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冤家一家親 第十章 作者:蔡小雀
    黛娜不甘心,受傷與妒恨的火焰熊熊的吞沒了她的理智。

    她不能得到的,別人也休想擁有,她不會讓雲叮那麼理所當然的與雷力在一起。

    破壞他們,對!她要讓雲叮傷心悔恨,和她一樣痛苦。

    然而在這之前,她必須讓雷力對她不設防。

    紐約市的天氣燥熱如火,開完會議的仁傅快步走向他租來的汽車,打算回去好好沖個冷水澡,消消迫人的暑氣。

    「雷力──」黛娜怯怯的輕噢他,美麗的臉龐上儘是悔意。

    在方纔的會議上,兩人的氣氛就不太自然,仁傅還正在想,或許黛娜和他從此會形同陌路,沒想到她現在竟主動和他打招呼。仁傅嚇了一跳,不過他還是露出溫文和藹的笑容。

    「很抱歉我昨晚失態了……」黛娜訕訕地解釋,「我只是積壓太久,一時忍不住才……你會原諒我嗎?」

    「我只希望妳調適好自己的心情,別再攢牛角尖了,那樣只會帶。妳痛苦。」他真摯地勸道。

    「我知道,」黛娜頭低低地,「我昨晚苦思了一夜,已經想開了」

    仁傅也替她高興,「那太好了,相信我,妳以後一定會找到一個真正適合、愛妳的男人。」

    「我們以後還是朋友嗎?」她希冀地間,眼睛隱隱閃現某種光芒——「還是朋友。」仁傅並沒有看出那種奇特的意味,他寬慈的原諒她昨夜的荒唐舉動。

    黛娜喜悅地笑了,得意的歡暢在心中層層擴大,彷彿已經預見到計劃成功了。

    「雲叮,剛剛從紐約傳真過來一張短箋,是給妳的。」距離傳真機最近的小張遞了張紙片給雲叮。

    「紐約?給我的?」她頓覺奇怪的接過手。

    「也許是經理的甜言蜜語哦!」小張笑道,「Fax真心給妳,經理真夠浪漫。」

    「羨慕呀?叫你女朋友也如法炮製吧!」雲叮跟他說笑,然後仔細地瞧著傳真的內容──雲叮,我剛開完會,妳打到公寓給我好嗎?

    渴望聽到妳的聲音。

    仁傅「哇!怎麼那麼辛苦,開會開到三更半夜。」她咋舌道,又是心疼又是捨不得,恨不能馬上一通電話撥到美國,安撫他疲累的心靈。

    可是她一拿起電話又連忙掛上。心想這算私事,怎能用公司的電話打國際線呢?

