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門外有一名自稱童公公的人造訪。」
大掌拿著血玉雕琢而成玉麒麟仔細觀察,另一隻手沿著麒麟身上的祥瑞雕紋來回撫觸,像是欣賞,卻又像是尋找什麼東西似的,不過一聽到楊釗的話,指間的動作瞬間停頓。
「將人請到集虛堂,我一會兒就過去。」黑紗下,褚恨天不悅的瞇起紫眸。
「是。」映在門上的側影瞬間消失。
楊釗一離開,褚恨天立刻按下麒麟腳上某個拇指般大小的飛雲紋。
喀!房裡瞬間響起某種細微的聲音,原來是麒麟嘴裡的明珠突然往後翻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張摺疊好、原本藏在麒麟內部的皮紙。
取出皮紙,褚恨天將皮紙攤開,皮紙上赫然是一幅藏寶圖。
看著藏寶圖,冷薄的唇輕扯,然後將藏寶圖收起,放入桌腳機關暗格,接著從抽屜裡拿出一個木匣,才舉步要離開,可在經過牆上一幅農村圖前時,他驀地停下腳步,用非常神往的眼神看著畫,好一會兒才又舉步離開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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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公公,你我應該是初次見面,久仰大名。」褚恨天一腳跨進集虛堂。
聞聲,原本賞畫的童觀,也就是童公公,緩緩轉身,帶點陰柔味道的臉上扯開一抹似真似假的微笑。「咱們的確是初次見面,褚爺。」
「初次見面,本應以酒菜款待,不過褚某萬萬沒料想到童公公會來造訪,因此沒有準備酒菜,還請童公公海涵。」褚恨天邊說邊請童觀坐。
童觀哪會聽不出褚恨天字面下的意思?「無妨,你我之間的關係本就是秘密,不能夠讓外人知曉,若非大皇子有話要問,咱家也不會前來叨擾。」
「何事讓大皇子如此急迫,需要派童公公你來傳話?」無事不登三寶殿,褚恨天不想浪費時間閒扯,索性將話問明。
宮中陰謀橫行、眼線眾多,早在六年前他就告誡過大皇子別遣人來找他,若是讓人發現,對彼此都不好;因此這六年間都是他主動派人入宮辦事,一切秘密行動,然而如今大皇子卻破了戒,讓人進了他府邸,自露馬腳,實在愚蠹!
「不愧是褚爺,說起話來乾淨俐落,也好,那咱家就把話挑明了講,不浪費褚爺時間。」童公公卸下手中的拂塵。
「公公請說。」
「幾日前你獻上的名單、毒藥很有幫助,重創七皇子及其黨羽,大皇子大喜,因此特地賞賜黃金百兩予你,咱家今日就是來送禮的。」童觀指著堂前的一個木箱。
「大皇子客氣了。」不搞你推我卻那一套,褚恨天大手一揮,要底下的人把木箱抬出廳堂。
「褚爺忒是豪爽,收起東西一點也不含蓄哪。」
「大皇子一番厚愛,褚某理當欣然接受,難不成還要拒絕嗎?」褚恨天輕輕彈回童觀的諷刺。
「這倒是……」被將了一軍,童公公臉上依舊帶笑,可深沉的眼神卻暗了幾許。「不過除了送禮,大皇子還讓咱家帶了個問題來。」
聞言,褚恨天揮退堂內所有人,待人走光,才又開口。
「公公請問。」
「放眼商道,就數褚爺你能力最強,有你的幫助是如虎添翼,大皇子總說自己真是三生有幸才能得你此一貴人,不過登基一事並非一蹴可幾,多少阻礙還待剷除,可人再福氣,也會有用完的一天,因此大皇子特要咱家來問問,你可願意繼續當他的貴人?」
「褚某雖是一介商人,也曉得一言九鼎的道理,當日褚某在師父臨終之前起誓,定幫大皇子取得皇位,那麼褚某自是說話算話,絕不食言。」
「好!有你這些話,也不枉大皇子對你厚愛了!」童觀撫掌大笑,非常滿意他的答案。「不過想來這一切都是天意,否則你怎會是蒙大俠之徒,而蒙大俠又怎會是珍妃娘娘之友,而珍妃娘娘又是大皇子之母呢?冥冥之中皆有定數,大皇子注定就是未來的皇上哪!」
聽著童公公黥耳的大笑,黑紗下的褚恨天沒有表情,可一雙紫眸裡卻寫滿了不耐。
