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峻龍見到他滿臉是血,耳朵少了一隻。士兵們說,是他的馬將他馱回來的。
「小七呢?她在哪裡?」見此狀況,彭峻龍明白出事了,不由心頭籠罩冰霜。
還以為她已經平安到家,可從阿烈的傷勢看來,他起碼已受傷兩天以上,由此斷定,他還沒有將她護送回家就出事了。
連阿烈都受了這麼嚴重的傷,她呢?她一個弱女子是否安然無恙?
千萬個問題困擾著他,可昏迷不醒的阿烈無法解答他的困惑,他只能心急如焚地讓人把阿烈送入帳篷,找來營區大夫給他治傷。
直到半夜,阿烈才醒來。他一認出彭峻龍,立即淚水直流,艱難地說:「大人,小的無能,蘇、蘇震綁走……小七,不聽他的……割我……耳朵,信給大人……」
話雖不完整,但彭峻龍聽明白了。他順著阿烈舉手的方向,從他懷裡掏出張紙條,展開一看,上面寫著:「想要活人,離老子遠點!七日之後,家僕自歸!若不聽從,小七抵命!」
讀著這口氣粗野的信,彭峻猛怒氣衝天,但他克制著脾氣問阿烈:「你們在哪兒與他相遇的?」
「前日、去古風口……」說完,阿烈兩眼一翻,又暈過去了。
彭峻龍交代大夫好好看護他後,回到氈房,雙腿軟弱無力地倒在地氈上。
只有在此刻,當他知道小七落入那個瘋狂的報復者蘇震手裡生死未卜時,才深刻感覺到心中的疼痛,明白自己早已不能沒有她!
他真後悔自己當初將她送走,就是要送也該是他親自去送才對啊!
他恨自己明知道案子未破,附近不安全,卻只顧著自尊而硬是送走她,讓她遭遇到今天這樣的厄運!
蘇震知道她是女人嗎?想到蘇震的荒淫凶狠,他眼前出現了小七豐滿渾圓的胸房,纖秀美好的四肢和烏黑秀麗的長髮,腦子裡「轟」地一響,心窩彷彿被重擊似地疼痛。
不,他不能傷害小七!我不能坐在這裡胡思亂想,我得去救她!蘇震那樣的好色之徒一旦知道她是女人的話,是絕對不會放過她的!
天哪,小七,妳此刻在哪裡?妳可千萬別出事啊!
古風口,那是什麼地方?
他焦慮地想著,倏地起身,來到大帳,將地圖展開,細細地查看。
終於他找到了,那是位於遼西的一個小地方,他感到困惑,他是要阿烈送小七回家,小七的家在寧古塔將軍府,在烏拉城,為什麼他們會在古風口碰上蘇震?
「去古風口……去、古風口?」他揣摩著阿烈的話,再仔細搜索著地圖,終於明白了,阿烈不是在古風口遇上蘇震,而是他們要去古風口。
而且古風口就在海邊,如果走水陸,沿松花江以東入錦州、出海口都方便。
那一定是蘇震,也是那兩個羅剎人此刻的目的地!
想到木蘭山的血腥場面和阿烈的慘狀,更是令彭峻龍憂心如焚。
當夜,他招來營地內的所有佐領、副尉,將帥印交給一位穩重可靠的佐領,由他全權負責轄區內的軍政事務,然後他連夜離開,去營救身陷危機的穆玉琪。
他發誓,如果有人敢傷她,哪怕只是一根汗毛,他都要讓他生不如死!此刻悔恨和深深的憂慮糾集在他心裡,讓他有股殺人的衝動。
茫茫夜色中他無所畏懼,心裡只有一個念頭:救人!