    雖然沒人會怪她,可是綿綿情話教人聽見了總是不太好──這才是主要原因。

    所以她向主任請了假,興匆匆就跑出去外面找了個電話亭,準備好好和仁傅甜言蜜語一番。

    好不容易接通了,她甜甜蜜蜜的等著他來接聽電話,可是等了老半天,電話的另一頭居然響起熟悉的嬌懶嗓音。「哈囉?」

    仁傅的公寓怎麼會有女人?雲叮一愣,「呃……」

    「是哪位?」那女聲已微顯不耐煩了。

    「Sorry,我找雷……」雷什麼?仁傅的英文名字是叫雷……裡根?雷朋?不,是雷力。雲叮總算想起來了,她以不太流利的英語說道:「我找電力先生。」

    「雷力?他在洗澡。」那女人還低聲朝裡面嬌嚷:「甜心,別急,我等會兒就來了。」

    雲叮驚喘,握聽筒的手差點失去力氣,她強自捺住驚懼。「妳……妳是誰?」

    「黛娜,他的女朋友。妳又是誰?」

    「我……」雲叮淚水險些奪眶而出,可是她拚命深呼吸鎮定下來。因為她隱約覺得有件事不對勁。

    「我打錯電話了。」她猛地掛上電話。

    緩緩調整急促的呼吸,她拚命在紊亂中找出那一點奇怪的訊息。

    冷靜、冷靜,仔細想想究竟怪在哪裡,不能自亂陣腳。

    雲叮臉色蒼白地抱緊零錢,衝進隔壁的咖啡屋中。

    癱在椅上,她抓著頭髮細細思索,「首先,仁傅不可能會做這種事,我對他的人格有信心。」她逐漸冷靜下來,心稍微安定了些。「再來,他不可能讓我打電話給他時,還把黛娜約在公寓裡親熱。他才沒那麼笨。」雲叮皺眉思考。

    尤其從一開始就只有黛娜一個人在說話,她始終沒有聽到仁傅的聲音。

    這件事在在透露出古怪……也許又是黛娜主導的陰謀。

    而此刻在紐約的那一頭,黛娜正得意地大笑,她輕蔑地盯著電話。「打錯電話?妳是急著掩飾傷心吧?哈哈哈……」

    她相信以雲叮衝動的個性一定馬上會把情況往最壞的方面想……女人,誰也擺脫不了嫉妒的心網。

    她就不相信雲叮不傷心欲絕,不會對雷力徹底絕望。

    只要發個假Fax,就足以引她入殼,雲叮實在太好擺平了。

    想到這兒,黛娜忍不住放聲狂笑起來,是時,一陣熟悉男聲響起「黛娜,妳什麼時候來的?」仁傅拂拂被夜風吹亂的頭髮,訝然地問道。

    「剛剛,和總裁咖啡喝得如何?」她笑得嬌媚極了。

    仁傅微笑,聳聳肩,「他採取了我的意見。」

    「真的?」

    「妳怎麼進來的?」他將外套脫下來披在椅背上。「妳有我公寓的鑰匙?」

    「你忘啦?以前有一次你叫我幫你來家裡拿資料,那時給我鑰匙的。」她一直留著沒有還給他,而仁傅也忘了這件事。

    「噢!」他淺笑點頭,「有什麼事嗎?」

    「想邀你去看電影或喝點什麼的,」她無邪地睜大眼,「肯不肯賞光陪我這個朋友?」

    「好啊!」他想也不想地答允。畢竟這幾天黛娜都恢復以往輕鬆閒適的態度,他沒有理由將她列為拒絕往來戶。

    「好極了。」黛娜優雅地起身,喜色飛上眉梢。

    突然間電話又響,仁傅拿起話筒,「哈囉!」

    黛娜則心驚膽跳。會不會是雲叮窮追不捨地打電話來求證此事?如果真是這樣,那就糟了。

    「雲叮?」仁傅的驚喜呼喚使得黛娜心頭一緊。

    「雲叮,妳怎麼突然想到要打電話給我呢?」仁傅深情款款起柔聲問道,眼眸已發出興奮的光彩。

    「你這個死沒良心的大騙子,花心大蘿蔔!淫賊!」雲叮辟哩啪啦的罵了一串。

    仁傅像墜入迷霧般茫然不知所云,「嗄?究竟發生什麼事了?」

    「我看錯你了,沒想到你居然一出差就偷腥……」雲叮吞了口口水,潤潤喉嚨又大罵:「而且還不挑個好一點的,竟然挑到黛娜,你難道沒別的選擇了?」

    「我……」冤枉啊!

