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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遠又近的悲傷距離 6--10 作者:染香群
    她的貓(六)

    我會保護你…在淚水漂浮的夢中,像是聽到穆棉柔軟的聲音。沒有為什麼。只是,想要,保護你。

    接受陌生人的保護,讓他覺得矛盾而羞愧。

    「等我畢業,我會去工作,回報妳的恩情。」就要去註冊的早晨,至勤紅著臉,低低的說。

    穆棉正在系絲巾,訝異的轉過頭來,「恩情?哪有什麼恩情?」

    「我…我用妳的錢,住在妳家,可是我…我卻只是陌生人而已。」

    「你是我的貓呀。」穆棉梳著頭髮,盤起來。

    「我是人!不是貓!我沒辦法像一隻貓般讓妳狎玩!我不喜歡妳碰我!」他野蠻的喊叫起來,自己不知道幹嘛鬧彆扭。

    「不喜歡,躲開就好了。」穆棉淺淺的笑,「我不會強迫我的貓要順從我。除非你願意,不然,我不會再碰你啦。我可不是在養玩具呀。」

    她笑笑的望著至勤美麗的眼睛,「就算你不讓我碰,就算你不做飯,我還是會照顧你,保護你。對我的貓,向來如此。」

    背著他穿鞋,「賽茵有咬人的惡癖。他興奮的時候,常常玩到把我咬傷,兩手纍纍的都是傷痕。但是,我仍然愛他。」抬頭,朝陽從紗門照進來,染亮了她的髮髻若白銀,「我怎樣對賽茵,就怎麼對你。這是沒有條件,也不用你感謝的。」

    至勤穿了很久的鞋子,等到眼底的液體蒸發乾了,他才敢抬起頭。

    「但是賽茵不用花學費。」他咕噥著。

    「沒錯,賽茵也不會煮飯。」

    至勤終於笑了。

    到了這所惡名遠播的私中,穆棉有些擔心的看著圍牆內的學校。

    「一定要這間嗎?我知道附近還有傢俬中,學生的素質比較善良…」

    「不用了,這間就好了。」這裡離穆棉家最近,走路五分鐘就到了。雖然是所謂的太保學校…但是他也沒打算考大學,只要混過高中文憑就得了。

    一年。混過這年就行。

    沒有試圖說服他,穆棉輕輕攙著他的手,走進校園。

    穆棉原本就不矮,穿上高跟鞋和合身的套裝,臉上穠纖合度的妝,行軍似的步伐,將自信像潑水般,潑到旁觀的人的眼底。

    這樣一個女強人似的成熟美人,牽著個清麗中性,和她差不多高的小男生,分外的引人注目。

    等穆棉走了以後,被留下的至勤,帶著孤寂的眼神看著她的背影,也讓性喜生事的同學開始竊竊私語。

    但是孤寂也只有那一刻,轉過頭,跟著導師的他,面孔就冰封了起來。

    一下課,他被團團圍住,整個班級的氣氛,惡意而沸騰。

    「唷,娘兒們,剛剛那美人兒是你姊姊?」吊兒郎當的同學帶著邪笑,「該不會你也是女扮男裝的花木蘭吧?」

    其它的男生的轟笑了起來。

    「喂,」那個高頭大馬的壯碩男生搭著至勤的肩膀,「雖然我不喜歡人妖,不過,你若把你姊姊雙手奉上,我罩你!保證沒人敢動你!要不然…哼哼…我只好拿你來代替你姊姊了…」

    還沒搞清楚狀況,那個男生被摔過好幾張桌子,發出好大一聲巨響。

    「我討厭人家碰我。」輕描淡寫的,至勤排好了桌椅,坐了下來。

    怒吼一聲,那個惡少想上前,突然被拉住。

    「找死阿∼放開我,老子今天不饒他∼」

    「不要阿∼安哥∼」拉住他的同學在他耳邊悄悄的說,「他是上次區運會的空手道亞軍啦∼別…」

    安哥變了臉色,望了眼清麗,手腳修長的至勤,「騙笑!他會是亞軍?就算是亞軍,也有冠軍比他厲害∼」

    「因為他把冠軍打傷了,犯了規,這才判打點勝。安哥…別惹他,別惹他…」

    這些閒言閒語傳進至勤的耳中,卻沒能引起太大的波瀾。

    他的心魂飄得極遠,飄到穆棉素白的手上。

    今天穆棉真的沒有摸摸他的頭。所以,失去了從穆棉雪白的指縫間,觀看整個世界的機會。這讓他倀然若失。

    她的貓(七)

