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花園裡花木扶疏,山石憐崎,岸柳垂胄,鶯聲燕語迭聲不休,亭台樓閣起伏掩映,一派春光好景。
「格格,您要去哪兒?」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白花石子路那頭傳來。
「叫你們別跟著我!你們還跟!」應答的女聲溫文爾雅,卻帶著幾許惱怒。
「皇上有命,格格大病初癒,實在不能再到處亂跑,如果玉體有傷,要拿奴婢們是問,奴婢不敢不跟啊!」一個帶頭的老嬤嬤見前方人已停下腳步,便忙不迭地的叩拜了下去。「請格格保重!」
她身後的那群侍女,一見老嬤嬤拜了下去,也一個個接著跪拜了下去,齊聲叫道:「請格格回宮,請格格保重!」
被喚作格格的美女見到這一幕,簡直是又氣又好笑。「反正你們再不許跟著我我現在要去找和孝公主,聽見沒有!」
「奴婢們聽見了。」
然而當這位格格美女回身繼續往前走時,後方又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她不由得大感懊惱。
「不是叫你們別跟了?」她回頭薄斥道,只見旗頭上綴著的流蘇也顫顫晃動著,一群奴才見到她回身又跪了下去。
「你們再不走,我沒病也被你們氣出病來。」
「奴才該死!請格格保重!」那群宮女像是九官鳥一樣,只會不停的重複這句話。
就在此時,被喚作格格的美女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巨響,砰咚一聲,像是重物落地的聲音,聽聞者不由得均是一嚇!
「有刺客?!」一個宮女站了起來。「有刺客!快保護格格!」她衝上前去環住格格,被她環在中間的格格卻覺得好笑,那個要保護她的人怎麼抖得比她還厲害?
「且先別慌,不是說過你們了麼?心不細,慮事不周,心不定,臨事必怯,不過是點小聲響,瞧你們就亂成這樣,他日真發生了大事,只怕你們腳都軟了。」被稱作格格的少女雖然年紀小小,卻穩重得很,她見一群侍女盲目慌張的樣子,不由得搖了搖頭。「先陪我去看看發生了什麼事,侍衛們就在這附近,真要危險的話,嬤嬤就去叫他們過來,知道了嗎?」
「喳!」一群侍女忙欠了欠身子答應,並踏著細碎的腳步跟在格格身後,深怕她有危險,又怕自己護主不力,萬一她乘機躲開那就更糟糕,到時格格的額娘妃怪罪下來那就完蛋大吉了。
行步之間,來到了一座假山的後頭,草叢裡一陣騷動。
「格格,真的是刺客啊!」有人小聲地說。
「難道是鬼?」一個年紀較輕的宮女撫著胸口也忍不住問道。
「呸呸呸!大白天的什麼鬼?就一個膽小鬼!」旁人馬上白了她一眼。
「小聲點!」格格面色嚴肅的揮了下手,一群侍女於是馬上閉起了嘴,靜觀草叢內的動靜。
只見草叢之中窸窸窣窣,而後居然鑽出一個蓬頭亂髮的女人!
大家都嚇呆了,連尖叫都來不及!
她也一臉呆滯的瞧著格格和侍女們,然後說了幾句叫人聽得一頭霧水的話——
「哇咧!這裡是中影文化城啊?」那個女子大叫著,把大家嚇了一跳。
中影文化城?那是什麼城?這兒是北京城,紫禁城,哪有什麼中影文化城?
一群人眼睛眨巴眨巴的看著那個女子,沒想到當她的視線一掃到她們身上時,竟充滿著不可理解的錯愕,隨即竟又是一串叫人聽不懂的話——「我的媽啊!這是在演戲嗎?這該不會就是什麼勞什子的格格吧?!」
這話一出更叫眾人摸不著腦兒了?什麼格格?眼前的格格就只這麼一個,聖上專寵所封的固倫和歆公主啊!