「小七,等著,我會來救妳!」他大聲地對著曠野喊,期望將心裡的話大聲說出來,能有助於平息心頭難以克制的焦慮。
傳說古風口在很多年前曾經相當風光,是個臨水背山的好城,可是後來由於河水改道,風沙肆虐,人口遷離而漸漸沒落了。
如今此地人跡稀少、死氣沉沉。被廢棄的城址及其周圍一圈是被流沙淤蓋的地方,除了斷牆截柱,岩石沙丘外,沒有樹木和青草。城北的沙丘與城牆等高,殘垣頹壁矗立在流沙之中,給人們神秘感,顯得更加荒涼可怖。
伏在岩石下的彭峻龍眺望著不遠處的城堡,盤算著要如何接近它而不被裡面的人發現。
離開阿勒楚喀後,他一路留意蘇震一夥人的行蹤,因為他輕功極佳,別人三五天的路,他不過一日就能走完,他擔心在路上錯過他們。
所幸老天有眼,在錦州城附近讓他發現了那兩個羅剎人。他們正像一般商人那樣坐在裝了不少貨物的板車上。可是令他驚訝的是到了城門口,他們一個下車入城,一個則轉頭往荒原而去。
那時他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決定跟蹤馬車,因為以他的估算,三哥應該已經到了錦州城,這裡有三哥就沒問題,而馬車說不定可以帶他找到蘇震。
他的選擇沒有錯!當他為避免被察覺,遠遠地跟蹤馬車直奔這輕風襲來、沙塵飛揚的荒堡時,果真在出來接貨的人中看見了蘇震。
終於發現了他要找的人,彭峻龍的心裡一陣狂喜,可是隨即又擔憂:不知小七是不是在這裡?
太陽火辣辣地烤著他的脊背,可是他不在乎,因為停在這裡越久,他心裡越發有一種強烈的感覺:小七就在裡面!
他凝神屏氣,運功想聽聽她的聲音,可惜距離太遠聽不見。於是他悄悄地移動身子,往前面一個沙丘竄去。
臥在沙丘上,還是什麼都聽不見。他不甘心,於是再往左前方的岩石躍去。
這次,他聽到了模糊的說話聲,雖然不清楚,但他確定聽到了小七的聲音,於是他欣喜若狂,只要她在這裡,他就一定能救出她!
此刻玉琪確實在堡裡,她的雙手被捆綁在身後,雙腳也被緊緊地捆在一起。
從三天前被他們抓住後,她親眼看到蘇震的冷酷無情,他竟然將曾是他家僕的阿烈打成那樣,還割了他的耳朵!
他說他要報復彭峻龍!在親眼目睹了他的殘暴言行後,她相信他會那樣做。
被抓住後,玉琪更加明白了,蘇震不僅是縱容草原王霸佔草原,製造多起混亂的元兇,而且還是引狼入室、圖謀不軌的主謀。
現在,她只希望阿瑪能盡快得知此事,派出軍隊來抓住這幫人,而自己的安危,她已經不敢多想。
不過只要有機會她就會逃,就是死也要清清白白,因此她絕對不能讓蘇震知道自己是女人!
倚靠著牆壁,她抬頭望望眼前的殘壁敗垣,身後的茫茫黃沙,遠處的山崖樹林和前方一大片光禿禿的空地,她知道在這樣的地方是很難逃脫的。她已經逃跑過兩次,可是每次都被他們抓回來,最後還被捆成這樣。
一個粗魯的男人走過來,取走她身邊的一捆氈子,他穿馬靴的腳踢到了她的小腿骨,痛得她一陣哆嗦。
那人狠狠地看了她一眼,吐了口唾沫,咒罵著走了過去。她趕緊收回腳,將自己盡可能地縮小,安靜地看著那些男人在石壁下燒火。
火點著了,這幾個男人圍坐著吃喝,蘇震面色陰鬱地說:「小二,去鬆了他,給他吃喝!」
王老二說:「這是匹沒馴服的馬,鬆了綁,他又會惹事的!」
「快去,一匹小馬還怕他不成?」蘇震不豫地說。
「你發什麼狠?」王老二走過來,看到玉琪正瞪著眼,便毫不客氣地在她的臉上拍了兩下。「老實點,在這裡,你別想再逃!」
玉琪厭惡地將頭一偏,避開他的碰觸。
