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嫣然驀地抬頭看著齊雲,他站在逆光處,眼底的神色看不分明,只覺得他整個人是那樣的自信滿滿。
「紀老師,你相信我嗎?」她記得他如此問過自己。難道說,他一開始就篤定了李靜會給自己打電話嗎?
李靜擦了擦眼淚,看著齊雲就會有一種很想笑的感覺,不是嘲笑,而是發自內心的微笑,齊老師身上有那種無法形容的感染力,「齊老師,謝謝你教我那些緩解壓力的方法。我一個人逃出來的時候,不知不覺的就跑到了這裡,你說如果真的很苦惱很想逃避的時候,就放鬆的坐下,然後想像一處美麗的風景,將那些自己不想要不想考慮的東西統統丟棄……」
「剛才我就坐在這裡,想著那些和爸爸在一起的美好時光,心底也就沒那麼難受了。」
齊雲點點頭,臉上的笑容很欣慰,他指了指一旁的鞦韆,「想蕩鞦韆嗎?那吊繩打個結還能用。」
李靜的眼底閃著期盼的光芒,「可以嗎?」
看著那晃悠悠的殘骸似的鞦韆,紀嫣然條件反射下忍不住阻止,「齊老師,你不要……」可是對上他含笑卻暗含堅定的眼神,再看看身旁李靜躍躍欲試的表情,阻止的話如鯁在喉,最後她擺了擺手,叮囑了聲,「小心一點。」
眼神掃過齊雲暗含警告,「保護李靜的安全。」
齊雲回了她一抹燦爛的笑容,夕陽的餘光稀疏的穿過參天大樹灑落了下來,耳畔迴盪著李靜歡快的笑聲。
「齊老師,高一點,再高一點!」
紀嫣然突然想起自李靜出事以來他所做的一切,紅唇莞爾,這個齊雲,也許有那麼點真才實學,不像她所以為的那麼不學無術吧……
直到把李靜安全送回家,紀嫣然的心才放了下來,這一波三折的來龍去脈,到了此刻才總算是告一段落。
李靜對於父親的渴望顯而易見,但是通過這一連串的事情,相信她也懂得了一些道理,成長了一些。
告別的時候,小妮子揚著笑臉對車內的兩位老師揮手,「紀老師,齊老師,謝謝你們,我會好好努力。下一次,一定把屬於我的榮譽搶回來。」
信誓旦旦的豪情狀語,紀嫣然彷彿看到這個女孩正突破著纏繞週身的層層絲繭,終有一天會化作美麗的蝴蝶。
經歷了這一大段,時間也在不知不覺中流逝,當紀嫣然感到肚子在抗議的時候,齊雲正巧開口,「一起去吃頓晚飯如何?」
興許是感激他為李靜做了這麼多,興許是終於對他有些那麼一點點、一絲絲的改觀,紀嫣然點頭同意了。
兩個人走進餐廳坐下的時候,齊雲的口氣顯得很榮幸,「想來同事這麼久以來,這還是我們第一次心平氣和的面對面坐下來。」
仔細想想真的是這樣,兩個人從相遇的最初就不斷的爭吵,鬧的不可開交,為了學生而意見分歧,總是帶著有色眼鏡看他。紀嫣然輕笑,嘴上卻仍是酷酷的,「我只是正好肚子餓了,所以沒力氣去在乎是和誰一起吃飯了。」
齊雲點點頭,伸手招來服務生點菜。他時不時的詢問紀嫣然的意見,紀嫣然覺得太過繁瑣了,就擺擺手請他隨意,自己則端著茶杯,默默地看著這個在隨意中透著細心的男人。
以前被偏見所誤導,所以對於他的任何動作,任何語言都覺得是一種紈褲的浮誇,現在自信看來,齊雲也是長的極好看的。
他的眼睛真好看,微微吊著的桃花眼,清清冷冷的光,轉過頭來看著她的時候竄著小火苗。
火苗——
紀嫣然一個激靈的醒悟過來,她到底在想些什麼?