    一下課就回家,在路上順便拐到超商買點青菜。回到充滿穆棉氣息的家,原本憂傷不安的心情,才平復下來。

    原本穆棉請了個鐘點女傭,後來被至勤發現她的偷竊,女傭卻不悅的對著穆棉嚷嚷。

    像是偷衛生棉零錢牙膏罐頭她應有的福利似的。討厭別人對著穆棉嚷嚷。他不讓穆棉再去請傭人,自己開始理家。

    只有兩個人的家,不難。他習慣照顧別人的飲食起居,像是照顧外祖母般的照顧穆棉。穆棉總是瞌睡兮兮的讓他照顧,全然信賴的。

    要像這樣,穆棉疲勞不堪的從門外回來,不戴眼鏡而朦朧的眼睛,瞇著看他笑,他才會相信,穆棉又回到他的身邊。

    「上課好玩嘛?」洗好了澡,鮮少開口的穆棉,笑著問他。

    好玩嘛?我一直在想,能不能再回到穆棉的家。

    但是他開始將打架的事情,上課的事情,說給穆棉聽。

    「打架?你受傷了嘛?我看?」她的眼神憂愁了起來。

    其實,只是單方面的打人。但是至勤順從的坐到她的跟前,讓她仔細審視自己。

    穆棉身上有著舒服的痱子粉味道。乾淨的味道。在自己意識到之前,已經抱住了穆棉。

    全身僵硬,自己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穆棉卻放鬆的掛在他的臂彎。這種放鬆感染了他,僵硬的肌肉,一點一點的鬆開來。

    真正的相擁著。

    「乖。」穆棉摸摸他的頭,搔搔他的頸子。至勤微笑,淡淡的哀傷。

    她的手指,沁涼著。

    比起白天的穆小姐,他還更喜歡夜裡的穆棉吧。

    但是,他看過了白天的穆小姐後,卻也不那麼肯定。

    人馬雜沓的辦公室,近百坪的廣大空間,可以聽見沒有提高聲線,卻是那麼清楚的聲音。

    穆小姐不動聲色,將怒氣封存在冷靜自製裡,卻讓人清清楚楚的瞭解到她的不悅。

    看見他,驚訝了一下,卻高興的笑起來。這讓原本提心吊膽的至勤開心了些。

    「昨天妳趕的夜工。」將那個大牛皮紙袋遞給她。

    輕輕敲敲額頭,「看我的記性。真的老了。」

    胡說。微風輕輕的拂過她額前的偷偷溜下來的瀏海。

    她的貓(八)