    「臭仁傅、臭顧人怨的……」

    「妳冷靜一點,到底──」他努力想搞清楚發生何事。

    「你還好意思問我?!為何叫我打電話給你,卻讓黛娜來跟我說你在洗澡?你們兩個居然還在洗澡後那個……大變態、色狼,我以後再也不要理你了!」

    「妳聽我解釋……」他簡直百口莫辯。

    「你是壞人,我和你一刀兩斷。」雲叮抽抽噎噎的泣道,「我如果再和你說話,我發誓就跟你姓,叫顧雲叮,哼!」

    「喀喳」一聲,只剩下「嘟嘟」聲伴隨仁傅征愣的呆樣。

    一刀兩斷?不。他這才反應過來,恨不得立刻飛回台北向雲叮解釋這莫名飛來的誤會。

    但首先──他冷冷的看向驚懼失色的黛娜,他要弄清楚黛娜又做了什麼「好事」。

    掛斷電話的雲叮在電話筒旁笑得腰都直不起來,連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哇哈哈……」她拚命深呼吸要抑住笑,可惜還是不成功。所幸路人不大多,否則難保不會被當作精神病院跑出來的,而報警捉她。「太爽了,這下子雞飛狗跳,有人要倒大楣了。」

    她剛才直覺情況不對,死命思索後才發現疑點太多,而且會製造這個誤會出來的唯一可能者就是黛娜。

    開玩笑,她哪能讓黛娜奸計得逞?再一次的被黛娜所誤導。

    於是將錯就錯,假裝已經中了圈套,這下子非但黛娜要被炮轟,連仁傅也一定急得不得了。

    哈哈!真是大好機會,這次剛好可以拿來試探仁傅的真心,也剛好可以逼仁傅說出他愛的宣言。

    雲叮興高采烈的抱著零錢回家收拾行李去了。

    ※※※

    「解決」完黛娜後,仁傅又急又慌地搭最快一班飛機回台灣。

    在坐了十幾個小時,途經兩次轉機後,他終於返抵國門。

    雖然長途飛行十分疲倦,可是一下飛機他就馬不停蹄地趕到公司找雲叮解釋。

    「經理,你回來啦?」

    所有人都嚇到了,怎麼連個消息都沒捎就回來了?

    仁傅疲乏的神色明顯流露,他沉聲問道:「雲叮呢?」眼睛已瞟向那個空蕩蕩的座位。

    「她請了一個星期的事假。」湄之出聲說明,雙眸緊瞅著他。「這事莫非和經理有關?」

    雲叮雖然是遲到大王,可是一年四季從不請假,就連感冒也都抱病上班。

    但昨天她突然打電話到公司說要請事假,口氣還怪怪的。

    她們早就懷疑這事與經理脫不了干係,沒想到今天經理就突然飛回來了。

    「請事假?」他只有拋下一句話,「那一定在家。」然後就大踏步走出公司。

    「嘩!究竟發生啥事?」琴琴看得目瞪口呆。

    湄之聲聳肩,也是一臉好奇。

    仁傅車子開得像箭一般,一下子就疾駛到雲盯住的社區。

    白屋門前就只有貼了一張紙條──不要找我,臭顧人怨P.S我不跟你好了傷心人云叮望著這張寫得不倫不類的字條,仁傳心裡是又好笑又擔心,這小妮子會到哪兒去呢?

    ※※※

    說來可憐,雲叮發現自己根本沒幾個朋友可以投靠,而且去琴琴和湄之那裡都不方便……仁傅第一個去搜的一定是她們兩個人的家。

    所以她提著小背包和旅行袋,傻傻的站在街頭曬太陽。

    快想想去哪兒好,南下?東去?西行?不不不,都不好,自己孤身一人,萬一被劫財怎麼辦?劫色是一定不可能的,除非那個人真的沒長眼睛。

    咦?那豈不是間接罵仁傅沒長眼睛才會看上她?

    不不不,才不是,自己怎麼可以批評未來的丈夫?