「褚爺對大皇於既是如此忠順,那接下來的話咱家也不怕不好說了……」笑聲漸漸歇緩,一雙狹長深沈的黑眸裡頓時閃過一道詭光。
「有什麼話公公儘管說,別客氣。」
瞅了眼褚恨天,童觀多想將他看透,無奈那一層黑紗終年橫隔在兩人之間,覆蓋了底下的容貌,也藏住了底下的心思,毫無縫隙的總教人看不透,尤其那散發於外的冰冷氣息,更是教人不寒而慄。
如此諱莫如深,莫怪大皇子始終對他放心不下,總怕著他會窩裡反,因此才會時時刺探他的心意……
「也好,那咱家就直說了,當今殿前,就數大皇子及七皇子最有王相,而如今七皇子已被咱們擊垮,不值得一哂,將來只待大皇子坐上太子之位,那聖殿寶座就算是唾手可得,因此大皇子心裡有個想法。」
「褚某願聞其詳。」
「六年前蒙大俠為登基之事費盡思量、勞苦奔波,最後甚至因病客死異鄉,大皇子對此事始終耿耿於懷,為了感念蒙大俠多年來的付出,大皇子有意在登基後將蒙大俠之徒,也就是褚爺你接到宮中居住,到時金銀財寶、封官加爵必少不了褚爺你一份。」
讓他到皇宮裡居住?哼!多麼冠冕堂皇的藉口,說穿了不過就是打算拿皇宮當作囚鳥的鳥籠,將他關入其中。
所謂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大皇子雖有帝王的雄心霸氣,卻無納人的氣度和信人的自信,與此人相伴著實痛苦,若非師命難為,他早想遠走高飛。
「多謝大皇子的美意,不過登基一事,褚某唯恐還有異變。」忍住心中的怒意,褚恨天四兩撥千斤,將此事暫緩。
「此話怎講?」童觀聞言,立刻露出詫異。
「根據我的消息,六皇子似乎對皇位也極有興趣。」
何親王是六皇子親舅舅,貴為中書,宮運亨通,與人素好,實在不可能會用干腸斷毒害他人,因此何親王向竹碧水討千腸斷,勢必有其他目的!
假如他沒猜錯的話,千腸斷並非何親王為自己所討,而是為六皇子所求。
可是,傳言病弱的六皇子為何要得到千腸斷?是為了毒害其他皇子?抑或是毒害自己的父皇,也就是當今的皇上?
童覲震驚。「六皇子?」那個打小病弱的六皇子?怎麼可能!
「沒錯,因此有件事我想問童公公你。」
「何事?」童觀還陷在得知六皇子對皇位也有野心的震驚裡。
「大皇子的身子近來可有不舒服之處?」
雖不懂褚恨天怎會問這種問題,但童觀仍舊據實以告。「未曾,大皇子乃是習武之人,每日練武修身養性,身子骨強健得很,未曾生過病,近來也無任何不適。」
「那六皇子最近可有送大皇子或是其他皇子藥膳、補品之類的東西?」褚恨天抽絲剝繭,慢慢的釐清六皇子的目的。
「六皇子打小病弱,多半足不出戶,與誰都不親,更遑論大皇子,怎麼可能無端獻慇勤?不過日前皇上身體不適沒上早朝,六皇子拖著病弱的身子帶了許多珍貴的補藥,藥膳慰問,聽太醫說,皇上吃了那些補藥之後,精神的確好了許多。」說到此處,童觀忍不住哼了幾聲。
那個六皇子也真是可憐,因為自小病弱,從來得不到皇上的關心,如今以為拿了一些珍貴藥材就能討皇上歡心,實在太天真了。
「是嗎?」黑紗下,紫眸瞬間轉為濃暗。
很好,六皇子使用千腸斷的動機以及目的已經昭然若揭,只不過這件事該不該讓大皇子知道呢?褚恨天在心中思索這個問題。
「褚爺,你怎會突然問起這些問題?」童觀忍不住好奇了起來。
看著童觀那雙過分閃爍的黑眸,褚恨天想起他善巧便佞的天性,心中明白大皇子會對他存有疑心,多少跟他脫不了關係。
此人太過唯恐天下不亂,若讓他將此事稟告大皇子,難保沉而不穩的大皇子不會大動干戈,直接找六皇子算帳,進而壞了大局。因此六皇子對皇上下千腸斷的事或許還是暫時瞞著較好,更何況現在只是推測,並無實際證據。
「沒,只是想明白六皇子的心思,如今聽童公公你這麼一說,褚某更加確定六皇子的確有心爭奪皇位。」褚恨天將心思掩藏起來。
聽褚恨天因為藥膳就篤定六皇子有意爭奪皇位,童觀不再如之前般震驚,反而顯得有些不以為然。
六皇子獻藥的行徑確實洩漏出他對皇位多少抱有希冀,可誰會傳位給一個體弱多病的皇子呢?病主掌朝,豈不荒唐?!