    「胡說。」

    抿著唇,穆棉眼底都是笑意,「不用上學?」

    「溫書假。去圖書館,順便送來。」

    看了看腕表,「我等等要出去。順便帶你去圖書館吧。等我。」嫣然。

    他靜靜的待在穆棉的辦公室。從開著的門看出去,穆棉對著人說話,那人的臉色漸漸發青,身邊其它為圍著的人,臉色也慢慢凝重。

    穆小姐在發飆。但是她的聲音還是低沈的,在嘈雜的辦公室裡,讓人專注的傾聽。

    有條不紊的處理身邊的每一件事情,完全看不見那個瞌睡兮兮的穆棉影子。挽著保守髮髻,穿著嚴肅套裝,容貌不出色,努力工作的她,看起來,卻是那麼的美麗。

    悄悄的離開穆小姐的辦公室,穆棉看見至勤的離開,只用含笑的眼睛送著他。

    至勤對她眨眨眼睛,走了。

    他知道,晚上穆棉總是會回來,帶著她累得朦朦朧朧的眼睛,甚至沒能逃過的繁複公事。

    穆棉在廣告公司工作。常常回到家來,抱著計算機鍵盤憂愁。今天也如常,一回到家,草草吃過飯,又在計算機前埋頭苦幹。

    至勤沒有吵她。靜靜的依著她,不出聲的唸書。等至勤去洗了澡,看見穆棉昏然的睡在屏幕前。

    一點了。想抱她去睡,她只用力的抱緊至勤,「讓我抱一下。」模糊的咕噥著。

    「明天要交…不可以睡…」揉著眼睛,她繼續振作起精神。

    「我能幫什麼忙?」至勤不捨的看著她,只希望能讓她早點去睡。

    「可以阿。至勤,趕緊長大吧。我今天又罵跑了一個助理…趕緊長大,來幫我。」同樣在眼鏡後面的眼睛,現在的穆棉,卻是軟綿綿的溫柔。

    「呵,」他笑了,「我不要唸書,來幫穆棉吧。」

    「不行喔。」穆棉摸摸他的頭髮,「我們公司不收大學生以下的員工呢。就算工讀生,也得是大學生ㄟ。」

    「我可能考不上公立大學。」

    「那有什麼關係?什麼學校都好。至勤來公司打工,來幫我。」穆棉順口說著,趕至勤去睡。

    至勤還是做了三明治、煮了咖啡,陪她到完成。

    如果…我考上了大學,真的可以幫她嘛?

    彷徨的至勤,突然像是眼前出現了目標一般。他和前排的同學私下調了位置,專心的上課和唸書。

    原本上課草草了事的數學老師,有氣無力的問了,「有沒有問題?」

    的例行問句,正想繼續抄完板書…

    「老師,這題我沒聽懂,可否再說一次?」向來冷漠不講話的至勤開了口,讓老師分外的訝異。

    老師又講了一次,渾然忘了進度,口沫橫飛的講了半堂課,將整個題目的前因後果講得清清楚楚。

    為了這樣散漫的班級,出了個願意聽課的學生,來上課的老師,也不再覺得來這班的時光,那麼的難熬。

    老師開始認真,班上比較願意唸書的學生,悄悄的跟前排的同學調了位置,大約十來人,不管其它人吵鬧的用功。

    以前許國安在這班作威作福,他家裡頭有錢,父母溺愛,生來又壯,在學校欺負人是家常便飯,更不要說跟他同班。若不是至勤轉了來,給了他幾次挫敗,他是不曉得要收斂的。

    討厭唸書的他,常欺負願唸書或補習的同學;這些或因為家庭壓力,或是想得比較遠的孩子,常常覺得苦不堪言。但是至勤自發性的用功後,他們也很有默契的依著至勤聽課,起碼不受許國安的打擾。

    「對不起…」坐在至勤右手邊的同學,終於鼓起勇氣對著至勤說,「剛剛老師講解的那部份…我還是沒有聽懂ㄟ…」

    至勤只瞄了他一眼,撿起課本。洩氣之餘,卻聽至勤說,「那一題?」

    受寵若驚,「就是…」

    「這題還算簡單。你…抱歉,我不記得你的名字。」至勤冷冷的聲音,卻清亮的像女中音。

    「致信。我姓謝,謝致信!」葉至勤跟我說話ㄟ!