    她有信心,這次要是被他「追」上,他一定非娶她不可。

    多好,反正自始至終她都沒有被追求的感覺,這下子可以討回來了。

    胡思亂想一大堆,她還是沒想到要窩藏在哪裡。

    唉!天氣這麼熱,太陽這麼大,她都快被曬融化了……融化?棒棒糖?仁儀?!她驀然大笑,「對,就去投靠仁儀。」

    二話不說,她掏出陳封已久、被她捏得皺皺的通訊紙,揮手一招出租車就直往陽明山而去。

    半個小時後,她人已在廣敞雅致的大宅院內。

    啜著冰涼的柳橙汁,雲叮舒服的吁口氣。

    仁儀笑道:「妳儘管住下來,沒有關係的。」

    「妳不是還有個哥哥嗎?他會不會不喜歡有人來打擾?」搞不好她大哥是個老骨董,會把自己丟出去。

    她失笑,「我大哥人很好的,何況這幾天他到美國出差了。」

    「哦!」一時間雲叮也沒想太多,她鬆了口氣,「真是謝謝妳了,幸好還有妳收留我。」

    「講得那麼可憐。」仁儀溫婉地瞪了她一眼,「好朋友何必這麼客氣呢?」

    「嗯!有義氣。這樣子好了,」雲叮一拍胸脯,「下次如果妳也和妳男朋友玩捉迷藏,我那兒無條件提供給妳住。」

    「我先謝謝妳了。」仁儀微笑,起身說道:「我帶妳去參觀我家好嗎?」

    「當然好。」

    隨著仁儀參觀這棟宅邸,不禁讓雲叮看得目炫神迷、眼花撩亂。

    「妳家真美,又幽靜又怡人。」不但每個房間都佈置得清新大方,就連走道、窗台都以粉嫩鮮花點綴,更見不俗。在逛完整個房子後,她倆回到摟下大廳。

    「可惜房子大,人卻少。」仁儀輕歎口氣,「我很希望我哥快將女朋友娶回來……不知道他們現在戀情發展得如何了。」

    「你們同住在一個屋簷下,居然不知道彼此的現況?」雲叮不可思議地眨眨眼。

    「我們的時間本來一向都配合得很好,可是最近我和哥哥都各自忙著談戀愛,所以根本沒什麼空坐下來聊天。」仁儀解釋道,「否則我們感情是很好的。」

    「真好。」雲叮羨慕得不得了。

    「妳家就只有妳一個人?」

    雲叮淺笑道:「是的,我父母已逝,而我又沒有其它的兄弟姊妹,所以一向自己一個。」

    「抱歉,提起妳的傷心事。」

    「沒關係,反正我看得很開,知道他們兩個愉快的待在佛祖身邊就好了。」事隔六、七年了,傷痛已成懷念,雲叮如此樂天不無好處。

    「那妳乾脆搬來和我們一起住好不好?」仁儀突然一彈手指,興奮地叫道:「這樣妳就不會無聊了,咱們又可以彼此照應。」

    「我男朋友可能不會答應哦!」雲叮笑著提醒,「千萬別忘了我以後可能會嫁給他……不過現在還說不定就是了,我正在和他『冷戰』。」

    「這樣他不是好可憐?」

    「可憐的是我耶!」雲叮假裝快掉出眼淚來,「他做了『對不起』我的事,我不離開他怎麼行?」

    「他對不起妳?」仁儀替她打抱不平,「妳男朋友怎麼可以這樣?」

    「就是說嘛!可歎我還必須裝出笑臉故作不在乎,唉──」雲叮還裝得活像苦旦,真的是演戲演上癮了。

    仁儀被她惹哭了,淚眼汪汪地擁著她,「雲叮,妳真的好厲害,居然受到這種打擊還笑得出來……」

    自己好像演得太逼真了。雲叮咋舌,連忙想安撫她,卻手忙腳亂的把柳橙汁弄翻在仁儀裙上。

    「我實在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雲叮迭聲道歉,「對不起,我笨手笨腳的。」

    「沒關係,我去洗一洗就好了。」仁儀溫柔地起身,「妳先坐一下。」

    看著仁儀優優雅雅、婷婷娜娜的進房間,雲叮忍不住敲了敲自己的頭,「唉!就不能學人家淑女點?」

    她歎了口氣,無聊的四處張望,突然間,眼睛被茶几上的一幀相片吸引住……巧笑倩兮的仁儀倚在高大俊朗的仁傅身旁,兩人笑得好燦爛。咦?仁傅怎麼會和仁儀出現在同一張照片中?

