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門,風塵僕僕的他都還來不及喘口氣,一個令人震驚的消息就這麼傳進耳中。
「她生了?」他愕然一怔。
他要當爹了?
親自到府門來迎接他的母親,一見他就迫不及待宣佈這個好消息。「是啊,比預期提早半個月,寧兒足足痛了三天三夜才生下來,可算是從鬼門關前撿回一條命啊。」嵇夫人想起那三天,簡直像跟閻羅王搏命。
嵇仲軺沉默不語,但那個刻意被他擱在腦海外的人兒,此刻卻又在他心裡隱隱掀起了波瀾。
話鋒一轉,嵇夫人提起寶貝孫女,眉眼全是掩不住的笑。「不過這小盼兒雖然小了些,但健康活潑得很,胃口更是特別大,跟你小時候簡直一個樣。」
「盼兒?」他狐疑地蹙眉。
「喔,瞧娘一時高興都忘了,寧兒替咱們嵇家生了個漂亮的女娃兒,一張臉蛋跟她娘簡直一個樣,精緻漂亮得活像玉石雕琢出來似的,笑起來簡直教人甜進心坎裡。」
看著母親說得眉飛色舞,嵇仲軺卻只是怔然望著她,久久回不過神來。
「唉呀,你瞧我這話真多,忘了該讓你趕緊去看看妻女,她們要知道你回來,一定會很高興。」嵇夫人迫不及待把兒子往院裡頭推。
但嵇仲軺的腳步卻像是被釘住似的,怎麼也無法移動半步。
「軺兒,你怎麼了?」意識到不對勁,嵇夫人停了步、臉上的笑也慢慢斂起,正色望著兒子。
「軺兒,娘把話先說在前頭,寧兒是咱們嵇家的媳婦兒,孩子也生下來了,不管你情不情願,你都是寧兒的丈夫、盼兒的爹,我絕不允許你三心二意,你可聽清楚了?」
隨後嵇夫人歎了口氣,放軟了語氣道。「寧兒為了給咱們嵇家生這孩子幾乎賠上一條命,這份情,咱們嵇家怕是一輩子也償不清,我絕不會允許你辜負她,該怎麼做,你自己可得好好想清楚。」
「我先進去換身衣服。」嵇仲軺沒有正面回復,選擇逃避,匆匆轉身而去。懷著複雜紛亂的情緒,他舉步跨過院落,腳步不自覺地在通往書齋跟雲苑之間躊躇。
突然間,一抹粉藕色的身影驀然闖進他眼裡。一抬頭,慕容寧就站在不遠處的拱橋上,一身粉藕色的衣裳襯托出她嬌柔的氣息,美麗的臉蛋透著兩團粉暈,輕咬著紅唇欲言又止,一雙盈盈翦瞳,璀璨得幾乎映亮陰灰的天際。
就算生過孩子,她看起來依然清靈動人、優雅纖細,像個未出閣的姑娘,只除了明顯比以往更加豐盈的胸脯。
兩人遠遠相望,感覺如此接近卻又那樣遙遠,幾步之間像是隔了一條河,是誰也無法跨越的界線。
慕容寧看著遠處那抹英俊挺拔不減,卻顯得更加成熟穩練的男人,心口不聽使喚怦怦直跳、雙腿顫得快要跌下橋去。
睽違了半年之久,再次相見,慕容寧卻覺得像是過了一輩子那麼長。
「我……我聽說你回來了。」她的聲音輕不可聞,纏在手絹裡的柔荑緊絞得像是快滴出水來似的。
她比誰都明白嵇仲軺見到她不會高興,但她就是忍不住想來看看他,因為──她是那麼思念他。
「嗯。」他輕哼了聲,在冷淡的情緒中卻多了一種莫名的矛盾情愫。
他該是厭惡她的,但經過半年,好似那些怨與憎的情緒都沉澱了下來,再也激不起仇恨的波瀾。
見他沉默不語,仍一如過去的生疏冷淡,慕容寧盯著自己的鞋尖,反覆深呼吸後,鼓足了所有的勇氣,毅然抬起頭。
「你要不要去看看──」
我恨妳,更恨妳肚子裡的孩子!
