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氣味跟夢中的一模一樣,她的怒火整個燒起,她伸手想揍他,他卻先她一步握住她的雙手。
「是你搞的鬼對不對!」她咬牙切齒地說。
「我聽不懂夫人在說什麼。」他勾了下嘴角。
「你在夢中偷襲我。」她橫眉豎眼,恨不得在他右眼也揍上一拳。
「偷襲?」
「你在夢中對我毛手毛腳,我剛剛證明了是你沒錯,氣味是不會騙人的。」她不認為人能在夢中記得氣味,但她真的記得,唯一的解釋是她不是在做夢,而是他偷偷潛進她房裡對她毛手毛腳……
只是這樣的解釋很快遇上阻礙,因為白蘋監視莫道言的那天晚上,她又做了同樣的春夢。「就憑這個證據?」他搖頭。「怎麼不說你自己發春夢呢?」
「就知道你會推得一乾二淨——」
「我倒覺得你喜歡陷我於不義,把過錯推到我身上。」他溫溫地說。
「你會催眠。」見他一臉不解,她換個說法,「你有能力迷惑人的心智,前幾天你用海石治療我的時候,我曾經陷入恍惚的狀態,你可以在那時候下指令。」
「你真厲害,怎樣都能陷我於不義。」
「你也厲害,這麼會詭辯。」
「容我問一句,我讓你做春夢的目的是什麼?」他直指重點。
這話可把她堵住了,她瞪著他,沒應聲。
「雖然我是有些受寵若驚,沒想到夫人對我還有這等遐想……」
「少臭美。」她打斷他的話。
他淺笑。「夫人有沒有想過,可能只是單純的慾求不滿,畢竟米蘭蘭以前幾乎每天召男寵,但就我所知夫人已經一個多月孤身一人……」
「放屁。」她打斷他的話。「要發情又怎會等到一個多月後。」
他的笑意加深。「夫人說得也有理,但誰知道呢?米蘭蘭的身體最近老是遭焚燒,說不定擾亂了什麼,但有一點我請夫人記住。」
「什麼?」
他盯著她的眼,說道:「我對米蘭蘭沒興趣,但對你有興趣,雖然米蘭蘭的臉讓我有點困擾,不過我可以應付,所以夫人如果有所欲求,我希望你能找我而不是去找男寵。」
聽不下去,她把枕頭摔在他臉上。「給我出去!」這裡的人是怎麼回事,不對,不只人,連鳥都是,談性對他們來說就像談天氣一樣,完全不會彆扭的。
他低聲笑著。「夫人記住了。」
「去死。」她怒叫一聲。
他笑容滿面地走了出去,轉身便要奴婢們把剩下的幾個男寵找來,在這種敏感時刻,得把他們都打發了。
尤鳳儀自然不知道他暗地裡做了什麼,她只覺得滿肚子火,轉身又喝了一大碗果汁,再這樣下去她真的會變成十足十的水桶。喝完水,冷靜了一些,現在她得回到原點重新想過,就像莫道言說的,讓她做春夢的目的是什麼?
◎◎◎
「姐姐,你好點了嗎?」
尤鳳儀轉頭,就見米蘭蘭的妹妹米沅沅站在門口,她與米蘭蘭同母異父,不十分相像,五官中最相像的大概是鼻子到嘴巴這段,米沅沅比尤鳳儀矮了一個頭,算是四翼國中偏矮的女性。
「有事嗎?」她也想兄友弟恭、姐妹情深,但這些人對她就像陌生人一樣,實在熱絡不起來。
「那個……有些事我想……問姐姐。」
「你說。」她在椅上坐下。
米沅沅在她身旁就座,漂亮的棕髮垂到腰際,雖沒有米蘭蘭艷麗,但也是清秀佳人。
米沅沅直盯著她瞧,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姐姐好像不大一樣了呢!」方才在大廳說話時,她就覺得姐姐說話的感覺不一樣了呢!