當今皇上或許好色荒誕,可也不是明眼瞎子,六年來大皇子的精心攏絡,獻上美女、寶物無數,早已是皇上心中最寵愛的皇子,只憑區區幾個藥罐子就想贏過大皇子在皇上心中的地位,那六皇子根本是癡心妄想,癡人說夢話!就他看哪,六皇子根本不值得一哂。
看出童觀臉上的不以為然,褚恨天不惱也不怒,只是維持著一貫的冷淡語氣。「褚某希望童公公能幫忙帶幾句話給大皇子。」
「褚爺請說。」
「如今局勢已變,請大皇子務必提防六皇子並小心自身安全,另外請嚴防隔牆有耳,若非必要,任何秘商內容絕不外洩,否則恐怕會影響大局。」
「褚爺的意思是……六皇子可能謀害大皇子,而且藏有眼線在咱們身邊?」
「八九不離十。」如今皇上命在旦夕,剩餘皇子全是不成火候之人,鬥爭已顯得毫無意義,只要除掉大皇子這個大阻礙,再誘哄或是逼迫皇上立自己為太子,六皇子便可以坐上龍位。
「大皇子不會喜歡聽到這消息的。」童觀臉上雖帶笑,可心裡卻是咒聲連連。
皇位明明就已是勝券在握,偏要搞出六皇子這風波,要是壞了大皇子的心情,那他還有好日子過嗎?
「六皇子在這個時候才露出野心,著實顯得深沉,絕對有必要小心提防!正所謂小心駛得萬年船,咱們還是小心為上。」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六皇子使的就是這個計,只不過為了穩坐皇位,竟敢狠心到以毒喂父,此舉實在令人髮指。
「褚爺所言甚是,咱家一定幫你帶話。」童觀忍下心中的不屑,假意附和,不過心中卻是另一套想法。好不容易有好日子過,誰會笨到找自己麻煩?「那咱家就不打擾了,告辭。」
「公公且慢。」褚恨天喚住童觀離去的腳步。
「褚爺有事?」童觀轉身。
「可有辦法不讓皇上吃下六皇子貢獻的補品藥膳?」
童觀想也不想就擺手。「沒法沒法,皇上膳食由御醫和御廚房決定,採用六皇子貢獻的補品藥膳也是御醫們的決定,咱們無權插手。」
「當真一點辦法也沒有?」黑紗下,褚恨天微微蹙眉。
「就算有辦法,也沒必要冒這種險,要是讓人知道大皇子干預皇上飲食,難保不會有人乘機在飯菜裡下毒,將罪名栽贓給大皇子。」一個頓句,童觀狐疑的望向褚恨天,不明白他對皇上飲食為何會如此關心?「怎?褚爺為何如此關心皇上飲食?難道六皇子提供的補品藥膳有問題?」
「不,只是不想讓六皇子繼續獻媚。」對於童觀一針見血的猜測,褚恨天不慌不忙的扯謊,打消童觀的疑惑。
「呵!事到如今,大局幾乎已定,六皇子若要獻媚就隨他去吧,想必大皇子也不會在乎的。」童觀自信滿滿的揚起勝利的笑容。
「童公公所言甚是,興許是褚某多慮了。」見童觀如此妄自尊大的模樣,褚恨天壓下心中的不悅,逼自己開口附和。
不管是童觀還是大皇子,全都太過悠哉,完全不明白真正的危機就要爆發。
若竹碧水所言不假,再不阻止六皇子的惡行,不出一個月皇上恐怕就要陷入昏迷,到那時冊封太子之事恐怕就要告吹……
「若褚爺無事要咱家轉告,那咱家就告辭了。」不想浪費自己的時間,童觀急忙忙的就想離去。
「公公別忘了自己的東西。」褚恨天再次喚住童觀,然後自袖內暗袋拿出一個木匣。
「我的?」接過木匣,童觀一臉納悶,不曉得自己何時有了這木匣。他疑惑的將木匣打開,瞬間,滿匣子的鉅額銀票讓他瞠大了眼。
「公公定是累了,才會忘了自己的東西,回去一定要好生歇息,將身子調養好,褚某等著公公下次大駕光臨。」
「好!好!」吞了口唾液,童觀連忙將木匣收入袖裡暗袋,笑得合不攏嘴,早忘了之前對褚恨天的不滿。
「那就勞煩公公幫褚某傳話給大皇子。」