    「不好意思,我們可以一起聽嘛?」其它的同學也圍過來。

    至勤大方的講解,雖然還是冰冷的表情和聲音,但是在男校那樣的環境下,容貌清麗的至勤,成為賞心悅目的部份。

    「其實,想想滿詭異的。」不用趕夜工的穆棉,笑咪咪的聽至勤講學校的事情,他可愛的頭就枕在她的大腿上。

    「哦?」

    「前兩排專心注意的上課,後面的人,有的吃東西,照鏡子,看小說,或是吵架胡鬧。但是我們都當作那些人不存在的繼續。這不很奇怪嘛?」

    想像了下,穆棉笑了出來,「詭異。」

    「大約考不上太好的學校。」他朦朦朧朧的思睡。

    「那不要緊啦。」

    「我會用功。很用功。好早點去幫妳。」他開始習慣穆棉的撫摸和擁抱,甚至喜歡穆棉輕輕的吻他的鼻子。

    趕緊長大。這樣,就可以早點守護住穆棉。

    她的貓(九)

    「葉至勤,你很了不得啊∼」許國安獰笑著,將手撐在他的桌子上,「沒想到堂堂M廣告的創意總監,居然是你的老相好啊?讓老女人包養的滋味如何?」

    至勤倒是驚訝了,「穆棉的職位這麼高啊?創意總監?聽起來很了不起。」

    「混蛋!重點不在這裡!」許國安對於他那種錯誤的反應發火,「你啊!你被一個老女人包養啦!你這吃軟飯的傢伙!」

    「包養?包養和撫養有什麼不同?我是讓穆棉撫養沒錯…你不也讓你媽媽撫養?許媽媽是女的吧?這樣看起來,你吃的飯也沒硬到哪去。」

    被他這麼一說,許國安反而語塞。

    是呀…為什麼…

    「那不一樣吧!?我讓父母撫養,有什麼不對?!」

    「有什麼不一樣?讓父母撫養不用羞愧,為什麼我讓穆棉撫養就要羞愧?」

    是呀…為什麼…

    「不對不對∼」差點讓他唬過去,這得來不易的情報來源,怎可讓他輕易過關,「哼…」許國安冷笑著,「老女人的滋味不錯吧?三十如狼…你不錯嘛!有得玩又有人包養,吃軟飯也不算什麼嘛…」

    屏息等待至勤的怒火。至勤卻定定的看著他,用拳頭輕輕的敲了左掌。恍然大悟。

    「我懂了。許國安。羨慕和忌妒都不好喔。身為處男,並不是那麼可恥的。」

    他的臉馬上漲紅了。「誰…誰、誰說我是處、處男∼胡說∼」

    望著他的背影,致信說,「安哥好像在哭。」

    「安哥拉羊的情感本來就比較脆弱,不用理他。」至勤回到課本,頭也不抬。

    「喂,至勤…真的嘛?」

    「什麼真的?處男?對啊,處男沒什麼可恥的,我也是處男啊。」

    啊?

    「不是啦∼我是說…安哥說…你和那個什麼總監…」

    「對啊。我讓穆棉撫養。其實說飼養比較貼切…」?

    「我頂替賽茵的缺。」

    「賽茵?」

    「穆棉的貓。過世了,她很傷心。所以飼養我代替她的貓。」

    啥?

    「有什麼好驚訝的?你不也讓父母親飼養?讓人家飼養,我也不見你對自己父母有啥好處。」

    這番話,也將致信弄糊塗了。對呀,我讓父母親飼養,為什麼不覺得奇怪,至勤和穆棉,我卻覺得這樣怪異?

    若至勤還是處男的話…穆棉幹嘛無條件飼養他?我爸媽又為什麼飼養我呢?

    看著發呆的致信,至勤站了起來,默默的放了學。

    經過7-11,順便進去買包鹽。

    他們請了新的工讀生了。看著櫃檯後面的男生,差點那裡就是至勤站的了。

    「打工?」穆棉的眼睛睜得圓圓的,「為什麼?」

    「我不想被你養。鄰居都在說話了。」忿忿不平的至勤,發著脾氣,「我不要吃軟飯!」

    「你媽媽不也是女的?」穆棉的嘴一扁,「你都吃她的飯那麼多年了,就不可以吃我的呀?」

    看她紅了眼眶,至勤開始手忙腳亂。

    「哎呀…只是打工啦…」

    「我不要…至勤不要我了…」穆棉真的哭了起來。

    他自顧自的笑了起來,美麗的笑容,讓左右多看了他幾眼。

    但是,他沒有注意到別人的眼光,就這樣筆直的跑回家裡。在樓梯間,正好遇到那群竊竊私語的鄰居太太。

    她們頗為尷尬,但是心情好的至勤,只露出可愛的虎牙,笑著點頭。

    中性的至勤,一下子奪取了許多婦人的心。

    若是這樣美麗的孩子…能夠飼養他,該是多麼幸福。

    這樣的念頭,在她們的心底,不敢承認,卻也揮之不去。

    她的貓(十)