顯然格格也覺得事有蹊蹺了,她沒有回頭,突用滿語說了幾句話。
「今天的事不可以驚動任何人,連額娘和皇阿瑪也不許,聽見了嗎?」
眾人聽言,臉色又是一變,不說可以,但到時候要被發現了怎麼辦?公主是金枝玉葉自然降罪不得,但她們可什麼都不是啊!
「有我擔保著,若這樣你們還不放心,索性現在就抓著她去砍頭吧!」和歆格格臉色微微一沉,眾人見她如此,哪還敢再說話。
就見那女子莫名其妙的皺著眉頭,似乎對她們的話是完全無法理解,一個宮女見狀,便上前幾步,附在公主耳旁說了幾句話。
「格格請恕奴婢大膽,不過這畢竟是個來路不明的女子,格格還是別太靠近來的好,且先讓奴婢問問她的來歷吧——」
這回和歆格格沒再反對,喚住一名心腹侍女。「月苗,你去看看。」
眾人見她答允,便一齊踏上前幾步,宮女月苗開口問道:「你是誰?打哪兒來的?」
「我?」那個女子好像對這個場面很是吃驚,然後回了回神,竟一下便從草叢裡跳了起來,眾人這才看清楚她的一身奇裝異服,這……這……這是哪一國的服裝啊?!
那女子好像對大伙的異樣眼光渾然未覺,只是神色懊惱的哇哇大叫。「我要是知道就不會在這裡了啦!」然後她四處張望了下,突然又像想起什麼似的。「哇!完蛋了完蛋了!他怎麼不見了?」
「他?他是誰?」說話的是和歆格格,她好像也被搞糊塗了,一臉疑問。
「他……」那女子好像一臉苦無處吐的神態,慌慌張張的拍了拍自個兒身子,她竟一個拔腳就衝到和歆格格的面前,速度之快連其他人想阻止都來不及。「他是葉維啦!」
「葉維?」難道她還有同伴?
「對啦!」那女子見和歆一臉疑惑,立刻就垮下臉來,懊喪地低吼著:「我的媽啊!這是啥鬼地方?!」
「大膽!這可是皇宮,才不是什麼鬼地方呢!」月苗聞言斥道,同時心裡也怕怕的,該不會天上掉下來個瘋子吧?
「啊?皇宮?!」那女子的臉歪成一個扭曲的角度,然後又說了一句大家聽不懂的話。「我聽你在唬爛!」
「什麼是唬爛?」和歆格格聽不懂,一臉好奇地問道。
「啊——」那女子聞言,美麗的眼睛張得好大好大,然後好像終於受不了了,她竟抱著頭大叫起來。「死葉維!你滾到哪裡去了!」
「格格小心,她發瘋了!她是個瘋子啊!」那一群宮女彷彿也被那「天外飛來一女」給嚇得魂不附體,她們又想落跑又想叫,要不是格格還不動如山,她們早逃命去也。
和歆格格嘴畔露出一抹苦笑。「難為你們還想得到我。」她就算沒被那奇裝異服的女子嚇死,遲早也會被這群大驚小怪的侍女們的叫聲吼得耳聾。
趨前一、兩步,她再對那女子開口:「姑娘先別慌,你是打哪兒來的?怎麼會闖進御花園裡頭?」
「姑娘?御花園?」那女子好像一句也聽不懂她在說什麼,只是茫然地重複著她的話。
和歆格格很有耐心地安撫道:「是啊,我瞧你是被我身邊的人給嚇壞了是不?別緊張,慢慢說,呃……你還有個同伴,叫葉維是不是?」
「葉維……」那女子頓了頓,爾後雙眼突地發亮。「對!就是那個死葉維,誰知道他滾到哪兒去了?!」歎口氣,她重新站起來。「大門在哪裡?我要怎麼出去?」
「大門?」和歆格格驚訝的望著她,難道她真的是天上掉下來的人啊……居然不曉得這皇宮大們哪是容得閒雜人等進進出出的?