「沒問題,沒問題!」一改之前似真似假的虛偽笑容,童觀這會兒笑得可真心了。瞅了眼褚恨天,他心忖此人真是上道,或許六皇子一事同大皇子說說也無妨。
「路程遙遠,褚某就不送了,公公一路順風。」
「無妨,你忙、你忙。」揚著嘴角,童觀開心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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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宮中一隅。
「皇子,探子來報,專門伺候大皇子的童公公兩個時辰前秘密出宮去了。」
「喔?」專注的凝視著桌上未完成的山水圖,六皇子提筆在精碩的枝頭落下幾筆,點出蒼勁的綠葉。「可知曉他往哪個方向去?」
「稟皇子,童公公出宮後便到了京城裡一戶大戶人家的府邸裡,屬下派人到附近探聽,查出那戶人家原來是京城首富,姓褚,名恨天,人們管他稱作褚爺,在各地經營多間當鋪,生財有道,家產萬貫。」房裡一名中年男子垂首回答。
起筆,往後退了一步,六皇子雙眼凝視著畫,身子卻繞著圓桌定了一圈,自不同的角度觀賞畫面。「記憶中,大哥是個有勇無謀之人,可這六年來卻獻上不少巧計助父皇平夷鎮蠻、開拓疆土,我早懷疑大哥背後必有高人指點,才能屢屢建功,此事果然不是我多疑。」
「屬下也曾如此懷疑,不過屬下不解的是,咱們明明安排了不少眼線在大皇子身邊,為何始終沒有察覺大皇子與宮外人有交情?」
「哼!這點我也納悶,不過我相信那褚恨天一定自有一套辦法輿大哥連絡,才能秘密的藏在大哥身後長達六年。不過他千算萬算終究算不著大哥會主動派人去找他吧?大哥以為太子之位唾手可得便鬆懈心防,這下露出破綻,著實愚蠢!」
「那屬下該如何處理此事?」
「六年來大哥為咱們鬥垮不少皇子,七皇子失勢後,大哥已沒有用處,找個機會把大哥料理一番吧!」六皇子勾起一抹殘佞的笑弧。
「是,那屬下這就著手安排此事,至於褚恨天……可要一併處理掉?」
「不,那個褚恨天我會另外派人挫挫他的銳氣,你只要想辦法盡速把大哥除掉,讓我順利登基。」
「是。」
「呵,就算有高人指點又如何?身在宮中還不是得任我宰割?大哥啊大哥,君主之位就只能一人獨享,若你不跟我搶,我也不會對你起了殺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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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夫,我的病好了嗎?」頤心齋裡,毛頵兒眨著期盼的眼,看著白髮蒼蒼的老大夫。
「好了、好了。」
「那我手上的傷也好了嗎?」
「快了、快了。」撫著長鬚,老大夫重新將白布包紮上。
「是嗎?可如果快好了,為何我這幾日試著轉動手腕,它卻不聽指揮?您當真確定我的手沒事?」
一口陳年老痰差點沒從喉間嚇得咳出來。看了眼毛頵兒身後眼神似會殺人的藍棠,老大夫連忙擠出和藹笑容,回答毛頵兒的疑慮。
「當然確定,小姐您的傷口只是深了些,不過不礙事的,只要再過幾天,等傷口完全癒合,您的手自然就會恢復正常了。」
「都已經半個多月了耶,傷口再深,也沒道理連動都不能動,到底是什麼原因會這樣哪?」毛頵兒就是覺得哪裡怪怪的。
「呃……是小姐您心裡頭害怕吧?」老大夫急中生智,想出了可以搪塞的答案。
「我心裡頭害怕?什麼意思?」毛頵兒不解。