「紀老師,這家餐廳速度很快,應該馬上就可以上菜了。所以你不用再用那巴望的眼神看著我啦!」
你看你看,這個人又恢復了慣常的玩世不恭!
紀嫣然聳了聳肩膀,放下手中的茶杯,下巴微昂,眼瞇成了一條縫,像個巡視的女王,「齊老師,為什麼你這樣的人會做心理老師呢?以你的資質……」她清亮的眸光由上到下的打量了他一邊,「完全可以穿著昂貴的西裝,敲著二郎腿坐在辦公室裡吹吹空調,批批文件吧?齊老師家境應該很殷實吧?」
記得他的車也是豪華轎車,那舉手投足間的優雅(雖然嫣然死不承認)也是與身俱來的,站在人群裡陽光的笑容是最致命的吸引,不管走到哪裡,他都是活躍氣氛的高手。
再看他帶她來的這餐廳,多麼高雅啊,不過紀嫣然也沒覺得自己與之格格不入,反倒十分的安之若素,大概就像顧晴荷以前說過的,她是個轉世的灰姑娘。
齊雲的眼眸陡然一沉,臉上滑過一抹黯然,他放空了目光,視線的焦點不知落在了何處,下頜收緊,「嗯,你說的都對。」
他淡淡一笑,那一笑——竟然嫣然覺得落寞。
齊雲本身就是個出色耀眼的發光體。被包圍在數不盡的熱情之中,有如眾星拱月,照理說,他該是快樂的,可是為何那抹笑,看在她的眼中,卻覺得一絲清寂。
他——也會寂寞?
不會吧,是心有靈犀嗎?他突然朝她看過來,嘴角抽動,「紀老師最近好像完全沉迷在我的魅力中,常常對著我流口水。承蒙你如此看得起我,真的讓我不知如何是好啊……」
這……這不還是原來的他嗎?紀嫣然就知道,什麼認真的齊雲,什麼寂寞的齊雲,這些統統都是假的!她對著服務生剛端上桌的青菜,狠狠地叉了下去,像是在洩憤,「齊雲,你不要太過分!」
「我有個親姐姐,我和她差了五歲,」他突然開了口,紀嫣然拿著筷子的手一停,「我的父母工作都很忙,所以一直都是她在照顧我。我剛上初中的時候,她高二。她喜歡上了同班的一個男生,爸媽知道了以後,就沒收了她的手機,打到家裡來找姐姐的電話也通通會回絕。那段日子,姐姐過的幾乎是全封閉的日子,每天除了我,爸媽,家裡的保姆,她見不到其他人。」
光是聽齊雲講著,紀嫣然就感覺到了濃濃的壓抑感,忍不住屏住了呼吸問:「後來呢?」
齊雲呵呵一笑,「後來,那段壓抑的日子讓我姐姐的情緒很崩潰,終於在一個午後,保姆發現了企圖割腕自殺的姐姐。」
「嘩——」紀嫣然手中的筷子落了地。
齊雲溫柔的看了她一眼,笑容還很溫和,甚至還安慰她說,「紀老師,你不用擔心。我姐姐沒有出事。那個時侯,我的父母才意識到一個人心理健康也是至關重要的,所以他們把我姐姐送出了國,她在國外得到了很好的心理治療,現在過得很好!」
他……他為什麼要給自己說這個故事?紀嫣然拖著下巴靜靜沉思著,電光石火間,腦子裡有個念頭冒出來,她直接問出了口,「所以,因為這樣,你對心理很感興趣。所以遇到李靜的事情,你這麼上心,也是因為擔心悲劇重演?」
「紀老師真聰明。」齊雲一個彈指,給了她一個「答對了」的微笑。
好……好無厘頭!可是更無厘頭的是她竟然能聽到他這番無厘頭的話語背後的含義,紀嫣然覺得自己簡直神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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