    但是至勤不知道她們的想法,就算知道,大約他也不在乎。他比較在乎今天小白菜又漲價了,多少功課要寫,還有,早上穆棉熱到胃口不好,早餐吃不到一半。

    他做了涼拌和咖哩,開始做功課。然後,大約九點多,可以抱住穆棉,緊緊的抱住她。雖然只有一兩分鐘,但是一整天長長的盼望,卻只是這一兩分鐘而已。

    雖然追求他的女生聲淚俱下,雖然悄悄來找他的母親聲淚俱下,連訓導處的教官都關心過他和穆棉一起住的事情…

    「又怎麼樣?我們礙到誰?」他照舊冷冷的,冷冷的。

    這些事情他不曾對穆棉說過,倒是說了很多學校的事情。

    看著他的興高采烈,穆棉也很高興,「果然去上學是對的。」她笑咪咪。

    揉了揉鼻頭,「我也沒想過,我會這麼喜歡上學。」他倒在穆棉的膝蓋上,望著窗外的星星,「我在板中的時候,功課普通,也沒有什麼專長,幾乎沒有稱得上朋友的人。倒不知道來到這裡,會有這麼多的朋友。為什麼?我還是相同的那個我呀。」

    穆棉輕撫著他柔軟的頭髮,「這就像是我們公司,為了什麼樣忍耐我這樣情緒化,無情,又不願妥協的員工一樣。因為我有不能取代的價值。一個人的個性再怪誕乖僻,再怎樣的無理取鬧,只要他在身屬的團體中,有一點點不可取代的特點,團體就會容忍他,也不許其它成員排擠。」

    向上看著穆棉,納罕,「但是,我沒有什麼特點呀。」

    「有呀,至勤長得太可愛了,其它的人愛不忍釋咩!」笑得兩眼彎彎。

    「吼∼可惡∼才不是這種理由∼」至勤漲紅了臉,掙扎著要離開。

    笑著抱緊至勤,香了香他可愛的臉孔,「好啦好啦∼不是咩…」她對至勤伸了伸舌頭,「因為你在這樣的學校,很普通的成績都算得上好了,更何況,你創造了一種『希望』。」

    「希望?」

    「只要想用功,只要想脫離現在的頹喪,就會有夥伴。不被外界影響的夥伴。你的冷靜在同輩中,算是少見的穩定。簡直像是彷徨者的燈塔一樣。」

    「燈塔?穆棉…」至勤臉上出現了尷尬的線,「聽說民族燈塔都已經入土為安了。」

    「不是只塗了防腐劑嘛?」她還是笑得眼睛彎彎。

    「吼∼可惡∼妳故意的∼故意要看我的表情的∼」他壓住穆棉,開始呵她的癢。怕癢的她笑得幾乎斷氣,兩腿拚命的蹬。

    「再∼再…再鬧我就惱了∼」她連眼淚都跑出來了。

    壓在她身上的至勤,呼呼的笑著,輕輕的吻著她笑出來的眼淚。

    「我第一次跟別人這樣玩ㄟ。」

    「第一次?你是說,長大以後,就不跟別人這樣玩阿?」

    「不是。我從小就很少跟別人玩。國小的時候,連追來追去的伴都沒有…」

    穆棉希罕起來,「怎麼?」

    「那時候我長得小小的,對於踢毽子和玩躲避球都沒有很大的興趣。

    我會玩籃球,還是國中學的,要考試…所以…至於空手道,那是父親要我學的。」他微微一笑,「我老是打不進同齡小孩的世界。他們喜歡的卡通漫畫我都沒有興趣…沒話題,又沒有不可或缺的特點。所以…」