「就是……」還在想著要怎麼圓謊的同時,門口已有人幫忙接話。
「就是你受了傷,受了巨大的疼痛,心裡頭驚嚇過度,以至於你本能的不敢轉動手腕,就怕再遭受同樣的劇痛。」跨過門檻,褚恨天步入廳內。
「我沒怕啊,我很想動的。」看見褚恨天,毛頵兒瞬間綻放微笑。
「你認為不怕,可不代表你的心不怕,當心裡的恐懼大於想動的慾望,你的身體自然不會做出動作。」
「我不懂。」才疏學淺的毛頵兒根本不懂他的意思。
「不懂沒關係,總之大夫說了沒事就是沒事,你就安心吧。」
「可是……」
「聽大夫的話準沒錯的。」他坐到她身邊,摸了摸她的頭頂,眼神卻射向一旁沉默的老大夫。
聞言,老大夫連忙開口幫腔。「褚老闆所言甚是、所言甚是。」邊說,邊抹去額上因壓力而沁出的汗水。
「喔……好吧。」雖然心裡頭還是覺得怪怪的,可身旁的人都這麼說了,她也只好暫且壓下心裡的疑慮。
「藍棠,送大夫出府。」
「是。」得令,藍棠迅速的將老大夫領出房外。
待藍棠和老大夫離開現場,毛頵兒立刻扯住褚恨天墨色的袖子,撒起嬌來。「褚恨天,老大夫說我的病好了!」
「嗯。」任由她扯著自己的袖子,黑紗下褚恨天的嘴角噙著連自己都沒發覺的寵溺笑弧。
「所以我可以出去玩了嗎?,」
他瞬間輕蹙眉頭。「出去?」經過半個多月來的調養,她的身子已恢復元氣,原本蒼白的臉色此刻也紅通通的像顆鮮艷欲滴的蜜桃兒,讓人看了就想咬上一口,可時值寒露,她大病初癒,適合出去嗎?褚恨天思索著。
「嗯!我想出去透透氣,先前你說我生病所以不准我出外吹風,除了賞芙蓉那一次,我已經待在房裡十天了,實在快被悶死了!」她擺出苦臉。
「可外頭愈來愈冷了,丫鬟們都在喊冷,你的病才剛好……」
她打斷他的疑慮。「不打緊的!以往這個時候我都同我爹到山上打獵,那時山上氣候更冷,我在濕冷的樹林裡跑來跑去從未生過病,這會兒只是在府裡逛逛,不會有問題的。」她拍著胸脯掛保證。
「可是……」雖然她說得極有自信,但他就怕她大病初癒的身體還不夠健康。
「別可是了,你別老當我是瓷娃娃,一摔就會碎,現在我除了左邊的手掌不能動,其他地方健壯得就像頭牛呢,待會兒出去你就曉得了。」
她的話讓他心裡滑過一絲愧疚。
看了眼她無力下垂的左手掌,他心虛的避開她的視線。
直到現在,他仍舊不敢讓她知道她的手腕已經殘廢的事實,就是怕她無法接受。不過他最害怕的還是被她發現自己就是讓她殘廢的兇手,因為他不敢想像,若是她知道了事實,會是如何?
為此,他勒令大夫絕對不准告訴她事實,還要想辦法不讓她起疑,然而紙包不住火,他明白總有一天她還是會知道事情的真相,可他還是希望別這麼早就讓她面對這殘酷的事實。
「褚恨天,讓我出去玩好不好?」毛頵兒不放棄的撒嬌。
「好吧,多穿一點就行。」基於愧疚,他很快就答應她的請求,不過他想,就算對她沒有愧疚,他還是會答應她吧?
看著她澄淨無畏的眼神,心裡再度起了波瀾,一股難以言喻的情感愈漲愈大,幾乎盈滿了心房。
愈是與她相處,他愈是喜歡她,然而這份感情他卻不敢洩漏給她知曉。
雖然明白她是喜歡自己的,然而心裡頭總是有一種陰霾讓他自卑,讓他不敢主動說愛,只能用行動愛護著她、討她歡心。他笑自己懦弱,卻無法自拔。
聽到他的首肯,她立刻大聲歡呼。「哇!太好了。」
「你想玩什麼?」
「我想放紙鳶。」
「紙鳶?」
「對啊,就是紙鳶,你有沒有玩過紙鳶?這種天氣最適合放紙鳶了!」
起身推開一旁的窗戶,強勁的冷風瞬間灌入室內,將烏黑亮麗的長髮盡數撩起。
黑髮隨風款款舞動,一繒髮絲不經意沾黏在濕潤艷紅的唇上,轉首,清秀的臉龐彎起一抹天真卻略帶點嫵媚的燦笑,瞬間風情萬種,竟讓褚恨天看呆了。