「是啊!該不會連你都不知道大門在哪兒吧?」單勉勉單手插在酸痛的腰上問道。「我看這裡一定是郊外,計程車會不會很難叫啊?」低頭一看腕表,時間竟停止了,單勉勉不由得心中有氣。「該死,就知道夜市攤子賣的沒好貨。」
「計……計程車?那又是什麼東西?」和歆格格簡直是一頭霧水。「你說的話都叫人困惑極了,實在費解,能請姑娘解釋一下嗎?」
單勉勉嗤之以鼻地說著:「拜託你啊小姐,現在又不是清朝,是民國那!你沒見過計程車?就是外殼兒黃黃,掛著四隻輪子的那種車啊!」玩笑似的「解釋」完畢後,單勉勉開始覺得自己真像個神經病。
「外殼兒黃黃,掛著四隻輪子?」那個單姑娘說的話她是句句有聽,句句不懂,和歆格格發現自己快變成九官鳥了。「能不能請你說得更明白些?」
「我的媽啊!這裡是杜鵑窩啊?」單勉勉拍拍自己的額頭慘歎一聲。
「杜鵑窩?這裡是御花園,跟杜鵑窩有什麼關係?還有,現在是乾隆五十五年,大清朝沒錯啊,你是不是搞錯了?」
「我要真的會搞錯,那才是放屁呢!誰不知道今年是民國……」講到這裡,她忽然頓了一下,緩緩回頭,錯愕的神情對上一臉莫名其妙的和歆格格。「等等……你剛剛說,啥?什麼大清朝?」
「大清朝,現下是乾隆五十五年。」和歆格格說得更清楚,只見單勉勉的臉色頓時一陣青白。
「乾隆五十五年……」單勉勉突然覺得事情有點不對勁了。這個眾人前呼後擁的女孩子看來不像腦袋短路啊,怎麼逕說些莫名其妙的話?最奇怪的是她身後那群宮女打扮的女人們竟也一臉「就是這樣,沒錯!」的神態,單勉勉腦袋又是一陣眩暈。「天啊!這到底是什麼地方啊?」
「你連這裡是什麼地方都不知道?」月苗嚇得低叫。「你到底是誰啊?這裡可是皇宮內苑,你是怎麼進來的?!」
單勉勉聽見「皇宮內苑」四個字,又是一愣,但隨即露出一抹苦笑。「你說的好極了,連我也不曉得自己是怎麼進來的。」
眾人間言,全體傻眼了。
***
同樣一段時間,葉維到底「掉」到哪兒去了呢?
他的運氣可沒勉勉那麼好,掉到皇宮裡看公主去,他呀,摔在一個魚塘裡,渾身濕透,噴嚏打個不停。
「媽的!真是衰到姥姥家去了!」葉維一邊低咒,一邊站起身子爬上地面,打了個噴嚏之後,又左右環顧了一眼。「這什麼鬼地方啊?」他記得他開車說要載單勉勉去吃飯,怎麼吃到這裡來了?單勉勉人咧?
一想到她,葉維馬上又回頭往魚塘巡視了一眼,想當然爾,連個影兒都沒有。
「該死!」
就在他剛咒完這句話的同時,忽然有句男聲從他身後頭竄了出來,還氣勢萬鈞地大喝:「小賊!往哪兒逃!」
葉維一愣,下意識回頭一看,這下可不得了了!竟然有一支長劍不偏不倚的朝他直趨而來,他嚇了一跳,想也不想的就轉身而逃。
「還跑!看我的!」在他後方追的那男子似乎並不肯放棄,一個躍身便縱到了葉維身前。「小賊!納命來!」
葉維本來滿肚子冤氣沒處訴,便吼道:「誰是賊……啊……」他才吼到一半,便因為看著面前的人而呆掉了,這是什麼打扮啊?