這下可惹惱了他,粗野漢子一個巴掌甩在她粉嫩的面頰上。「臭小子,別以為還有什麼大人護著你,今兒個老子就是你的大人,打了你,你敢怎麼樣?」
「小二,你找死!沒了他,彭峻龍還會這麼忍耐嗎?說不定這會兒他就守在附近呢!」蘇震厲聲訓斥,王老二才不情願地將綁住她手腳的繩子解開。
「記住我說的,你要是再敢逃,今天就是你的死期!」他將手中的繩子扔在地上,忿忿地罵著走回火堆邊。
玉琪忍著面頰上火燒似的疼,心裡罵著:「該死的亡命之徒!」
時間過得很慢,這幾個男人吃飽後,多日的奔逃讓他們一個個東倒西歪地睡著了,就連蘇震也靠在氈子上睡了,只剩下王老二抱著大刀守著。
玉琪抬起依然麻木的胳膊抱著自己,將頭靠在屈起的膝蓋上,留意著身邊的一切。這是個機會,她得設法逃走。
「他要是也睡著了該多好?」她偷偷地瞟了王老二一眼,暗自希望著。
可是他顯然精神很好,還突然站了起來。玉琪心中一驚,本能地閉上眼,憋住了氣,特別是感覺到他兀鷹般的銳目注視著自己時,她的心跳似乎就要停止了。
幸好他沒有走過來,而是走到斷牆邊,往外眺望。
忽然,他大喊起來。「義父,彭峻龍來了!」
他的一聲驚呼令玉琪心中一喜,猛地抬頭往外看,果真看到遠處有個身影正跳到一塊岩石邊,那不是彭峻龍又是誰呢?
「峻龍──」她張口就大喊,可是立即被一雙大手摀住,並被壓在地上。
「別慌!彭小子是孤身一人前來,我們手中有他的人,怕什麼?他現身就好,讓他進來,宰了他!」蘇震走過來看了看,冷酷地說。
岩石旁的彭峻龍這次清楚地聽到了玉琪的呼喊,他知道自己的行蹤被發現了。冷靜分析後,他知道目前自己處於劣勢,既不知道他們有多少人,也不知道玉琪目前的狀況,因此他不能貿然闖進去。
不過既然已經被他們發現,再躲藏也沒意思了,於是他站起身,對著廢堡喊:「蘇震,你給我聽好,我今天沒有帶兵來,是想跟你好好談談。你不是想找我報仇嗎?只要你放了小七,我聽憑你處置。」
「老子就是要找你報仇!」蘇震出現在斷牆頭。「你過來──」
「不要過來,他們有火器──」小七突然出現在牆邊,高聲警告他。可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一拳打倒,並被粗魯地拽起,拖進旁邊一間更小的房間。
像前幾次一樣,她被人往牆角扔去。
王老二怒瞪著她,一面捆住她的手腳,一面罵道:「臭小子,老實點,若敢逃跑,老子砍斷你的腿!」
玉琪靠著牆坐直身子,看著他陰險毒辣的臉色,什麼都不說,心裡卻在興奮地想:峻龍來了,她有希望了!
「小七!」見她被打,彭峻龍急紅了眼,不顧一起地往前奔。
「砰!砰!砰!」他們果真有火器,射向他的子彈打得沙丘石頭飛濺,同時裡頭也傳來一陣陣驚呼。
「他奶奶的,這火器不好玩!」
「老毛子,你是不是不會用,怎麼打到自個兒肩膀了呢?」
由此可知,這群草包還沒學會用火器,所以那子彈才胡亂飛。彭峻龍趴在岩石下考慮著下一步要怎麼走。
這時,在他身後出現一個匍匐前進的身影,他悄悄的潛近,撲向目標……
當彭峻龍意識到危險猛然回身時,已經來不及避開迎面撲來的惡徒,就在他準備揮掌拒敵時,那個手中揚著刀的男人突然慘叫一聲倒下了,他的背上插著把刀。
「三哥?!」看到山坡下奔來的男人,彭峻龍高興的大叫,站起身就要迎接他。
「砰!砰!砰!」一陣密集的火器聲,子彈在他身邊飛竄,這次似乎打得準確多了,對他形成了威脅。
「龍兒,趴下!」彭峻威一個鷂子翻身來到他身邊,抓起他快速躍至另一塊巨石後躲避子彈,責怪道:「你不是這麼莽撞的人,怎麼會獨自前來呢?」
