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認為,你的心會告訴你答案嗎?」給了她一個溫和的微笑,他微笑著說:「選擇權還是在你,不管你最後決定如何,我與錦兒都會支持你的。」
言盡於此,韓振剛像是鼓勵她一般,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隨後轉身離開。
待韓振剛走遠,柳緞兒也鼓起勇氣,深深吸了一口氣之後,一步步朝佇立在屋外的人走去。
此時天色將晚,風吹著屋旁的柳樹,枝葉茂密的柳枝幾乎掩蓋住易南天落寞的身影。
「你怎麼還在?」
她聲音裡的麻木與漠然令易南天愣然,他注視著她,所有屬於男人的驕傲全部在他臉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無比的悔恨與愧疚的神色。「我……等你。」
「那你等到了。」柳緞兒轉開臉,避開他贖罪般的眼神,冷冷的下逐客令,「你可以離開了。」
見她仍是如此決絕,他懊悔地垂下眼瞼,痛苦顯而易見,就像一頭負傷的雄獅。「你還是不肯原諒我?」
「原諒什麼?」她輕輕笑了起來,語氣柔和。「原諒你的無情?你的殘忍?還是你的背叛?」
「我從未負心於你。」他語氣中有著深濃的感情,聲調因激動而顫抖,憶起她當時的離開,仍讓他深覺痛苦。
聞言,柳緞兒的笑容隨即消失,冷冷地看著他,責備的斥道:「在心裡有了別的女人之後,你怎能還可以把話說得如此冠冕堂皇?」
易南天眉頭微擰,微慍的否認,「我從來就沒有別的女人!」
「那白梅……」
「白梅已經嫁為人婦了。」
「那還用得著說,沒有了我,你們倆還不……」陡然,柳緞兒聲音一頓,有些不確定的問:「你剛剛……說什麼?」
「那一日,你走後不久,白梅便來到狼嗥谷,她因為心中有愧,對我坦承了一切,她才是那個讓雷風寨陷入危險的主謀。」說到這兒,易南天歎了口氣,又道:「為了贖罪,她願意嫁給嵇若龍,唯一的條件是必須保證我的安全。」
聞言,柳緞兒黯然半晌,說了句,「想不到白梅姑娘如此仁義。」她抬起眸來,不解地問:「可是我不懂,為何你如此忌憚那個嵇若龍?」
若論及謀略與智勇,她堅信他絕非不及那個盜匪頭子。
「我不是怕他。」易南天並不想提及那些過往,但還是向她解釋,「我欠過嵇家人一條命。嵇若龍與他的兄長曾經都是我麾下的將士,但在一場戰役中,嵇家大哥不幸因我而被敵軍誤殺,從此嵇若龍對我懷恨於心,不但陣前倒戈,投身賊寇,最後更堂而皇之成了山賊頭子,無時無刻不以打擊我為樂。」
「那他為什麼不乾脆殺了你,好為其兄報仇?」
易南天輕聲笑了,但笑聲中有著一絲苦澀。
「面對所恨的人,殺了他,其實是仁慈。」他搖頭苦笑了下,眼神縹緲,像是捕捉一個遙遠的記憶。「想盡辦法折磨他,讓仇人痛不yu生,那才是真正的殘酷。」
「所以他不殺你,不是因為白梅的緣故。」柳緞兒恍然道,「因為你們之間永遠有打不完的仗……」
「那我們呢?」他不願再談那些與他們之間的感情毫無關係的旁枝末節,此刻,他只想知道一件事,「我們之間也會有永遠打不完的仗嗎?」
望著他那雙深情的眼眸,她有些軟化了,當他摟著她的腰,輕輕把她攬近時,她的背脊更是傳來一陣輕顫。
「當時……我是真的恨你。」雙手輕抵在他厚實的胸膛上,柳緞兒的語調中仍夾著一絲深深的怨懟,「我以為,就算雷風寨所有的人都對我虎視眈眈,巴不得殺了我,你也一定會保護我的。」