    雲叮的心猛然一震,差點失聲驚叫出來。

    仁傅、仁儀,同姓顧,她為什麼沒想到呢?他們兩個是兄妹嘛!

    天,怎麼這麼巧?仁儀竟是仁傅的妹妹,而且最嚇人的是她居然左轉右拐地跑到「大本營」來了。

    這麼說,仁傅隨時有可能回家囉?

    雲叮連忙再抓起行李,趁傭人和仁儀都不在大廳時,趕緊溜之大吉。

    「雲叮,妳可以把行李放──」換好衣服走出房間的仁儀征征地看著空無一人的大廳,「雲叮到哪兒去了?」

    ※※※

    仁傅快急瘋了,根本不曉得雲叮出走到哪裡去,所以他只得再趕回公司。

    「湄之,雲叮會不會寄住在妳家?」

    「什麼?她不在家?」

    湄之的表情絲毫不作假,仁傅重重歎了口氣後再詢問琴琴同樣的問題。

    「我根本不曉得她在搞什麼鬼。」琴琴氣嘟嘟的。

    雲叮真不夠意思,居然沒有跟她商量,等雲叮回來,這筆帳可有得算了。

    「你們可知道她可能會去哪兒……」

    他焦急的神態讓琴琴好同情,可是她只能搖搖頭,「我真的不知道。」

    「雲叮不會無緣無故做出這個出走的決定,她一定是受了什麼刺激。」身為雲叮的好友,湄之有必要弄清楚一切。

    「對呀!對呀!」琴琴起哄,亮晶晶的美眸直盯住他的臉。

    仁傅略顯憔悴的面龐綻出一抹苦笑,「這件事說來話長,我是最無辜的被害人……」

    他一五一十的將黛娜故意佈局,使雲叮產生誤會之事告訴了她們。

    聽得兩位纖纖弱女子露出一副母老虎發威樣,琴琴更是忿恨不平的為雲叮抱怨:「我老早就看她不順眼,沒想到她居然採取卑鄙手段欺負雲叮。」

    「然後呢?」終究是湄之比較冷靜,她問道。

    「問清楚後,我就『請』她以後別再出現在我面前了。」他淡淡地回道,「也許是怕我再生氣吧,她自願向總公司請調回紐約。」

    「好哇!大快人心。」琴琴拍手。

    「如果雲叮真的因此出走,我想她可能是去躲起來冷靜一下吧!不如你就等她想通了再說。」湄之提議。

    仁傅搖搖頭,擔憂地說:「我怕她鑽牛角尖一去不回,我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

    「說得也是。」湄之沉吟,「我瞭解她心中尚對你的愛存疑……」

    他猛地抬頭,「她不知道我愛她?」

    「你沒告訴過她你愛她呀!」湄之好笑又好氣,「所以她始終不敢確定。」

    「我真是太疏忽了,竟然沒有向她傾訴過我的愛。」他爬爬黑髮,苦笑著。「我以為她感受得到……」

    「你忘記她向來遲鈍?尤其對愛情她又是個生手,你如何能期望她明白那麼多含意?」

    「對啊!對啊!」琴琴頻頻點頭贊同。

    仁傅深邃的黑眸流露出柔情萬千,「我會明明白白地表明的,在我找到她之後。」

    「海底撈針可不簡單。」琴琴歎道。

    「不如……動員全公司的同事吧!」湄之提議,「總之用盡各種方法,一定得找出她。」

    他眼睛泛出希望的光芒,重重地點頭。

    ※※※

    第二天,搜尋行動全面展開。

    報上刊登了全版尋人啟事,版面上文情並茂,就希望雲叮「出面投案」──雲叮我想妳的每個歡愉笑語雲叮我想妳的嘟嘴氣呼呼樣雲叮回來好嗎?