跌進他幽暗深沉的冷眸裡,他曾說過的話驀然在腦中響起,叫她硬生生將女兒兩個字吞回肚裡去。
她眼裡原本閃耀的雀躍光采,陡然像是被無情寒風吹熄的燭火黯淡下來。她怎會天真的以為經過這半年,他對她與孩子的恨會有所改變?怎會以為他們之間還會有轉圜的餘地?
看著她佇立在橋上孤單的身影,寒涼的風掃過她的裙襬、牽起她頰邊的髮絲,纖弱得惹人憐惜,教人幾乎想將她牢牢收進袖中好生呵護。
他那千斤般沉重的腳,突然間竟衝動的想跨出那一步,但橋上那個嬌柔人兒,卻驀地轉身快步而去。
望著她落寞的身影,他的心口竟有些微緊抽?!他不禁懷疑起自己,這些日子來對她的種種想法,是不是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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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了一場安心的好覺,嵇仲軺像是擺脫了過去豐年多來的疲憊,待醒來已經是傍晚時分。
桌上擺著一份已涼的豐盛午膳,但他沒有胃口,神清氣爽換了身衣裳,便出房外在府中四處走走。
但一雙腿不知是怎麼的,竟然不知不覺將他帶到雲苑,一個他住了多年、此刻卻令他覺得有些陌生的地方。
在門外猶豫了半晌,他轉身舉步欲走,卻又突然停下腳步,不聽使喚的重新回身,跨進雲苑的院落裡。
雲苑一片靜悄悄,他小心翼翼開了房門,只見房裡半個人都沒有,只有位於床邊的柳木搖籃裡躺著一個「物體」。
他左右張望了下,好奇躡步上前往搖籃裡探了探,頓時眼睛瞪得老大。
這就是盼兒──他的女兒?她好小,小小的臉蛋、小小的手、小小的身體,幾乎手可盈握,簡直像個布娃娃似的!
他愕然瞪著搖籃裡的小東西,活像是看稀世怪物。
這就是他娘口中那個「精緻漂亮」、「活像玉雕琢出來似的」娃兒?他努力左右端詳,卻怎麼也無法從這個紅通通又皺巴巴的小東西身上,看出半點端倪來。
沉睡的小東西緊握著小拳頭,雙眼緊閉,睡得酣甜,連他湊近她小臉前,對她噴著溫熱鼻息都渾然未覺,像是什麼也驚擾不了她的好眠。
他實在忍不住滿心的好奇,便伸手戳了下小娃兒的額頭,突然間,小娃兒竟突然微微張開眼,看見矗立在眼前的「巨人」,兩眼突然瞪得老大,隨即像是受到極大驚嚇似的,小嘴一扁,張嘴放聲大哭。
這下,輪到他驚嚇的倒退三步,他活像是打家劫舍的賊一樣,緊張的左右張望深怕被人發現。
看來小得不可思議的娃兒,哭聲卻是驚天動地,大概連府邸外都能聽到這慘烈的哭聲,但早該被嚇跑的他,雙腳像是被釘住般站在搖籃前,怎麼也拔不開。
他彎下身來細細研究,很難想像這小東西那麼小的一張嘴,合起時像是連一個花生都塞不進去,哭起來卻成了張血盆大口,起碼可以塞進兩個小拳頭。
那娃兒,笑起來簡直會教人甜進心坎裡──
他的腦海裡驀然浮現娘親說過的話。但他懷疑這小東西會笑,現在看來,她除了睡就只會哭個不停,好像有用不完的眼淚似的,簡直跟她的親娘一個樣──
「小盼兒,別哭別哭,娘來了!」
突地,他聽到門外遠遠傳來慌張的腳步聲。他不希望被她發現他出現在這裡,倉皇四下張望退路,現下腳步聲越來越近,已經逼近門口──