「姐姐的記憶都恢復了嗎?」她關心地問。「之前聽說姐姐跟鳳大人一起重生了,連記憶也去了大半,我本來想回來看你,但……娘不肯,娘說……你才不稀罕我們,娘嘴巴雖然這樣說,但她一直在等姐姐接她回去,可是……」
這下尷尬了,在這一個多月,為了避免麻煩她根本沒想過要去接他們回來。
「這次是因為見到公告,所以我們才回來,娘本來不肯的,我們勸了好久……」
尤鳳儀耐心地聽了幾分鐘,忍不住問道:「這就是你要跟我說的事?」
「不是。」
見她似乎難以啟齒,尤鳳儀說道:「有什麼要求你說,我不會生氣。」
「真的?」她又遲疑了一會才問:「我以後能與莫大哥在一塊兒嗎?」
尤鳳儀怔住,原來她喜歡的竟是莫道言,唉……這男女關係也太混亂了吧!難怪她不叫姐夫而叫莫大哥。
「當然……」她本來是想說「夾去配、夾去配,不用顧忌我」,但硬生生給止住了。她一向受不了電視上那種臨終托付婚姻大事的愚蠢劇情,不管是老爸老媽拜託男主角娶女兒的,還是兄長托付妹妹的都十分不負責任,怎麼沒想到男主角也有選擇的權利。
古代女子要依靠男人,她多少還能體諒這種爹娘,問題是都現代了,電視劇裡還有爸媽還是爺爺搞這一套,而且男主角礙於死者為大這種顧忌,也不便拒絕,若喜歡這女的也罷,萬一不喜歡不是成了個尷尬的包袱。
見她沒說話,米沅沅以為姐姐不願意,急忙道:「姐姐……」
「我先問過莫道言再說吧。」她得先確定莫道言沒其他喜歡的女子,剛剛他雖然惹毛她,但這種涉及感情的事她不會小心眼到亂應一通。
再說,她死之後莫道言也不知能不能活,他們還有血誓的羈絆,雖然她覺得莫道言應該有辦法讓自己不死,但說真的她不是月老,撮合戀人不是她的工作,她更無意攬來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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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沅沅悶悶地沒說話,米蘭蘭忍不住提點一句。「莫道言不是……那種老實人,你跟他在一起,應付得來嗎?」
「我知道莫大哥是怎樣的人,姐姐不用擔心。」
「哦?」這下她感興趣了。「那你說來聽聽。」
米沅沅瞄她一眼。「姐姐真不生氣?」
「前幾年我個性的確不好,但現在變了……」
「我知道。」她微微一笑。「我瞧見姐姐的時候就知道,有一陣子我幾乎不認得姐姐,姐姐變得好奇怪,一點小事就生氣發怒,對人完全沒有耐性,還收了那麼多男人,姐姐明明不是這樣的人,這幾年卻變得像陌生人一樣,但如今我瞧著姐姐,心裡便安心了,以前疼我的姐姐又回來了。」
米沅沅遲疑地問:「姐姐,你真的會跟鳳大人走嗎?」
「嗯。」
米沅沅垂下臉,神情難過。「姐姐一定覺得我這妹妹很糟糕吧!來這兒第一件事就是問你莫大哥的事……」
「沒關係,我知道你藏不住話,不是不關心我。」她不假思索地說。
米沅沅揚起頭,眼上閃著淚光。「姐姐……」
「好了,別哭,你知道我不喜歡人家哭哭啼啼的,這些事就別提了,你不是要談你姐夫嗎?」
米沅沅的眼中開始閃出夢幻光芒。
「莫道言對你可有意思?你不用顧忌都告訴我,我與你姐夫感情本就不好,我不會在意的。」
米沅沅點頭。「我知道,姐姐說過與莫大哥結婚只是權宜之計,他不是你鍾愛的那一型,但是……」
「但是什麼?」
「姐姐後來看到我跟莫大哥在一起說話又很生氣,但是以前我們說話你也沒生氣,我都搞糊塗了。」
看來後面這幾年米蘭蘭的脾氣變得很怪,一會兒好一會兒壞的,接下來米沅沅說的果然證實她的猜想,剛開始米蘭蘭根本不在乎沅沅是不是喜歡莫道言,但就是米蘭蘭重生前一年,她的脾氣越來越反覆無常,半年前更是變本加厲,最終把自個兒的母親氣到昏厥,接著米蘭蘭就把母親跟其他兄弟姐妹送到叔伯那兒。