    雲叮原諒我吧!

    廣播電台也受托在每一個節目播出一小段仁傅深情的告白──「雲叮,記得那夜星光燦攔,我們初次彼此相擁。如今我懷中空蕩蕩無絲毫溫暖,渴望再次擁妳入懷,讓滿天星斗再為我倆璀璨。」

    遠在高雄的雲叮雖然感動得要命,可是也窘到了極點──長到二十六歲,第一次看、聽到自己的名字反覆出現在傳播媒體上。

    她都快要忍不住打電話建議他,乾脆把「雲叮」兩字拿來當每日一辭好了,上電視豈不紅得更快?

    「如果我是歌星,一定早就紅透了,」她喃喃自語,盯著手中的報紙,「打廣告打成這種程度。」

    不過,其實她心裡甜蜜蜜的。幸福嗎?很美滿。

    但是回不回去?答案當然是No。

    開玩笑,要她自動回去那多丟臉哪!非得被尋尋覓覓一番後才光榮,要不她這出出走記就演得太不值得了。

    嘴咧得大大的,她開心的笑謎了眼,握住手中特大杯的可樂大吸特吸起來。

    多好!享受南台灣的陽光與風情,她邊度假邊等他找來。

    ※※※

    經過多天來的調查,仁傅終於獲知雲叮人在高雄,於是立即準備南下。

    「哥,我想到了。」仁儀突然衝下樓大叫。

    「什麼?」仁傅背起行李袋,回頭問道。

    「原來雲叮就是雲叮。」她正經地說。

    若不是急著找雲叮,仁傅還真想摸摸看她有沒有發燒,「仁儀妳在說什麼?雲叮本來就是雲叮。」

    「不,我的意思是──」她揮揮手,急忙解釋,「原來我認識的雲叮也就是你的心上人。」

    「你認識她?」

    仁儀點頭,「我剛才才想到這其中的相同處,難怪那一天她不告而別,原來是因為她發現了我們是兄妹關係。」

    「雲叮來過我們家?」仁傅更訝異了,他緊張地捉住仁儀的手臂,「什麼時候?」

    「就是幾天前,她說為了逃避她的『男友』,」仁儀瞅了大哥一眼,「想在咱們家借住,我把她留下啦。可是她又突然不告而別……」

    「天啊!為什麼這樣巧?」他呻吟了一聲,內心惋惜不已。

    仁儀盯著大哥,有點問罪意味,「哥──你對不起她喔!」惹雲叮難過,大罪一條。

    仁傅啼笑皆非,「都是誤會,所以我現在要去向她解釋清楚。」

    「真的不是你對不起她?」

    「我發誓。」不得了,現在小姑就幫大嫂了,仁傅真不曉得以後日子該怎麼過!

    「那快去。」

    ※※※

    紅紅的太陽照呀照,南台灣的夏天果然威力十足,雲叮才玩沒幾天就已經曬成小木炭了。

    可是她非但不難過一身白皙的皮膚被曬成古銅色,反而還高興得不得了,因為這樣的她看起來很有南洋風味,活像個南海姑娘。

    戴著一頂草帽暢遊澄清湖,又邊吃冰,她這樣子哪像為情傷心走天涯?簡直就是自助道遙游嘛!

    雲叮漫步在湖面的九曲橋上,碧波輝映著藍天,令人感到分外暢心如意。

    「小姐,請幫我們照一張相好嗎?」

    一對年輕人禮貌的將相機交給雲叮,然後恩愛的依偎著,教人一眼就能感受出那股濃情蜜意。

    雲叮滿心歡喜地為他們拍照。

    「謝謝妳。」

    「不用客氣。」突然間雲叮感到有些不是滋味,看著來來往往的情侶、夫妻,她更為自己的形單影隻欷吁不已。

    如果此刻是和仁傅相偕游賞景色,那該有多好啊!