「三哥,錦州城的情形怎樣?」彭峻龍急切地問。
彭峻威看看閃過眼前的碎石,說:「放心吧,接到你的信我就來了,那裡的事都結束了,二哥正在善後呢。」
「二哥?二哥也來了!」彭峻龍驚喜地問。
「你們都來了,我能不來嗎?」一個冷靜沉穩的聲音伴著一陣更加清脆響亮的火器聲在他們身後響起。
回頭一看,彭峻龍當即大喜過望。「二哥!你哪弄來的烏銃?」
「先別說話,威兒跟我由左右分開進去救人。」彭峻虎說著,眼睛依然注視著前方,那裡的槍聲已平息。「龍兒,你留在這裡吸引他們的注意力,你要救的人我們知道,那個叫王老大的現在在我手裡,他全招了。」
他將火器遞給彭峻龍。「你就往裡開火,這還能放幾槍,放完了,就扔掉它。」
「扔了它?」彭峻龍困惑地問,隨即笑道:「二哥一定是匆忙中只帶了火器,忘了彈藥,沒了彈藥,這火器還不如燒火棍好使,對吧?」
彭峻虎被他一語點破,旋即在他腦門上一拍,罵道:「就你這小子鬼機靈,什麼事都瞞不了你!好吧,就這樣,咱們兄弟幾個攻城去!」
說完後,大家正要分頭行事,突然城堡那頭出現一騎,飛快往城堡奔去。
「那是什麼人?」兄弟三人納悶地往那兒看,幾聲亂槍打來,暫時壓制住了他們。
可是彭峻威還是看出了那人是誰,他俊臉一沉,又驚又怒道:「雨兒?!該死的她怎麼來了?」
「雨兒?」彭峻龍一愣。「雨兒回來了嗎?」
彭峻威看著那飛馳入堡的一騎二人,無力地說:「等會兒再告訴你……」
「霏兒!她居然敢做這種事!」彭峻虎也繃緊了一張酷臉,怒目圓瞪,克制住驚怒說:「走吧,我們按計畫悄悄繞過去,多了那兩個女人,可得更加留神。」
彭峻龍為了掩護哥哥們,便大聲喊著,舉起火器往裡猛射。
等手裡的火器再也發不出聲音時,他才發現四周如此寧靜,哥哥們的身影早已消失了,而對面的牆頭上也不再有人影晃動。
發生了什麼事?似乎不太對勁?
他對著古堡大喊:「蘇震,你不是要為你兒子蘇慕芳報仇嗎?有種你出來!」
還是一片寂靜,於是他跳上了岩石。
「峻龍──」小七的聲音突然傳來,他抬頭一看,頓時全身緊繃,心膽俱裂。
只見小七被捆綁著站在彷彿隨時會垮掉的牆頭上,而她雖然還穿著那件棉襖,可是頭上的帽子沒了,秀髮隨風飛舞,好像要把她帶走。
「小七,我來救妳!」彭峻龍喊著往前奔去,霎時就縮短了與廢堡的距離。
「不許過來,否則我就把她推下去摔死她!」三、四丈高的牆頭上,玉琪搖搖欲墜,而她的身邊出現了王老二的臉。
彭峻龍站住,警告道:「王老二,你要敢傷害小七,我定將你碎屍萬段!」
「峻龍,你不是恨我嗎?何必管我死活?」風吹過,玉琪的身子不住搖晃。
「不,我一定會救妳……」
「可是,你既然不要我,我活著有什麼意思?」牆頭上的玉琪想起傷心事,聲音哽噎,淚眼迷濛。「我只是好後悔,我不該女扮男裝跟著你,毀了自己的名節又被你嫌棄。我只希望我死後,你不再討厭我!」
聽見她一再說自己討厭她,看著她在風中搖擺的身軀,而他竟什麼都不能做,彷彿玉琪的生命正操控在一股他無法抗衡的力量手中。
彭峻龍覺得自己快要被那種從未有過的無助感逼瘋了,他喃喃地說:「我沒有嫌棄妳,我要妳!」
「你要我?」玉琪驚喜地問。
「是的,我要妳!」話已經說出口,彭峻龍不想再掩飾對她的真心。
從她離開後,他日復一日地想念她;從她身陷險境時,他無時無刻不在擔心她,此刻見她站在搖搖欲墜的坍垣上,他的心早已隨她而去,所有的自尊都不再重要,他全身心都在喊:他要她!