在最後一刻,他竟很窩囊的,倉皇轉身一躍,從窗戶落荒而逃。
「盼兒不哭,娘來了!」
在高大身影迅速閃出窗外的同時,房門也同時被急忙推開。
慕容寧快步跑到搖籃邊,心疼地抱起哭得聲嘶力竭的娃兒,熟練地擱進懷裡輕柔拍撫著。
聽到母親的聲音,小盼兒很快就止住了哭,懸著眼睫上的淚,再度沉沉睡去。
慕容寧專注地端詳著女兒酣甜的睡顏,她的唇畔不由自主浮現慈愛的微笑,好像百看不厭似的。
好不容易瞧夠了,她才依依不捨將盼兒放回搖籃裡,細心蓋好被,一起身,卻發現一旁的窗戶竟然大開著,涼風自外陣陣灌人。
「瞧我大意的,不但把盼兒一個人留在房裡,連窗戶都忘了關。」她搖頭輕斥自己的粗心,趕緊探身將窗戶關起。
拿了張椅子在搖籃邊坐下,伴著女兒,慕容寧手裡捻著針線,開始專心縫起衣裳,嘴裡邊柔聲說道:「盼兒,娘要做件衣裳給妳爹,雖然妳爹大概不會喜歡娘做的衣裳,但娘真希望妳爹知道,我真的好高興他終於回來了──」
房裡的人靜靜的縫著衣裳、輕聲對著搖籃裡的娃兒說話。
而窗外悄悄佇立的人,卻將這些番話,一字不漏的聽進耳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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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真希望妳爹知道,我真的好高興他終於回來了──
連續幾天晚上,嵇仲軺失眠了。
這句話深刻得像是烙進他的腦子裡迴盪著,久久揮之不去。嵇仲軺不得不承認他的女兒震撼了他,而他的妻子也迷惑了他……
打從她進門後,他就極力排拒她,將她視為驕縱任性、自私自利的千金小姐,但女兒的出生,卻彷彿喚醒了他天性中溫和柔軟的那一面,讓他開始理性看待慕容寧,不再把她當成憎恨的敵人。
他發現,慕容寧幾乎取代了他這個正主的地位,深受府中下人的愛戴不說,甚至為往日有些死氣沉沉的府院帶來了融洽和樂的氣氛。
有幾回見她抱著孩子在花園裡散步,他明明渴望過去跟她說說話,看看那奇妙的小東西,卻始終鼓不起勇氣打破那道豎立在彼此間許久的藩籬。
甚至也可以說,看似對生意運籌帷幄、雄才大略的他,此刻竟完全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這兩個女子,怎麼跟她們母子倆建立關係。
沈蓉兒得知他回來的消息,早已派丫鬟送來書信好幾回,滿紙綿密的情意、深切的思念足以教人動容,但不知怎麼的,他的腳步竟然離不開雲苑半步,每天總會找借口在附近繞著,就為了找機會偷瞧孩子一眼。
他甚至發現,沈蓉兒的臉蛋已模糊得讓他幾乎想不起來。
帶著輾轉難眠一整夜的悶氣繞過迴廊,雙腿不知不覺又來到雲苑,才剛步入院落,就見一名婦人侷促不安的立在門外。
嵇仲軺認得她,她是請來照顧以及奶小盼兒的奶娘。
「孟大娘,妳怎麼站在這兒?」他不悅地揪高眉頭。現在都什麼時辰了,再不去餵孩子喝奶豈不要餓著了?他請她來可是要奶他的孩子,怎她卻站在門外納涼?