那個男子看見葉維的打扮,不由得也是一陣錯愕,但隨即便反應了過來。「大膽小賊!哪裡不好偷,偷到這兒來,你可知這裡是什麼地方?!」
「什麼地方?」葉維聞言又望了四週一眼,幹幹一笑。「老兄!別老拿這東西指著我好不好!怪恐怖的那!」
「哼!來到這裡落入我手中,還由得了你作主麼!從實招來!不然休怪我饒不了你!」
「啊?」葉維一臉錯愕。「你說饒不了我是指?」
那男子一撇嘴角。「當然是結果你的小命!」
葉維這下可真的嚇了一跳。「喂喂喂!這可是講民主、講法治的社會啊!你怎能青青菜菜結果我的小命?憲法沒念過啊?!你老媽……呃不……令尊令娘沒教過啊?」看他身穿長袍,又留著半頭,葉維第一個反應便是,對方肯定是把他誤會成綵排的臨時演員了,簡直是有理說不清。
「少在那裡東拉西扯的!」那男子聽得有點頭昏眼花,忍不住出口喝斥了一聲。「再不說你的目的,休怪我手下不留情!」
「喂喂喂!拜託拜託,你張大眼睛仔細看個清楚好不好啊!我既沒帶劍又沒帶槍,還摔到魚塘裡,如果我是小偷,未免也太遜了吧?!」再說他的收入頗豐,哪會有什麼金錢短缺的時候,說他是小賊真是太侮辱人了。
那男子聞言,狐疑的望了葉維一眼,略略思考後,似乎也相信了他的話。「就算你不是來偷東西的,你這身奇裝異服,未免太過奇怪了吧?你說到這裡來有什麼目的?誰派你來的?」
葉維聽得一頭霧水。「你說啥啊,老兄?什麼誰派我來的?」
「還不快說!那男子似乎有點不耐煩,舉起劍往他胸前做狀一刺,葉維忙縮身躲開。
「喂!拜託,你這麼入戲幹麼?可以去領金馬獎了,我沒時間跟你耗啦!快叫你們導演出來,我好跟他講清楚!」
那男子越聽越奇,不由得眉頭緊蹙。「滿口胡話,言不及義,看來今天是遇上個瘋子了,看劍!」他這次可不準備留情了,對著葉維便揮劍欲刺,葉維嚇了一跳,不禁罵道:「你罵我瘋子?!你才是神經病咧!」開什麼玩笑,他葉維哪有這麼容易就CAMEOVER了?眼見那男子揮著亮晃晃的長劍逼將過來,他眼明腳快的便發揮了自小到大的百米實力,跑!
「神經病?哼!廢話少說,看你這瘋子往哪兒逃?!」那男子嘿嘿一笑,竟然吸了一口中氣後,便縱身一躍,毫不費半點力氣便越過葉維肩頭,在他面前落地停了下來,葉維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幕,傻眼了。
「怎樣?現在你該認命了吧?」那男子帶著一抹輕蔑的敵意笑道,葉維卻突然上前,兩隻手伸出,來便往那男子身上亂摸一通!
「喂!你幹什麼!」那男子嚇了好一大跳,從來沒見過這麼奇怪的人!居然不畏懼他手裡那把天下馳名的「錯光劍」,肆無忌憚的對他動手動腳,嘴巴裡還唸唸有辭!
「喂!你鋼絲藏在哪裡啊——」
「鋼絲?!」那男子一臉疑惑,隨即又是一怒,使出手勁便打掉了葉維的手。「住手!」
「喂喂喂!老兄,你是走火人魔了唷?!夠了啦!」葉維掃興的抽回自己的手。
「我也沒時間玩下去了,不如咱們就此別過,永不再見啦!」他還故意抱拳一揖,然後便轉身離開,心底想著,得去找到單勉勉才行,至於這裡是啥地方?不急,等出去以後再研究。
那男子見他要走,更是氣不打一處來。「站住站住!誰准你走的?」
葉維聞言回頭,臉上流露出幾許不耐。「我准我自己走的!」
「放肆!」那男子劍眉倒豎,似乎已動怒。
「瞧我怎麼審你!」他邊說邊提腳來追,舉起劍又要刺將過來,葉維見那男子的「神經病」又要發作,忍不住低低詛咒了一句。「媽的!飯沒吃成,倒遇到個阿呆!」不過當那個「阿呆」把殺氣重重的劍招使了過來時,葉維也不由得吃驚了,他好像是玩真的那!那……那……他還杵著幹麼?等著被捅成馬蜂窩啊!