「你是說你要娶我嗎?」玉琪難以置信地問,聲音裡有抑制不住的喜悅。
彭峻龍相信自己已經瘋了,他用盡全力地大喊:「沒錯!笨女人!我要娶妳!」
然而就在這一刻,城牆上的玉琪卻如離弦的箭般飛落而下。
天地萬物突然靜止了,他的心跳停止了。
「小七!不要啊──」他痛呼一聲,猛地飛身而起,向她撲去。
「虎子哥哥,你怎麼可以……」
廢城內,雲霏看到本該扶住玉琪的彭峻虎竟將她托起拋出去時,震驚地撲向他,卻被他抱個滿懷。「放心,我自有分寸,龍兒會接住她的。」
「二嫂別擔心,龍兒的功夫一流。」已經將王老二制伏並綁住的彭峻威走了過來。「二哥做得對,他們的話都已經說到這裡了,咱們得給龍兒留點尊嚴。」
「就是,妳還是先顧著妳自己吧,我可還沒跟妳算偷跑出來冒險的帳呢!」彭峻虎嚴厲地看著雲霏。
雲霏立刻噘嘴反擊。「都跟你說了你還怪我?要不是聽到寧古塔信使的報告,我也不會纏著雨兒姊姊跑來幫忙!」
「妳們哪裡是幫忙?簡直是添亂!也不想想那草藥的毒性能支持得了多久?若非我們來得快,那個王老二就足以收拾妳們!」彭峻虎依然不原諒她。
「我……我怎麼知道那傢伙躲在這小房間裡?」雲霏美目一轉,看了眼彭峻威和從與他打照面後,就一直十分乖巧討好他、跟在他身前身後跑的雨兒,笑著說:「峻威哥哥,你可不能像虎子哥哥這樣不通情理喔,我們這麼辛苦地趕來,就是為了救出峻龍哥哥的新娘,讓他們早日完婚,否則,你何時能抱得佳人歸呢?」
她這一番話,說得彭峻虎有氣不能出,彭峻威則哈哈大笑起來。
雨兒羞紅臉,跑了出去。雲霏也立即跟著跑出去,至於這裡嘛,就交給那些愛碎碎念的討厭男人料理吧。
然而,她們一個都沒跑掉,很快都落入了她們「討厭」的男人懷裡。
城堡外的那一對,此刻也正纏綿不休呢。
彭峻虎說得沒錯,玉琪沒事,她身上束縛著手腳的繩子早被彭峻龍斬斷。
此刻,她正完好地依偎在彭峻龍的懷裡,感受著從未有過的幸福和安全。
「峻龍,我真的好愛你,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她低聲說:「蘇震是惡棍,他好凶狠……」
彭峻龍很自然地低下了頭,親吻她的額頭,對她受到的驚嚇表示憐惜,然而那似乎還不夠,他緩緩地尋找她的嘴唇……一開始,他的親吻是試探性的,非常輕柔,但當得到積極的回應時,他的吻開始狂熱,他擁緊她,獨佔的吻著她。
一股莫名的感受由玉琪的胸口衝出,讓她幾乎無法喘息,無法思考。當彭峻龍放開她,讓彼此呼吸空氣時,她把臉埋在他頸間,感到自己的身體彷彿著了火,覺得自己宛如飄浮在一片歡愉之洋中的樹葉。
「峻龍,你有點愛上我了嗎?」她緩緩恢復意識,睜開眼睛注視著眼前這張她終生都會愛慕的臉。
彭峻龍沒有回答,他伏下身,再次封住她的唇,給了她一個心旌搖蕩的熱吻。
當看著她從城牆上墜落時,彭峻龍明白了,如果失去她,他將永遠不再快樂!而將她抱在懷裡的那瞬間,他更加明白了自己的心:是的,他愛這個女人!
他要用他的方式給她打上烙印,從此向世人宣告,這個女人是他的!
