷的點頭,愛哭的她,眼眶又紅了。
看她這樣,應元心裡更難過。這世界上的男人全瞎光了,沒半個看到她的善良可愛,讓她這樣獨自孤零零、沒人照顧。偏偏她的家人又待她不好。
「別謝了,真是,只是順便嘛。」其實他想乾脆管工地去死,陪她走走,這山裡好玩的地方還多著哩!
這世界這麼大,好玩的地方更多,她一定都沒看過。
「中午我再來找妳喔。」他囑咐著,又拜託了阿嬸半天,才依依不捨的回工地去。
「我們主任厚,就是一張臉凶,人很好的啦。」滿臉皺紋的阿嬸笑嘻嘻地說,「這種男朋友不錯啦,將來可以考慮嫁給他。」
專心盯著應元遠去的背影,薄荷被阿嬸的話嚇了一跳,「沒、沒有啦!我們只是很好很好的朋友……」她拚命搖手,臉紅得跟番茄一樣。
「哇栽啦∼∼」阿嬸安慰的拍拍她,只是笑得更深些,「女孩子臉皮薄,都嘛說是好朋友。我跟我們老仔也素好朋友,困在一起二三十冬了溜!大家都一樣啦……」
「不、不是啦!」薄荷急出滿頭汗。
「不要緊不要緊。」阿嬸拉著她的手,「主任要我帶妳去玩,我要去採過貓,妳吃過沒有?很好吃喔!還有老鷹翅……欸,你們說是山蘇的樣子。山裡面好玩得很,找們來去!這個斗笠給妳載,不然等等會曬到頭暈。」
她怔怔的看著阿嬸善良樸實的臉孔,覺得陌生又熟悉。雖然長得不像,但是她有外婆的感覺呢!
「阿嬸,我幫妳拿袋子。」怕羞的她主動接過阿嬸的袋子,像是她總是接過外婆的袋子一樣。
「莫怪主任喜歡妳,妳真乖捏。」阿嬸對她微笑,「我家那些女孩子噗噗跳,到處闖,沒有一時閒,都嘛嫌我囉唆,有妳這樣的女兒就好啦!來,我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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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工地裡看著混凝土車來來去去,應元心裡是有點不安的。
薄荷畏羞,這個他知道,把這麼怕羞的女孩子丟給陌生的阿嬸照顧,不知道好不好?雖然阿嬸人是很好很熱心的,但是他不希望薄荷因為怕羞而委屈。
他越來越捨不得她受委屈了。
一到中午,他連忙跑去工寮探看,見薄荷坐在樹蔭下,和阿嬸一面談笑一面挑菜,看起來很開心,他懸著的心才放了下來。
「好不好玩?」他喜歡薄荷現在的樣子,高高興興、無憂無慮,「阿嬸,我快餓死了。」
「快餓死還現在才來喔?把女朋友晾在一邊。」阿嬸將菜梗子放一旁,「早就煮好等你囉。再晚一點喔,我就跟阿荷吃光光,不留給你了。」
他想說明薄荷不是他女朋友,看到她又羞紅了臉,所有的否認又不知道為什麼吞了下去。「……阿嬸偏心啦!走,薄荷,我們去野餐。阿嬸只疼女孩子,等等連飯都不給我吃了。」
薄荷笑著,提起她和阿嬸一起做的野餐籃,輕輕把手搭在應元的臂彎,「阿嬸,我們去溪邊吃飯了,下午我再來喔。」
「快去啦,不用太早回來嘿。」阿嬸站在門口送他們。
避開回來放飯的工人,他們往屋後的小徑走。綠蔭森森,小溪蜿蜒在側,落葉鋪滿小徑,走在上面像是綿軟的地毯,沙沙作響。
走了一會兒,拐過一個山坳,狹窄的小徑豁然開朗,一彎靜靜的山泉流著,半人高的落差形成一個自然的小瀑布,潺潺然,伴著清風,低吟著夏天的歡欣。
「哇!」薄荷瞪大了眼睛。
水面掠過幾點艷黃的蝶,恐怕只有硬幣大小,卻是那麼的鮮艷,翩然而動人。
「他們管這裡叫蝴蝶谷啦。」應元將野餐籃裡的食物拿出來,一一放在鋪好的桌巾上。就這樣坐在草地,開始吃阿嬸做的午餐。
看薄荷只是發呆,他有些好笑,「來,吃飯吧。妳不餓嗎?不用瞪著不放,那些蝴蝶又不會跑掉。」
「嗯……」她戀戀不捨的將視線挪回來,「真是太漂亮、太漂亮了!」
應元朝四周看了看。他跑遍了全天下,再漂亮的景色都看過了。這裡是不錯,卻只是個很普通的景點而已。
但是透過薄荷驚奇的眼睛看出去,他也開始覺得這裡非常非常的美。