    「阿?至勤沒看過卡通漫畫嗎?」穆棉驚訝的不得了。

    「不喜歡看…也沒看過幾本…」至勤搔了搔頭。

    「好可憐唷…」穆棉幾乎落淚,「童年失歡的可憐小至勤…沒關係,我房間裡有很多漫畫!通通借你看!」

    「不用了…」這把年紀還看漫畫…自覺年齡不小的至勤趕緊謝絕。

    「不行!」穆棉的眼神是認真的,「不喜歡看漫畫卡通,人生的樂趣減低了一半哪∼」

    有這麼誇張阿?^^;;

    星期六傍晚,穆棉硬拖著至勤看神奇寶貝。

    「我不喜歡看…^^;;」至勤想躲。

    「不行!陪我看。」

    這…穆棉的神情是認真的。他硬著頭皮看那種小孩子的玩意兒。

    最後連他都著迷了。雖然生日禮物收到了半人高的皮卡丘,讓他頗為驚駭,但是…

    嘻嘻嘻嘻…好可愛阿…

    之後,穆棉總是租各式各樣有趣的動畫回來看,他也開始看穆棉的漫畫。

    「我不能再墮落下去了…」剛看完愛心動物醫生的至勤嘟噥著,「這樣什麼學校也考不上的。」

    「考不上就考不上阿。」穆棉倒是不在乎的。

    「這樣我怎麼幫妳的忙嘛?」他連頭都不抬。

    穆棉從身後抱住他,笑咪咪的。「你是我的貓咪。只要幸福快樂,就是幫我最大的忙了。」

    至勤向上望著她,這是個循環。至勤的幸福快樂,就是穆棉也感到幸福快樂。

    多麼幸福的循環。

    「跟年紀這麼大的女人『住』在一起,至勤,你想過自己的未來嗎?」致信來家裡唸書的時候,硬著頭皮問。

    至勤茫然的從書頁裡抬頭,「未來?什麼未來?」

    「你跟穆小姐…根本不會有未來嘛!你們相差十七歲ㄟ∼將來女人變老,變醜,那是很可怕的事情ㄟ∼」致信少年老成的說著。

    「誰不會變老變醜阿?早晚而已好不好?你媽媽也四十幾歲了,你覺得她老,還是覺得她醜?」

    「那是我媽媽,不一樣啦。」

    「有什麼不一樣?就算穆棉滿面皺紋,我還是覺得她一樣可愛。若要漂亮好看的長相,我不會照鏡子阿?」

    致信一時語塞,跟至勤說話,老被他的歪理打敗,覺得頗莫名其妙。

    不過…偷偷覷了一下至勤漂亮到女人都比不上的容顏,自己都會有點兒臉紅。

    剛好穆棉回到家,打破了有點尷尬的沈靜。

    「我回來了∼阿?有小客人哪?」她笑嘻嘻的跑過來,摸摸致信的頭,「好可愛…你叫什麼名字?」

    「不要騷擾我的朋友啦!」至勤皺眉,鮮少和陌生女人接觸的致信整個僵掉了。

    「好凶唷…別吃醋,我還是最愛至勤啦!」

    那個穆小姐,還有可愛的虎牙阿?致信不好意思的低下頭。

    「幹嘛臉紅?」至勤沒好氣,「她只是摸摸你的頭。」

    「我…我哪有?」

    將致信送出去,至勤開了口。

    「致信,你有沒有無條件愛你的人?」

    他覺得莫名其妙,「當然…」在他腦海閃過許多人,但…就算是父母,對他也有所私心。

    「那,有沒有隨時可以擁抱的人?不怕他會推開?」

    「當然…」但是想了許久,居然找不到這個人。

    「但是,我有。」至勤浮起溫柔而驕傲的神情,「我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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