此時此刻,玉琪滿足了。雖然她還是盼望能聽到他用那獨特的、感性的聲音對她說「我愛妳」,可是這個吻已經回答了她的問題,她該滿足了。
是的,她滿足了,因為她已經征服了她的傲龍;而她,也準備奉獻出她的心和生命!她雙臂繞著彭峻龍的脖子,使勁摟緊他,幾乎讓他喘不過氣來。
「你以後不許再說不要我!」她命令似的說。
「我是不想要妳,可瞧妳干的那些蠢事,我若不要妳,天下還有誰敢要妳?」彭峻龍也緊緊地摟住她,吻她。
所有的一切──憤怒、傷害和焦慮,統統在這番熾熱的親吻中化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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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照耀著奉天將軍府,花園裡的花兒競相開放。
八角涼亭裡,已經恢復健康的盈盈夫人半躺在軟榻上,跟長子、長媳說話。
「……所以,娘,您瞧,這是不是天意?霏兒和雨兒趕去時,正好那幫賊人被咱們家幾個哥哥纏著,顧不上別的。他們活該被抓,誰讓他們別處不去藏,偏藏到咱們奉天府的地界,還挑撥龍兒的手下反叛,又竄到虎子的轄區販火器,這一來二往的,不是給了咱們家三位哥哥一個立功的機會了嗎?」
雁翎一面為婆婆按摩著胳膊,一面將發生的一切都說給她聽,也是說給聞訊剛趕回家來的夫君彭峻猛聽。
「雁兒說的真有趣,讓娘聽了就像親眼見著似的。」盈盈欣慰地說,又對長子說:「猛兒,下次你什麼時候能回家呢?也該擇日給他們辦喜事了。」
「您別擔心,我可以回來,您只管安排就是。」彭峻猛懷裡抱著熟睡的寶寶,因為好久沒見,今天見到爹爹,寶寶不願離開他。
「娘,您又跟大哥大嫂在算計誰呢?」彭峻龍從欄杆外躍進來,坐在娘的身邊埋怨道:「你們大伙合起來陷害我,這次可把我害慘了。」
彭峻猛和雁翎笑而不答,倒是盈盈夫人笑道:「那也得你自個兒願意不是嗎?再說,玉琪哪裡不好?」
彭峻龍還沒說話,亭子外就傳來玉琪的聲音。「就是,我哪裡不好?」
穿回女裝的玉琪青衫粉裙,果真美麗動人,儀態大方,秀美中有股英武之氣,羞怯中透著聰慧敏銳,那揉合了女兒嬌態與男兒豪爽的氣質,任誰看了都不能不欣賞。
彭峻龍看她一眼,對娘做了個鬼臉,故意哀歎道:「娘,龍兒真是不孝,您瞧她這沒規矩的樣子,娶進門准讓您生氣!咱們還是不要她了吧?」
「你說什麼?」玉琪聞言色變,立即跳過來打他,卻被他輕鬆地抓住按坐在腿上,也不管當著娘和大哥大嫂的面就將她抱住。
玉琪立刻紅著臉說:「不管,你答應要娶我的!」
「那就等個三、五年……」
「那你是想害三哥囉?你若不娶,雨兒姊姊是不會嫁的。」玉琪笑得甜甜的。
彭峻龍當即苦著臉,轉向娘道:「娘,雨兒幹嘛非得把我拖上呢?」
「因為就你的親事最難纏。」盈盈夫人板著臉警告他。「你可不許怪雨兒,若非娘在病時對她說了心事,她也不會拿自己的幸福來跟你睹!」
「我哪敢怪雨兒?是她治好了娘的病,我感謝還來不及呢。不過──」他低頭對懷裡的玉琪說:「我早說過妳要學的東西還很多,我的要求不高,就先學學大嫂的賢惠,二嫂的溫柔,三嫂的體貼吧,否則我可不要妳。」
說完,他將她放下,轉身逃跑了。
「彭峻龍!」她氣得大喊,可哪裡還有他的影子?她轉身向未來的婆婆求救:「娘,您看他……」
盈盈夫人笑容滿面地說:「別擔心,去找他,他鬥不過妳才逃的。」
得到鼓勵的玉琪笑了,立刻振作精神,尾隨她未來的夫君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