「娘說你太迷咒術迷得走火入魔了,那時候我們都不懂,姐姐已經有鳳大人了,為什麼還要去研究其他的咒術?鳳大人知道後也好生氣。」
尤鳳儀鼓勵她多講,這些事有助於她釐清來龍去脈,一刻鐘後,她才又將話題倒回莫道言身上。
「說來奇怪,我對莫道言的事記得不多,跟我說說他平常是怎樣的人,我老懷疑他另有所圖。」
米沅沅噗哧笑了。「這倒像姐姐幾個月前會說的話,疑神疑鬼的,一會兒說娘誤了你,一會兒說鳳大人害了你,接著又說莫大哥陰險狡詐,二姐、三哥全對你不好、瞧不起你,說我……說我……」
見她又要哭的樣子,尤鳳儀趕緊說道:「好了,那些就別提了,我腦子大概是燒壞了才講那種話,說說莫道言,他平常是怎樣的人?」
「他對我們很好,你發脾氣的時候他也會安慰我們,說你生病了,不要計較,他會勸勸你。」
「我納那麼多男寵,他當真一點都不生氣,外頭的閒言閒語他也不在乎?」
「外頭的人的確說得很難聽,那是他們不瞭解莫大哥的為人,他才不是貪圖我們家的財產,他以前乘著船遊歷天下,對錢財的事根本不在意。」
「他告訴你的?有人不愛財嗎?我不信。」她故意道。
「真的。」米沅沅點頭。「鯤人都是這樣的,海就是他們最大的寶藏,他們肚子餓了就撲通一聲跳到海裡,那麼多魚在裡頭,吃也吃不完,為何要擔心呢?所以鯤人都樂天知命,很少囤積錢財。」
「總有例外,不然你說他為何不漂泊了,反而娶了不愛的女人?」
米沅沅頓時語塞。「我……我也問過莫大哥,他說與你訂了契約,契約內容不能跟第三人透露。」
「我以前可有跟你說過血誓的內容,或是該怎麼解契約?」尤鳳儀追問。
「我有提過,可你說小孩子問這些幹嘛?」
「那我可有告訴其他人?像是娘啦,或是二妹、三弟?」
「我不知道。」她搖首。「二姐、三哥大概不可能,我去問娘好了。」
尤鳳儀立刻回以報酬。「你的事我會跟莫道言提的,如果契約能解,他很快就不是你姐夫了。」
米沅沅一臉歡欣,尤鳳儀接著又打聽了莫道言一些事,直到米沅沅能說的都說了,她才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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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時,她把黑色的烏迦果拿出來,用力往旁拉,原以為會分成兩半,可不管她怎麼用力,果實還是完好一顆,明明刀子切割的痕跡還在,但就是打不開,這表示契約還有效力。
她覺得心情很差,這世界完全沒有一點道理,為什麼割開的果實還可以合起來?她皺眉研究,會不會這種果實切開後會分泌膠水,她記得有一種樹割開後也會分泌類似像膠水那種黏黏的東西。
她拿出白色的烏迦果,用力甩了幾下,還是完好如初,什麼動靜也沒有,她真很想大叫一聲:莊肖維。怎麼可能甩一甩殼跟果實就會分開,她開始懷疑莫道言在黑色的烏迦果動了手腳……
再這樣下去,她真的會成為疑神疑鬼的神經病!有時她還挺羨慕白蘋那種粗神經的,不管公孫朗耍了她幾次,她還是會聽他的話,每天都嚷著要公孫朗拿出陰陽鐵,一到他面前,聽到幾句甜言蜜語,又喜孜孜地忘了這事。
她把烏迦果放回琉璃瓶內,暫時拋開令人心煩的事,走到隔壁去看磨磨。最近白蘋一直在教它一些亂七八糟的歌,昨天她去找磨磨,就聽到它在那裡喊:紅豆、大紅豆、芋頭,*%*,*%*……翅膀還跟著左比右比,不亦樂乎,接著它就會把紅豆換成自己最喜歡的食物,不停地念下去。
她差點把白蘋吊起來打,白蘋笑著一直趵,還說這樣生活比較有趣,她唱了好多首歌,後來發現磨磨比較喜歡用念的,所以她下次要挑戰rap。
她一直覺得白蘋跟她是不同的物種,這次的經驗讓她更加確信,白蘋的智商有一道很深的鴻溝,大概比馬裡亞納海溝還要深,常人是跨不過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