雖然這種美帶著一種哀傷的氣息。哀傷一個單純得近乎美麗的女孩,生活卻貧瘠得一無所有。
「妳如果喜歡,我可以帶妳到處走走。」他清了清嗓子,有點尷尬,「其實是我自己愛亂跑,但是一個人旅行很無聊……」
薄荷盯了他好一會兒,低下了頭,道:「……我沒有錢。」這種無能為力的窘迫逼出了她的眼淚,雖然她很努力的吞下去。
「錢?那不重要的嘛!又不是要花很多錢才可以去旅行。」但是怎樣的地方才可以真的便宜的旅行,不讓薄荷覺得羞愧發窘呢?靈光一閃,他問:「妳聽過集集沒有?」
「集集線?我知道的。」她點了點頭。
他鬆了口氣,「那是搭火車就可以到達的地方!雖然是觀光區,但是可以騎著腳踏車享受悠閒的小鎮生活。住宿也很便宜,如果不堅持要套房,雅房只要一千元以下就有了喔!如果我們兩個人分,交通費啦、住宿啦、雜費吃用,算一算不到兩三千就可以啟程了……」
搭火車呢!可以搭很久很久的火車,悠閒的吃著火車便當,在小鎮騎著腳踏車東晃西晃……就跟以前在外婆家一樣。
而且,也不很貴。買完了鞋,她還有一點點津貼可以用。
「明天我們就去。」應元遊說她,「妳放兩千塊在我這邊,我會負責把行程規劃好,玩得開開心心,好不好?」他很明白薄荷外表柔弱、內心倔強的一面,說什麼也不願意讓他出錢的,「如果開車去也可以,只是路很遠,我怕妳累……」
「我想坐火車。」薄荷低聲道,眼中露出止不住的渴望。
「好,我們就坐火車。」她眸中那種卑微的渴望讓他鼻酸了,他大力的點頭,「我們一起出去走走。」
她不該接受應元這樣的好意……但是,她真的壓抑不住了。她喜歡綠意,喜歡清風,一直被捆綁在下適合本性的都市裡,她實在壓抑不住這樣欲飛的心了。
「連著兩天都跑出來玩,會不會太過分了?」她怯怯的笑著。
這種笑容更扎痛了他的心。妳……妳值得更好、更快樂的生活,而不是這樣貧窮困窘的囚居在冷漠的大都市,悶死所有青春的光輝啊!
「一點都不會。」他粗聲起來,「相信我。」
她非常信賴的將手遞給應元,「我相信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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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多雲晴朗。
他們起了個大早,急急搭捷運到火車站去。一路上薄荷都很興奮,一反過去的害羞內向,喋喋不休地談著集集的種種。她昨晚借了似雲的電腦,查了一整個晚上的資料,太過興奮,以至於上車沒多久,聲音越來越低,最後在應元的肩膀上睡著了。
應元很小心很小心的將外套脫下來,蓋在她身上。雖然是夏天,火車裡面的冷氣強,一個不小心還是會感冒的。
她軟軟的髮絲披散在他的肩上,安靜睡去的臉蛋看起來這樣年輕、稚弱,一點都不像二十來歲的人。越認識她,越知道她敏感多思的個性,這個殘酷黑暗的社會對她來說,實在太艱苦了。
一般女孩的幸福無憂,她完全享受不到,受困於經濟窘迫,也受困於壓在肩上的家計重擔。坦白說,他一點也不相信男女平等,真的平等,就不會讓女人要受生理期的痛楚,和生育時無止盡的受苦。
男人是該多讓女人一些、多照顧一些。他的父親一直很相信這個,也這樣教育他。雖然把家裡的女人嬌寵得有些無法無天了,但是母親、妹妹臉上綻放著幸福的笑容,讓他們家的男人很有成就感。
同樣都是女人,為什麼薄荷要多受折磨,沒有人關心愛護呢?
他很難受,真的很難受。
但是,身為一個「好朋友」,他能做的實在很有限。為了小心不要踰越那條界限,他必須小心翼翼。啊,他真的不想失去薄荷……男女的情感太膚淺,一旦交往就會有很多後遺症。
和許多美好的女孩交往過,但是最後總是越來越不堪,直到感情腐敗,愴然的分手。午夜夢迴,他不是不歉疚的,總覺得自己毀了那些女孩一些純真、一些美好。
雖然在感情中,他受到的傷害也不比對方少,但他是男人,他走得出來。那些女孩呢?