才回家幾天,他不知不覺中已將女兒喝奶的時辰記得一清二楚。
「少爺,少夫人她、她不讓我進去。」孟大嬸洩氣的說道。
「為什麼?」他看了眼緊閉的門扉,眼裡滿是狐疑。
「少夫人說,她堅持自己奶小小姐。」孟大娘娓娓說起滿腹委屈。「打從進府的第一天,每回奶小小姐、洗澡、穿衣,換尿褥,少夫人全堅持自己來,不許我動手,今天甚至還給了我二十兩銀子,要我出府去另找人家──」當奶娘這麼多年,遠近知名的孟大娘可是第一回被遣退,面子自然掛不住。
「她要自己餵奶?」臉色大變,他不假思索立刻推門而入。
一進門,就見慕容寧抱著孩子靠坐在床榻上,胸前的衣服解開一大半,露出大半邊雪白的肌膚,以及一隻豐盈的乳房。
他亟欲問個究竟,完全忽略自己突然的闖入會讓衣衫不整的慕容寧有多羞窘,讓還奶著孩子的她遮也不是、不遮也不是,尷尬得臉龐幾乎快燒起來。
「妳……怎麼不讓奶媽奶孩子?」他跨著大步來到她面前,蹙著眉頭問道。
他突然闖進來,為了就是問這個?「這是我的孩子,我當然要自己餵奶。」極力壓下羞窘,她堅定的望進他眼裡。
「簡直不成體統。」他可從沒聽過哪個大戶人家的夫人親自奶孩子的?「嵇家又不是請不起乳娘。」出身名門大戶的男人,自有頑固的一面。
「不是請不請得起的問題。」她不贊同的搖搖頭。
「那是什麼問題?」這女人,為何總有令他火冒三丈的本事?
「這是身為母親的責任。」她柔聲說道,溫柔低頭俯視著急切吸吮的女兒。
「身為母親的責任?」嵇仲軺微瞇起眼,逐漸發現他真的一點也不瞭解這個看似簡單,心思卻複雜難懂的女人。
「除了母親,誰還能跟孩子最親近?讓孩子隨時隨地親近母親、讓孩子安心,就是我的責任。」
她仰起頭,臉上那抹溫柔卻堅定的神情,是他從未看過的,一時之間,竟令他幾乎看癡了。
他怔愣半晌,終於在她身上察覺到另一種微妙的改變。
以往那個總是閃躲他的目光,不敢直視他的女人,如今眼神竟變得如此堅毅,簡直換了個人。
他想,他或許有些明白了,這個看似柔弱易碎的瓷娃娃,骨子裡藏著一個多麼倔強而又堅毅的靈魂。
他的心像是突然被抽走一根弦的琴,完全亂了音調。他的目光不自覺定在她胸前的小東西,只見孩子在她臂彎中早已睡得安詳,小小紅紅的臉蛋、緊閉的眼睛,嘴巴還滿足的緊緊銜著那個曾令他血脈賁張的──
他遽然轉身,胸口劇烈起伏,一股熟悉卻又陌生的騷動再度甦醒,在四肢百骸四處流竄。「妳要喂就喂吧!」他粗著嗓子開口,喉嚨像是被塞進一斤棉花。
望著他傲然的背影,慕容寧不敢置信的瞠大眸──他竟然向她妥協了?
「那孟大娘……」她還是擔心,嵇仲軺會要她留下來幫忙。孟大娘是個熱心的好人,可她卻完全不許她這個當娘的沾手小盼兒的任何一件事,簡直是把她當成一個無用的廢人。
她不是不知天高地厚、也知道自己是頭一回當娘,懂得、會的根本不多,但她還是想親手照顧女兒,就算這樣的舉動對世人而言有多麼驚世駭俗。
「我會多給她五十兩銀子讓她離開。」他平靜說道。
「謝謝相──不,謝謝你!」深怕相公兩字會惹起他的怒氣,她急忙改口。
「沒想到我離開半年,妳連稱我一聲相公都省了。」嵇仲軺緊繃的臉色看起來十分不悅。
「不、不是的,我是怕──」她心慌想解釋,但瞥及他活像個鬧彆扭的孩子似的表情,她突然間有點領悟了。
「謝相公!」她帶著幾分羞怯的輕喚一聲。