「我有。」易南天深深的歎了一口氣,道:「將你關入地牢,是迫於無奈啊!」當時,他只能這麼做,才能最快的平息眾怒。「即使如此,我也從沒想過要傷害你,一次都沒有!」
「真的?」
「當然。」他充滿柔情的望著她,「傷了你,我寧可死。」
「所以……你還愛我?」當柳緞兒這麼問時,聲音是帶著哽咽的。
「是。」易南天低啞地告訴她,「知道嗎?遠在你愛上我之前,我已經愛上你了。」
話落,他從衣襟裡抽出一條繡著彩蝶的手絹,輕輕放在她攤開的掌心中,目光柔和,嘴角彎起一抹淺笑。「瞧,你還給了我定情之物。」
「這、這不可能!」她臉頰一熱,「在你夜闖鎮國將軍府將我擄走之前,我從未見過你。」
「你見過的。」他的聲音中有著笑意,「這條手絹就是證據。」
聞言,柳緞兒低眸仔細端詳起掌中的手絹,這才赫然發覺,這正是她在十四歲那一年親自為姐姐綿兒繡的手絹。
由於它原本是一份生辰禮,因此她特地在手絹上用金線繡了個「錦」字,她是不會記錯的!
「我原以為這條手絹是讓我弄丟了,原來……」突然,她想起了什麼,抓起他的右手掌仔細看著。
見狀,易南天不動聲色,只是著迷地注視著她,目光在她身上游移,心想,自己真是已經愛著她好多、好多年了。
須臾,柳緞兒猛地抬起頭來,一臉驚訝。
「你是那個在雪夜裡站在皇榜前的男人?」
他微笑凝視著她,「你都想起來了?」
「難怪你一開始便喚我錦兒,原來……」這又是另一樁陰錯陽差的誤會。
「其實,無論你的名字是什麼,只要看到你的臉,聽著你說話,感覺你的溫柔,我就能夠確定,你就是那個多年來一直停駐在我心中的姑娘。」
話落,易南天低頭吻住她,恣意地品嚐她嫣唇的溫潤與甘美。
他們的舌尖熱情的交纏,一點一滴撩起她的yu望,讓她不自禁地踮高腳尖,把柔軟的身軀壓向他,忘情地回應他的吻。
一吻既畢,柳緞兒柔若無骨的偎向他,內心充滿了愧疚,歉赧的低語,「對不起,我不該那麼小心眼,不但生你的氣,還……」淺淺歎了口氣,她承諾道:「以後,我不會再這樣使性子了。」
「那……」易南天的聲音低低的,充滿了關心和企盼,柔聲問:「我現在可以帶著我的妻子和閨女回家了嗎?」
聞言,柳緞兒呆了一下。
「你知道我們生的是女兒?」先前因為氣他,她連一個字都沒有說。
「是個剛認識不久的朋友告訴我的。」易南天眉宇間帶著笑意,抬頭覷了一眼那個駐足於窗邊的偉岸身影,笑道:「一個不打不相識的好朋友。」
不遠處,看見那對有情人誤會冰釋,和好如初,韓振剛吁了一口氣,臉上擔憂的神情終於放鬆,不禁在心中喟歎了聲。
蒼天保佑,他總算又為他那老愛惡作劇的壞心娘子成功的收拾了一個爛攤子。
現在,他只有衷心期望,在他那無辜的孩兒出世之前,家中那個精力忽然變得異常旺盛的孕婦,別再發揮她那驚人的破壞力,彷彿整不死人不償命似的,成天只知道挺著大肚子四處搗蛋、闖禍!
可惜事與願違,剛剛小翠又氣喘吁吁地跑回家裡向他求救,說那個女霸王又跟布坊的陳老闆槓上了,這一回,據說是布料的成色與價錢談不攏,再度惹火了那頭易怒的小母獅。
且不管雙方爭吵的原因為何,韓振剛只求在他趕去布坊逮人之前,那間可憐的小布坊仍完好如初。
唉!菩薩保佑、菩薩保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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