一想到若是……不,他不要薄荷受到這種傷害。
但是他又想保護她,愛惜她……「好朋友」能做的真的太少太少。
「我不知道該怎麼辦。」他自言自語著,「薄荷,我該拿妳怎麼辦呢?」
迷迷糊糊醒來的薄荷剛好聽到了這句,她的臉孔整個漲紅,垂下頭繼續裝睡,心跳得像擂鼓。
什麼怎麼辦?拿她怎麼辦?其實她是聽懂了,但是不想懂,也不敢懂。
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只能靠在他堅實的臂膀上,垂下眼睫。若是好朋友……她大概不會失去熊先生。
無法想像,也不敢想像,失去熊先生以後會怎樣,她想,大約比失戀還要痛苦一百倍吧!
火車規律的搖晃著,兩個心意相同的人,卻各有所思的,沒辦法互相瞭解。
坐了很久的火車,他們又在二水換了集集線。心裡都有事情的人,反而不像平常那樣談笑風生,有種溫柔的尷尬,讓他們不好意思起來。
到了集集,看到火車站附近一片熱鬧滾滾,宛如市區,兩個人才傻眼的笑出來,尷尬的氣氛一掃而空。
「早知道到士林夜市就好。」應元朗笑。
「別這樣嘛,我很高興呢。」薄荷張望著,一切對她來說都很新鮮。
火車站旁邊還搭了個舞台,樂團熱鬧的開唱,還停下來做有獎征答,非常假日的氣氛。
集集是沒有計程車的,一出火車站,應元很熟門熟路的租了輛協力車,載著薄荷找民宿去了。
找到那家以便宜出名的雅房民宿,發現只剩下一間雙人房。
「對不起,暑假的關係,幾乎都住滿了。」老闆娘滿懷歉意,「反正你們兩個人一起住雙人房剛好,如何?」
應元心裡咕噥著,他不想讓薄荷覺得尷尬,正想再去找旅社,薄荷開口了:「沒關係,我們住一間好了。」
「薄荷……」應元瞪大眼睛。
「有關係嗎?」薄荷也跟著張大眼睛,「這樣旅費比較省呀。」
他搔搔頭,不知道該怎麼說,「妳不要笨笨的,太相信人。」
「我沒有相信每個人,我只相信你呀。」薄荷很信賴的看著他。
遇到這樣的信賴,他能說什麼?
他們住的那一間是雅房,光亮的磨石子地板,天花板有著吊扇,也有冷氣,還有個對外的大陽台。
燥熱的夏天午後令人昏昏欲睡,應元走到陽台抽煙,薄荷也跟了去,兩個人面對著山景,漫無目的地閒聊著。
說來好笑,千里迢迢跑來集集,他們卻在民宿窩了一個下午。一來是熱,二來是薄荷累了,聊著聊著,她居然躺在沙發上昏昏睡去。
幫她蓋上薄被,不知道為什麼,他的心裡掠過了一陣酸軟的柔情,卻沒有邪念。
真的糟糕了。他似乎太喜歡這種溫暖相依的感覺,太喜歡薄荷了。
他腦海裡浮現一句日語:友達以上,戀人未滿。
這種感覺很難說明,比朋友還愛她,卻不是戀人。很努力的維持這種危險平衡,但是漸漸的,他卻不是那麼想維持了……他要好好想想。
對著薄荷靜謐睡去的容顏,他真的想了很久很久,直到薄荷醒來。
「我又睡著了?」薄荷清醒過來,發現應元嚴肅的盯著她,有些心慌的笑了笑,「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困成這樣……」
「妳不習慣旅行,累嘛。」應元溫柔的摸摸她的頭,「太陽快下山了,我們出去走走,好嗎?路上都有樹,不會很曬的。」
薄荷溫順的點點頭,「我去洗把臉。」
這趟旅行,成了薄荷最美好的回憶之一。應元帶她到開滿向日葵的苗圃,騎著協力車在山道上飛馳,在小鎮東遊西逛,跟有文人氣息的餐廳老闆聊天,吃著道地的客家菜。
不是說集集的景點有多麼特別,而是那種悠閒、安逸,隨時隨地身邊有人照顧依賴的感覺,讓她覺得這次的旅行那樣的美好。
或許是因為熊先生的關係吧!他就在身邊,非常值得信賴,晚上的時候,他拿了條涼被睡在地板上,把床讓給她。
雖然之後她聊天聊到跟他一起睡在地板上,但熊先生還是非常守禮的。
她是相信了一個非常值得的人。
這趟旅行更拉近了他們兩個人的距離,也讓薄荷對應元更加信任,更願意親近他。回來台北以後,她很習慣也很喜歡坐在地板上看書,靠著他的膝蓋,他會摸摸她的頭髮,眼中有種寵愛的溫柔。
她別無所求了。只能祈禱這樣的日子,永遠不會消失。
雖然知道這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