古人說的三十六計,走為上策。用跑的更是上上之策!
葉維拔腳便溜,那男子也緊跟在後,兩人就這麼你追我跑的一路跑到了建築物的走廊裡頭,葉維使出跨欄功力一舉躍過木製欄杆,那男子也縱身翻人迴廊內。「還不停下來!留你一條全屍!」
「呸!全屍有個屁用,死了我還有什麼搞頭啊!」葉維「落跑」之餘還不忘回嘴,那男子見他伶牙俐齒的,實在氣得牙癢癢。
就在這麼一追一跑之間,葉維跑到走廊盡頭,突然一個人竄了出來,和他撞個正著,葉維喊了一聲,回頭向後看了一眼;只見由後方追來的那男子已刺出一劍,葉維下意識便縮身一躲!
那男子見來人頓時一愣,硬生生的便把劍收了回來,然後吐了一口大氣。「二哥!你怎麼會在這兒?!」
葉維身後那男子道:「遠懷,別再為難人家了,這位公子想必有難言之隱,咱們又不是不講道理的人家,焉能如此霸道?」
「二哥都看到了?」
那男子點點頭。「方纔一直在旁看著,這位兄台,方才多有得罪,失禮了。」
葉維一聽有人幫地說話,便高興起來,站起身子便道:「對啊對啊!還是這位老兄有水準、有文化!」
那男子似乎對他不倫不類的溢美之辭不甚在意,只問道:「這位兄台打何處來?怎會誤掉人凝碧池中?」
「凝碧池?」葉維皺著眉頭說。
「魚池啦!」提劍追殺他的人冷哼一聲。
「魚池就魚池,什麼『溺斃池』?!恐怖死了!」葉維一臉不敢苟同。
那男子聞言一笑,頗覺有趣。「兄台快人快語,方才發生的事全是誤會一場,舍弟年幼,性子較急躁,還請見諒。」
「二哥……」那持劍男子猶有不服,卻被兄長給制止了,只見他向著葉維說道:「在下紀望舒,這是舍弟遠懷,向兄台為剛剛的魯莽賠個不是了。」
葉維耳朵邊聽,邊不甚在意的應了兩聲,隨即又聽紀望舒說道:「不知兄台如何稱呼?」
葉維聽見他們這麼文諂諂的,不由皺起眉頭,心底也是疑雲叢生,他們看起來不像演戲啊!
「好說好說,在下葉維,葉子的葉,四維八德的維,記好啦!可別搞錯。」他心不在焉的說完,還不停的環顧四周,想著單勉勉可能的去處和這裡的方位。紀遠懷見狀,便附耳向紀望舒說道:「二哥,你看他那副賊頭鼠腦的模樣,左顧右盼的,分明不是善類,別有居心……」
話還沒說完,便被紀望舒薄斥了一聲:「人前忌耳語,你忘了麼?!」
「是。」紀遠懷咬咬牙,向後退了兩步,卻還是惡狠狠的瞪著葉維,一副恨不得將他劈成八塊的模樣。
葉維見紀望舒維護他,更是嘿嘿笑得可惡,向紀遠懷扮了副「你能奈我何」的嘴臉,真叫人覺得欠扁。
「對了,你們有沒有看見一個女孩子,她跟我是一起的。」葉維見四周再無他人,便開口詢問。
「原來你還有同夥!」紀遠懷馬上發作。「還說不是來偷東西的!」
「四弟!」紀望舒面色凝重的喝了一聲。「再要無禮,就到綠意軒抄書去!」
「抄書?!」紀遠懷的表情好像聽到什麼不得了的大事一樣,俊秀的臉馬上垮了下來。「不不不!我不去!」
「不去也可以,那麼……」紀望舒正要說話,便聽遠懷忙道:「我曉得!我閉嘴便是,這樣行了罷?!」
紀望舒微微一笑,露出「孺子可教也」的神情,便轉首面向葉維回答剛剛的問題。「我方才由迴廊一路走來,並沒有看見任何人,會不會是失散了?」
「失散?!」他跟單勉勉坐同一輛車,怎麼有可能失散?一思及此,葉維忽然一愣,等等……同一輛車?同一輛車!對!車子呢?!車子怎麼不見了?!他到底是掉到哪裡了?!