「嗯。」瞬間,他的臉色像是雨過天青的晴空,總算出現一抹陽光。
這個看似深奧難懂的男人,有時候心思卻簡單得讓人一眼就能看穿,慕容寧望著他臉上那抹輕不可聞的笑容,感覺心正被一點一滴的融化中。
「盼兒喝夠了吧?」他沒有離開的意思,反倒在慕容寧胸前探頭探腦,一點也不顧她的羞窘。
「夠、夠了。」再不夠,怕是她的臉就要燒起來了。
她輕輕抽開孩子眷戀的小嘴,她小心翼翼將孩子放進搖籃裡,一起身,才發現兩道灼熱的視線牢牢盯住她,順著他的視線,才發現自己大半個雪白胸脯幾乎毫無遮掩的暴露在他眼前──
她倉皇地想將敞開的前襟攏緊,但越是慌手就顫得越是厲害,明明是一個簡單不過的動作,但在他面前,卻怎麼也收拾不來自己的狼狽。
「讓我來。」一個異常低沉粗嗄的聲音自頭頂響起,還來不及反應,一雙大手已經取代了她的笨拙,俐落地替她攏合衣襟、理齊衫裙。
盯著他乾淨卻充滿男人力量的大手,突然間她覺得呼吸好困難,像是快窒息似的,心口更是不聽使喚的怦怦直跳,那股熱度像是透過薄薄的衣衫,一路烙進她的身體裡去。
「行、行了,我、我可以自己……來……」她結結巴巴的往後退了一步,深怕再不跟他拉開一點距離,自己恐怕就會不爭氣的癱倒在他懷裡。
「妳怕我?為什麼?」但嵇仲軺顯然不打算這麼輕易放過她。
「我沒、沒有!」她回答得斬釘截鐵,但顫抖的聲音卻洩露出她的驚慌。
「別忘了,我們是夫妻,妳全身每一寸肌膚,我全都看過了……」瘖啞的聲音彷彿是他那雙略帶粗糙的大掌,緩緩摩挲過她的肌膚,撩起她渾身顫慄。
「夠了,別、別說了。」這句帶有宣示所有權的話,再度惹得她心跳加速。
「我怎麼從來沒有發現,妳臉紅的樣子好美。」他的長指輕輕劃過她發燙的臉蛋,滾燙的氣息繚繞在她的耳畔,引起一陣熱辣卻又酥麻的奇妙感覺。
眼前,這個伸著虎爪戲耍逗弄著她玩的男人,不是他所認識那個冷淡生疏的嵇仲軺,而是一個亟欲將她這隻小兔兒吞進嘴裡的飢餓老虎。
但他們之間這樣的關係實在很不對勁,她不能一味的閃躲,讓他得寸進尺的節節逼近,她得──
「我──」她一抬起頭,立刻被一張滾燙的唇給牢牢捕捉,像是老虎早已設好的陷阱,迫不及待將可口的獵物吞進嘴裡。
他的吻來勢洶洶,像是要將她全部給掏盡似的,飢渴地汲取她口中的甜蜜,糾纏著她的唇舌,像是第一次嘗甜的三歲娃兒,不知饜足的一次又一次不肯罷口。
慕容寧毫不懷疑,自己若不是被眼前這只飢餓的猛虎吞下肚,就是在他的霸道需索中窒息而死,偏偏就在她幾乎已經放棄抵抗任由他擺佈之際,他卻又突然鬆手讓她一不留神差點跌到地上去。
「當心!」一隻大掌俐落撈起她軟綿綿的身子,似笑非笑的睨著她,叫她羞窘得恨不得挖個洞躲進去。
「你、你怎麼可以──」她結結巴巴半天,卻仍擠不出完整的一句話來。
「我們是夫妻,沒有什麼是不可以的。」他莫測高深的勾著笑。
夫妻?她有些茫然的眨著大眼盯著他看,他那彷彿透出些許溫柔的眼神,竟讓她心口微微一悸。
為什麼,她總覺得嵇仲軺有些地方不一樣了?是他的眼神、他的笑容?還是他那一次次不厭其煩地提醒著他們兩人關係的不尋常舉動?
眼前這個離家半年之久,回來後卻全然不同的男人,她能再度心存奢想嗎?
但嵇仲軺沒有任何解釋,只用一記諱莫如深的笑容做為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