    想到仁傅,就連太陽都好像黯淡了不少,一種濃濃的愁意直上她心頭。「唉!我好想他。」

    以前每天都見面,根本不知相思的滋味,現在分開這許多天,才發現思念是這般折磨人。

    想到這兒她又沒有興致遊湖了,雲叮意興闌珊地踱離了這片寧靜山水。

    一回到旅館,她沒精打彩的向櫃檯領了鑰匙,慢吞吞地走上摟,頭塞得低低的,根本就沒發現前面「杵」了一個高大男子。

    直到撞上後,她才猛抬起頭道歉:「對不起。」

    「沒關係。」一個笑意十足的聲音響起。

    「仁……仁傅!」雲叮呆住了。

    眼前含笑凝視自己的男子竟就是她方才正思念著的仁傅。

    「雲叮,我找得妳好苦。」他輕歎,聲音因歡喜和激動而微微顫抖著。

    她本能地想撲進他的懷裡傾訴相思,可是理智適時阻止了她的衝動──她還有「戲」要演呢!

    「我不要跟你講話。」她拉下臉來。

    「雲叮,」他好心疼地這些天所受的風霜,「我一定要跟妳解釋清楚。」

    「有啥好解釋的?」

    「那一天是黛娜故意布下的陷阱,要讓我們兩個產生誤會的……妳千萬不能上當。」他著急地說,黑眸充滿憂愁。

    當然沒上當,本姑娘的智慧比黛娜高多了。雲叮皺皺鼻子偷笑,可是臉上還是裝出一副「我不聽、我不聽的表情。」

    他英俊的面容霎時罩滿愁緒,「妳不相信我?」

    「哼!」

    「雲叮──」

    「誰知道你在講什麼,你根本就沒有誠意。」

    「我當然有──」他張口欲言。

    「有?在哪裡?」雲叮嘟著嘴嚷嚷,打斷他的話。「到現在我還不知道你對我是不是真心的。」

    話說了老半天始終沒聽到自己最想聽的那一句「我愛妳。」他專注地瞅著她。

    「嗄?」雲叮嚇到了,她挖挖耳朵以為是自己產生了幻聽。

    「我愛妳。」他堅定的重複一次,滿腔柔情毫無保留地盡付於這句話中。

    「嗄!」她聽清楚了,咧大嘴開心得正要歡呼,可是喉嚨卻被梗住……喜悅的淚水奪眶而出。

    仁傅柔柔地將她攬入懷中,又憐惜又寵愛地安撫她,「噓!別哭,看見妳流淚我捨不得。」

    「討厭的……二愣子。」她愛嬌地指責,「人家就是一直在等你話這句話,我以為……以為你對我只是玩玩而已。」

    「天地良心。」他歎道,「我自高中時就無可自拔她愛上妳了,我怎麼可能只是和妳『玩玩』?」

    「高中?」她怪叫道。

    他親暱的捏捏她紅通通的小鼻子,「是的,以前我愛逗妳、愛和妳作對,那都是因為想吸引妳的注意力。」

    「嘩!你的方法太拙了,反而讓我氣你氣了好幾年。」她大笑,然後正色地問:「你怎麼會看上我?」

    「莫名其妙的……哇!」他肩上被她猛地一捶,「我開玩笑的。其實愛情真的很奇妙,是妳的純真自然吸引了我,讓我情不自禁地魂牽夢繫到如今。」

    「哎喲!那我很倒霉耶,」地故意歎氣,「就因為你喜歡上我,我就傻傻地被人家『虧』了三年,真不公平。」

    「以後讓妳『虧』回來就是。」他輕笑。

    「那可是你說的喲!不准反悔。」

    「是、是。」他握住她的纖纖小手,「肯原諒我了嗎?」

    雲叮不亦樂乎地哈哈大笑,「其實……我根本就沒有誤會,也沒有生你的氣。」

    「嗄?」這下換作仁傅征住了。

    「黛娜在向我說假話的時候我就覺得不對勁,所以我冷靜的坐下來思考,愈想愈覺得奇怪,到最後發現這誅多疑點都與黛娜脫不了干係。」她微笑,「一加一就等於二了。」