想都不想,他回頭就跑,紀望舒見他反應如此,也不由一愣,但見他後方的遠懷卻已大叫:「二哥!看你看!他要跑了!」
「先跟著他去!」紀望舒對葉維也是充滿好奇,然而直覺得他看起來並不像壞人,反而有一種奇特的氣質,似乎超越他們的想法,他的談吐很有趣,帶著詼諧和機智,雖然有點流氣,不過好像都是故意裝出來的,一想到這裡,紀望舒就更加懷疑葉維的真正身份了,尤其是他身著的服飾,與他印象中的其他民族服裝也有很大不同。
一面想著,兩人頃刻間便追著葉維來到了方纔他落水的地方,只見葉維又站在凝碧池旁,東張西望不知道在找些什麼。
紀望舒以手示意紀遠懷稍安勿躁,跟著自己便慢慢走到葉維身旁。
「葉兄在找什麼?」
「奇怪,我的車子呢?還有單勉勉呢?」葉維並沒有回答紀望舒的話,只自顧自的自問著。「該不會統統變成魚了吧?!」
紀望舒聽見他的話,感到好笑,便問:「葉兄乘的是什麼車?馬車?牛車?還是驢子拉的?」
「啊?」葉維回頭,眉頭扭曲成一個奇怪的弧度。「我的愛車閨名叫瑪麗莎,可是去年新款的TOYOTA!跟驢子有啥關係?!」貸款買來的愛車,可是他每天勤加「愛撫」保養的小老婆,萬一真的不見了,他大概會痛不欲生!痛心疾首!痛哭流涕!尤其是……瑪麗莎的「聘金」還沒付清呢!
「啊?!」這回換成紀望舒聽不懂了。「什麼拖優塔?」
「哎唷!我到底在哪裡啊!」葉維見這兩個人均是長衫馬褂,剃了個半頭,腦袋後方還拖著條長長的辮子,不由得呻吟起來。
只聽紀遠懷已開口:「你在哪兒都不知道?少騙人了,這裡是內閣協辦大學土、禮部尚書的府邸!」刺客會像他這麼狼狽嗎?連自己身在何處都不曉得?!
「啊?內閣?大學士?」葉維心中隱隱約約覺得不妙,卻又說不上所為何來,尤其是聽到這麼奇怪的官階時,更是沒來由的一楞。
紀遠懷看他的反應一臉茫然,便嗤道:「這你都不知道?你到底是哪兒來的土包子?」
「遠懷,不可無禮。」紀望舒見他又要發作,便出聲喝止,然後又向葉維道:「葉兄難道真不曉得?這裡是學士府,當今的禮部尚書紀大人,也就是家父。」
「你爹?」葉維傻了,什麼什麼學士府?什麼什麼紀大人?忍不住一陣哆嗦,他捏了捏自己的臉。
「會痛……」
「葉維?」紀遠懷看他有點失神失神,便出聲喚了一句。
只見葉維茫茫然地看向他,面有菜色。「請問一下,現在是——『民國』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