    「那……」他驚呆了,一時不太能反應過來。

    「那我為何要臭罵你一頓?因為我要你知道她對我做了什麼。」雲叮擦擦鼻子,俏皮的皺皺眉,「我才不會傻傻地啥都不說,委屈盡往肚子裡吞,這種過時的劇情已經跟不上時代啦!」她完全忘記上次自己就「落伍」過。

    「那……」

    「我幹嘛要『傷心』走天涯?」她不好意思地笑笑,「這樣你才會緊張,急急想找到我證明你的愛呀!」

    仁傅努力消化這堆突然變成理所當然的答案,然後好半天才眨眨眼,露出會心的笑。「原來如此。」

    「我整慘你了,對不對?」她吐吐舌頭,又怕仁傅生氣而連忙補充:「不過我也有何真心話要告訴你……」

    他微笑著洗耳恭聽。

    見他這麼君子,雲叮不禁暗罵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然後她紅著臉,聲細如蚊地說:「我……我愛你。」

    雖然他早已明瞭,但聽她親口對他說出,還是令他歡欣不已,整個胸腔都脹滿暖意。「我也愛妳。」

    「剛好扯平。」她甜甜地笑道。

    「怎會扯平?」他正色地瞅著她,「我們可是要糾纏一輩子的。」

    她征了征,隨即大笑,「對,糾纏一輩子。」

    尾聲惟恐雲叮哪天興起又離家出走,害得全公司的人跟著提心吊膽、雞飛狗跳的,因此他們決定盡速把雲叮嫁掉。

    而仁傅是最快樂、最高興的啦!有人替他「逼婚」還不好嗎?

    「雲叮,妳快點嫁給經理吧!」

    「雲叮啊!妳幾時嫁經理?」

    「雲叮,我等著吃妳的喜糖呢!」

    「喂!女人,趕快嫁啦!」

    眾美人、娘子軍們輪流一一「關心」她的婚姻大事。

    聽得雲叮耳朵都快長繭了,她苦著臉哀求道:「拜託你們各位,這簡直是疲勞轟炸嘛!」

    「妳沒嫁出去對我們才是一種精神虐待。」琴琴嘻皮笑臉地叫。

    「這是什麼世界啊?」雲叮呻吟。

    「這是個有情的世界。」湄之淺笑。

    雲叮抓抓頭髮,「反正我說不過你們。」

    「本來就是。妳之前不是對經理說,妳發誓如果再和他說一句話,妳就跟他性顧,叫顧雲叮?」琴琴笑咪咪的,「妳現在居然食言?」

    「我──唉!」雲叮喂噢,心想仁傅現在可真是個大嘴巴,一本戀愛史全毫無保留地公開了。

    「雲叮,做人不能食言而肥哦!」琴琴和湄之交換好笑的眼色。

    「好,如果再有另外一個尚未問過我何時要嫁經理的人問我這個問題的話,那我二話不說,明天就嫁給他。」雲叮斬釘截鐵地說。

    「真的?一言為定。」兩女相覷一眼後,異口同聲地笑道。

    「一言為定。」她就不相信有那麼巧的事。

    突然,經理室的門打開了,仁傅捧著一束嫣紅嬌艷的郁金色走出來。

    「噢!不會吧?」雲叮張大了嘴巴。

    「雲叮,妳打算什麼時候嫁給我呢?」他笑吟吟,深情的問出口。

    只聽到雲叮一聲慘叫:「怎麼會這樣?」

    「明天我要嫁給你啦!」湄之和琴琴不約而同的大聲喊出來。

    在一片哄堂大笑聲中,一件親事就這麼「訂」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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